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自毛口宿花堌
- 作者:鄭珍
- 創作年代:清代
- 出處:《巢經巢集》
- 作品體裁:七言古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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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原文
自毛口宿花堌
盤江在枕下,伸腳欲踏河塘堠。
曉聞花堌子規啼,暮踏花堌日已瘦。
問君道近行何遲,道果非遠我非遲,君試親行當自知。
此道如讀昌黎之文少陵詩,眼著一句見一句,未來都非夷所思。
雲木相連到忽斷,初在眼前行轉遠。
當年止求徑路通,悶殺行人渠不管。
忽思怒馬驅中州,一目千里恣所游。
安得便馳道挺挺,大柳行邊飯蔥餅,荒山惜此江湖影。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⑴毛口、花堌(gù):貴州北盤江邊上的兩個小地名。
⑵盤江:即北盤江,在貴州西部,往南流入廣西的紅水河。
⑶堠(hòu):古代標記里程的土堆。作者自註:“毛口對面即河塘,溯流渡江至之已十里。”
⑸日已瘦:喻夕陽落山時,唯余月牙一般窄小的光亮。
⑹昌黎:韓愈,字退之,因昌黎韓氏為望族,故自稱昌黎,是唐代古文運動的倡導者,唐宋八大家之一。後人評論他的文章有如高山之雄峙,大水之奔流,千態萬貌,富於變化,追求奇險。少陵:杜甫,字子美,自稱少陵野老,是唐代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後人評論他的詩沉鬱頓挫,陽開陰闔,轉接無痕,縱橫變化,無不如意。這句用韓愈文、杜甫詩比喻行路曲折。
⑺眼著:猶眼看。
⑻未來:沒有到來。非夷所思:不是按常理能想像到的。《易·渙》:“渙有丘,匪夷所思。”匪,通“非”。夷,平常。
⑼止:只,僅。徑路:指山間小路。
⑽悶殺:謂因山路崎嶇,曲折難行而生煩憂憤恨。渠:他,指當年主持開路的人。
⑾“忽思”句:作者曾於道光十四年甲午(1834)、十五年乙未(1835)兩次赴京應試,來回均路過河南。怒馬,飛馳的奔馬。中州,指今河南省及其鄰近地區,因其地在古九州之中而得名,地勢平坦,一望無涯。
⑿恣(zì):放縱,無拘束。
⒀安得:如何能夠。挺挺:形容道路平坦。挺,正直,舒展。
⒁飯:動詞,吃。
白話譯文逐句全譯
盤江就像在枕頭底,一伸腳就踏上河塘的土地。
早晨聽到花堌的杜鵑聲,待到踏上花堌日已西。
問一問道路這么近又為何走得慢,道路真的不遠我也走得不慢,您若親自走一走就會全知道。
走此路如同讀韓昌黎文章杜少陵詩,眼看一句就得集中注意力,沒走過這路的人是不能按常理想像到的。
遠望高樹相連,可是走到跟前,樹林忽然中斷。起初看看就在眼前,走起來卻很遙遠。
當年只求這狹窄道路能開通,至於行人受苦就無人管。
我忽然想到北上應試時飛馬經過中州,在千里原野放縱遊覽。
這裡的道路若能變得挺直任馬賓士,我當再去柳陰路邊的小店吃蔥油餅。可惜現在只能在荒山野嶺中寂寞地行走。
創作背景
該詩作於道光十六年丙申(1836),當時鄭珍從貴陽前往雲南省平夷縣(今富源縣),投奔舅父黎恂處謀事。一路經貴州安順、鎮寧,觀黃果樹瀑布;復從鎮寧到晴隆,自郎岱宿毛口,沿途均有詩紀游。該詩是作者由毛口出發前往花堌的途中所寫。
作品鑑賞
文學賞析
這首詩描繪了盤江沿岸陡峻迂迴、谷多水急的艱難行程,並與中州之行相比,暗寓“行路難”的主旨。
詩的前四句,先總敘自毛口宿花堌的地勢與行程,為下文展開描述作準備。詩人慾擒故縱,不言盤江沿岸道路怎樣,卻先言路程之近——“盤江在枕下,伸腳欲踏河塘堠”。隔江相望,本來瞬息可至,然而渡江時需逆著江流斜行十里才能到達,可見江水之急。“曉聞花堌子規啼,暮踏花堌日已瘦”,這兩句以“朝”“暮”二字暗示道路之艱危。清晨自毛口上路,即可聞花堌的子規啼叫,然而真正走到花堌已是日瘦黃昏了。諺云:“望山跑死馬”,言山高路遠。而自毛口至花堌路程極近,卻行了整整一天。作者在這裡不作具體描述,從所費時間上即可體會到山路是如何艱險。
以下十句,詩人巧妙地對道路、行程進行了側面描述。前三句“問君道近行何遲,道果非遠我非遲,君試親行當自知”,借一問一答展開描敘。“問者”所云“道近”而“行遲”是個矛盾。答者所說“道非遠”“我非遲”又是矛盾。問與答中的“行何遲”與“我非遲”還是一個矛盾。問答中的矛盾都是因“道險”的緣故,但作者仍不明說,而要“君試親行當自知”。下文似應直接描寫道路之危,然而後三句“此道如讀昌黎之文少陵詩,眼著一句見一句,未來都非夷所思”,以誦讀詩文作喻,頗新奇入妙。“眼著一句見一句”,意為專注地讀一句理解一句。杜詩、韓文有迴旋轉折之妙,專心讀一句,解一句,但下文如何卻難以預料。行經盤江岸邊道路,其曲折正如此。
接著作者又以“雲水相連到忽斷,初在眼前行轉遠”兩句,形象地說山路的迂迴。這兩句與“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陸游《游山西村》)異曲同工。由“連”至“斷”,由“初在前”而忽“轉遠”全從詩人行進時的感覺著筆,具體道路的波折,留給讀者去想像,表達含蓄,用筆神妙,令人讚嘆。“當年止求徑路通,悶殺行人渠不管”兩句,則由寫景而生感,但責怨當年開路者“悶殺行人”,仍從感覺上寫道路的艱難。
此詩的結尾,構思頗巧。作者沒有再就盤江岸邊道路險峻生髮議論,而是宕開一筆,以回憶往日進行對比。“忽思怒馬馳中州,一日千里恣所游”。這兩句雖是著意描述,但當他行至盤江險道而想到路經河南坦途,也順理成章,十分自然。結句曰:“安得便馳道挺挺,大柳行邊飯蔥餅,荒山惜此江湖影。”他多么希望行路能沿著大道馳馬,餓時在鄉村小店啃啃蔥餅,那裡的荒山野地也都好像顧惜行人,使他在旅途中感到舒適。全詩以“行路易”的理想作結,暗寓著寫作的主旨。如果由此生髮,想到人生道路的平坦,或許正合作者初衷。
這首寫“行路難”的詩,通篇沒有一句直寫山峻地險路曲峰迴,而是運用各種巧妙的描寫方法。先以路近而行遲作側面描寫,然後以讀韓文杜詩為喻進行描述,再從行者的感覺著筆,最後由回憶對比描寫結束,通過這些側寫、虛寫的方法,收到了頗佳的藝術效果。全詩在行文上一波三折,跌宕多變,“曉聞”“暮踏”為總寫,設問“道近行何遲”為小轉;以讀杜詩、韓文作比是一大轉;“初在眼前行轉遠”的行路感受,再作一轉;“忽思怒馬驅中州”的回憶對比,又是一大轉。詩中語“此道如讀昌黎之文少陵詩”,正可說明此詩用筆之奇。《晚晴簃詩話》謂作者“為詩能運健筆,委折達所欲言,意象開拓,力避庸愞”。這一評語用於此詩還是比較允當的。
名家點評
原四川大學歷史系教授繆鉞《冰繭庵叢稿》:這首詩運思新穎。鄭珍把在山水間行路時的新境疊出,比做讀韓文杜詩時所感覺到的變化無方。通首純用白描,宛如口語。“此道如讀昌黎之文少陵詩,眼著一句見一句,未來都非夷所思。”打破尋常七言詩的句法,一般七言詩的句法都是上四下三,而“未來都非夷所思”句收尾用四個字,是很特別的,韓愈詩中偶有此種句法。就像散文一樣,但是細讀起來,又是詩而不是散文。最末後,“荒山惜此江湖影”,用一個渾融凝鍊的單句煞住,很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