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蒼涼,逆流而上:私房閱讀民國女子》講述了女性是柔弱的,也是堅韌的。這種柔韌的張力與彈性往往讓她們在壓力下成就傳奇,爆發出炫目的光彩。民國時期的女性直面舊禮教與新思想的交鋒,處身國家危難、政局迭變之際,獨身問題、離婚問題、出走問題、革命問題、漢奸問題……關於愛情,關於婚姻,關於事業的一切,無不使其面臨抉擇:是被鎖於封建禮教的小屋子,還是勇敢地走入社會?呂碧城、石評梅、廬隱、朱安、張幼儀、秋瑾、張兆和、蕭紅、黃逸梵、阮玲玉、鄭苹如、丁玲、川島芳子、陳璧君、張愛玲、陸小曼、林徽因、盛愛頤、白薇、凌叔華等三十多位民國女子的傳奇人生,她們所遇到的問題,今天你遇到了嗎?作者伊北寫出了民國女子的婚姻與愛情,也寫出了她們的事業與成長,使這些民國傑出女性真實而豐滿地展現在讀者面前。
以柔韌的心鐫刻傳奇
將人生挽成一個美麗而蒼涼的手勢
她們在這個劇變的時代逆流而歌
一部生動曲折的現代知識女性成長史
陳子善作序推薦
呂碧城、石評梅、張茂淵、凌叔華、朱安、許廣平、張幼儀、蔣碧薇、蘇青、秋瑾、廬隱、楊步偉、蕭紅、黃逸梵、阮玲玉、白薇、潘玉良、秦德君、謝冰瑩、鄭苹如、關露、丁玲、川島芳子、陳璧君、陸小曼、盛愛頤、周璇、林徽因、唐瑛、張愛玲……
魯迅問:娜拉走後怎樣?
請聽她們用人生演繹的答案。
基本介紹
- 書名:華麗蒼涼,逆流而上:私房閱讀民國女子
- 作者:伊北
- 定價:29.80
- 出版社:浙江大學出版社
- 出版時間:2013-01-01
- 開本:16
基本信息
作者簡介
作品目錄
003 呂碧城:成全之美及其遺憾
010 張茂淵:一個人過七十八年
012 石評梅:獨身是誰的錯
021 凌叔華:說有這么一回事
不留·離婚像截肢
029 朱安:一顆銹了的圖釘
034 許廣平:紙面以下的情愛密碼
041 江冬秀:順流逆流
048 張幼儀:後來,終於明白什麼叫愛
052 蔣碧微:雙城紀
060 蘇青:婦女生活
深埋·一個有天分的女子忽然結了婚
065 秋瑾的刀與酒
067 廬隱:所謂自由
076 楊步偉:一個有天分的女子忽然結了婚
078 張兆和:理解萬歲
085 飯米粒與硃砂痣
087 老少配
089 四個女人的成全
091 聰明與無奈:魯迅身邊的許廣平
破繭·出走是一曲鏗鏘悲愴的歌
097 北漂女李超
098 黃逸梵:少奶奶走後怎樣
106 蕭紅:愛情的密度
114 魯迅是蕭紅生命中溫暖的島
118 白薇:輕與重
125 阮玲玉與新女性
127 林徽因的流轉
135 張茂淵的公寓,張愛玲的書房
141 美醜潘玉良
涅槃·革命的自由與束縛
145 秦德君:火鳳凰傳奇
151 謝冰瑩:突破花木蘭藩籬
158 關露:偷偷地活了之後又偷偷地死去
165 鄭苹如二三事
173 六紅顏
186 懺悔、豪情與救贖:有關重慶的三種女間諜敘事
196 從陳學昭的“工作”到丁玲的“三八節”
205 不只是小演員
搖晃·在大義與私情之間
209 川島芳子:本事·小說·電影
219 胡蘭成的禊祓,張愛玲的慈悲
227 歧途佳人
232 蘇青在1943
235 蘇青的人民裝
238 陳璧君的“革命”
240 信仰的深度:從《美人計》到《色·戒》
洗心·愛就是含笑飲毒酒
253 陸小曼:行走的煙
266 燈前窗紙上的花:炎櫻與張愛玲
274 流星破空:桑弧與張愛玲
279 迂迴的轉彎:賴雅與張愛玲
286 盛七的金葉子
288 周璇:美錯
隱情·於時光之河擦肩而過
293 太太的客廳今何在
297 兩生花開:林徽因與費慰梅
310 孤獨的遙望:張愛玲與嘉寶
311 命犯櫻花:張愛玲與日本
313 錯位的喜感:張愛玲與李香蘭
315 仿襲的緣分:馬寬德與張愛玲
317 人事倥傯:在邊城望大陸
320 名媛范兒
322 陸小曼在上海
後記
書摘
晚清末年,女學初興,先鋒女性扎在男人堆里,格外扎眼。在這批女性里,如果說秋瑾是把民族主義的信念貫徹到底的典型,那么呂碧城則是把個人主義的性格魅力張揚到極致的魁首。
呂碧城1883年生於安徽旌德,父親呂鳳歧為光緒進士,家學淵源,自小呂碧城就受到了較好的傳統文化薰陶,12歲那年,父親去世,由於呂家一門生四女,並無男子,族人便以其無後繼承財產為名,巧取豪奪,霸占呂家財產,與呂碧城9歲時便議訂婚約的汪氏,見呂家變故,也連忙退婚,這使呂碧城自感遭遇“奇恥大辱”,家庭破落,不得不隨同母親遠走娘家。
為了得到更好的教育,在母親的授意下,呂碧城又從外公家,投奔到在塘沽做官的舅父家,度過了七八年寄人籬下的生活。生活境遇的急速轉變,對年幼的呂碧城性格的養成,有著不小的作用。細膩、敏感、尖銳、脆弱、固執、叛逆,非正常的家庭生活,讓呂碧城的性格如萬花筒般絢麗。1904年,呂碧城想去天津城內探訪女子學校,被舅父苛責,年輕氣盛的她,一怒之下,毅然“逃登火車”,隻身奔赴天津。
呂碧城“逃登火車”之時,易卜生的娜拉還未傳至中國,中國的青年女性群體中,也尚未形成“出走”的熱潮。可即便如此,呂碧城負氣式的逃離家庭的輕倩背影,還是無形中暗合了清末精英男性理想中的、不同於傳統女性的新女性形象。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看似無望的出走,卻無形中打開了呂碧城的天地,那曙光微曦的地平線上,緩緩升起了生之驕陽。
在友人的介紹下,年僅20歲的呂碧城,結識了天津《大公報》總經理英斂之,並以絕妙文采,得到英的賞識,成為該報第一位女編輯。呂碧城的人生路,就此寬闊起來。人生境遇環環相扣,所謂貴人,就是在你最迷惘時,帶給你機遇的人,和報人英斂之的一場相遇,讓呂碧城的文采有了發揮的平台,在當時中國最新興的媒體——報紙上,凸顯自我的存在。呂碧城,作為一個從老舊鄉村走出來的才女,有了進入以前只有男人能夠涉足的公共社交領域的機會,開始發出自己的聲音,這聲音仿佛雛鳳清鳴,音振千里,格外引人注目。 在《大公報》上,呂碧城連續發表多篇鼓吹女子解放的文章,震動京津,袁世凱之子袁克文、李鴻章之子李經義等人都紛紛投詩迎合,推崇備至,一時間,京津文壇,形成眾星捧月之局面,雖然其中不乏惡意輕佻之輩,但真心讚美者,應占大多數。憂心於國事的精英男性們,對於呂碧城的橫空出世,無疑起著推波助瀾的作用。這樣的成全,包含著精英男性救國救民的憂思--中國最弱的是女性,女性強大了,同我們男性契約起來,共同努力,中國怎能不振興?呂碧城在當時的形象,用句時髦的話說,那是眾男人心目中“有晚清特色”的新女性:有美貌,有知識,有體魄,有氣格,她以女兒之身,大方地與男人們交遊,唱和詩詞,賞玩琴棋,自由出入男性的社交場所,談笑風生,成為清末社會的一道奇景。
有了眾多上層精英男性的支持,呂碧城的發展順風順水,一路綠燈大開。1904年9月,於文壇大展鋒芒的呂碧城,在英總經理的幫助下,得到時任直隸總督袁世凱的支持,出任北洋女子公學總教習,兩年後,北洋女子公學更名為北京女子師範學堂,呂碧城任監督,這一年,她不過23歲。1911年,辛亥革命爆發,清朝下台,民國登場,氣象萬千。1912年,袁世凱竊取革命果實,在京登上民國總統寶座,呂碧城憑藉與袁世凱的舊交,出任總統府機要秘書,後又擔任參政一職。1915年,呂碧城因看不慣政壇醜惡,攜母親移居上海,從事貿易,正式進入商海打拚。
呂碧城此番離京經商,用xianzai的話說,等於是高幹下海,通達的人際脈絡,絕美的公關面孔,超強的經營智慧,天時地利人和,呂碧城可謂全副武裝,短短几年,她就積累起了大量的財富,從此衣食無憂。穩固的經濟基礎,讓呂碧城在男權社會裡,找到了自我生存的奇特一角。
這生存的奇特,類似於躲進小樓成一統,近似於大隱隱於市,但多少又有點關起門來做慈禧太后的味道。跳舞、喝咖啡、奇裝異服,呂碧城在上海過的,是一種非常西化的生活,可另一方面,她又愛寫詞,深諳中國古典文化精髓,這樣的日子,中西合璧,好不有趣。可獨居生活,多少還是影響了呂碧城的性格,因愛無所釋,她移情寵物--養一對芙蓉鳥、一條寵物狗,珍愛萬分,某次狗被洋人汽車壓傷,碧城便連忙請律師同肇事者交涉,送寵物進獸醫院才罷休。
對於寵物飼養的熱衷,從某些方面,確也反映了呂碧城感情世界的寂寞,雖有眾人陪伴,可曲終人散,燈熄火滅,呂碧城怕是依舊能感到生之孤苦,一覽眾山小的高渺雖然給了呂碧城生活的依靠,虛榮心的滿足,可內心深處,最細微敏感的心緒,卻無處訴說,放浪形骸,也只是痛苦的一種排解管道罷了。
呂碧城這种放誕風流的生活,開海上摩登之風氣,為世人所矚目,一顰一笑都成為大眾絕好的飯後談資。 1925年,平襟亞在其主編某報上刊載了《李紅郊與犬》一文,呂碧城認為其故意影射,侮辱她人格,便要狀告平襟亞。平君知道呂碧城的厲害,忙避居蘇州,化名隱居,呂氏尋他不著,便登報追緝,聲稱誰捉得到平某人,便以所藏慈禧太后親筆所繪花卉立幅為酬,轟動一時。從轟動一時的狗官司里,我們似乎也可以窺見,呂碧城性格里的放誕與乖戾。 時勢造英雄,呂碧城是應運而生的。她以其超一流的個人綜合條件,貼符了清末民初高等社會精英男性心目中,理想的“女國民”形象。出走、辦報、寫詞、辦學、經商、學佛,呂碧城身上,始終有一種獨特的反叛氣質,她尖銳、亮烈,然而也不乏嫵媚,她不同於某些舊時代扭捏的淑女,她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她仿佛是從舊時代泥塘里長出來的蓮花,吸收了舊時代沉積多年的養分,卻一舉衝破束縛,傲然出挺,嬌艷盛放,堅定地承載新時代風露。
我們或許可以說,是精英男性心中那亡國滅種的焦灼,有心無意地,成全了呂碧城的輝煌。可反過來,呂碧城性格上的乖戾與反叛,又使得她在羽翼豐滿之後,必然會在某些方面與男權社會產生抵抗。這種抵抗,源自本能,是出於兩性間天生的隔閡。這種抵抗卻很有意思,它仿佛是一條悖論,一個反諷:精英男性提倡女權,一手塑造了呂碧城這樣理想的“女國民”,這塑造,原本的指向,是救國救民--男性提倡女權女學的目的,是在民族自強民族解放這個大背景鋪展開的--可向來尖銳的兩性矛盾(男性對女性這個社會第二性的壓迫),無形中卻被忽略了。
身為女人,呂碧城在接受女權思想之初,所能使用的言說方式,依舊是男性提供的一套話語--在女權初萌的時代,並沒有更多的資源供她利用,在《大公報》倡女學,呂碧城所提觀點,大多還只是對精英男性觀點的亦步亦趨:從世界競爭和個人權利角度,來闡發興女學的必要性,也就是說,民族的強大和女學的興起,是因和果的關係--因為要同世界各國競爭,因為民族要獨立自強,所以要興女學,倡女權--女權的提倡,是被籠罩在大的民族解放的天幕下的,它多少有點先天不足。但隨著人生歷練的增加和女性體驗的深入,呂碧城逐漸開始有一種反抗的自覺,這種對於女性自我的關注和保護,在婚戀問題上尤顯突出。
呂碧城早年遭遇退婚,出道之初,受的是當時天津《大公報》主辦人英斂之的賞識,青春貌美、才華橫溢的她雖自無意,可英斂之卻對她頗有好感,可呂碧城後來索性同英斂之一刀兩斷,其中奧秘,恐怕也出不了情感二字。退婚的苦惱,加上一段不尋常的情感經歷,很可能對呂碧城後來的情感走向造成了深遠影響,對於婚姻和戀愛,她始終抱著小心翼翼的試探態度,而且一有阻礙,便立刻知難而退(當然,這種影響,也只能算是一個遠因)。
呂碧城最終的失婚,大概首先還是應當歸結於她自身條件太好,因而導致曲高和寡:超一流的智力水平與生活檔次,讓呂碧城的擇偶圈不斷縮小;其次,我們也應該看到,呂碧城無人可配的結局,不能不說是其超強的女性意識造成的:不肯俯就,精神上要求太多,是呂碧城婚戀道路上最大的絆腳石(可這恰恰也是呂碧城值得人敬佩的地方)。 文名卓著、資產豐厚的呂碧城,在婚姻問題上,對物質和權力,似乎都沒有太多苛求,她所看重的,是精神上的琴瑟合鳴,心靈上的息息相通。在呂碧城所交往的高層精英男性圈層里,這樣的心靈伴侶當然會有,遺憾的是,雖然精英男性們做到了“鹹推呂碧城”,但大多數男性的婚戀態度,並沒有隨著女性的解放而進步,娶一兩房姨太太,在那個新舊交替的時代里,依舊很常見。
呂碧城雖獨身終老,可在早年,她並沒有放棄走入婚姻的希望,她與詩人楊志雲情投意合,“詩簡往還,文字因緣,締來已久”,可楊納妾後,她只能是“悲從中來”,斬斷情絲。
呂碧城要求身與心兩部分的一對一,這在任何時代任何社會裡,都很稀少。她就像是現代都市裡呼風喚雨的女金領:事業上極大成功,才情樣貌一個不缺,可論及婚嫁,她能看上的人,實在有限,偶爾有一兩個入得了她的法眼,沒準也是“使君有婦”。更何況,從男性自私的角度暗想,這樣的女強人,誰敢娶,娶回家有沒有好日子過?男人們不能不為最後的自尊留點餘地。男女平等雖叫了這許多年,可實際上,要讓男女完全平等,似乎也比較困難,生理心理上的差異,拉開了男女的距離。就在這或多或少的距離里,男人總想要占據一點優勢,至少是心理上的優勢。
呂碧城與袁世凱的二公子袁寒雲,雖相差7歲,卻有姐弟戀愛的苗頭,交往甚密。一部《曉珠詞》,寒雲公子激賞備至。二人同住北京之時,呂碧城經常去參加袁公子主持的北海詩酒之會,呂碧城去上海之後,兩人依舊鴻雁傳書,往來不斷,後來袁公子定居天津,兩人還有詩詞酬答。可這段精神戀愛,終究還是沒有結果,呂碧城自己也看得清,談及此事,一笑而過:“袁屬公子哥兒,只許在歡場中偎紅依翠耳。”高幹子弟顯然不適合呂碧城,別說袁公子偎紅依翠,身邊選擇太多,就算袁寒雲是痴情種子,獨獨鐘情於呂一人,但一入豪門深似海,袁家的規矩道理,也未必能容得下任性的呂碧城。 身為長輩的清末文化名流嚴復,很是關心呂碧城的婚姻大事,不止一次地“勸其不必用功,早覓佳對”。1909年6月13日,嚴復日記更是有“此兒不嫁,恐不壽也”的記載,可呂碧城卻始終抱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婚戀態度,始終不肯輕易把自己交付出去。談及自己的婚姻,呂碧城曾說:“生平可稱心的男人不多,梁啓超早有家室,汪精衛太年輕,汪榮寶人不錯,也已結婚,張謇曾給我介紹過諸宗元,諸詩寫得不錯,但年屆不惑,鬚眉皆白,也太不般配。我的目的不在錢多少和門第如何,而在於文學上的地位,因此難得合適的伴侶,東不成、西不就,有失機緣。幸而手頭略有積蓄,不愁衣食,只有於文學自娛了。”
男人們成全了呂碧城,呂碧城溯流而上,一躍龍門,成就自我,轉身不忘還人世幾闕驚鴻一瞥。可當這絕世美麗悄然生成,呂碧城卻好像木偶點了眼睛,有了活氣,她不可避免地,要遵循女人內心的指引,翩然離去--她要尋找自己的歸宿--個人的進步超出了時代的發展,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前驅者的孤獨與痛苦,只有前驅者獨自承受--天涯之大,哪裡有淨土?
1918年,在事業上極度成功,在感情上卻幾度失意的呂碧城決定出國遊歷,赴哥倫比亞大學讀書,尋求精神上的解脫,出國前夕,她與朋友告別時,她嘴裡反覆念叨的,是李清照的那句“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4年後,呂碧城學成歸國,1926年,她再度隻身出國,遊歷歐美,一去就是7年。行旅的新鮮,不知可否沖淡人生虛無?呂碧城的人生孤旅,所求的,無非是精神的安慰。可走遍海角天涯,到底何處才是心的皈依?躲開塵世紛擾,歸隱青燈古佛旁,或許可以逃過劫數,心如止水,度此餘生。
二戰發生後,呂碧城自瑞士經美洲,回到香港。最初,她住在山光道自購的一座房子裡,後來搬到香港東蓮覺苑,一意禮佛。1943年1月24日,呂碧城在港去世,享年60歲。臨終之前,她作自輓詩:“護首探花亦可哀,平生功績忍重埋?匆匆說法談經後,我到人間只此回!”她遺命火化後,和面為丸,投放海中,與水族結緣。
縱觀呂碧城一生精彩,有男性的成全,也有個人的努力,她踏著時代雲彩,在雲端漫步,可一不小心,卻朝前邁出太多,把時代甩在了身後,自己卻無可避免地被時代舍至邊緣。呂碧城太生逢其時,在那個動盪紛雜的時代里,她出盡風頭,搶儘先機,成就一世風流。呂碧城又太生不逢時,她仿佛是誤食了仙丹的嫦娥,雖身輕體靈,貌美如花,卻只能守著明月度日,一生苦寂,誰人知曉。她心中那抹淡淡的春痕,也只能到夢裡去收穫了。
張茂淵是張愛玲的姑姑,密友,合租的房客,也是張愛玲身邊可愛的諫言人。張茂淵出身大家,外祖父是晚清重臣李鴻章,自小也是錦衣玉食,家庭破落後,她依舊靠著老本,出國留學,恣意灑脫。她美,美也美得洋派,戴著眼鏡,梳著S頭,穿著藍布旗袍,乾乾淨淨,幹練又婉約。她和黃逸梵聯手留歐,和胡適打麻將,風風火火,但又極其低調。張茂淵始終很淡定,天大的事在她看來,都可能是波瀾不驚。她是侄女張愛玲不可企及的對象。張愛玲對爸媽有點怨,但對姑姑張茂淵,卻始終帶點讚美。她巴巴地寫一篇《姑姑語錄》,又寫一篇《談吃胡蘿蔔》,都是對張茂淵的獻禮。張茂淵天生有一種清冷,感情上,生活上,她都追求一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張愛玲打破了一塊玻璃,劃破了腿,張茂淵隨意關心一下,立刻便轉向賠償問題了。
李開弟的夫人知道張茂淵對自己丈夫的感情。她並沒有怨。婚姻里,她是坐鎮家中的夫人;在感情中,她卻是誤打誤撞的外來客。她容許丈夫有這么個紅顏知己。臨終前,她拉著張茂淵的手說:“我早知道你和李開弟是情投意合的一對,當初李開弟對你的出身抱有偏見,對你的個性也不甚了解,他是一個粗人,就斷然拒絕了你的初戀,貿然和我戀愛並結婚了。真的,當初我一點也不知情,你把你的戀情暗藏在內心深處,我竟然一點沒有察覺出來。等李開弟了解你的為人個性,了解你的堅忍不拔的戀情之後,我已經懷孕,和李開弟再也分不開了。李開弟苦惱過,悔恨過,內責過,但是一切的一切都晚了。你作為李開弟的初戀情人是那么的專注於愛情,在長達52年不間斷的交往中,你沒越雷池一步,這點是我在暗自觀察中的深刻認識。李開弟也是一位謙謙君子,你視我兒子為己出,李開弟視張愛玲為己女,這一切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我將不久於人世,我過世後,希望你能夠和李開弟結為夫婦,以了結我一生的宿願,否則我在九泉之下會死不瞑目。”人生的誤會,也讓人生變得悽美。你遇見我,我遇見你,便是傳奇。李夫人去世後,張茂淵再無理由等下去,78歲這一年,她結束了獨身,與李開弟走進了婚姻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