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樹窿

十來年前，我曾一度從事蘇區中共地下組織的史料整理工作。一位老蘇乾向我提起過三十代末，他曾參加過的一次處理叛徒的行動。地點在長崗集瑞附近一個山洞裡，由於當時他精神很緊張，後來記不清具體地點了。近兩年我曾專門考察興國的岩洞。有一次在長崗合富一個農家，聽說白竹坑的有個叫荷樹窿的山洞，是當年紅軍的一個據點，還執行過極刑。那老表說如果去洞裡，千萬帶點生米，邊走邊灑。“為什麼？”我很奇怪。“打發來找你的餓鬼呀！”他認真地說。我已經去了三次荷樹窿，故意不帶生米，希望有餓鬼出現，好聽他講講歷史塵封了的往事。荷樹窿不好找。在往冰心洞的青蛙石旁往右拐，順溪而上。大約走50米，可以看見左邊山坳里有個寨子，泥築的寨牆彎得象把弓。這是一個小寨，裡面狹長，當地人叫它“長寨子” 。再走50米，就是白竹坑水庫。沿水庫右邊山徑，直走到水庫尾，鑽左邊的山谷，穿過一片松樹林，仔細看對面石壁上，在離地幾米高處，可以看見一個方方的孔，這就是荷樹窿的入口。我去荷樹窿沒人帶路，是按照那位老蘇乾的回憶的方位找著去的。第一次見到那個方孔，我並不覺得它的一個洞，因為很小，遠看約有一尺見方。但我覺得孔方方正正很特別，走過去又發現有人鑿了路。到了洞口才明白，原來這洞是在一道石縫中開鑿而成，人蹲著可以進去，洞口還有安裝過門的痕跡。找到洞口我才後悔沒有帶照明設備，只好弄了幾根乾松枝，紮成了一個火把，卻又發現同行的朋友和我一樣，也是窮得不能為我國菸草行業發展作貢獻的人。我倆模仿古人鑽燧點火又未成功，摸黑進去又擔心當年地下黨埋了地雷，只好望洞興嘆。從荷樹窿前行，有二個不知名的石岩，尚有幾間土牆屋。攀上一個坡，就是清代翰林蘭拔奇鹹豐乙卯年駐過的馬頸寨遺址，蘭翰林還寫了一篇著名的散文《馬頸寨賦》（見重版的同治十一年《興國縣誌》第426頁）。可惜這座麻條石壘的雄偉山寨，被建白竹坑和東龕二個小水庫時拆毀。馬頸寨下就是著名的鐘紹京讀書岩。我第二、三次去荷樹窿都帶了手電，進洞後發現裡面人工開鑿的痕跡很重，有一個地方整理得象個小會議室的樣子。我坐在石板上，回想著那位老蘇乾講述當年審訊叛徒情景：事情起因是一次黨員開會時，突然衝來了一隊敵警察。幸虧哨兵及時發出了暗號，黨員們四散開路了。事後組織通過內線調查，發現是一名黨員走漏了風聲。晚上把他弄到秘密據點審查，他承認是在茶館喝茶時，嘲天說漏了嘴。在血雨腥風的戰爭環境，半點疏忽都將給組織帶來毀滅性地災難。並不可能象今天一樣從容地進行調查取證，立即採取了斷然措施。我三次去荷樹窿都沒有將洞走完，但發現它確實是一個適合做秘密工作的山洞，雖然洞並不太大，但它地處偏僻，周圍沒有人家，並且至少有三個洞口，遭到襲擊可以從容從另外的洞口轉移。荷樹窿里很安寧，只藏有少量蝙蝠，驚動它們時，可以聽見它們扇動翅膀時，骨關節磨擦的格格聲。我在那靜靜的氛圍里，體味著今天看似很平凡的生活，其實來得很悲壯。（作者：胡玉春）

荷樹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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