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中丞集

練中丞集

皇帝制曰:“朕稽古名世者,惟敬事而畏人,神趨事以歷知,涉難以立志,日運不息,歲運無已,雖在寢食,未嘗忘其所以。由是大輔人君,福臻黎庶,所以名世者為此也。朕自代元統一華夷,官遵古制,律放舊章,孜孜求賢,數用弗當,其有能者,委以腹心。面從而誌異,純德君子,授以祿位,但能敷古,於事束手,中材下士,廉恥無知,身命弗顧。造罪淵泉,永不克已,張君之惡,若非真賢至聖,亦莫不被其所惑,若此無已,奈何為治爾?諸文士,雖在進學之秋,未專乎庶典,但能條陳可否,則知利鈍,既承朕命,悉乃心力志根,名世在斯舉始。必如朕意。”臣對:“伏見陛下,發德音,下明詔,以得人之難,下詢草茅之陋,其謀之不可謂不廣,其求之可不謂不切矣。臣不知陛下,果能有以聽之歟?抑將以布衣卑賤之臣,不足是以與天下之大計,姑有以試之歟?雖然,君以名求,臣以實應之。陛下舉是名以問也,臣敢不舉實以為對也。若夫好言以招禍,觸諱以亡身,則非臣之所敢恤也。”

基本介紹

  • 書名:《練中丞集》
  • 作者練子寧
  • 出版時間:明朝
練子寧洪武十八年欽點榜眼時殿試策,伏讀聖策曰,

練子寧洪武十八年欽點榜眼時殿試策

皇帝制曰:“朕稽古名世者,惟敬事而畏人,神趨事以歷知,涉難以立志,日運不息,歲運無已,雖在寢食,未嘗忘其所以。由是大輔人君,福臻黎庶,所以名世者為此也。朕自代元統一華夷,官遵古制,律放舊章,孜孜求賢,數用弗當,其有能者,委以腹心。面從而誌異,純德君子,授以祿位,但能敷古,於事束手,中材下士,廉恥無知,身命弗顧。造罪淵泉,永不克已,張君之惡,若非真賢至聖,亦莫不被其所惑,若此無已,奈何為治爾?諸文士,雖在進學之秋,未專乎庶典,但能條陳可否,則知利鈍,既承朕命,悉乃心力志根,名世在斯舉始。必如朕意。”臣對:“伏見陛下,發德音,下明詔,以得人之難,下詢草茅之陋,其謀之不可謂不廣,其求之可不謂不切矣。臣不知陛下,果能有以聽之歟?抑將以布衣卑賤之臣,不足是以與天下之大計,姑有以試之歟?雖然,君以名求,臣以實應之。陛下舉是名以問也,臣敢不舉實以為對也。若夫好言以招禍,觸諱以亡身,則非臣之所敢恤也。”

伏讀聖策曰

伏讀聖策曰:“朕稽古名世者,惟敬事而畏人神,趨事以歷知,涉難以立志,日運不息,歲運無已,雖在寢食,未嘗忘其所以,由是大輔人君,福臻黎庶,所以名世者為此也。”嗟夫,敬事而畏人神一語,此乃唐虞三代聖人命官之大本也。陛下能以是求諸古昔命世之臣,則必以是,而擇夫今日命世之臣矣。彼區區管商之謀,申韓之習焉,足是為陛下道哉?陛下既有意予唐虞三代之臣,臣不敢復引漢唐之臣以為對,請以唐虞三代之臣終焉,昔者舜之命,九官十二牧也,曰欽哉,惟時亮天工。武王之稱,有夏之臣曰:“惟說御事,厥非有恭。”伊尹之戒大甲曰:“鬼神無常,享享於克誠。”周公之戒成王,曰:“小人怨女詈女,惟皇自敬德。夫能以是而告人君,則能以是而任諸己可見矣。”曰欽,曰恭,曰克誠,曰敬德,又豈出於陛下所謂敬畏之外者哉?趨事以歷知,涉難以立志,日運不息,歲運不已。雖在寢食,未嘗忘者,亦孰非敬畏之發現也。是故語其大輔人君則上,而唐虞,有放勛重華之極治,語其福臻黎庶,則下而三代,有刑措不用之丕績。皋陶、伊傅、周召之為臣,儘是道也。
伏讀聖策曰:“朕自代元統一華夷,官遵古制,律放舊章,孜孜求賢,數用弗當。”臣以為陛下以天賜之資,居表正之位,即位以來,十有八載,孜孜求賢,以為生民計,日夜念此至熟也。至於數用弗當,雖臣亦疑之,然而未敢遞為陛下道也。夫人君之道,在於知人;人臣之職,在於任事。君有知人之明,則臣有任事之實矣。昔者皋陶之任,陳謨曰:“在知人。”文王之任宅俊曰:“克知有三宅心,灼見三有俊心。”大抵人各有心,不可測度,知人之難,從古病之。然古之聖人,未嘗患其難,而不以是為先務也。故唐虞之用人,必敷奏以言,而後明試以功,必明試以功,而後車服以庸,未嘗輕易而授之也。文王之於三宅也,既得其人,以居常伯、常任、準之人任矣。又儲其才,以居常伯、常任、準之人選焉,未嘗造次而任之也。今陛下孜孜求賢,而數用弗當者,無他焉,為亦察之不詳,而用之太驟之過也。
伏睹陛下自頃歲以來,誅戮奸回,作新政治,於是紛然擢用天下之士以共成。厥功或以聰明正直為名,或以孝悌力田為選,或以賢良方正為科。陛下責望之意,非不深也,委任之意,非不甚專也,然而報國之效,茫如搏風,豈是數者之果,不足以為治哉。亦徇其名,而不求其實之故也。是故古之用人者,日夜思之,必其人之足以當是任也,然後以是任畀之而不疑。今也不然,以小善而遽進之,以小過而遽戮之。陛下求賢之急,雖孜孜而賢才不足以副。陛下之望者,殆此也。且夫天下之才生之為難,成之為尤難。陛下既知生之、成之之難矣,又豈忍以區區之小故,而即付於刀鋸斧鉞之地哉?昔漢武帝以英武之資,而所用之人,或朝奏暮召,少不如意,則誅戮隨之。故汲黯有言曰:“以有限之才,縱無窮之誅。”武帝曰:“不然,天下之才無窮,特患人君不能用之。”臣以為武帝非不能用之,患在不能知之耳。荀誠知之也,大以成其大,小以成其小,量其才而任之以官,因其能而授之以職。果奸邪也,則誅之戮之;果庸劣也,則黜之退之,又何忍於殺戮!而後曰:“吾能用天下之才也哉!”使武帝之計為是,是堯舜三代之道為不足法矣。
伏讀聖策曰:“其有能者,委以腹心,多面從而誌異。純德君子,授以祿位,但能敷古,於事束手。中才下士,廉恥無知,身命弗顧,造罪淵泉,永不克己,張君之惡,若非真賢至聖,亦莫不被其所惑。若此無已,奈何為治。”臣聞德勝才謂之君子,才勝德謂之小人,才德俱全謂之聖人,才德俱亡謂之愚人,才德俱全,固世之所罕矣。臣竊觀自秦漢以來,竊人主之柄,以成天子之禍者,舉皆才勝德之小人也。又豈特面從而誌異哉,若夫純德君子,但能敷古,於事束手者無他,亦歷涉之不詳,練習之不敷故耳。故三代之教,八歲入國小,而教之以禮,樂射御書數之文。而後世有皓首,不能周知其名數者,十五入大學,而教之,修己治人之道,而後世有沒齒而不躬行其萬一者。此古之君子,皆卓然有為,而今之君子所以不及也。臣伏睹陛下升御以來,興天下之學校,育天下之賢才,亦云至矣。然如教之術,尚有未盡,故士之成就者,亦尚有所未至也。臣顧陛下求胡璦之法,立經義治事兩齋,經義齋者,各治一經,治事齋者,各治一事。如為治民、治兵、水利、算數之類。內自京邑,外達府州縣,各妙選其術之尤者,以為學校之師,而歲考其成績則成,德之君子,不患其束手無措矣。至於下士之徒,無恥之輩,則臣所謂才德俱亡之謂也。是故宜在擯棄之列矣。陛下能詳於其始,則可略於其終,能勞於其先,則可逸於其後。知人之道,苟無其缺,則施之職任,各得其當。又焉有奈何為治之嘆哉?陛下之所以策臣者,大略如此。而於其末,復命之曰:“爾諸文士,雖在進學之秋,未專乎庶典,但能條陳可否,則知利鈍。”此陛下憐臣之愚,而欲盡臣其說也。又曰“既承朕命,悉乃心力,志根名世,在斯舉始,必如朕意。”此陛下導臣之進,而欲臣以古人自期也。臣之所謂可否者,前既已陳之矣。至於利純,則非臣所敢計也。陛下之欲臣,以名世自期者,臣則請服膺於敬事,而畏人神之一語矣,至於阿曲以求恩,逢迎以徼寵,不以責難,陳善之道進乎陛下,曰:“必如陛下之意焉,則非臣之所學也,臣等荷陛下生成之恩,受陛下教育之德,倘不以 蕘之賤見而棄臣,則所謂欲得夫名世之臣者,在陛下,教之之有其方,知之之盡其道耳。愚陋之言,無足采者,惟陛下憫其拳拳之忠,而以察之,不勝幸甚,臣謹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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