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某華僑筆談》是康有為所著作品,出自於《康有為卷(中國近代思想家文庫)》。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與某華僑筆談
- 作者:康有為
- 作品出處:康有為卷(中國近代思想家文庫)
- 創作年代:近代
作品原文,作者簡介,
作品原文
康:前夕荷春元兄遠接,感甚。是夕人多,以前一夕已清談數時,備知盛德良才,輸心相契,故前夕不復作尋常之應酬語,想諒之。
僑:路透電報有言榮祿死。
康:十七此報尚未知榮祿死,我十四即接北京電。
僑:前夕人多,弟短於口才,故不能進應對,望祈原宥。
康:今夕兩君皆素心人,當可極寫誠結契發紓志願,窮語極談矣。
僑:弟等久居海外,見聞不廣,恐無甚見益,然如有所知,不敢盡言。
康:仆旅次瑣瑣,本自能給,過承春元兄與諸兄高義供養,累卻不獲命,感不可言。
僑:此乃弟等略表寸心,何必言感。
康:榮祿生而奪婚婿醇王,榮祿死而遺折薦仇人翁師傅,其畏皇上復位而為後謀,可謂巧極奇極,雖然亦可憐極矣。
僑:故弟曰其詐,至死猶詐,以其薦翁同龢替己,故弟前日已言,新聞紙已論及其大奸雄手段,團匪攻使館,其贈糧食,亦大奸雄手段,以存治罪轄免之先見,可謂巧極詐極。
僑:昨見新聞有電諭阻自備資斧學生入成城學校,日皇亦聽中國之設施,豈非阻人進步,似此壓力愈甚,則漲力愈大,豈非使民生變之一端乎。
康:此事早憂之,此亦諸人無端開滿漢之界所至也,今日何時,豈可內訌乎?君知印度之亡否,昔印帝為蒙古人,而印人公背之而自立,故為今日英人所奴,此事湖南劉生當元月會而攻滿,亦不能行者也,上若覆信去滿漢二字以平其爭,庶幾耳。
康:縱公等所問,縱所欲言。縱公等所欲言者皆可問。
僑:日本之有明治伊候,君臣同德同心維新,只此三十年,幾乎駕歐美之上,西人欣羨之。即我國今日而論,聖主能復辟,大人輔佐,以時世變局進步,當不僅日本捷徑,方今見諸各國政權日新而月異,戰艦兵刀相敵,一若天秤,若交易場中,不與人占平宜,荷國彌兵會設立弗成,亦為各國爭優勝劣敗之世界。
康:今日乃國爭之世也,故尤宜注意,工商為今日第一事。德國之合廿五邦為霸國,以威廉第一與俾士麥君臣同心同德也。意國之薩諦尼王能合十一小國為強意,以阿路王與加富洱同心同德也。苟不若是,斷無所成。
僑:德俾相有雲,天下有財,不患無事不成。中國財政甚虛,地利未獲,即變政需財孔急,國債疊疊,財從安出,願聞指示。
僑:議院乃憲政體之公例,斯時中國人材未盛,上下院需材孔多,若議員未諳公理,反貽參差。曠觀中國能議公理,實無幾人,而我聖主雖然甘棄專制而就憲政,亦需時日也。前年《知新報》高從陳儀侃論及之矣。總而言,處此時世,不容不變大同公理,即一周中可望天下為一家人,文字為一畫,當今英文盛行,他日必從英文為一家,人人可通言達意,無間隔也。
康:君言誠是也,可謂深通政體,今日變法救此奇危,必先假君權行之乃速,若合眾無識之人,徒誤大事而已。君之特識,不隨眾人,可謂高識。今人不知新理者無庸言,稍有所知,即拾歐美之糟粕而妄施之,亂次以濟,其害亦甚。日本亦於明治二十二年乃開議院,我國須於光緒五十年乃能開之,但於復辟之後先下明諭,布告天下,使天下人民知有參政之權而早學習之。此二十年內,以君權變法治強,後此以民權守成。則雖有暴君賊臣,不能作弊。聖主不可再得,而中國不致再危,此鄙意斟酌之宜也。
至中國變法後,民智日新,則自能以中國文字而明新理,不必依傍歐人,且強莫與京。兵力所至,文學力所至,即文字所至,斷無學用英文之理。至於大同後,自有公共至通至易之新文字,今尚未發,斷不用今各國之文字也。若論各國文字,至簡莫若中國,勝於各國遠甚。若以音代之斟酌增損,以仆所考各國文字,莫如中國矣。
僑:同為中國之人,豈有不顧大局之理,所以免介。
康:今者以那後、榮賊之悍鷙,然數年來已多行新政,雖無實心,已有其漸。即無聖主,猶不能壓制,況聖上其仁如天乎?戊戌之年,皇上欲開議院,大學士孫家鼐言曰,若開議院,聽民參政,則皇上無權矣。上曰,吾欲救中國耳,君權之有無何論焉。當時多以奇禍勸仆行者,仆聞上此言,故甘效。今日中國地位,只有合大一統之國,乃可保全而拒外。若有他義,適資外人以分裂之資而已。仆以為今日只能師德之俾士麥,乃可強國;適有聖主,乃天不亡中國而欲存之也。
僑:今日歐西民權已飛入中土,若非使民有地方自治之法,恐雖有善法,未必能使國民有愛國之心。此事大人以為何如?
康:此乃仆首創之論,中國言此者,以仆為先。君未見《新民報》乎,《公民自治論》即仆之文也。今日舉國言此者,皆自仆來。戊戌年請開議院,聽民上書,即此義。即如適見報紙,袁世凱欲行印花稅。若不舉地方自治,其能行乎?一切政本,皆出於此,若無地方自治,無一可行。然非聖主復辟,必不能行。今諸公亦不知此義之急而必不可少者也。君一開口即言此,可見眼光如炬,獨得其要,與仆同心,不勝側服。
僑:聖主復辟能行此法,則中國之福。如似今日之把持壓制,恐未免有大革命之日。則中國流血之慘,當比他國更甚,此必然之勢,無可諱者也。
康:地方自治乃是公理常事,即壓制如俄,尚行地方自治。惟中國無之,故百事不舉耳。至若今者無識之人憤心過甚,欲倡革命,此是行印度之覆轍,促吾黃種之滅絕而已。其故在稍讀歐美之書,而不知亞洲之非其比也。若使果行之,則朝舉兵得地,而午則外國之旗翩然至矣。今日乃是同心拒外之時,而非內訌之日,而今者志士誤讀歐美書,以為革命乃萬應膏丹,是恐其壽之長而自促之也。當萬國競爭之時,吾國不合大群而專思內訌,此等見識之愚,真可哀憐。俾士麥、加富洱所極謀者,德、意若不合各小國而成一國,則今為奧、法滅之久矣。我同胞何愚而師法印度,真可痛可憐。
仆住印兩年,不料中國異義譸張,移惑民聽,以促內亂而急求亡,遂至此極。若仆在內地主報事,斷不至有此妄論倡披也。
中國若此次能自立,則強不可思議。百年之內,惟除俄、英、德、法及中美,而南美開一大國,澳洲或成一國,此外皆滅亡矣。自此盡為民權,漸趨大同。
僑:今日乃民族主義,大同之世尚遠,弟不敢無此思想,然不能見施行日在於近世耳。
康:今日乃國爭義之世,尚未至民族義之世;若至民族義之世,則爭又別[下缺]。
康:我國與貴國,等於唇齒近(依),比緣榮祿與太后柄權,敗壞國事。今榮祿已死,我皇上可復權,仆可還國,必能變法自強,與貴國相親,與印度相好。今日幸遇大會,與君相見,正當君以貴族而留意宗教,遠行萬里來學印文,想見遠志,又能赤心愛國,如此妙年,不勝敬仰。他日若游我國,甚望再見。近衛篤麿公爵,昔極相厚,識餞之否?[下缺]
此三詩是十年前游廣西見黨人碑而作,當時東坡及司馬溫公遭黨錮而禁逐,不料千年之後,題討數載,仆遂逐蘇、馬之後塵,亦奇事也。
僑:蘇、馬流芳百世,大人與之並駕齊驅,有過之無不及也,此乃賀□之事,何足介意。此去如得入國門,一掌秉鈞衡,必可以振起我國民之精神,使能與列強平等,此乃弟等日夜所祈望耳。
康:譽過蘇、馬,何敢當前賢。抑聖主無恙,若能復辟,則雷霆震厲,中國自可復強。中國既變法十年後,則大地莫之與京,豈止平等哉!仆則無才,過蒙知遇,救君無術,只有負罪懼悚而已。
[手稿,藏台灣“中央研究院”近代史所]
【注】:以上為原文部分內容
作者簡介
康有為(1858年—1927年),原名祖詒,字廣廈,號長素,又號明夷、更甡、西樵山人、游存叟、天游化人,廣東省南海縣丹灶蘇村人,人稱康南海,中國晚清時期重要的政治家、思想家、教育家,資產階級改良主義的代表人物。康有為出生於封建官僚家庭,光緒五年(1879年)開始接觸西方文化。光緒十四年(1888年),康有為再一次到北京參加順天鄉試,藉機第一次上書光緒帝請求變法,受阻未上達。光緒十七年(1891年)後在廣州設立萬木草堂,收徒講學。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得知《馬關條約》簽訂,聯合1300多名舉人上萬言書,即“公車上書”。
光緒二十四年(1898年)開始進行戊戌變法,變法失敗後逃往日本,自稱持有皇帝的衣帶詔,組織保皇會,鼓吹開明專制,反對革命。辛亥革命後,作為保皇黨領袖,他反對共和制,一直謀劃溥儀復位。民國六年(1917年),康有為和張勛發動復辟,擁立溥儀登基,不久即在當時北洋政府總理段祺瑞的討伐下宣告失敗。康有為晚年始終宣稱忠於清朝,溥儀被馮玉祥逐出紫禁城後,他曾親往天津,到溥儀居住的靜園覲見探望。民國十六年(1927年)病死於青島。康有為作為晚清社會的活躍分子,在倡導維新運動時,體現了歷史前進的方向。但後來,他與袁世凱成為復辟運動的精神領袖。他也是書法家,北京大學教授陳玉龍曾評價:“縱觀20世紀中國書壇,真正憑深厚書法功力勝出,達力可扛鼎境界者,要數康有為、于右任、李志敏、沙孟海等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