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生平
當時家境不裕,有溝坡旱地約50畝。由於土地瘠薄、水土流失、家中又極缺勞力,即使豐收也只能勉強維持溫飽
父名元耀,字朗亭。母蘇氏,生二子二女,繼母曹氏生一子一女。長直字端人,次莊字端方,幼弟肅字端平,大妹二妹適本縣醍醐,三妹嫁鄰村雷家河。
父朗亭公,身材魁梧,膂力過人,少年時善騎射,酷愛武術及諸般兵器,聞雞起舞,練功未嘗間斷。功夫不負有志之人,1897年(光緒二十三年),中丁酉科武舉,這對荒僻貧窮的十甲溝來說,真是空前盛事。經親友推薦,投奔固原提督張行志將軍麾下,任一下級武官。後因家中缺勞力,祖父母年高多病,端人尚幼,便請假返回故里,侍奉老人,務農養家。朗亭公鑒於自己文化不高之教訓,決心要讓下一輩在學業上有所成就,於是力主延聘塾師課子讀書,令耿直等苦讀以求上進。朗亭公對子輩要求嚴格,白天命其在私塾學習,夜晚嚴格督促複習功課,平時常講一些為人處世的道理,使耿直幼小的心靈受到啟迪和教育,逐步樹立了勤奮、誠懇、忠於事業的優秀品質和工作作風。暇時也教以騎射之法,耿直初則無法領悟,後乃酷愛成習。耿直內心堅毅果決、嫉惡如仇,而外貌文雅似一介書生。短暫一生中與朋友交往恪守諾言,義氣為先,對貧苦親鄰,體貼溫恤,時人多讚譽之。
清代末年,帝國主義列強肆虐蹂躪中國,喪權辱邦的不平等條約不斷簽訂,清政府統治集團內部開始分化,維新派與頑固派的鬥爭相當激烈,光緒帝接受維新主張,推行新法新政。
澄城雖然交通閉塞,訊息阻滯,但是慈禧偕光緒西逃陝西,賦稅派捐有增無減,人民在不甘其擾中也互遞訊息,維新思想、革命黨人反清的主張也在農村中秘密傳播。陝西地方同樣進行著一些改良和革新,廢除了科舉考試,新設了學堂。1908年,耿直在縣高等國小上學,其聰慧倍常兒,惟不甚注意科學,獨喜習體操,師友多規勸之,直曰:“人生當效班定遠,立功異域,豈可斤斤從事筆硯間乎!”清末澄城設巡警教練所,耿直毅然考入。此時慈禧與光緒殞命,溥儀登基,革命黨人的活動更是風起雲湧。耿直在學校開始接受新知識,了解革命理論,體察國家和人民的危難,深感民族危機日益嚴重,內心憂慮不安,經常忿忿不平。中國同盟會成立後,革命起義此起彼伏,清政府難顧首尾,革命書籍、傳單間或在地方流傳,耿直得之如獲甘露,讀之如饑似渴。1910年耿直由警察學堂畢業,被派往
澄城東南隅之
寺前鎮辦巡警所。在寺前鎮首先拜謁吳孤民前輩(朗亭公介紹的),又結識了當地人楊子廉、嚴文軒諸先生。他們皆屬進步人士,均為同盟會員,由於他們常回家小住,關於省城西安的革命動態、全國各地的革命形勢、孫中山先生的革命主張知之較多,因此耿直與之過從甚密,遂成摯友。在其指點影響下,加深了推翻清廷專制、建立民國的思想,與熱血青年、有志之士暗地聯絡,摩拳擦掌,伺機舉事。
耿直在
寺前鎮辦警務之暇,常鑽研射擊要領,心領神會,實彈射擊幾乎彈無虛發,人稱其絕,遂贊為“神槍”。這對耿直以後的戎馬生涯和軍事活動關係甚大。
1911年辛亥革命爆發,陝西省首先回響,耿直聞訊,晝夜兼程奔赴西安參加反清戰鬥,嗣在軍政府外交司為宋向辰(一作相臣)充弁衛。當時殘餘清軍仍分兵幾路攻陝,對革命軍不無威脅。為了打擊清軍的反撲,耿直協同郭堅號召渭北一帶健兒千餘人,組成“馮翊軍”,協同東路軍與清軍戰鬥。共和告成,郭、耿所部被改編為巡緝營,隸屬
陳樹藩所統之陝西陸軍第六混成旅,郭任營長,耿為連長。1914年袁世凱在解散國會、廢棄“臨時約法”,於次年秘密籌備復辟稱帝,積極培植黨羽,安插親信。藉河南白朗齋(人稱白狼)因反袁失敗竄入陝西之際,派陸建章率領十五、十六兩個混成旅及直屬機炮等部聲言追剿,進入陝西。袁世凱調張鳳翽離陝進京,委以陸建章督理陝西軍務。陸對陝軍大加裁汰,陳樹藩調防漢中,巡緝營被解散,郭去河南,耿匿於山西永濟。
1915年袁世凱洪憲改元,西南護國軍興,
陳樹藩又調陝北(陸欲藉此削陳兵權)。耿直得悉此情,由晉歸陝,與郭堅密商,擬起兵回響西南。時郭充陳樹藩弁衛,因以告陳,陳亦首肯。耿遂聯絡渭北豪俠王珏、李奪、張鐸、簡吉順、黨玉琨、劉福田、李虎臣和陳發榮等200餘人,占領澄、白、洛川三縣交界之
土基鎮,並聯合白水曹世英、高峻諸人。他一面使人促陳起兵討袁,一面從白水向蒲城進發。陳此時意存觀望,竟受任陸畀予“渭北剿匪總司令”之職,反派兵在蒲城城下迎擊。郭、耿、曹受打擊後乃退兵陝北,重新集結兵力,徐圖再起。此事使陸忌陳之心少解,陳因以保存了自己實力。郭、耿、曹、高等千餘人不得不作戰略轉移,攻占陝北20餘縣,遂吸引陸派商震團追剿至府、神一帶。時值各地討袁護國軍並起,先是陳度其勢可為,暗使人鼓動郭、耿等南下。陸建章懼,派其子承武率兵進駐渭北,至富平部署未定,即遭陳部胡景翼生擒。陳以陸承武作為交換條件取得陝西督位,陸建章父子保存了殘命,狼狽離陝。陳督陝後,編郭、耿所部為“陝西遊擊軍”,郭為統領,耿副之。
二次革命
1916年袁世凱帝制活動失敗,在全國人民聲討中憂懼而死,由原副總統黎元洪繼任總統。黎為了削弱國務總理段祺瑞的軍政勢力,通過國會提出各省“軍民分治”的主張,派李根源為陝西省長。李偕陝西民黨創始人井勿幕一同蒞任,
陳樹藩則極力反對。陳為了給李造成掣肘困難,任井勿幕為
關中道尹,又將他認為“素無紀律、不堪驅遣”的“陝西遊擊軍”改編為“全省警備軍”(按編制屬地方行政系統),劃歸省長節制。改編後又暗令郭、耿監視李的行動,企圖使李知難而退。孰知郭、耿與李相見,感到李朴誠相待,談全國形勢高瞻遠矚,議軍政人員處世之道,郭、耿二人深受感動,於是耿便與郭私約:今後必須傾心服從李省長的領導。陳的奸計未遂,惱羞成怒,既恨李,尤恨郭、耿。郭、耿所部改編為“全省警備軍”時已達七個營,人數約3000以上,雖然槍枝彈藥不夠充實,但在郭、耿的領導下,已經成為一支革命的武裝力量。
當陸建章督陝時,陳出於私心,拜陸為師,與陸子承武結為盟兄弟,為博得陸的歡心,常購贈甘肅鴉片,以示親近。陳為人狡詐,當袁世凱死時,陳在通電中稱袁為“不祧之祖,共戴之尊”。陳為鞏固地位,奴顏婢膝,早為陝西正直人士所不齒。此時段祺瑞當國,陳又利用保定軍官速成學堂與段有師生之誼,倒向安福系加入督軍團,公開背叛了陝西民黨人士反對北洋軍閥的立場。陳自督陝後開徵名目繁多的捐稅,加重人民負擔,遍植鴉片,毒化人民,預征錢糧,對外借款,開全省未有之先例,民黨人士對此深惡痛絕。當孫中山先生髮出護法靖國的號召時,陝西民黨人士和青年軍人便提出“反段必先除陳”的口號。耿直不但是反陳鬥爭的積極參加者之一,而且還在西安地區組織和領導了這一運動。
陳倒向安福系後,對李根源實行軟禁,對井勿幕的行動亦多加防範。其時廣東方面在孫中山先生親自領導下,成立軍政府,組織非常國會,孫中山自任大元帥。耿直派“警備軍”參謀范潤生去廣州,經陝西在粵議員劉定五、焦易堂和徐朗西等人介紹,得到孫中山親自接見。孫中山對陝西局勢備極關注,多方予以鼓勵,即以大元帥名義委任耿直為“陝西靖國軍招討使”,囑范歸陝轉告耿直:“必須與民黨人士取得聯繫,開誠協商,共舉義旗。”范歸後,耿堅定了倒陳的決心,便與焦子靜、高峻等商定分頭髮動倒陳鬥爭的步驟。
1917年夏,張勛復辟。此時張鍅正在陝西同民黨人士宋向辰、樊靈山等擬約同郭堅率部假道山西討伐。商之於
陳樹藩,陳認為勝可報功,又能擴大勢力,敗可清除異己,於是欣然允許,並任張鍅為總指揮,總部設在潼關,派郭堅、王飛虎、胡景翼為東征軍,郭為先遣隊。陳親率黨玉琨、簡吉順兩營及胡景翼部之康指定、閻春旺等部約2000之眾,由吳王渡過河入晉聲討。適復辟已以失敗告終。
晉督閻錫山電詢陝軍入晉意圖,陳復電指稱:“郭所部系叛軍,請鄰封協同進剿。”郭孤軍被圍,宋向辰、樊靈山先後犧牲。郭退至黃河岸又遭陳指使王飛虎等部截擊,斷郭歸路。郭不得已,繞道循小路由龍王迪偷渡返陝。郭遭此全軍覆沒挫敗,所剩不足50人,輾轉退至鹹陽,陳便宣布省城戒嚴,並召耿直問曰:“郭堅到鹹陽,將如之何?”耿答:“督軍如有所使,直當惟命是從,古人大義滅親,況朋友乎!”陳命耿攻郭,耿即率部至興平,乘夜改裝單騎入鹹陽見郭,將陳的意圖告郭,並說:“為今之計,只有以戰為和,以進為退,舍此別無良策。”商量既定,耿復返
興平,虛張聲勢部署包圍郭堅,電陳請示機宜。陳固知郭、耿系患難之交,與其煎迫太急,反生他變,莫如暫緩時日另作打算。乃一面電耿停止進攻,一面派人勸郭潛行出境。由是耿對陳之存心險詐、玩弄權術、兩面三刀的本質有了更深刻的認識。耿除密派人護郭去鳳翔休養外,並囑郭下定決心,重新培養實力,伺機而動。
郭堅渡河東征以後,陳命耿直接充“警備軍”統領。這並非厚耿而薄郭,而是企圖挑起他們之間的矛盾,破壞他們的團結,達到逐步消滅的目的。之後陳派其親信盛楚溪為“警備軍”參謀。盛便到鹹、興、禮、乾、彬、隴、岐、鳳、扶一帶借檢查“警備軍”軍風紀為名,實則尋找差錯,作為裁汰和消滅的口實。不久,陳即凶相畢露,以耿部“王珏秉性悍惡,不堪使用”為詞,吐露其改編意圖。耿知這是陳裁汰異己的最後一著棋,事機迫切,不容稍緩,於是將計就計,借改編為名接黨玉琨進省城養傷(在
晉南負傷),調王珏營集中到西安城郊(駐小雁塔),充實西安發動起義力量,以資配合高峻白水起義。這樣,西安起義的計畫暗中加速了步伐。
先是,焦子靜、高峻籌謀在白水宣布獨立,派人聯絡耿直、劉錫麟協同動作。耿建議:高、焦先在白水舉義,把陳軍引向渭北,耿在省城乘虛而起,郭堅、曹世英、劉錫麟等分應於外,以期一舉“除陳”。此項建議經各方同意後,便成為共同約言。這是1917年農曆九月間事。
郭堅由於
晉南失敗,棄械折兵,元氣未復,擬先行充實力量,然後再發動倒陳。這時,恰值北洋政府撥給新疆槍械1000支,子彈40萬發,途經陝西,電令
陳樹藩派兵護送。劉錫麟系陳部騎兵連長,駐防渭南,得訊息較早,擬中途劫奪,惟以力量單薄,恐謀事不成反貽後患,乃就商於郭、耿。郭喜出望外,因而對“除陳”約言,提出一些新的補充意見:(1)必須等待槍械劫獲到手,再行發動;(2)劫奪地點最好放在省西,因郭部多在省西,把握較大;(3)械彈劫奪到手後,首先擴充劉部,余由郭堅分配;(4)白水方面已先期發難,可通知高峻固守相當時日,隨後再由各方配合。根據槍械起運路程計算,大約10月下旬可能到陝,初步確定11月初在西安舉義。
高峻於農曆十月十九日宣布獨立,傳檄討陳。陳派胡景翼、王飛虎、李天佐等部為前鋒,曾繼賢、嚴錫龍等部為後應,三面圍攻白水。高峻以不足300支手槍堅守孤城,力量單薄,補給困難,向耿書函求援,不絕於途。這時劉錫麟已探得所運槍械彈即將到陝,為了便於劫奪,進省鼓動耿直及早發難,藉此減輕後顧之憂。經過劉、耿反覆協商計議,為了避免大規模的軍事衝突,迅速達到倒陳的目的,劉建議莫如選一心腹壯士,乘機刺陳,較為穩妥。理由是“陳強我弱,明張旗鼓成對壘之勢,取勝不易”。惟對行刺的勇士在人選上煞費躊躇,劉推薦其部下廉安兒(排長)可以充當此任。計議甫定,耿促劉速歸,依計而行。劉返渭南後,立即親自繕寫密報黨人活動的長函,打發廉安兒晉省,廉方動身,而所運槍械彈已到渭南。
廉安兒到省,即按密計行事。於農曆十月二十五日晨先以電話告陳,謂劉有密函奉達,請陳親自接見。本來,陳對劉、耿來往頻繁,已有覺察,而這種間接投遞密函的方式,不能不有所懷疑。當廉面呈書函、經陳拆封閱讀時,陳不時用眼掃視廉的行動和表情。廉剛欲從衣袋出槍,即遭陳呵斥,令其垂手外出,陳的衛兵也聞聲趕至,耿當時在座,見事敗露,只得敗興退出。
當天下午,劉錫麟率全連騎兵以護送形式,尾隨所運槍械彈藥到達臨潼。押運的200餘人,架槍於華清池門前,入內用膳、洗澡休息,劉乘其不備,不費吹灰之力將槍械子彈全部劫奪到手。劉為了急於擴充力量,乃商得臨潼第一高等國小朱養清的同意,將全校學生編成軍隊,按人發槍,人數不夠,又從鄉下招募了一些鄉民,總算湊齊。
耿直退出督署,憤激萬分,適臨潼劫械之訊已傳到省城,勢成騎虎,不得不繼續幹下去。遂另作密計,這就發生了廉安兒再進督署二刺
陳樹藩之舉。
農曆十月二十六日早,耿以電話告陳,謂:“昨日歸來,偵悉廉安兒確有行刺陰謀,現已逮捕押送前來,請督軍親自審問。”陳令迅速押來,令副官長汪毅卿在外院守候接收,不使押解入內。這時押解人見督署預有安排,便有些沉不住氣。當汪呵斥廉要老實放規矩些時,廉急欲出槍,另一人槍已先發,擊中汪的面部,汪應聲倒地,佯裝死狀。於是解押人一齊向內闖,亂槍四射。陳樹藩正在內廳陪
關中道尹陳友璋吃飯,陳友璋中彈而亡。眾方疑被擊斃者是陳樹藩,廉趕來辨認,始知不是陳樹藩,而陳此時已越窗翻牆逃脫。
陳逃出督署,徑向北校場奔去,該處駐有陳之補充營及嚴紀鵬部的騎兵營。騎兵營長王樂兒聞聽槍聲,即派兵四處巡哨,陳隻身逃至,為王樂兒收留。本來耿與嚴紀鵬早有反陳密約,但進行步驟未作具體協商,嚴對部下亦未作具體交代(王樂兒營也是
陳樹藩擬編遣的部隊),同時,王樂兒對陳尚存有幻想,因而在陳巧言誘騙下,便協同補充營將陳安全送返督署。
耿直當時在西安的兵力有王珏營300人駐小雁塔、黨玉琨隨帶護兵20多人駐大湘子廟街、耿的直屬部隊有騎兵連160人、衛隊連約120人駐警備司令部,共約600人。而衛隊連用的教練槍(系比造步槍)有槍無彈,耿雖預有安排,每槍也僅有彈五發。陳樹藩方面有楊子文營、補充營、憲兵營、樊鐘秀兩個營駐城郊、另外有模範營、嚴紀鵬的騎兵營、稽查處的兩個連、武裝警察和便衣隊約兩個連,連同陳的弁衛人員總計不下3000人,而且槍枝齊全,彈藥充足。雙方在力量對比上,懸殊很大,顯然耿軍處於劣勢地位。
陳樹藩返回督署後,便調楊子文營擔任主力,分防城垣和各要道街口,調模範營加強督署及私邸的保衛力量,憲兵警察分區防守,除在西北兩城全面布防外,並以相當大的兵力作為攻擊力量。耿直在派人押解廉安兒進入督署的同時,派其騎兵連的一個排奪取鐘樓,一個排搶占南門,接應王珏營進城。督署槍聲響起後,耿自率衛隊連據守警備司令部(在今社會路當時的省長公署),激戰至夜,亦退至南大街,親自督守南門至鐘樓一線。鐘樓居全城中心,地勢又高,且是電話總局所在地,掌握全城交通樞紐,威脅到各個方面。因此,耿以鐘樓為主要據點,而陳軍則以鐘樓為進攻目標,雙方火力集中於此,陳軍傷亡亦以此處為最多。激戰兩晝夜,形成膠著狀態,雙方兵力均疲憊不堪,勝負之局,取決於誰的援軍先行到達。耿方因劫運新疆之械彈提前改為刺陳,打亂了郭堅的預定計畫,由於駐地分散,集中費時,加之赴援路途的耽延,未能及時趕到。陳方雖主力遠在渭北,但胡景翼團的陳世珏營恰在西安發難前幾小時剛由西安開赴三原,一切行軍裝備尚未解除,即被陳調回西安增援。陳方強勁援軍先至,耿方援軍尚無訊息,耿乃決定退出西安。29日清晨由南門撤退,陳見耿軍有計畫地退卻,未敢追擊,但對耿軍家屬及有關人士搶掠殺害,無所不至。無辜被害者有張國楨、寇屏藩、袁尚賢等。而陳軍內部因私人仇怨加以通耿之名被槍殺者亦不在少數。耿直西安起義以行刺開始,以混戰而告失敗。
當郭堅率援軍趕來時,耿已離西安50多里。耿軍退至戶縣境內,始與郭堅會合,後開往周至,經商定集合部分官佐召開軍事會議,商討配合全國形勢,打開陝西反陳局面。會議主要內容是兩個問題:一是樹起靖國旗幟並通電討陳;一是籲請各方共同起兵討賊以及商討部署軍事活動。 為使護法靖國、討段倒陳的政治方針早和民眾見面,根據會議決定,樹起靖國軍旗幟,成立總司令部,由郭堅任總司令,耿直任副司令,劉錫麟任總指揮。以郭、耿兩人名義,發出討陳和就職通電,印發布告,在各處張貼,號召民眾,共起倒陳。同時郭、耿又以私人名義致函曹世英、高峻等,請其協同動作,並設法勸說胡景翼早日脫離
陳樹藩,站到反陳方面來。所有駐西路各縣的警備軍部隊一律改用靖國軍番號。同時把警備軍原有的營一律改編為梯團,以簡吉順、王珏、李奪、張鐸等為梯團司令官。在軍事部署上分渭北、渭南兩路:渭北防務由簡吉順負責,駐守興平;渭南由王珏負責,駐守戶縣;耿率領部分隊伍,雙方策應;郭率同總司令部的官佐駐鳳翔,主持軍政大計。這是1917年10月底到11月初的事。
西安發難由劫械打亂了部署,加之情報訊息不靈,高峻在白水於10月19日宣布獨立,堅守孤城激戰4晝夜,終於不支,26日突圍向縱目一帶退卻。這時正是耿在西安起義之時,高峻不知耿有發難之舉,而耿亦不知高峻有棄白水之事。耿兵退周至,發出樹旗就職的通電,高峻接到時已到11月初,欲率部應援,但整個軍事形勢已完全改變了。當耿在西路布防時,陳以王飛虎、李天佐兩個團,牽制和堵截高峻,不讓他進入平原地帶。陳軍占領
興平後,隨即進逼扶風,耿軍為了保衛鳳翔陣地,乃決定堅守岐山。耿軍剛到岐山,陳軍便四面包圍,酣戰九晝夜,耿軍傷亡不少,簡吉順陣亡,而陳部胡景翼團受創亦巨。耿軍城內供給匱乏,彈藥已消耗殆盡。在激戰中,胡部民黨先進分子姜宏謨密與胡商,派人秘密約耿讓出岐山,循北山東進與高峻等合兵,乘機舉義。耿以胡亦民黨不忍自相殘殺,允之。有阻之者,耿日:“我平生待人以誠,未嘗負胡,諒胡亦不負我。”郭在
鳳翔也派人向耿示意,勸其設法突圍東進,與曹、高會合另闢新陣地。耿於是決定放棄岐山,命李奪殿後沿北山兼程東進,一晝夜行300餘里,抵富平縣屬的
美原鎮,占領該鎮東西城,暫作休整。這時
陳樹藩為了進一步籠絡胡景翼,任命胡為“渭北剿匪總司令”,責其徹底清剿郭、耿、高、劉等部。耿軍在美原站立未穩,胡軍追蹤至,攻守五晝夜。胡又來函約耿再退,耿以前約責胡,中經武鴻鈞從中斡旋,胡才下令停攻。
此時,耿已與高峻取得聯絡,決定離開美原。在由岐山來美原的途中,耿親赴耀縣與曹世英晤商全麵團結反陳力量和互相配合問題,特別是如何促進與胡景翼聯合問題。耿、高聯合攻克白水,遂為耿、高共有的臨時根據地。
白水既得,郭堅、劉錫麟等亦相繼至,有些問題亟待研究解決,因此召開了一次軍事會議。耿直在會上首先表示:第一,尊重孫大元帥的命令,與全國形勢相配合,靖國軍名義不能改變;第二,領導機構,必須重新改組。總、副司令最好由郭、高分擔,自願退居參謀長職位。以下所有人員,必須排除私見,精誠合作,領導集團應該以身作則,榜樣示眾;第三,必須嚴格教育和管束軍隊官兵,維持軍風紀,注意與地方民眾的關係,改變人們對軍隊印象。會上對靖國軍的名義問題沒有異議,總、副司令的人選問題,牽涉反陳戰線的各個方面,時機尚未成熟,暫由郭、高負責。至於軍風紀問題,正值戎馬倥傯之際,執行不無困難,經過一番爭辯,多以須加注意、維持置之。最後一個問題,就是進攻蒲城問題。由於郭、耿圖蒲心切,高亦從中慫恿,最後決定以郭、耿為前鋒,高為後衛,同時聯絡胡景翼在富平、三原一帶牽掣陳的兵力。這一決定,通過曹世英轉告民黨有關人士,大家一致行動起來。當軍隊開動之前,耿又向郭、高憤激地說:“攻蒲不勝,我當雲遊去!望你們以革命為重,注意訓練軍隊,不再鬧私見。”這是1917年農曆十二月十四日的事。
郭、耿率部由白水南進,蒲城守軍陳部李天佐團聞訊布置城防,將主力配於東北兩城,又派精兵伏於白水來路要隘(因當時高、耿在
白水縣,郭新由
鳳翔來,部隊多在澄、白交界)。耿直為了避實擊虛,由白水出發就向蒲西前進。東南面由郭親自督戰,西面由耿指揮。耿身先士卒,率先趁夜由西南角登城,打開西門,城內巷戰激烈,耿軍愈戰愈猛,李部益難支持,城內西部遂為耿軍所占領。先是胡景翼奉
陳樹藩之命,令田玉潔、岳維峻兩營開駐蒲城境內,防衛堵截郭、耿等軍。岳維峻本人家住城內,當晚便率衛隊進城探望,適遇戰爭,遂協同李天佐守城。同時,郭部原駐彬縣的李虎臣營投向胡景翼,經胡改編後隨岳同至蒲城。岳維峻、李虎臣等到蒲的情報,耿直事先毫無所聞,因而對李天佐守軍的力量,缺乏全面詳細的估計。當李部守軍在巷戰中處於不利狀態時,岳率衛隊親自參戰,勇猛反擊,既為守城,又為護家,使李天佐後撤敗退的戰局發生重大轉機,聲勢大振。適耿軍內部發生爭執,因爭奪戰利品——馬匹,少數不良分子又乘機擾民,正在紛亂中,突遭猛襲,立即崩潰。耿見事敗,急令退卻,抵西南城角不幸自己中彈,乃裹創忍痛跳躍城下,方欲指揮部隊作最後鬥爭,不意追兵趕至,彈集如雨,耿又中數彈,血溢如注,因顧左右日:“速割我首去,毋為敵所得!”語畢光榮殉難,死時年僅23歲。
耿直從西安發難至蒲城陣亡,為時約50天。耿在蒲城戰殞之日,正是胡景翼部張義安在
三原起義之時。 耿直不幸殉難後,郭堅統帥所部,與曹世英、高峻、胡景翼等配合,協力開展反陳運動。先是東西圍攻西安,郭、曹、高向草灘及東十里舖緊迫省城,因指揮不統一,胡部張義安一度攻進西關大營盤,後因劉鎮華率鎮嵩軍進入潼關遂退至渭北。郭在東部圍攻大荔,退守羌白,多次打擊陳軍後又轉移西路鳳翔一帶,再次建立了以鳳翔為中心的據點,至靖國軍在三原公推于右任成立總司令部,郭任第一路司令。
耿直身雖歿而英名永垂不朽。馮翊抗清,西安打炮,擁戴孫中山大元帥,受命“靖國軍陝西招討使”以及蒲城殉難的壯烈事跡,常為人們稱頌,流傳久遠。
耿直為人美儀容,翩翩若佳公子,然性豪爽,居常沉默寡言,獨喜撫弄槍械,瞄準敏迅,命中率高,人謂其特異。辛亥時年僅19歲,與郭堅初交一見傾心,遂成摯友,生死與共,患難相扶,至死不渝。弟端方亦知兵,繼承其兄遺志,參與靖國軍後期的鬥爭,在反陳、反鎮嵩軍的西安解圍諸運動中亦有所貢獻。
三原靖國軍總部成立後,于右任總司令向南京政府請恤烈士呈文中謂“……前警備司令步兵上校耿直,心憤逆亂,首建義旗,市廛鏖兵,街衢喋血。雖以援隊失期,傷全功之盡墮,然猶壯志再勵,誓陝亂之必清,整師岐、鳳,轉戰蒲、同,1918年1月25日(農曆民國六年十二月十三日),陣殞於蒲城城下。誰納衛懿之肝,莫收王琳之首。擬請照陸軍中將陣亡例給恤。”於老並在《題端人小照》中寫道:“覆局何嘗古異今,義旗雖倒果成因。英雄關內知多少,血戰長安有幾人!”給予耿直以極高的評價和深沉的懷念。孫中山大元帥聞耿直死訊,深表惋惜,在民國十年葬埋時寄來“為國捐軀”挽幛,表示哀悼,並追贈為陸軍中將。郭希仁在西安舉義後贊日:“計之密,謀之周,發之暴,持之久,惟端人孰能之!”趙邦楹所撰之《
澄城縣誌》也稱頌耿直:“工書,善射,有神槍之稱。”韓城程仲昭先生撰寫的《端人耿公墓志銘》中這樣寫道:“翳維左輔,誕毓國瑞。公之挺生,幼而英畏。尚武精神,嫻於早歲。馮翊軍成,惟國是為。殪狼逐陸,論功稱最。眾志成城,陳竊其位。植黨營私,貪人敗類。公為憂憤,不遑假寐。西南約法,取同一例。出居鳳郡,整軍訓隊。禮賢下士,安民則惠。旋於省垣,謀擊未遂,乃會諸軍,興師問罪。……河聲岳色之間有丘巋然,是為耿公之隧!”
1923年“耿直陵園”建於澄城縣南之原畔,文革中遭到破壞。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後,“耿直陵園”得到重新修葺。澄城縣委樹碑一面,澄城縣人民政府列為縣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附:耿端人少將紀念碑
耿公諱直,字端人,陝西
澄城十甲溝人也。父朗亭公,清武舉,有勇略。公生而穎異,讀書具卓識,文有俠氣。性果決,寡言笑。自邑校畢業,以清政不綱,慨然有澄清之志。好習弓馬,尤善射擊。辛亥之役,追隨先烈宋相臣先生,號召健兒與郭堅成馮翊軍於同州,郭以豪俠自命,而公則循循一儒者。陝局定後,入同州教導營軍官連肄業。五年,袁氏稱帝,陸建章禍陝,殘殺黨人。公憤起倡義,陝北所至回響。適胡笠僧擒陸承武於富平,陸建章獻省城乞和,陝局始定。公任陝西警備軍,分統駐節鳳翔,禮賢下士,平匪安民,旋升陝西警備軍統領,移駐省城。六年,督軍團肇亂,陝督
陳樹藩應之,公派代表赴粵謁孫總理,陳陝中情形,總理即以陝事委之,遂於六年十月二十七日舉義西安,先令岐、鳳各部隊分道進攻,親率健卒三十人至督署,佯作縛解要酋面陳機宜狀,意圖乘機刺之。不意從卒輕躁,誤中副車,陳即時逾垣走,遂在西安巷戰兩晝夜,以外援愆期,眾寡不敵,退兵岐山,復鏖戰八晝夜,旋又率隊東取同、蒲。是役也,公以大計未就,奮不顧身,每當激戰時,親率健卒數陷敵陣,竟於六年十二月十三日戰殉於蒲之城東,得年二十有三。嗚呼,大樹千秋,英名不朽,長安一戰,壯志未伸,人成惜之。公陣隕之日,即靖國軍張義安在
三原舉義之時,尤可惜也。十二年春,葬於
澄城縣南四十里之臨高原。弟莊,亦知兵,子生有,幼讀。澄之人不忘其功,因樹碑誌之。
耿直
耿直(1895—1918),字端人,交道十甲溝人。父耿元耀,清末武舉。1908年由縣立高小畢業,考入警察訓練所,1910年畢業,至寺前鎮創辦警察所。受嚴維翰、楊子廉等影響,矢志維新,與西安同盟會之宋相臣、范耀明相聯繫。
1911年西安反正,耿直聞訊馳赴西安參加戰鬥,為軍政府外交司長宋相臣作弁衛。省垣光復後返回大荔,與蒲城郭堅號召渭北精壯成立馮翊軍,投入東路戰鬥。共和告成,馮翊軍編入
陳樹藩之陝西陸軍第六混成旅。
袁世凱陰謀篡權,派陸建章為陝西督軍,耿直出走晉南,結識民黨李岐山等,策劃“反袁逐陸”,北洋政府懸重賞通緝不得。
1916年2月21日,高峻、曹世英、郭堅、耿直以陝西護國軍名義,在白水宣布獨立,因陳樹藩背信棄約,起義軍在蒲城受阻被逼轉移。郭堅、耿直率軍北上。一路,耿直身先士卒,恃其神槍,攻無不克,連下同官、宜君、洛川、富縣、綏德、米脂,定邊等十餘縣。
4月,陳樹藩趁關中空虛欲取代陸建章。郭堅、耿直回軍南下,至耀縣、三原,關中震動,又迅即進占西府各縣。“逐陸”後,郭堅、耿直分任陝西遊擊軍司令、副司令。後改編為陝西警備軍司令、副司令。
張勛復辟,郭堅出兵討伐。
陳樹藩乘機分化,升耿直為警備軍司令。郭堅受陳樹潘、閻錫山圍剿敗回鹹陽,耿直巧與陳樹藩周旋,秘密護送郭堅去鳳翔。辛亥革命元老張鍅回憶:“耿忠於黨,陳不之知,陳的聰明詐欺,部下害怕,耿能使陳一點不覺,才略可謂在陳之上。”
1917年8月,耿直派參謀范潤生至廣州謁見孫中山。孫中山以大元帥名義委任耿直為陝西靖國軍招討使。
10月,高峻、郭堅、曹世英、劉錫麟一致同意耿直提出的“倒陳計畫”。按照計畫,高峻於12月3日在白水宣布獨立。
陳樹藩急調重兵圍剿。耿直正準備在西安向陳樹藩發難,而劉錫麟亦欲借陳樹藩用兵白水,要在臨潼截取北京運往新疆的一批槍械,不能來西安接應。劉錫麟派其部屬廉安兒來西安,圖謀刺殺陳樹藩。9日,廉安兒隨耿直進督軍府見陳樹藩,因臨事慌張,刺殺未成。10日晨,耿直電話告陳:廉安兒果有行刺企圖,請陳親自發落。得陳同意,派精壯押解廉安兒,二次進督軍府行刺。精壯解廉安兒至督軍府,適值關中道尹陳友璋來向陳樹藩辭行,精壯分辨不清,將陳友璋擊斃。陳樹藩逃出督軍府,急急調集兵力,向耿直猛撲。耿直據守鐘樓至南門一線,以不足600人與陳樹藩3000之眾激烈拚搏。陳軍死屍遍地,不能得逞。高峻於10日突圍,撤向縱目。劉錫麟於11日趕來接應,但截槍後所編新兵,一觸即潰。曹世英聯絡不靈。郭堅路遠遲遲不到。耿直堅持三晝夜之後,於13日晨整師由南門撤出,西安發難遂告結束。數十年之後,西安人仍常常提到“耿直打炮”之盛況,于右任題耿直小照雲:“覆局何嘗古異今,義旗雖倒果成因。英雄關內知多少,血戰長安有幾人。”
耿直撤離西安,與郭堅會合,至周至,按孫中山委令,成立陝西靖國軍,推郭堅為司令,已任副司令,通電各地,聲討
陳樹藩,揭開陝西靖國軍時期的序幕。
陳樹藩東路無戰事,全力壓迫郭、耿,耿退守岐山、鳳翔一隅。耿直在岐山鏖戰八晝夜,突圍至富平美原與高峻會合,攻戰白水。郭堅隨後趕到。
1913年1月25日,郭堅、耿直出兵蒲城。陳軍李天佐一聞耿直之名,節節敗退。耿直親率所部最先由西門南側登上城頭,打開西門,占領城內西半部,勝利在望。部下因爭奪繳獲馬匹等發生混亂,又遇岳維峻回家在城內,幫助李天佐拚死廝殺。耿直左臂負傷,從城上跳下,奮力突圍,死於槍林彈雨之中。
耿直罹難後,其弟耿莊帶領部隊繼續投入靖國軍戰鬥。
人物評價
孫中山親筆為耿直題詞:“為國捐軀”,並追贈陸軍中將。1923年葬於本縣原畔,建立耿直陵園,于右任書紀念碑及墓志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