被執過故里

《被執過故里》是清代詩人張煌言創作的一首五言古詩,是一首抒懷明志之作,詩中表現了詩人剛烈的民族氣節。

詩的前段,以蘇武仗節歸漢、管寧避亂回里作比,感嘆自己生不逢時,國破家亡,四海飄零,回天無力,有愧前賢。中段寫其回鄉所見,城廊依舊,江山易主,非同往昔,不禁引起故國滄桑之感。後段為自述,表達了詩人殺身成仁、以死報國的決心。

全詩語言樸素親切,如敘家常;情調欲揚先抑,由低到高,在自責、嘆息和平靜的敘述中,表達了自己剛烈的民族節操。風格沉鬱蒼涼,悲壯感人。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被執過故里
  • 創作年代:清代
  • 作品體裁:五言古詩
  • 作者:張煌言
  • 作品出處:《張蒼水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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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原文

被執過故里
蘇卿仗漢節,十九歲華遷;管寧客遼東,亦閱十九年。
還朝千古事,歸國一身全。予獨生不辰,家國兩荒煙;
飄零近廿載,仰止愧前賢!豈意避秦人,翻作楚囚憐
蒙頭來故里,城郭尚依然;彷佛丁令威,魂歸華表巔
有靦此面目,難為父老言;智者哀我辱,愚者笑我頑。
或有賢達士,謂此勝錦旋。人生七尺軀,百歲寧復延!
所貴一寸丹,可逾金石堅。求仁而得仁,抑又何怨焉!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①執:指詩人於清康熙三年(1664年)七月被俘。故里:故鄉,指詩人家鄉浙江省寧波。
②蘇卿:《漢書·蘇武傳》載,蘇武,西漢杜陵(今陝西省興平縣境內)人,字子卿。武帝時,以中郎將使匈奴。匈奴單于迫令投降,不屈,被幽禁在大窖中,後又徙居北海上,使牧羝,羝乳乃得歸。武仗漢節牧羊,終不為屈,前後堅持19年。昭帝時,始被釋回國。
③管寧:(157—241年),三國魏朱虛(今山東省臨朐縣)人,字幼安。東漢末,避亂居遼東,亂後始歸。文帝拜為大中大夫,明帝拜為光祿勤,皆辭不就。
④生不辰:生不逢時。
⑤飄零:指詩人自南明弘光元年(1645年)奉魯王(朱以海)監國至越,至康熙三年(1664年)七月被俘,與清軍輾轉鬥爭,前後恰值19年。
⑥仰止:敬仰。止,語尾助詞,古與“之”字通。
⑦避秦:避亂。秦政暴虐,因以避秦比喻避亂。語見陶淵明《桃花源記》。
⑧楚囚:《左傳》成公九年,晉侯觀于軍府,見鐘儀,問之曰:“南冠而縶者誰也?”有司對曰:“鄭人所獻楚囚也。”後世因以楚囚比喻被俘的人。此處指詩人自己被清軍俘獲。
⑨蒙頭:遮住頭,指羞愧得無臉見人。
⑩丁令威:《搜神後記》,丁令威本遼東人,學道於靈虛山,後化鶴歸遼,集城門華表柱。時有少年舉弓欲射之,鶴乃飛,徘徊空中而曰:“有鳥有鳥丁令威,去家千年今始歸。城郭如故人民非,何不學仙蟓累累?”遂高上沖天。
⑪華表:古代設在宮殿、城垣、墓前的石柱。
⑫靦(tiǎn):面有愧色。
⑬錦旋:即衣錦還鄉之省文。
⑭丹:丹心,忠心。
⑮逾:超越。
⑯求仁:《論語·述而》:“求仁而得仁,又何怨?”此處是說自己所希求的正是殺身成仁,以死報國,今死得其所,何怨之有?

白話譯文

蘇武出使匈奴持漢節,度過19年華;管寧避亂居遼東,也經歷19年。
歸回本朝堪稱千古事,回來本國一身名節全。我獨生不逢時,家破國亡兩荒涼。
飄零近20年,敬仰前賢深感慚愧!哪能預料避亂的人,反而做了俘虜令人同情!
蒙住頭臉來到故鄉,城郭還依然如故;仿佛成了丁令威,魂魄歸來停在華表頂上。
這滿臉的慚愧色,難對父老言;知情的人同情我受辱,愚昧的人譏笑我瘋癲。
或有賢達之士,認為這樣勝過了衣錦還鄉。人生七尺軀,活了百歲還想延年!
所珍貴的我有一片忠心,可以超過金石之堅。我求仁而能殺身成仁,哪還有什麼愁怨呢!

創作背景

南明弘光元年(1645年),詩人起兵抗清,奉魯王監國,官至兵部尚書東閣大學士,堅持鬥爭十九年。康熙三年(1664年)被俘犧牲。此詩為其被俘後押經故鄉鄞縣(今浙江寧波)時所作,作於康熙三年(1664年)七月。

作品鑑賞

文學賞析

此詩為五言古體,共二十八句。
從“蘇卿仗漢節”到“翻作楚囚憐”十二句,緊扣“被執”二字,敘寫自己生不逢辰,雖轉戰南北,而未能光復明室,最後反成清軍之囚。前六句以蘇武和管寧的故事作為對照和映襯。蘇武出使匈奴,受脅不降,仗漢節牧羊,歷十九年乃得放歸;管寧則避亂局遼東亦達十九年之久。後六句則賦述自己經歷。自南明弘光元年(1645年)奉明魯王監國至越,與清軍血戰,至今為清軍所執,前後也整整十九年。然而蘇武和管寧是以成功而榮歸故國,而自己則以失敗而辱過家鄉。兩相對照,一種作為囚徒的深切悲哀顯得愈加強烈。“仰止愧前賢”一句,表達了這位愛國志士發自心底的遺恨,同時也顯示了他崇高的民族責任感、嚴以待己的品格和令人仰止的風度和氣節。
從“蒙頭來故里”到“謂此勝錦旋”十句,緊扣“過故里”三字,敘寫和抒發作者重歸家鄉的見聞和感嘆。前六句抒發了詩人所見時代劇變的滄桑之感。詩人蒙羞回至闊別已久的家鄉,雖然城郭依舊,而人事全改,先前明朝的王土現在已是清朝的天下。正如詩人在寧波公署所嘆:“此沈文恭故第,今而為廄乎!”想到家鄉人民遭清軍鐵蹄踐踏,詩人不由得又一次悲、憤、愧、恨交加,家鄉父老曾經翹首以待,盼望義軍能夠把他們從民族淪亡的水火中解救出來,可是今天自己反成了清軍的階下囚,怎么向父老鄉親交代。對敵人的憤激和仇恨,與自己內責的羞愧和悲哀糅合在一起,最後化作“有靦此面目,難為父老言”十個字。這兩句詩雖然字字質樸無華,但是意蘊深厚,情感深沉,耐人咀嚼。
後四句則通過人們對自己被執而歸的不同評價,從側面傳達自己對於拒降而俘的態度。在被俘前,清軍曾以禮招降,當時若降,則不僅能偷生於世,且享不盡榮華富貴,所以在那些喪失民族氣節的“愚者”看來,詩人之拒降真是不識時務,愚蠢至極。而那些對詩人寄以厚望的“知者”,則為其被俘受辱而悲哀。然而也有識大體的“賢達士”,則認為詩人能“百死不移其志”,故雖辱猶榮,甚至比那些功成名就的衣錦還鄉之輩更能顯示志士仁人的精神風采。在這裡,從側面反映了詩人因堅持民族氣節而產生的自豪感,這也是詩人在悲憤愧恨之中所獲得的惟一精神安慰。
最後六句則直言表達了詩人求仁報國的決心。在詩人看來,人生於世,不在年高壽長,最可貴的是要有一顆熱愛祖國、獻身民族復興事業的比金石更堅定的忠心。孔子曾說:“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論語·衛靈公》)又說:“求仁而得仁,又何怨?”(《論語·述而》)詩人生不能復國,遂決心以死殉國成仁。“求仁而得仁”就沒有什麼遺怨了。
全詩的情感基調是悲壯昂揚的。在藝術上完全以心聲的直接抒發為特徵。全詩幾乎沒有一句景語,字字是意,句句是情,意和情編織出了詩人的主體人格。這首詩最動人的藝術魅力,主要來源於詩人的主體人格。

名家點評

現代漢語言教授錢玉蓮:“這是一首抒情明志之作。全詩抒發了詩人被捕後路過故鄉時所產生的一種懷才不遇、生不逢時、家國兩荒、報國無時的感慨以及詩人不為眾畜所惑,忠貞不移,名留青史的堅定決心。”(《金元明清詩詞曲鑑賞辭典》)

作者簡介

張煌言(1620—1664年),字玄著,號蒼水,浙江鄞縣人,明末抗清英雄,愛國詩人。1645年(南明弘光元年)與錢肅樂等起兵抗清,奉魯王監國,官至兵部尚書,據守浙江沿海。後與鄭成功合兵進攻南京。他率眾堅持抗清達十九年,1664年(清康熙三年)兵敗,隱遁於舟山,不久被叛徒出賣,被害於杭州弼教坊。其詩多反映軍旅生活,直抒胸懷,不事雕琢。有《張蒼水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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