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馮國璋電

《致馮國璋電》是康有為所著作品,出自於《康有為卷(中國近代思想家文庫)》。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致馮國璋電
  • 作者:康有為
  • 作品出處:康有為卷(中國近代思想家文庫)
  • 創作年代:近代
作品原文,作者簡介,

作品原文

華甫大總統鑒:
頃承明令,以仆與胡嗣瑗等同謀造亂,而令有司嚴緝,盡法懲治,所以表彰仆捨命不渝以救中國而忠皇室者,仆且感且愧。雖然,仆數年來尚有同謀造亂之一人,未見明令嚴緝,令其人耿耿孤忠不得暴白於天下,仆甚惜之。
公自克復漢陽,而功不得竟,乃心皇室,日謀復辟。吾門人麥孺博、潘若海入公幕府以來,偕胡愔仲所日夕與公緯 者,復辟也。孺博舍袁世凱教育總長而屈從公者,以公主復辟也:所與公日夕謀先倒袁者,以為非倒袁則復辟無自也。去年四月,仆以所著“虛君共和”各論,及《復辟論》寄公,承公欣納,面稱謹藏,未嘗示人。吾惟歐美人所力爭者,國為公有而已;苟一君私有其土地人民而專制之,則必力爭之。故奧、普革命,逐其君也;及革命立憲,開國會,國為公有,則復迎立其君。奧新喪之佛蘭詩士第二、普威廉第一是也。蓋所爭者在國為公有,即是共和。苟國為公有,則立民主如司理,立君主如大股東之世為名譽總理,無足輕重而力爭也。故英克林威爾革命為共和後,克林威爾死,迎立故王之子占士第二為君,而實無權,故歐人號英為共和國也。今中國行民主,實則專制;名為共和,實則共亂,不過少數人日爭總統、總理、總長。既得總統,將改帝制,民又不服,爭亂無已。非有虛君如英、意、比者,令國本不亂,無由安固以行政也。
公既眷念故主,又深然虛君共和之說,至去夏五月六日袁世凱死,公與張紹軒二人同心,決行復辟,已調兵矣,信誓旦旦。公與咨議長鬍嗣瑗日夕密謀者,復辟也。後雖以故而止,去秋九月,仆宿公署,公告仆曰:吾實許張紹軒以復辟,而後以故止,吾對紹軒不起。吾自主持復辟者,開《國是報》於上海,公助吾五千元,至感公意。及二月,公自京不得意而還,語咨議伍憲子曰:府院不和,鬧至如此,實是無法;民主政體實不適於中國,今非行虛君共和不可矣。及督軍兵事發生,吾令門人鄧生謁公,公知吾素主復辟者也。公曰:張紹軒粗,豈能辦此!促吾速出山,謂吾及上海遺老出山,公即相從雲。又告沈瑜慶曰:吾清室之男爵,亦遺老也;吾出身秀才,猶勝於張紹軒之粗而不解治體也。若南海與諸遺老出山,吾自從之。人言略同,此必非沈瑜慶誣公者也。故沈子培、王聘三諸公以公之言,秣馬脂車,北首燕路,牽率老夫,以至於此。實以公之言,並非以張紹軒速我也。
吾素主持復辟,固以中國非虛君共和不可者,言滿天下。惟張紹軒心至精忠,專治兵而不及政,一切皆其左右劉廷琛、張鎮芳等主持,吾一切未得與聞。吾所擬之上諭,主照英制為虛君共和,為中華帝國,及其他除滿漢、免拜跪、去御諱、合用新舊曆、開國民大會以議憲法、召集國會等諭數十紙,皆不行。吾以改大清國及大清門、大清銀行為尤不可,面與醇王及諸王公、世伯軒、陳韜庵言之,皆以為然。諸王皆謂立憲事事付於內閣,已公天下,何必用朝名。韜庵決議將吾草之上諭再發,且令門及銀行不改,而劉廷琛等堅持而行之。吾到京三日,遂已復辟。心事既畢,問廣文而無司,無所事事;既不預聞政治,擬即日不稅冕而行。惟仆謬忝人望,恐人謂仆亦行矣,則人心震動,事益難成,非與人共患難之道,故堅忍數日,視成乃出京。不意各省督軍與張紹軒會議徐州,決行復辟,信誓旦旦而忽背之也。紹軒提輕兵六千,深入京師舉行復辟者,信諸公同心之故;不圖今皆改易面目,大聲疾呼,反稱討逆也。嗟乎!不過妒功爭權雲耳。信義雲亡,無事可言。孫毓筠所布告,字字皆實據也。
夫捨身家生命於不顧,而救中國、扶皇室者,謂之逆,名之賊,仆等則名之同謀造亂,應予嚴緝,固應爾。夫中國以國為公有而言立憲也,實創於仆戊戌所請。仆以英、奧、德之舊例,雖革命共和,亦可迎立舊君而為虛君共和,以安中國,令國本不亂云爾。於我豈有賴焉?若袁世凱,乃真背叛共和、躬自僭帝者,然身後禮以國葬,總統與百官服喪廿七日;而曹錕獎助袁帝、百戰蔡鍔者,復任為直督。則何以稱焉?張鎮芳等洪憲舊臣,仆固恥與為伍,未嘗與交一言,然昔罪止禁錮,今何重也。若段芝貴者,豈非亦助洪憲帝制而同謀作亂者乎?今何以與曹錕並為討逆司令也。且吾嘗面問周孝懷曰:段芝泉於復辟如何?孝懷曰:嘗面問之,段芝泉亦謂共和亂國,今非君主不可矣。但只可有君主之形式,不可有君主之精神。則亦願行君主立憲矣。若徐菊人,則尤以復闢為主,頻令陸宗輿告張紹帥,且要為輔政王,與其門人陳彝仲、章一山頻言之。汪伯唐則自在日本與我同謀,日以復闢為事,曾捐千金助吾辦事;至於今春,日謀復辟不怠。至梁啓超於辛亥冬著論,力主虛君共和而大攻民主,其書尚在;壬子九月歸,專為謀復辟者。去秋告同門某君曰:先生主復辟,患不成;若成,吾無不從。吾反對之論,乃四面處革命黨之地,有身命之憂,不得已也。乃至孫文亦令周孝懷告吾,又與盧永祥言,謂今非復辟不可,且以諭其部下。孝懷之筆跡今猶在也。蓋人憂國亂,出於至誠,不泥舊說也。其餘權貴主復辟者夥頤,不暇悉數。蓋六年五亂,人心厭極,有同然也。
仆自戊戌來主持君主立憲,自辛亥來主持虛君共和;光明言之,未有改也。先墳掘、亡弟戮、家產沒,二十年來蒙難負罪,未嘗屈改而得一官、爭一權利。上質天日,下告國民,仆之心以救中國耳。否則,仆雖無似,亦不後於今袞袞諸公,豈不能滑梯銳銀,與諸公爭一日雁鶩之食哉!但今人無是非,只觀成敗,旦夕反覆,有同兒戲。朝對帝制,則為臣僕;夕擁共和,則爭權利。此則仆愧未能,故重陷罪戮,再被抄沒,危身破家而不悔耳。惟曰共和政體宜公,刑法宜平,有國不可無公,是非若同罪異罰,何以為政?歐美之於訟也,只重證人而不必據口供。今公等主復辟之證人多矣。姑舉一二人,公有沈次裳、胡嗣瑗在;段芝泉有周孝懷在;徐菊人之證人尤多,有周樹模、陸宗輿、章一山、陳彝仲在;汪伯唐、梁啓超之證人尤多,不暇舉。而曹錕、段芝泉去年助帝制、背共和,尤為彰顯。豈能同罪異罰也?
仆生平未嘗誣詞,亦未嘗遊戲。上帝臨汝,萬國睽睽,四萬萬國民具瞻,苟有一語之誣,上帝神明,是罪是殛,絕我子孫。逆計公下此令時,內捫天良,必有難忍於心者。竊亦諒公,度公不得已也。惟今公為大總統,甚為公喜;然觀於黎宋卿,甚為公憂。以宋卿之寬和,無兵無才,猶不能見容,至於絕德宣戰,大召督軍圍議院以排之,甚至宋卿近已辭職,猶有衛兵王德祿暗殺之事。嗚嚱危哉!況公之才識遠過於宋卿,而擁兵尤過於宋卿者,其能容乎?公挾兵北來,則先見疑。挾少兵來,則為紹軒之續,徒成擒耳;即不明擒,則有王德祿來。吾固久念公,甚為公危之。公何以來就任乎?公若知難而退,宋卿不敢再登,或假設參議院以立菊人,然與約法不合,必不認也。今川爭於西,浙亂於東,粵斗於南,蒙古立於北,滇、粵南方已不認新總理。聞戰德已決,則各省反對必多,勢將分裂。嗚呼!天下滔滔,何時能安?不過數人爭總統、總理以亂天下。既得總統,將稱帝制,幾何見有分毫利國福民者哉!且就今四萬萬人中,任舉何人為總統、總理,殆無不爭。其高談擁護共和者,不過少數人戴假面具以欺國民耳。六年五亂,亦可推知矣。苟中國長為民主共和,則墨西哥九十年易五十六總統,今亦五將軍爭立,喪亂如麻之實禍,已見於中國矣。中國無孟祿義以保之,豈能待墨之九十年內爭、法之八十三年內亂乎!蓋先亡久矣。若天不亡中國,則必如仆說,改行英虛君共和制;無人可立,則必復辟。而後能令國本安,不爭不亂,乃可言治。請懸之國門,以觀吾說之驗否也。
仆生命牛斗,頻被捕戮。戊、己、庚間懸賞三十萬元,屢遘刺客,身經萬死。同罪之門人今已變化高翔,仆又留供公等名捕。然仆之生死,自有天命,與中國四萬萬人相關,非公等所能為也。且今舉國人士,誰有救國之誠,通中外之學,而不為權利之爭者?公等能刳鳳脯麟,假仆竟為公等捕戮,試問四萬萬人以為如何?後此誰能任救中國者?昔戊戌變法,清廷嚴捕我,而清室亡、中國危;今吾復辟,公等又刊章嚴捕我,可坐以見民國之亂而中國之亡也。頃見清廷諸王公,皆嘆惜痛恨於戊戌不竟我用而逐捕我,致清室之亡。他日公等作總統、總理,不竟而遘危亂,必嘆惜於不復辟以致亂,恐悔已不及矣。仆在清室自釋褐登朝,未受一官,而遭拿戮掘墳之禍,其慘甚矣,何必復辟以犯顯戮。若今諸公在清朝,皆身都將相,窮富極貴,受恩至深,而敢討皇室,以順為逆,任意顛倒,欲以一勝之勢,隻手遮天;內有國民,外有百國,恐亦不能也。
夫共和之義,所以美於專制者,以與眾共之也。故法國國會明立王黨。孟子言:用人必曰國人皆曰賢,殺人必待國人皆曰可殺;否則左右諸大夫曰賢、曰殺,皆未可聽。今公等擅設法國斷頭之台,以行秦始皇專制之戮,而冒稱共和。試以質吾四萬萬國民,若能公開國民大會,公決虛君共和與民主共和之是非,公設大審院,選聰明正直者充審員,吾不待嚴緝,必自當投到候訊,以待盡法之懲治。凡公等同謀造亂之人,亦當一一投到候訊科罪,否亦應下令嚴緝,盡法懲治。美大總統被控,亦須赴案聽審,無得以一日大總統、總理之故恃符狡展。今若沐猴而冠,妄下滑稽遊戲之令,塗飾天下耳目,既貽笑百國,且國民難盡欺也。
雖然,仆寧無罪哉?昔梁啓超謂我曰:先生一不識袁世凱,二不識梁啓超。信乎!自詒伊阻,吾自種荊棘而自戕也。昔袁世凱敗於高麗而歸,遍謁朝士,皆惡而不齒之;吾獨愛其才氣,為祓飾而卵翼之。小站之練兵也,吾實推轂焉。吾聞德人之譽小站兵也,吾自以為榮,蓋視如一家也。袁世凱藉以養成兵權,以叛我賣我,假共和而盜國篡帝。公與段祺瑞及北軍諸將皆生息於小站之中,由小校而至將帥;今養成兵權,飲水而不知源,數典而忘其祖,又敢假共和討皇室而名捕我。鴟食母而獍食父,乃方今之流行品,何尤於公!但深自責,其比匪人而自作孽,以害於而家、凶於而國耳。此則仆負國之大罪,咎無可辭者乎!
嗟夫!昔義大利舉國主共和,加理波的亦同之,而嘉窩主君主立憲;而卒成立意國者,嘉窩也。昔普魯士舉國主共和,而畢士麥主君主立憲;而卒強普魯士者,畢士麥也。若無世界之通識,百年之大計,而唯諾畏怯,猥隨群盲,以自亂其國,仆豈肯出此?彼李烈鈞、方聲濤、張開孺、林虎等專言共和,尚屬專一直心。惜其泥於民族,不知中外治術之深,從於加理波的,而不知嘉窩、畢士麥乃能真安國者。然尚至誠,非虛偽者也。夫虛驕不能臨眾,偽心不能久遠。公椎柏宛轉以應時宜,可謂達智矣;然人皆議公圓滑,不可捉摸。夫行歧道者不至,踏二船者易溺。諸公若有憂國之心,少緩爭權,統籌大局,勿徇共和之虛名,而求救國之實事,惟至誠者,乃能救中國。惟公圖之。康有為白。六月初一日。

作者簡介

康有為(1858年—1927年),原名祖詒,字廣廈,號長素,又號明夷、更甡、西樵山人、游存叟、天游化人,廣東省南海縣丹灶蘇村人,人稱康南海,中國晚清時期重要的政治家、思想家、教育家,資產階級改良主義的代表人物。康有為出生於封建官僚家庭,光緒五年(1879年)開始接觸西方文化。光緒十四年(1888年),康有為再一次到北京參加順天鄉試,藉機第一次上書光緒帝請求變法,受阻未上達。光緒十七年(1891年)後在廣州設立萬木草堂,收徒講學。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得知《馬關條約》簽訂,聯合1300多名舉人上萬言書,即“公車上書”。
光緒二十四年(1898年)開始進行戊戌變法,變法失敗後逃往日本,自稱持有皇帝的衣帶詔,組織保皇會,鼓吹開明專制,反對革命。辛亥革命後,作為保皇黨領袖,他反對共和制,一直謀劃溥儀復位。民國六年(1917年),康有為和張勛發動復辟,擁立溥儀登基,不久即在當時北洋政府總理段祺瑞的討伐下宣告失敗。康有為晚年始終宣稱忠於清朝,溥儀被馮玉祥逐出紫禁城後,他曾親往天津,到溥儀居住的靜園覲見探望。民國十六年(1927年)病死於青島。康有為作為晚清社會的活躍分子,在倡導維新運動時,體現了歷史前進的方向。但後來,他與袁世凱成為復辟運動的精神領袖。他也是書法家,北京大學教授陳玉龍曾評價:“縱觀20世紀中國書壇,真正憑深厚書法功力勝出,達力可扛鼎境界者,要數康有為、于右任、李志敏、沙孟海等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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