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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就
阿爾丁夫·翼人,當代著名詩人,男,撒拉族,又名容暢。1962年出生,祖籍青海省循化縣清水鄉大寺古村人。曾先後畢業於青海教育學院英語專業、
西北大學漢語言文學系,歷任青海省循化縣中學、女子中學教師,現供職於青海省文聯、系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大型綜合性文化期刊《大崑崙》雜誌主編、國際漢語詩歌協會副秘書長、中國藝術文化普及促進會專業人才管理髮展中心藝術總監助理、世界伊斯蘭詩歌研究院中國分院院長、青海省詩歌學會副會長、青海民族文化促進會會長等。作品榮獲青海省人民政府第四屆文學作品獎、中國第四屆民族文學創作評獎“駿馬獎”、"中國當代十大傑出民族詩人詩歌獎"等重要獎項。
“中國當代傑出民族詩人詩歌獎”評審會如此評價阿爾丁夫·翼人的詩歌,“阿爾丁夫翼人的詩歌富有信仰的靈魂,如血脈一樣尊貴,他以三十年對詩歌的堅守與勤奮創作承襲了偉大的撒拉爾民族的精神氣質。在他詩歌龐大的心靈氣象里,我們能夠感知他的赤誠與深厚的精神依託。他由此成為青藏高原上獨樹一幟的優秀詩人。阿爾丁夫·翼人的詩歌,是對生命信仰的提煉與鍛造,他的詩歌形如預言,屬於久遠。由於阿爾丁夫·翼人重要的詩歌成就,特授予中國當代傑出民族詩人詩歌獎。”
簡歷
阿爾丁夫·翼人,男,撒拉族,又名容暢,當代著名詩人。曾先後畢業於青海教育學院英語專業、西北大學漢語言文學系。系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大崑崙》雜誌總編、世界伊斯蘭詩歌研究院中國分院院長、青海省詩歌學會副會長、青海民族文化促進會會長等。
早在八十年代初,他以史詩性長篇詩歌《飄浮在淵面上的鷹嘯》《沉船——獻給承負我們的歲月》等優秀詩作豐富了中國詩歌寶庫。經30多年來他一直致力於長篇詩歌創作。代表性作品有《新月上的藍寶石:十月的撒拉爾》《水裡的刀子斬斷風:牧羊人之歌》《蒼茫瞬間:播種時間的美》《荒魂:在時間的河流中穿梭》《錯開的花:裝飾你無眠的星辰》《光影:金雞的肉冠》《古棧道上的魂》《西部:我的綠色莊園》《撒拉爾:情系黑色的河流》《波斯之旅》《詩人之劍》《母語:孤獨的悠長和她清晰的身影》,主編了《
中國西部詩選》等。作品被譽為“民族精神的詩歌化石”、“人類前行的精神簡史”、“不斷淬鍊的精神升階書”、“高原上的詩魂”等。詩作目前已被譯成英、
孟加拉國、德、朝鮮、波斯、韓、印文等多種文字發表和出版。其作品及理論主張在青年讀者中具有廣泛影響,為中國西部詩最具影響力的代表性詩人及中國當代十大傑出民族詩人之一。
作品入選《第二、第三屆青海湖國際詩歌節詩人詩選》《2010世界詩歌之窗》(波斯英語雙語版)》《2012世界詩人詩選》《21世紀中國詩歌排行榜》《詩刊社2011年度詩選》《中國當代詩歌導讀·2010卷》《中國現當代傑出詩人經典賞析》《2011年中國詩歌排行榜》
《中國當代十家民族詩人詩選》《2012中國詩選》《印度尼西亞與一位中國詩人》《母語之外的母語》《中韓作家作品選》等。
獲獎作品有:長詩《遙望:盛秋的麥穗》榮獲青海省人民政府第四屆文學作品獎、詩集《被神祇放逐的誓文》榮獲中國第四屆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2010年他再次榮獲"中國當代十大傑出民族詩人詩歌獎",評審會如此評價他的作品:“阿爾丁夫翼人的詩歌富有信仰的靈魂,如血脈一樣尊貴,他以三十年對詩歌的堅守與勤奮創作承襲了偉大的撒拉爾民族的精神氣質。在他詩歌龐大的心靈氣象里,我們能夠感知他的赤誠與深厚的精神依託。他由此成為青藏高原上獨樹一幟的優秀詩人。阿爾丁夫·翼人的詩歌,是對生命信仰的提煉與鍛造,他的詩歌形如預言,屬於久遠。由於阿爾丁夫·翼人重要的詩歌成就,特授予中國當代傑出民族詩人詩歌獎。
”2010年他應伊朗國家文化部邀請參加“德黑蘭首屆國際詩歌節”,受到艾哈邁迪-內賈德總統的親切接見;歷屆參加“青海湖國際詩歌節”;2011年隨中國作家協會中國少數民族作家代表團出訪美國,2012年9月赴以色列參加“第32屆世界詩人大會”。
阿爾丁夫·翼人1962年生於青海省循化縣,20世紀80年代即開始創作並發表《西部我的綠色家園》,《撒拉爾:情系黑色的河流》等一系列長詩,他還編著兩部報告文學專輯《撒拉爾的傳人》。詩集《被神祇放逐的誓文》又獲得中國第四屆民族文學創作詩歌獎。他既是撒拉族的代表詩人,又是中國當代少數民族最具影響力的代表性詩人之一。撒拉族的源頭來自中亞的
撒馬爾罕,阿爾丁夫·翼人的形象也帶有中亞一帶遊牧民族的鮮明特徵。記得在青海第一次見到他,聽他神采飛揚地描述自己
民族的歷史與傳說,我下意識地想:那出生在西域的李白,恐怕也長著這般的模樣。阿爾丁夫·翼人和李白一樣,是兩種文化的混血兒,他的詩風既有農耕文明的薰陶,又不乏遊牧文明的遺韻。我至今仍珍藏著阿爾丁夫·翼人送我的
名片,背面印著讚頌撒拉族的《黃金詩篇》:“撒拉爾/珍藏千年的/秘密黃金詩卷/在十二萬張/更多熟悉的星空/永遠綻放出/今明的/三十部天象……”雖只寥寥數語,卻傳達出無盡的星空也遮蔽不住的神秘。
評價
無論在現代詩的主題,還是在現代詩性的創造上,阿爾丁夫-翼人都是卓越獨異的探索者。他鐘情於長詩,他的長詩猶如屹立的長城、流動的黃河,涌動著一個中國民族詩人身上的史詩血脈。他的詩歌浩瀚遼遠,波譎雲詭,通過整體的象徵造成一種詩歌意象與意境上的神秘和尊貴,這使他的詩篇猶如面對人間的“神示”,散布著宗教般的光芒,照亮了世界的此岸與彼岸。在翼人那裡,時間和空間、存在和哲理、生命和死亡、瞬間與永恆、自我與他者……
所有這一切交織在他的詩歌里,構成了一幅原始與現代、頹廢與新生、激情與憂鬱。敞開與內斂、明亮與灰暗……不同元素對抗著的充滿張力的畫面,至今充溢著罕見的詩歌熱情。是的,他是一位足以令我們感到驕傲的詩人,但他更屬於整個人類。
他的許多作品都是在謳歌撒拉族無限豐富的精神世界。譬如
《中國西部詩選》收錄了他兩部長詩的節選。其中《神秘的光環》題記是:“無以言說的靈魂,我們為何分手河岸/我們為何把最後一個黃昏匆匆斷送,我們為何/匆匆同歸太陽悲慘的燃燒,同歸大地的灰燼/我們陰都而明亮的斧刃上站著你,土地的荷馬……”散發出作者對史詩的激情,以及對荷馬那樣的偉大詩人的敬意。而《沉船》的題記更為明確:“我認識一條河/這便是黃河/ 這便是撒拉爾/對河流永恆的記憶/和遙遠的絕響……”他渴望著史詩一樣的河流,同時又呼喚河流一樣的史詩,為自己,為自己的民族作證。與現實的河流相比,虛幻的詩歌並不顯得弱小,似乎更能承擔起這種使記憶永存的責任。”——(著名詩人、詩評家洪燭評語)
“得天獨厚的自然背景與文化背景,成就了阿爾丁夫·翼人。很明顯,他是一位有來歷並且有背景的詩人。跟詩壇上諸多“無背景的寫作”相比,阿爾丁夫·翼人的
詩歌不僅視野開闊,而且胸懷深遠。他作為詩人的
形象,也很容易從那些要么學院派要么世俗化的詩人群體中區別開來。喔,那些“無背景的詩歌”,仿佛也成了他的背景,成了他背景中的背景。這才是真正的個性化寫作。他的這種有背景的寫作是別的詩人無法代替的。你可以像他那樣去寫作,卻無法獲得像他那樣的背景,無法獲得跟他一模一樣的背景。因而他創作出如“《沉船》大氣磅礴,散發著充沛元氣和大氣的悲天憫人的大詩即史詩性作品和人類前行的精神簡史。”——(詩歌評論家李犁評說)
榮譽
獲獎
阿爾丁夫·翼人,男,撒拉族,又名馬毅、容暢。1962年生於青海循化。1991年畢業於西北大學漢語言文學系。曾任青海循化縣中學、女子中學教師、海南州群藝館創作員、青海省文聯《青海湖》文學月刊編輯。1981年開始發表作品。1991年加入中國中國作家協會會員。現任世界伊斯蘭詩歌研究院常務副院長、大型文化季刊《大崑崙》主編、青海大崑崙書畫院院長、青海省詩歌學會副會長、青海民族文化促進會會長等。主要作品有長詩:《耶路撒冷》《母語:孤獨的悠長和她清晰的身影》《遙望:盛秋的麥穗》《漂浮在淵面上的鷹嘯》《我的青銅塑像》《神秘的光環》《光影:金雞的肉冠》《錯開的花:裝飾你無眠的星辰》《蜃景:題在歷史的懸崖上》《被神祇放逐的誓文》及享譽阿拉伯世界的《黃金詩篇》等。阿爾丁夫翼人的創作實踐已納入屈原開創的“史入詩”空間史詩傳統並深具當代特徵,是中國當代“崑崙詩群”代表人物。並被譽為“立馬崑崙的神秘主義詩人”
作品曾榮獲“中國當代十大傑出民族詩人詩歌獎”、“中國新詩百年(1917——2017)百位最具影響力詩人獎”、第四屆中國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中國當代詩歌獎”、“中國新詩百年最具影響力網路詩人獎”“第十一屆黎巴嫩納吉-阿曼國際文學獎”等國內外重要文學獎項。
聲譽
2010年5月,伊朗總統艾哈麥迪·內賈德在德黑蘭首屆國際詩歌節親切接見阿爾丁夫·翼人先生,會見時內賈德總統熱情稱讚普遍公認的阿爾丁夫·翼人的詩歌經典之作《黃金詩篇》即《三十九字箴言》—— “毫無疑問她是神示的詩篇,寥寥數語卻傳達出無盡的星空都遮蔽不住的神秘,她為詮釋和讚頌千年《古蘭經》,豐富世界伊斯蘭文化提供了寶貴的精神財富,是一篇不朽之作 …… 他同時告訴阿爾丁夫翼人先生,中國文化博大精深,獨具魅力,源遠流長,尤其中國古典詩歌獨霸世界詩壇,獨領風騷上千年,乃至影響了世界近代詩歌的某種趨勢和當今世界某種主流詩歌流派的形成,如意象派的誕生,德國著名詩人龐德所汲取的即是中國古典詩歌的藝術技巧和營養。當今的中國更加美麗而強大,令世界矚目。”總統先生還告訴他,“據你介紹我們知道了你的家鄉珍藏有上千年的手抄本《古蘭經》,目前世界上僅存三本,它就是其中一本,可見它的價值無可估量,如你說《黃金詩篇》就是依託這個寫成的,實在難能可貴。托靠真主,我們找機會再次去中國或去你家鄉(撒拉爾)訪問,感受一下你們那裡的文化及真主的又一方美麗、廣闊無垠的大地,領悟真主的造化何其美妙,”
——他因《黃金詩篇》和對詩歌事業的傑出貢獻,被伊朗大使館和國家文化部邀請代表中國詩人參加首屆德黑蘭國際詩歌節並受到伊朗總統的親自接見。
高原上的詩魂
——簡評阿爾丁夫·翼人的詩歌
來源 2010年3月13日 文藝報 作者 舒 潔在青藏高原,在廣袤的青海省,撒拉族詩人翼人,是繼昌耀之後,又一位不可忽視的重要詩人。他虔誠、執著、富有血性;他如一個在珍貴寶石上精心雕刻信仰的守望者,讓我們在他所呈現的心靈之光中看到了人類信仰具有靈動與靈息雙重的特製。閱讀他的長詩《神秘的光環》、《沉船》,在他澎湃的激情潮湧下,我溯源而上,抵達源頭——那個屬於民族、信仰、大地、慈愛、蒼涼、肅穆、赤誠、潔淨、神聖——詩歌的出發之地。 我從不懷疑,一首(部)詩歌的品質,絕對來源於一個詩人的品質。
作為高原歌者,翼人為人豪爽、率真,不含瑕疵。這決定了他詩歌的大氣、厚重與隱含其中的優美的柔情:“此刻,悠遠的鐘聲依然駐足於斯/像是我愛情的雙腳涉過黃昏的河岸/本能地體察牧羊人孤獨的夜晚”(《沉船》)。
翼人成名於上個世紀八十年代,那個年代屬於文學,尤其屬於詩歌。
在預言一樣的青藏高原,翼人用將近三十年時間精心開鑿了自己的詩歌長旅,須臾未曾動搖。他的一系列作品,是對往昔時光追尋的證明,也是信仰存在的證明。看他以往作品的標題,無不體現著只能意會的神性:《飄浮在淵面上的鷹嘯》、《撒拉爾:情系黑色的河流》、《蜃景:題在歷史的懸崖上》、《錯開的花:裝飾你無眠的星辰》、《被神祇放逐的誓文》。這些作品,他所觸及的精神領域,在對神聖高原的依賴中,完成了詩意化的描述。深入閱讀,我們即可在翼人不倦的追尋和追問中,感覺到信仰之河的波動。
中國少數民族詩人、作家,是一個家龐大的創作群體,建國六十年來,這個群體所取得的文學成就有目共睹。翼人是撒拉族人民的兒子,是這個創作群體中的一員,他在詩歌上紮實而自信地向著更高的領域邁進,得益於他對自己的民族深刻的了解與熱愛。是的,他擁有值得自豪的依託背景,他通過詩歌讚頌,就是對一種縱深形象的揭示。
“此刻,大地的鐘聲敲響/染紅了一大片翠綠的季節/和隨它而滋生的洶湧的河流/而光明的種子在新鮮的土壤里/尋找土地的愛戀——我的家園”(《神秘的光環》)。
翼人詩歌的另一個特色是柔軟與愛。在他的詩歌中,愛如古老的箴言,散發光輝與溫暖。
翼人崇尚藝術自然的哲學,他從不刻意搜尋一些生澀的意象入詩。他的詩風與他的性情非常吻合——率真中不失機智;豪放中不失細膩;讚頌中不失沉思;奔涌中不失寧靜;憂傷中不失赤誠。在他看似有些粗礪的外表下,他的靈魂保持著對高原傾聽與傾訴的謙卑,這同樣源於信仰的感召:“引領我吧/黑夜的王子/你是我不斷地放棄中/重又撿起的一枚熔岩”(《神秘的光環》)。由此,我們可以推斷,在翼人的詩歌里,這枚“熔岩”形狀如心,色彩如血,聲音如不可背棄的誓言。
在撒拉族人民久遠的傳統里,彼此見面互道“色蘭”問安,是一種高貴的禮儀。“色蘭”,在阿拉伯語境中,具有“和平”與“安寧”之意。在翼人的詩歌里,我們能夠看到合理的承襲,那是一些多么溫暖的名詞!於是,他這樣歌唱:“或許在父輩們原始的草圖上/垂掛的是我一年一度幻想的年輪/只因為,還沒有忘記/那一刻,歲月仁慈的情腸/時常呼喚更遙遠更溫馨的名字”(《神秘的光環》)。
在翼人詩歌的結構中,體現著一個民族最優秀的部分,這也是中華民族文化精粹中的組成部分。正是詩歌這種不可替代的藝術形式,讓我們看到了民族文化之光在歲月中的折射。從這個意義上說,一個民族史詩的結構,傳統應該是最堅固的基石。而作為撒拉族詩人的阿爾丁夫·翼人,在肅穆的青藏高原,他既是守望者,又是頌揚者。這不是一個出色詩人的宿命,而是必須珍重的幸福。
除了個人寫作,翼人還與詩人曲近合作主編了《中國西部詩選》。這無疑是一個權威選本,西部五省區41位詩人的詩歌,以強大的陣容體現了近三十年來那片遼闊地域神奇的人文與心靈景觀。
這樣的精神勞作令人尊重,對於中國西部五省區,《中國西部詩選》的編輯出版,將以詩林或碑林的形態記錄高原——在屬於未來的往昔,曾經有那么一些真誠的詩人,用他們的心靈之血,記錄了一個難忘時代所喚起的思索;正是那樣的時代,讓詩人們獲得了猶如神賜般的精神激勵。而作為《中國西部詩選》主編之一的阿爾丁夫·翼人,則以此對世人表明他值得驕傲的身份;他,是中國西部的兒子。
不錯,阿爾丁夫·翼人屬於中國西部。 他屬於中國詩歌。
他擁有堅韌的高原詩魂。
評價
部分作品被海外有關報刊評介,其作品及理論主張在青年
讀者中具有廣泛影響,為中國當代少數
民族最具影響力的代表性詩人之一。
“中國當代傑出民族詩人詩歌獎”頒獎典禮近日在青海貴德國家地質公園景區舉行。全國共有十位不同民族的詩人獲獎。其中撒拉族詩人阿爾丁夫·翼人榮獲“中國當代傑出民族詩人詩歌獎”殊榮。十位詩人中吉狄馬加名列首位。
中國當代傑出民族詩人評選活動旨在集中展現不同民族的內在文化特質和精神向度,以及不同民族的審美意趣和生命認知,代表了當代中國少數民族詩歌創作的最高成就。獲獎十位詩人分別為,吉狄馬加(彝族)、曉雪(白族)、阿爾丁夫·翼人(撒拉族)、舒潔(蒙古族)、木斧(回族)、
阿爾泰(蒙古族)、列美平措(藏族)、南永前(朝鮮族)、娜夜(滿族)、何小竹(苗族)。 翻譯家、著名詩人、中國詩歌學會副會長屠岸先生宣讀獲獎詩人名單及授獎詞
“中國當代傑出民族詩人詩歌獎”評審會如此評價阿爾丁夫·翼人的詩歌,“阿爾丁夫翼人的詩歌富有信仰的靈魂,如血脈一樣尊貴,他以三十年對詩歌的堅守與勤奮創作承襲了偉大的撒拉爾民族的精神氣質。在他詩歌龐大的心靈氣象里,我們能夠感知他的赤誠與深厚的精神依託。他由此成為青藏高原上獨樹一幟的優秀詩人。阿爾丁夫·翼人的詩歌,是對生命信仰的提煉與鍛造,他的詩歌形如預言,屬於久遠。由於阿爾丁夫·翼人重要的詩歌成就,特授予中國當代傑出民族詩人詩歌獎。”
同時,獲得“中國當代傑出民族詩人詩歌獎”的詩人作品合集《中國當代十家民族詩人詩選》已由作家出版社出版,並在當日舉行了首發式。獲獎詩人都是在中國當代詩壇或在本民族中有重要影響和代表性的詩人,多為獲全國優秀新詩詩集獎、魯迅文學獎以及少數民族駿馬獎的詩人。
作品
詩歌
著有詩集《被神祇放逐的誓文》,長詩《飄浮在淵面上的鷹嘯》、《放浪之歌》、《光影:金雞的肉冠》、《世紀末學說》、《沉船》、《憤怒的淚水》,報告文學集《撒拉爾的傳人》等。尤其長詩《沉船》奠定了中國當代詩壇的特殊地位而享譽海內外,已譯成英、孟加拉國、德、朝鮮、波斯文等多種文字出版 。
詩集
自上世紀80年代開始,一直活躍於詩壇,並長期致力於民族題材的長篇詩歌創作。思想上追求天神合一的神秘主義,藝術風格則奇崛、詭譎、沉靜而深邃,具有強烈的整體象徵
意義。同時,他以“詩歌內在的特色及神韻”對現代詩歌提出了挑戰,從而其作品被譽為“民族精神的詩歌化石及撒拉族文學的里程碑”。出版專著十 部­,其中代表性作品有長詩《漂浮在淵面上的鷹嘯》、《沉船—獻給承負我們的歲月》、《放浪之歌—關於世界末學說:混亂與掙扎》、《古棧道上的魂》、《西部:我的綠色莊園》、《撒拉爾:情系黑色的河流》、《蜃景:題在歷史的懸崖上》、詩集《被神祇放逐的誓文》(陝西人民出版社)、《撒拉爾的傳人》(主編第一、二輯,分別由陝西人民出版社和甘肅民族出版社出版)、《青海省企業大全》(主編,青海人民出版社)、《中國西部詩選》(主編,作家出版社)等。
作品被選入各種詩歌選集。
名作解析
部分作品被海外有關報刊評介,其作品及理論主張在青年
讀者中具有廣泛影響,為中國當代少數民族最具影響力的代表性詩人之一。2010年榮獲中國當代十大傑出民族詩人詩歌獎。
《沉船》的哲學意義
——解析阿爾丁夫·翼人長詩《沉船》的哲學意義
李犁
[沉船]
這是一條從遠古駛來的大船。船體已經破舊,有些零件也發生了故障。它拉載的是一個民族,穿過了黑夜和蒙昧,終於獲得了自由和文明。這個民族本身就是一條大船,有著滄桑和苦難,光榮和夢想,但到了今天,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和迷茫。怎么讓它走出陰霾,不因為自己的腎虧和哮喘而沉沒,這是船長阿爾丁夫·翼人寫作此詩的目的和意義。作為詩歌顯然這是一部悲天憫人的大詩。作者用自己充沛的元氣和大氣吟唱它所經歷的黑暗與光明、死亡與誕生、野蠻與文明、屈辱與尊嚴、流血與和平,還有未來與期待。作為撒拉爾族的後裔,翼人主動用他的英雄氣質為這個民族奏一曲磅薄的史詩。從這個意義來說,它也是更多民族、國家,甚至人類在漫長的歲月中緩緩前行的簡史。所以它的意義越過詩歌本身,進入到對人類的現狀和未來的思考和詰問。為了讓這首深奧的詩歌通曉化,本文試圖從這首詩歌出現最多的關鍵字入手,我暫且暱稱或戲稱為“詞典”。
[白晝]
白晝在《沉船》前半部是出現頻率很高的一個詞,與此相近的還有太陽、黎明等。它們隱喻著這條大船要駛去的方向和未來。為了黎明降臨,為了讓白晝更長久甚至永恆,船上的人一代代付出了血和命的代價。連我們在閱讀時,心都好像被繩索拽得很緊,像走在懸崖上,小心翼翼,每一腳都要穩準狠。可見翼人在寫作時是很用力的,生怕輕描淡寫不能表達中它的悲壯和艱難。走向白晝,他們滿含熱淚,但又必須承接苦難,準備犧牲,於是他們用“一顆頭顱還去另一顆頭顱/去追趕一隻受傷的黑鷹”,然而結果卻是“而西風已過/並為露出本質的白晝”。白晝是頑固的,但比白晝更頑強的是決心和毅力。他們把自己的靈與肉還有期待和希望一點點夯進黑夜,去兌換比金子還珍貴的光明和未來,這是一個民族繁衍生息的理由和氣質。《沉船》就是以這樣近乎殘酷的方式表達了人類追求正義幸福和美好的願望和行為。
[黑——]
和此顏色相關聯的有黑夜、黑狼以及絕望、死亡、葬儀等等。這是和白晝相反的一組辭彙和狀態。它象徵人類在追求光明和美好時候遇到的苦難以及必須遭受的彷徨和折磨。這是一種命運。可是經歷了劫難也不一定就能得到幸福。有時候犧牲是無效的。然而犧牲和劫難又是不可避免的,就是你不要它,它也會不請自來,只要你在船上,只要你還活著。所以人們在經歷了劫難和絕望甚至死亡的考驗之後,對黑暗和犧牲已經習慣,甚至是樂觀:“沿著寒冷的冬天/在注定死亡的陰影下/風暴襲擊著大片沙漠/卻有一對戀人苦苦地相愛/但當夜幕降臨時/唯獨留下一句話:‘我死就死在你的懷裡’”。這起碼有兩層意思,一黑暗和死亡嚇不倒渴望光明的人們;二愛情讓人蔑視死亡並使死亡充滿光輝。這就是翼人對黑暗和死亡的回答。應了那句忘記了誰寫的詩句:即使大雪封住了所有的路/也有向遠方出發的人。
[追尋]
這是貫穿在這部長詩中最多的一個詞。是前兩個關鍵字的結果和細化。它可以引申出犧牲、殉道者、英雄。這部長詩確實塑造了一個為了追尋敢於殉道的形象。這形象不是具體的,甚至有點瑣碎和散淡,模糊著卻時時感受到凜然和一往無前的氣勢和氣概。也許就是作者自己的一種英雄情結。但追尋什麼呢?目標並不明顯,也許就是生生不息繁衍下去,並且和平和美好。為了這將要遭遇更嚴酷的考驗甚至犧牲。我眼前隱約浮現蘇格拉底和屈原迎風而立的形象。為了堅持思想為了求索真理,不怕任何磨難。他們明白美好的活著是需要無數的死來奠基的,這樣死就是最燦爛的美。像德國詩人哲學家西美爾說的:“死亡是最高的生命,必須以死來作獻祭。”這就是讓濃縮的生命達到最純淨的形式。當然它的前提是信仰,為了信仰去死就是不朽的殉道者。所以作者對於這樣的犧牲是豪邁和柔情的:“如果犧牲是一部情書/它將是大家最親密的朋友 我的愛人/不管旅途多么遙遠 燃燒的光焰/正在喚起眾多攢動的人群/躍向最深入 我的玫瑰花園”。
[生命]
與此相關的是我和人。不是敢於犧牲就不珍惜生命。生命就是我,就是人,就是尊嚴和世界的中心。對人的了解,對人類的關懷首先是從對生命的關切和尊重開始。但是在過去的歲月里,有些生命被壓製成一種標本,一種模具,甚至河裡的石頭,河邊的蒿草。所以翼人吶喊:“成千上萬的人要以生命為本/以自由為舞”。他也深情呼喚:“呈現生命的生命呦/你仁慈的愛巨大無比/令我在燭光下一次次懷想你們”。尊重生命,並讓它自由,給它愛,也讓它自由地愛。這其實就是活著的目的和意義,對於所有生命來說(不僅局限於人),還有比自由和愛更崇高的東西嗎?自由和愛是所有信仰和宗教最終要達到的境地。這才是徹底的解放生命,才是真正的人的生活。可問題是到了現在,人早已經失去了人特有的資質,人變得不是“人”了。這是這部長詩一直掙扎和耿耿於懷的地方。那么人究竟發生了什麼呢?——
[存在]
這是這部長詩思索質問的中心。和它關聯的是現在、現狀。這是詩人和哲學家思考的命題。我這裡只取人的存在和現狀來討論。如果像上述詞典所言,人是以自由為基本狀態,那么現在人早己失去了人的特質。人在異化。現代化的副產品是讓人變得程式化,人的行為基本是互相複製。人腦在萎縮,感覺在遲鈍,靈性在逐漸消失。這樣下來,人將不會思考,不會愛。人將不再是人。這樣人類這支大船就真的要沉沒了。這是翼人最擔心的。所以他在這首長詩里呼喚人要像人那樣活著。要感覺,要思想,要自我,要愛,要創造。沒有思考的生活就是和豬和機器人一樣。所以人還要認識自己,繼續追問生命的意義和價值。像哲學家施勒格爾說:“人應該完全靠自己的力量和自由來進行一場革命,最關緊要的就是人要擠出自己的全力去尋找到自己的中心。人要么就是毀滅自己,要么就是自我更新,沒有第三條路。”自我更新就是將人還原為人,讓世界回到最初的那種狀態中去。
[時間]
這是這部長詩中讓人焦灼的辭彙。它相對應的是有限與無限。生命的有限與時間的無限注定了人的悲劇性。翼人直接寫時間對人和生命的摧殘:“我以然是我豈能畫地為牢/或許時間的結局/令人難以想像/一夜間/飛翔的翅膀鮮血淋漓”,還有“時間如此匆忙地離開我的腦門/滑向目不所及的地方”。人是多么脆弱,不僅在存在面前無能為力,在時間面前也是手足無措。那么怎么能讓有限的生命變得主動呢?那就是給時間以生命和美,時間儘管無限,但是很多是無用的相當於垃圾,那么屬於有效的時間就是給時間填進創造還有美和愛。這樣時間就有了內容,從而生命化了。像哲學家謝林說的“當藝術把持住了人的消逝著的流年時,當藝術以完滿健動的美來表現一位已把兒女撫養成人的母親時,藝術難道不是把非本質的東西——時間,給取消了么?完滿的存在——也只有一剎那。”這就是瞬間化作永恆。因為有了藝術和意義,一剎那的時間勝過無限。
[家園]
這是翼人一直在追尋的港灣,也是這艘船離開和要抵達的原因和地方。因為故鄉被打碎,所以要流浪,因為找不到新的家園,船可能就要沉沒。家園是這首詩的開始也是結束。這裡不是給具體生命尋找依靠,而是對“類”,就是部落和民族。“試問何處是我美麗的家園/何處是我肥沃的土地/帶著陣痛和稀有金屬碎裂的夢想/一躍巨人的頭顱/遙想世紀末金黃的麥穗”。這就是離家漂泊的迷茫和苦澀。那么方向在哪兒呢?德國詩人生命哲學家荷爾德林晚年把人的最終歸屬定為“返鄉”。他認為最好的家園就是故鄉,是我們出生的地方。人最後的皈依就是“還鄉”。荷爾德林在預感到人的不可逃避的無家可歸之境的同時,也預感到人類必將重返故里,重返童貞。還鄉就是返回人詩意地棲居的處所,返回與神靈親近的近旁,享受那由於偎伴神靈而激起的無盡的歡樂。這就是詩化的生活,就是詩意的人生(這也是劉小楓對荷爾德林“還鄉”的解釋)。翼人在這部長詩里也說:“我的回答仍是天人合一”雖然不明確,但是也隱約感覺到要回到當初,擁抱自然,並認為這是最詩意的棲所。
[愛]
這是這部長詩最清楚地指向。也是翼人認為拯救沉船的藥方。不論是個體的生命還是民族,都應該具有並堅持這種品格。愛是動力,也是人與人、民族與民族、人類與世界之間和諧劑。愛能讓戰爭停止,能抹平仇恨,能讓沉船新生:“在過去的歲月里/我們親如手足”,“歡呼吧我的子民們/是你們拯救了又一個民族的精靈/看到眼前的現實風風火火/正在化為重天的麗日/我的心已得到片刻的寧靜”。這就是愛的力量。在現代人普遍迷惘,甚至沒有了思考思想還有信仰和方向的時候,愛就是他們的宗教和神話。愛給他們勇氣和熱情,愛讓他們自我更新,讓他們找回自我,重拾靈性。但只有愛是不夠的。因為愛只是基礎,是人成為人的最基本的元素,處於人的守勢,屬於溫飽階段。人要發展,還需要有更大的意義和理念來支撐自己,來揭開人生的秘密,來給世界更大的價值。這就是理想或者信仰,就是詩歌中稱之為的神,人需要有一個自己崇尚並為之願意獻身,而且對別人和世界有益的大於自我的神。
[神]
在這部長詩中,也稱之為夢、理想。它是翼人寫作此詩的動機和推動力。神不論是對翼人還是世界,它都是一種救贖。救贖自己的靈魂,拯救危機的世界。人不能活得太平庸,太自我,太放任,人要給自己的生命設計個意義,這個意義就是人生活下去的中心和根據,這就是人心中的神。對於翼人來說這個神還是詩,因為詩高於我們的生活,猶如我們仰望的神。他用詩歌來推動銹跡斑斑的古船,用詩歌去照耀還蒙蔽還黑暗還寒冷的心靈,讓詩鋒利自己的感覺,讓感性變得更敏銳,讓人的心靈變得更偉大,也讓人的胸懷更遼闊和溫暖。這神有時高高在上俯視你;有時又像母親一樣溫暖,像情人一樣柔情。詩人在烤熱自己的同時,也用它去溫暖更多人的心靈。像施勒格爾說得:“詩的任務不在於維護自由的永恆權利,去反抗外部環境的暴虐,而在使人生成為詩,去反抗生活的散文(指平庸和低俗)。追求詩,就是追求自由,詩的國度本身就是自由的國度。”這就是神的光芒和必然,也是翼人寫作此詩的宗旨。
[翼人]
一個青海高原的漢子,一個用詩歌為民族命名的撒拉爾族詩人。他擁有大的視野大的氣度。所以他對這類大而沉重題材舉重若輕。這種題材很容易寫得大而空,或者撲朔迷離。但翼人的品質讓他把這首大歌唱得結實而低沉,甚至有點憂傷有點沙啞。前半部像嗩吶吹出的江河水,在高山峽谷中或蠕動或直衝;後半部像在平原大河中揚帆,昂揚而疾速。中間還有間或的停留和修修補補。可貴的是翼人能從小的細節出發,來表現宏大的題材,這就使詩歌離我們很近,有了可把握性;同時從身邊熟悉的具體的意象入手,表達神聖和神性,就使詩歌有了親切感;而更可貴的是他的表達和抒情都是很溫軟甚至深情的,有時淚花閃爍,這樣的方式表現悲壯,讓悲壯有了溫暖和人間的味道。當然如果要求更高一點,還需要翼人在構思時,在整體與每個章節的安排上更有設計,一個章節一個主題,章節間成遞進關係,這樣主題會更明確清晰,也就避免因隨意造成一些內容的重複和凌亂。一點建議而已,完全可以不屑。
霍俊明:不斷淬鍊的精神升階書
――論阿爾丁夫·翼人的《沉船》等長詩寫作
來源 《中國詩歌》2010年第三期 作者 霍俊明
長詩無疑屬於更有難度的詩歌寫作類型,而中國又是自古至今都缺乏長詩(史詩)寫作的傳統。自海子之後中國詩人的史詩情結多少顯得荒涼、青黃不接,而寫作長詩甚至“史詩”一直是從“今天”詩派、第三代詩歌以及90年代詩歌以來當代漢語詩歌噬心的主題,甚至在海子之後只有極少數的詩人敢於嘗試長詩的寫作,其成就也是寥寥。因為寫作長詩對於任何一個詩人而言都是一種近乎殘酷的挑戰,長詩對一個詩人的語言、智性、想像力、感受力、選擇力、判斷力甚至包括耐力都是一種最徹底和全面的考驗。在筆者看來“長詩”顯然是一個中性的詞,而對中國當代詩壇談論“史詩”一詞我覺得尚嫌草率,甚至包括海子在內的長詩寫作,“史詩”無疑是對一個民族、國家、歷史、文化的多元化的書寫和命名,而這是對詩人甚至時代的極其嚴格甚至殘酷的篩選的過程。在一個工業化的時代會產生重要的長詩,但是“史詩”的完成還需要時日甚至契機。在筆者看來“大詩”正是介於“長詩”和“史詩”之間的一個過渡形態。說到當代的“長詩”不能不提到幾位重要的詩人,洛夫、昌耀、海子、楊煉、江河、歐陽江河、廖亦武、
梁平、于堅、阿爾丁夫-翼人、大解、李岱松(李青松)以及江非等更為年輕的詩人。我從不敢輕易將當代詩人包括海子的長詩看作是史詩,我們的時代也不可能產生史詩,我更願意使用中性的詞“大詩”。我更願意將當下的後社會主義時代看作是一個“冷時代”,因為更多的詩人沉溺於個人化的空間而自作主張,而更具有人性和生命深度甚至具有宗教感、現實感的信仰式的詩歌寫作成了缺席的顯豁事實。
在中國1990年代以來的“長詩”寫作版圖上,阿爾丁夫·翼人的長詩寫作具有啟示錄的價值和意義。但似乎有很多專業研究者對他以及他多年來的長詩寫作缺乏必備的了解。在後社會主義時代的今天,阿爾丁夫·翼人大量的長詩寫作,如《沉船》、《神秘的光環》、《錯開的花 裝飾你無眠的星辰》以及《漂浮在淵面上的鷹嘯》、《放浪之歌》、《古棧道上的魂》、《西部:我的綠色莊園》、《撒拉爾:情系黑色的河流》、《蜃景:題在歷史的懸崖上》、《遙望:盛秋的麥穗》等都秉承了一以貫之的對宗教、語言、傳統、民族、人性、時間、生命以及時代的神秘而偉大元素的純粹的致敬和對話,這種致敬和對話方式在當下曖昧而又強橫的後工業時代無疑是重要的也是令人敬畏的,“子不予怪力亂神/――撒拉爾/在這前定的道上/壯行 獨美八百年/而這道啊!注定/以尕勒莽阿合莽的名義/鑄造黃金般的誓言/靈魂像風 奔跑在美的光影里”(《靈魂像風 奔跑在美的光影里》)。阿爾丁夫·翼人的這種帶有明顯的民族和詩歌的雙重“記憶”的不乏玄學思考的詩歌寫作方式和徵候不能不讓我們聯繫到海子當年的長詩寫作。但是海子的長詩在最大的程度上祛除了個人的現世關懷和俗世經驗,這就使海子的長詩拒絕了和其他個體的對話和交流並也最終導致了在無限向上的高蹈中的眩暈和分裂。而可貴的是阿爾丁夫·翼人多年的以來的長詩寫作是同時在宗教、哲理、玄學、文化和生命、當下、時代和生存的兩條血脈上同時完成的,這就避免了其中任何一個維度的單一和耽溺,從而更具有打開和容留的開放性質地和更為寬廣深邃的詩學空間。撒拉爾、清真寺、
駱駝泉、先民陵墓、古蘭經以及青藏高原和黃土高原的接合部、黃河之畔的循化都成為詩人永遠無眠的星辰和恆久的詩歌記憶,“我剛剛從兩莽的墓地歸來/兩膝的黃土翻滾著/歷史的煙雲在我眼前紛飛/我斗膽以卑微的思想/想像上千年兩河流域的文明/和兩莽直逼中西文化的巨人的光芒”(《錯開的花 裝飾你無眠的星辰》)。
從理想主義、團隊精神的紅色政治年代過渡到商業化、娛樂化、物慾化、傳媒化的後工業的強權時代,劇烈的時代震盪和社會轉變,夾縫中生存的尷尬和靈魂信仰的缺失都如此強烈地淤積在翼人以及同代人的內心深處,甚至一些更為強烈的傾訴和抗議的願望已不可能在短詩中無以完成和淋漓盡致地呈現,只能是在長詩寫作中才能逐漸完成一代人的傾訴、對話、命名和歷史的焦慮,磅礴大氣和溫柔敦厚並存的詩歌方式成就了翼人長詩的個性。概而言之我們看到包括翼人在內的一些詩人寫作長詩的努力印證了中國當代詩人寫作優秀長詩的可能性,儘管其面對的難度可想而知。當然這種可能性只能是由極少數的幾個人來完成的,歷史總是殘酷的。在巨大的減法規則中,掩埋和遺忘成了歷史對待我們的態度,而語言和詩歌永遠比一個國家更古老,更具有生命力,一些詩人用語言創造的自我和世界最終會在歷史中停留、銘記,歷史在尋找這個幸運者,這個幸運者肯定也是一個在個人和時代的軌道上發現疼痛和寒冷的旅人。作為60年代初出生的詩人,阿爾丁夫·翼人的個性和詩歌寫作中具有著強烈的文化尋根(同時具備了農耕文明和遊牧文化)和民族敘事的抒寫衝動。作為一個撒拉爾族人,阿爾丁夫·翼人很容易被看作少數民族詩人,因為身處青海又更易於被貼上“西部詩人”、“邊地詩人”的標籤。當然無論是將阿爾丁夫·翼人看作少數民族詩人還是西部詩人,這都無可厚非。甚至這種民族根性和西部的文化地理學在一定程度上成就了阿爾丁夫·翼人的詩歌寫作個性,尤其是他的長詩寫作譜系。但是我更願意在更為寬廣的意義上看待翼人的身份和長詩的個性,因為他的長詩寫作在當下的時代具有明顯的詩學啟示錄的價值和意義。當然這並非意味著翼人的長詩寫作就是毫無缺點和無懈可擊,而是說他多年來的長詩無論是對於中國當代長詩的寫作傳統還是一般意義上的詩歌寫作而言確實具有著需要我們重新認知的埋藏著豐富礦石的地帶。翼人的的長詩寫作呈現的是既帶有神秘的玄學又帶有強烈的與現實的血肉關係的質地,無論是與詩人的生存直接相關的往事記憶、生活細節還是想像和經驗中的更為駁雜的歷史性、民族性和宗教性的場景、事件,這一切都在融合與勘問中呈現出當下詩人少有的整體感知、歷史意識、人文情懷和宗教信仰。翼人的長詩寫作在張揚出個體對自我、世界、生存、詩歌、歷史、民族、宗教的經驗和想像性認知的同時,也以介入和知冷知熱的方式呈現出工業和城市化語境之下傳統的飄忽與現實的艱難,尤其是急速前進的時代之下駁雜甚至荒蕪的人性與靈魂。翼人多年來的長詩踐行更像是一個個人化、歷史化、生命化和寓言化的精神文本和一個詩人的靈魂升階之書。
而1990年代以來,一些詩人普遍放棄了集體或個人的烏托邦“儀式”而加入到了對日場經驗和身邊事物的漩渦之中。當我們普遍注意到90年代詩歌的敘事性和日常經驗的呈現時,為詩人和研究者所津津樂道的詩歌的“個人化”(私人化)風格卻恰恰在這一點上獲得了共生性和集體性。在一定程度上隨著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的社會語境和相應的詩歌寫作語境的巨大轉換,詩歌寫作對以往時間神話、烏托邦幻想以及“偽抒情”、“偽鄉土寫作”的反撥意義是相當明顯的,但是這種反撥的後果是產生了新一輪的話語權力,即對“日常經驗”的崇拜。確實“日常經驗”在使詩歌寫作擁有強大的“胃”成為容留的詩歌的同時,也成為一種巨大的漩渦,一種泛濫的無深度的影像仿寫開始瀰漫。基於此,翼人不能不在詩歌寫作中形成這樣的體認,即對於大多數詩人而言,應該迫使自己的寫作速度慢下來並具備開闊的視野和對現實與歷史的強大的穿透力和反觀能力,從而最終達到與生存與時代相契合的精準而真實的聯繫和見證意義,“或許我們本不該再次久留/本不該扶你送上祭壇/周圍的一切都在蒙昧的花園裡/投去鄙視的目光 扼殺或挫敗/無與倫比的夢幻在世界的中心旋轉”(《神秘的光環》)。對於在詩路跋涉、探詢,挖掘的翼人而言,在黑夜的明滅閃爍的火光中揭開詩歌漂流瓶,在物慾、金錢、權利和瘋狂幻象圍攏、擠迫的黑暗中沉潛下來,傾聽來自語言、民族、宗教以及遙遠而本真的靈魂獨語或對話的神秘召喚是一種不能放棄的責任與擔當情懷。這一切無疑是良知的體現,正如布羅茨基所說“詩歌是對人類記憶的表達”,而從“詩”的造字含義上就含有有記憶和“懷抱”以及宗教的精神維度。正是在此意義上翼人的長詩寫作真正回來到了詩歌的源頭。他製造的詩歌漂流瓶盛滿了集體的記憶積澱,而那明滅閃爍的火光中本真的寧靜與自足閃現就是必須的,是傾盡一生之力追問和挖掘的高貴姿態。巴什拉爾說“哪裡有燭火,哪裡就有回憶”,是的哪裡有傾聽,哪裡就有回憶。基於此,翼人在“深入當代”與“深入靈魂”的噬心主題的獨標真知的籲求中彰顯出執著的詩學稟賦和富有良知的個性立場,以詩歌語言、想像力和獨創的手藝承擔了歷史和人性的記憶。
翼人的長詩中持續不斷的是詩人對天空、河流、土地、山脈、彼岸和精神烏托邦世界(當然也是個人化的)的長久浩嘆與追問,這種源自於詩人身份和民族記憶的對詩意的精神故鄉的追尋幾已成為他詩歌寫作的一種顯豁的思想特徵甚至徵候。對於優秀的詩人而言,在後工業時代語境之下堅持一種形而上的精神世界的探詢和詰問是最為值得尊重的一個維度,我是在整體性上來談論翼人與理想主義、農耕文明、宗教情懷之間的尷尬和挽留關係的。翼人自1980年代以來的詩歌寫作尤其是長詩寫作,確實蘊含了一種獨具個性而又相當重要的個人化的歷史想像力和深入現實的精神向度。這種個人的歷史想像力較之1980年代以來的帶有青春期寫作症候的美學想像力而言更具有一種深度和包容力。歷史想像力是指詩人從個體主體性出發,以獨立的精神姿態和話語方式去處理生存、歷史和個體生命中顯豁和噬心的問題。換言之歷史想像力畛域中既有個人性又兼具時代和生存的歷史性。歷史想像力不僅是一個詩歌功能的概念同時也是有關詩歌本體的概念。翼人詩歌寫作尤其是長詩寫作,有力地在歷史想像力的啟示下呈現了一個民族的精神肖像和一代人的詩歌史、生活史。這些詩作也可以說是歷史想像力在一代詩人身上的具有代表性的展現與深入,清醒與困惑的反覆糾纏,自我與外物的對稱或對抗。
翼人的詩句有如長長的沉重的鐵鏈頑健地拒絕鏽蝕的機會,那抖動的錚錚之聲在午夜曖昧而強大的背景中呈現為十字架般的亘古的凜冽和蒼涼,“喔,沉默的土地啊/那是從遙遠的馬背上啟程的兒子/亘古未曾破譯這現實時間的概念/或有更多的來者注視:存在的背後/所蘊含的哲理被輕柔的面紗遮去/或是老遠望去河岸的大片風景/在絢麗的陽光照耀下 步步陷入深淵”(《沉船》)。這些容留的力量、張力的衝突及其攜帶巨大心理能量和信仰膂力的詩句,在當下詩人的詩歌寫作中是相當罕見的。這也只能說明在歷史與當下共同構築的生存迷宮和怪圈中,特殊的生存方式、想像方式和寫作方式造就了一個張揚個性、凸現繁複鏡像和無限文化與傳統“鄉愁”的詩人翼人,“在你面前我曾是一名無望的患者/使我重新確認物體的表面所蘊含的重量/遠遠超過草木細微的影子/或許這僅僅是傳說 或許我們早跟自己的影子相逢/且在光明的路上 拖著尾巴/穿過大街小巷或那無盡的回憶/並把所有的夢想化為石頭的訓語/鐫刻靈魂緘默的花樹”(《神秘的光環》)。在一個信仰中斷和放逐理想的年代,在一個鋼鐵履帶碾壓良知和真理的粉末狀的年代,一個跋涉在精神之路上的的歌手,一個不斷叩問的騎手在工業的山河中與風車大戰。因此,翼人的詩歌更為有力地呈現了時間的虛無和力量,換言之在具體的細節擦亮和情感的呈示中翼人的長詩更多顯現的是詩人對時間和生存本身的憂慮和尷尬,在茫茫的時間暗夜這短暫的生命燈盞注定會熄滅,曾經鮮活的生命在乾枯的記憶中最終模糊,“唯有你們/早晚在崇高詩篇的頌聲中/平安度日 再度忙碌/也不忘時刻的準點/嚴守時間的秘密/把最神聖的交換託付”(《 錯開的花 裝飾你無眠的星辰》)。有人說誰校對時間誰就會老去,但是翼人卻在蒼茫的時間河流上最終發現了時間的奧義和神秘的詩篇。
所以多年來翼人的長詩寫作無論是在精神型構、情緒基調、母題意識、語言方式、抒寫特徵還是想像空間上,它的基調始終是對生存、生命、文化、歷史、宗教、民族、信仰甚至詩歌自身的無以言說的敬畏和探詢的態度,很多詩句都通向了遙遠的詩歌寫作的源頭。這無疑使全詩在共有的閱讀參照中更能打動讀者,因為這種基本的情緒,關於詩歌的、語言的和經驗的都是人類所共有的。這種本源性質的生存整體共有的精神象徵的詞句不時出現在長詩之中,這在某種程度上帶有向傳統、語言、詩歌的致敬和持守意味,“相信或懷疑注有標記的旗桿上走動的人群/在我的耳旁號叫、嘶鳴/但我依然守候著他們/當他們遠離親人時/吹送柔柔的清風”(《沉船》)。
作 者:霍俊明,1970年代出生於河北豐潤農村,詩人、詩評家、文學博士,教授,首都師範大學中國詩歌研究中心研究員,任教於北京教育學院人文學院中文系。主要從事新詩批評與新詩史學研究,著有《尷尬的一代:中國70後先鋒詩歌》,《當代新詩史寫作研究》,合著《中國當代新詩史》、《20世紀中國新詩理論史》等,在《文學評論》等刊物發表論文及隨筆500餘篇。曾獲2009年“詩探索·批評獎”,新銳批評家獎等。
《沉船》:人類前行的精神簡史
來源: 光明日報2010年4月14日
關鍵字:沉船;人類的童年;簡史;長詩;返鄉
作者:李犁 2010-04-15 07:48
阿爾丁夫·翼人是青海高原的漢子,一個用詩歌為自身民族命名的優秀的撒拉族詩人。他的長詩《沉船》,是一條從遠古駛來的大船,拉載著一個民族,經歷了艱難險阻,穿過了黑夜和蒙昧,終於獲得了自由和文明。這是一部悲天憫人的大詩。作者用自己充沛的元氣和大氣吟唱它所經歷的黑暗與光明、死亡與誕生、野蠻與文明、屈辱與尊嚴、流血與和平,還有未來和期待。從這個意義來說,它是撒拉族這個民族,乃至整個人類在漫長的歲月中緩緩前行的精神簡史。
這部長詩著力塑造了一個為了追尋理想而敢於殉道的撒拉族英雄形象。也許就是作者自己的一種英雄情結的投射。但追尋什麼呢?詩中沒有直接表達,也許就是為了生生不息繁衍下去,並且和平和美好。為了這個願望追尋者將要遭遇嚴酷的考驗甚至犧牲。“如果犧牲是一部情書/它將是大家最親密的朋友我的愛人/不管旅途多么遙遠燃燒的光焰/正在喚起眾多攢動的人群/躍向最深入我的玫瑰花園”。但不是敢於犧牲就不珍惜生命。對人的了解對生命的關懷首先是從對生命的尊重開始。所以翼人呼喚:“成千上萬的人要以生命為本/以自由為舞”,“呈現生命的生命呦/你仁慈的愛巨大無比/令我在燭光下一次次懷想你們”。尊重生命,並讓它自由,給它愛,也讓它自由的愛。對於所有生命來說(不僅局限於人),還有比自由和愛更崇高的東西嗎?可是問題是到了現在,人早已經失去了人特有的資質,人性開始了異化。這就涉及到存在和對存在的質問與思索。
這也是許多詩人和哲學家思考的問題。現代化的副產品是讓人變得程式化,人的行為基本是互相複製。人腦在萎縮,感覺在遲鈍,靈性在逐漸消失。所以翼人呼喚人要像人那樣活著。要感覺,要思想,要自我,要愛,要創造,要自我更新,自我更新就是將人還原為人,讓世界回到最初的那種狀態中去。可是時間是往前流的,人不但無法回到從前,還將面對和接受時間的考驗。
這是《沉船》這部長詩中讓人焦灼的地方。核心問題是有限與無限的對抗。生命的有限與時間的無限注定了人的悲劇性。翼人在詩中直接寫到了時間對人和生命的摧殘:“我已然是我豈能畫地為牢/或許時間的結局/令人難以想像/一夜間/飛翔的翅膀鮮血淋漓”,那么怎么能讓有限的生命變得主動呢?那就是給時間以生命和美,時間儘管無限,但是很多是無用的,那么屬於有效的時間就是給時間填進創造還有美和愛。這樣時間就有了內容,從而生命化了。這就是瞬間化作永恆,因為承載了藝術和意義,一剎那的時間戰勝了無限。
這樣,人通過詩歌通過藝術,就可以重返大自然,也可以在人類的童年中穿梭。在那裡接受洗禮淨化和升華。這是人類最好的家園,也是翼人一直在追尋的港灣,更是這支船離開和要抵達的原因和地方。
因為家園被打碎,所以要流浪,因為找不到新的家園,船可能就要沉。家園是這首詩的開始也是結束“試問何處是我美麗的家園/何處是我肥沃的土地/帶著陣痛和稀有金屬碎裂的夢想/一躍巨人的頭顱/遙想世紀末金黃的麥穗”。這就是離家漂泊的迷茫和苦澀。那么方向在哪兒呢?德國詩人、生命哲學家荷爾德林晚年把人的最終歸屬定為“返鄉”。他認為最好的家園就是故鄉,是我們出生的地方。還鄉就是返回人詩意地棲居的處所,這就是詩化的生活,就是詩意的人生。用翼人的話就是:“天人合一”,就是回到當初,擁抱自然,這是最詩意的棲所。
這部長詩,也可稱之為夢與理想之詩。它是翼人寫作此詩的動機和推動力。人不能活得太平庸,太自我,太放任,人要給自己的生命設計意義,這個意義就是人心中的神。對於翼人來說,這個神還是詩,因為詩高於我們的生活,猶如我們仰望的神。他讓詩鋒利自己的感覺,讓感性變得更敏銳。詩人在烤熱自己的同時,也用詩去溫暖更多人的心靈。像施勒格爾提出:“詩的任務不在於維護自由的永恆權利,去反抗外部環境的暴虐,而在使人生成為詩,去反抗生活的散文(指平庸和低俗)。”追求詩,就是追求自由,詩的國度本身就是自由的國度。這就是“神”的光芒和必然,也是翼人創作這首長詩的根本宗旨。
阿爾丁夫·翼人經典長詩《沉船》賞析
來源 中華讀書報 2010年 2月 13日 作者 周占林
——阿爾丁夫·翼人長詩《沉船》賞析
周占林
“我認識一條河/這便是黃河”(《沉船》題記),我也要說:我認識一位優秀的少數民族詩人,他就是撒拉族兄弟翼人。他行走在
青藏高原,於是,他的詩便和青藏高原一樣遼闊、一樣高遠;他暢想在三江的源頭,因而,他的詩中的情思便和長江、黃河一樣綿長。從20世紀80年代起,他一路高歌著《飄浮在淵面上的鷹嘯》(長詩)、《西部我的綠色莊園》(長詩)、《撒拉爾:情系黑色的河流》(長詩)及《被神祇放逐的誓文》(詩集)等走上中國詩壇,震撼了無數人的心靈。翼人詩歌的語言和風格,如同飛翔在草原上空的雄鷹和藍天一樣和諧且渾然天成。在飛翔的語句中,處處體現著高原的粗礪和某種來自天際的神聖呼喚。
“相逢在岸邊/在多雨的季節/默認刻骨銘心的時間/是河流的走向/是盛夏殘酷的意念”——這是我收到的翼人兄寄來的由他和曲近主編的《中國西部詩選》中翼人的長詩《沉船》中的句子。那一刻,我忽然有了一種感覺:我和詩人翼人,竟一下子相逢了!是的,我們真的相逢了,就相逢在時間這條大河的岸邊。許是由於這么多年讀詩的疲憊,或是因為自己對詩歌產生了抗體,總覺得能讓人潛心讀完的好詩越來越少了。但這個秋天的早晨,注定讓翼人和他激盪著高原和黃河秉性的《沉船》,糾正了我漸漸偏頗和失望的想法,也令這一刻蕭殺頓失、格外溫暖。“唯有生命的體驗創造奇蹟/唯有誕生或死亡 在愛的陰影下/流淌成長長的謠曲/抑或是我們交出的手掌/觸擊沉默的土地 揮淚如雨”。雲朵、大地、浪花以及連綿不絕的謠曲,奔涌在時間的河流及天空,歌唱生命,歌唱愛,歌唱這個美麗秋天的清晨,令萬物盪氣迴腸。翼人的詩歌中,有著高原獨特的生命體驗與人生經驗,像無數個先人留下的無法破譯的密碼,在讀者閱讀的過程中,需要靜心地走進詩人的內心深處,去體驗和詩人碰撞的心靈共振。世界上所有的誕生或者死亡,都是生命綻放的美麗花朵,因愛而美麗,因愛而鮮亮。正因詩人獨特的人生體悟,才能用如此高妙的語言來詮釋詩之最高意境。詩人的詞語如同雪山一樣潔淨,韻律如天籟般自然流淌,以此構築的詩歌語境無與倫比。承負我們的歲月像黃河,在詩人的講述下,有飛瀑直下三千尺的雄壯,又有輕舟漫步的繾綣情愫。“於是我們以朝聖者的姿態/儘可能悠閒地走過河岸/在暝色中為誰眺望”。詩人對社會的關注,讓“充滿著理想、信仰和山坡上的牛羊群/抑或我感受到了什麼 一種意念的誘惑”。這種誘惑是痛苦的,也是神秘的,同時還有一種隱藏於詩人內心深處的悸動和甜蜜。於是“啼聽風的呼聲/雨的呼聲/雷的呼聲/以及從胸脯流過時的急流的喘息/在我滿載的航船上/刻下你的不安與騷動”。這種騷動,是詩人用刀刻在生活的骨子上,讓我們閱讀者在閱讀的過程中,體會於喘息中的那種思想和波動。
翼人的詩不但敏銳、清新,而且灑脫、優美,正是由於他高超的技巧,使他在詩歌的創作過程中遊刃有餘,正因為他對生活真誠的態度,使得他的詩歌具有一定的深度和廣度。“高舉你偉大的旗幟 營救/河流和船隻 期待我們的到來/烽火燒遍了大片的土地/但我的頭顱依然站在/另一面旗幟的頂端”。隨著詞語的深入,船與河流這兩個意象也已經深度呈現,詩人那種具有很強張力的語言,總像鑿子一樣在生活的石頭上跳動與行走。讓頭顱站在另一面旗幟的頂端也許只有翼人才能做到。“但是 誰能料想這悲壯的一幕/閃耀著燦爛的幸福之源源”。當思想的船隻沉入深深的河底,詩人選擇的不是逃避,而是尋求一種突破,讓生命“放浪於母親升起的穹頂”。歲月就這樣把我們榮辱“將被長久地懸掛在注有標記的旗桿上/呼喚來者 呼喚所有生命的船隻”。至此,抵達這首長詩的第56節,令我突然想到我們中國的56個民族——這是我內心深處的閃念,也許是詩人有意為之。總之,“這便是撒拉爾/對河流千年的絕唱”。
由於翼人詩中不停奔走的意象新鮮而具有神性,讓我把這首長詩重讀了一遍,這在我多年的閱讀史上,如此長詩連讀兩遍尚屬首次,這是詩人賜予我的快樂和幸福,在此感謝翼人兄!也期待著翼人兄能不斷提供給我這種驚喜。
2009-11-3晨於京北山野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