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他命F》是2014年10月1日上海文藝出版社出版發行的圖書,作者是[日] 重松清。
基本介紹
- 書名:維他命F
- 出版社:上海文藝出版社
- 頁數:148頁
- 開本:32
- 作者:【日】重松清 著 鄭曉蘭
- 出版日期:2014年10月1日
- 語種:簡體中文
- 品牌:上海文藝出版社
圖書簡介
基本介紹
內容簡介
重松清的作品多以現代家庭為背景,以不說教的口吻誠懇地面對社會中的青少年問題、中年人的心境或是老人問題。身為兩個女兒的父親,他在敘述青少年所面對的壓力時,更能感同身受,因此故事尤其令人動容;他的每一本書推出時都引發話題,受到矚目。
作者簡介
媒體推薦
——《中華讀書報》戴錚
圖書目錄
拳頭
槓龜彩券
潘朵拉
小雪
支撐
母歸
後記
文摘
打開車門一站到停車場,迎面而來的便是海洋的氣息,除了鹹味外,還融合著一股澀澀的苦味。不習慣大海的麻美捏著鼻子說:“好像臭臭的耶。”她哥哥俊介立刻嘲笑她:“笨蛋,這裡是海邊嘛,當然有這種味道呀。”
但是,俊介自己卻把漲潮和退潮的意思記反了,在車裡還威風八面地教麻美說:“海水一直退一直退往陸地上,所以才叫退潮。”這真是苦了達也,他必須在連續急轉彎的道路上駕車前進,還得忍住不笑出聲來。
久美子繞到車子後方,從後車廂中把行李拿出來時邊說:“想不到還滿新的嘛。”
達也微微點頭,再次眺望飯店。
這間休閒度假飯店是兩棟五層樓的建築,這兩棟樓如鳥兒展翼般地銜接在一起。飯店刷白的外牆必定又重新粉刷過好幾次吧,建築物本身倒是和以前沒什麼兩樣。他原本以為自己早已遺忘,在東京試著探索往日回憶時,腦海中都只浮現出模糊的影像。然而,一旦像這樣實際站到飯店前,才總算覺得“啊,沒錯,就是這裡呀”隨即發出嘆息。
已經十七年了。
達也明天——嚴格說來是今晚十二點鐘,將在自己曾度過二十歲生日的飯店中,迎接三十七歲生日。
“爸爸。”麻美說:“海在哪裡呀?”
“就在飯店的那一邊,走路只要十秒鐘就到了。夏天還可以在海里游泳呢。”
他漫不經心地回答,剎那間感覺久美子仿佛正盯著自己的背瞧,於是又慌忙補上一句:“爸爸是看飯店介紹上寫的啦。”
“今天也可以游嗎?”
“要游泳的話,可能還不到時候……不過等雨一停,我們至少可以去玩玩水呀。”
麻美大聲叫著:“好討厭喔。”抬起頭來,仰望一整個早上都陰雨不斷的厚重雲層。
六月——梅雨季才剛開始。要游泳的話還嫌太早,附近又沒有什麼高爾夫球場或是潛水景點,所以即使是學校沒課的周末假日,停車場也只停了三三兩兩的車輛。
“爸爸,我可不可以在房間裡做晴天娃娃①呀?”
“啊,很棒呀。你和哥哥一塊兒做吧。”
俊介聽了,立刻賭氣地說:“有夠老土的!”達也料準俊介會這么說,微笑著輕戳了一下他的頭。真好,不論是幼稚園大班的麻美還是國小二年級的俊介,所作所為都是這么容易預測。
當他配合麻美的速度邁開步伐時,久美子也隨即追了上來。她比出一個OK的手勢,笑著說:“本來以為這么偏僻的飯店,充其量只會比民宿好一點而已,沒想到還不賴嘛。”
達也沉默地回以一笑,只挑起一邊嘴角,笑容顯得十分冷漠。他自己也注意到這一點,於是迅速閃開視線轉向麻美說:
“聽得到海浪的聲音耶。有沒有聽到‘唰——唰——’的聲音?”
“真的?”
麻美聚精會神地聽著,卻沒料到俊介嘲弄道:“爸爸,你剛剛把媽媽當隱形人喔?”“媽媽跟你講話你都不回答,很壞耶。”
“你說的這算什麼話,爸爸不是笑了嗎?”達也轉向俊介,久美子也帶著輕微斥責的口吻說:“是呀,不一定要每句話都一一回答嘛,有時候就算不回答,媽媽也懂呀。”
是嘛?達也向久美子示意。
對?久美子對達也示意。
結婚十年。他們之間有許多事靠眼神的交流就能明白的。
“啊,我剛聽到了喔,海浪的聲音。”
將手掌靠在耳後的麻美很開心地這么說。
遺憾的是,那只是飯店旁松樹林梢呼嘯而過的風聲罷了。
達也讓久美子和孩子在大廳休息區等候,獨自往櫃檯走去。
“我是東京的岡村。”他這么說完,上了年紀的櫃檯接待人員在確認過預約名冊後露出和藹的笑容說:“歡迎您回來。”對方這話可能只是靈機一動,但對達也而言卻是多此一舉。要是他的招呼聲再響亮一點,肯定會讓達也緊張得直冒冷汗。
接待人員笑容滿面地收下達也放在櫃檯上的住宿優待券。
“請問為四位客人準備的兩間雙人房,房間裡各有兩張單人床可以嗎?”
“好啊……”
“那么,將在本飯店過生日的是男主人您噦?”
“唔,沒錯。”
接待人員以雙眼及手指確認過優惠券號碼後,從架上抽出一本厚重的檔案資料。“因為一九八三年時還沒有鍵入電腦……”他聊著些場面話,一邊查閱檔案。
“岡田達也先生沒錯吧。您上次是在二十歲生日時蒞臨本飯店的,所以今年應該是三十七歲吧。”
達也以誇張的動作將那沒多長的頭髮往後撥。他一個人來辦理住房登記,果然是明智的決定。
“十七年後再見到‘濱海飯店’,感覺如何呢?”
“唔……這個嘛……”
“我們的信念就是儘量保留舊有的東西,不作任何更動。所以,我想跟您上次來這兒時的印象相比,應該沒有多大的改變才是。”
聽他這么一說,果然發現這裡不論是穿堂、休息區還是大廳,都和以前一模一樣。之前,在東京家裡毫無印象的種種;現在,卻和眼前的光景完美地結合在一起了。十七年前那個僅止於一晚的記憶,始終藏在他不曾留意的角落中,從未消逝。他對這點感到欣喜。同時也感受到一股與這份喜悅不相上下的寂寞。
住宿資料卡共有兩張。“不好意思,因為是一間房一張卡,是否能夠麻煩尊夫人也填一下姓名?”接待人員恭敬地說。
達也轉向大廳休憩區,正想叫久美子過來時卻臨時改變了主意。“我來填可不可以?”他問。
“嗯,可以呀。”
P1-5
後記
既然沒有,就創造它吧。既然有些小說像是碳水化合物、蛋白質或是鈣質,那么就多一本為人心補充維他命的小說也很不錯吧。我就是在這樣的心境下,寫出這七則短篇故事。
當初寫作時是打算將Family、Father、Friend、Fight、Fragile、Fortune……等F開頭的單字,作為每篇作品的關鍵字,融入故事情節中。但如今再回過頭來重新閱讀這七則短篇故事時,才發現自己當時應該是對Fiction(粗略翻譯也就是“文學作品”)的力量深信不疑才寫下來吧。同時又覺得,身為一個文學創作者,今後必須持續敬畏與相信的,也只有“文學作品”的力量而已吧。
筆者作品於雜誌發表,以及集結出書之際,承蒙“小說新潮”編輯部的江木裕計先生和新潮社出版部的中島輝尚先生等人多方關照。謹在此致上無盡謝意。
二〇〇〇年七月
重松清
序言
——“短經典”總序
王安憶
好的短篇小說就是精靈,它們極具彈性,就像物理範疇中的軟物質。它們的活力並不決定於量的多少,而在於內部的結構。作為敘事藝術,跑不了是要結構一個故事,在短篇小說這樣的逼仄空間裡,就更是無處可逃避講故事的職責。倘若是中篇或者長篇,許是有周旋的餘地,能夠在寬敞的地界內自圓其說,小說不就是自圓其說嗎?將一個產生於假想之中的前提繁衍到結局。在這繁衍的過程中,中長篇有時機派生添加新條件,不斷補充或者修正途徑,也允許稍作旁務,甚至停留。短篇卻不成了,一旦開頭就必要規劃妥當,不能在途中作無謂的消磨。這並非暗示其中有什麼捷徑可走,由有什麼可被省略,倘若如此,必定可減損它的活力,這就背離我們創作的初衷了。所以,並不是簡化的方式,而是什麼呢?還是借用物理的概念,愛因斯坦一派有一個觀點,就是認為理論的最高原則是以“優雅”與否為判別。“優雅”在於理論又如何解釋呢?愛因斯坦的意見是:“儘可能地簡單,但卻不能再行簡化。”我以為這解釋同樣可用於虛構的方式。也因此,好的短篇小說就又了一個定義,就是優雅。
在圍著火爐講故事的時代,我想短篇小說應該是一個晚上講完,讓聽故事的人心滿意足地回去睡覺。那時候,還沒有電力照明,火盆里的燒柴得節省著用,白晝的勞作也讓人經不起熬夜,所以那故事不能太過冗長。即便是《天方夜譚》里的謝赫拉查達,為保住性命必須不中斷講述,可實際上,她是深諳如何將一個故事和下一個故事連線起來,每晚上,她依然是只講一個故事,也就是一個短篇小說。這么看來,短篇小說對於講故事是有相當的餘裕,完全有機會製造懸念,讓人物入套,再解開扣,讓套中物脫身。還可能,或者說必須持有講述的風趣,否則怎么籠絡得住聽眾?那時代里,創作者和客群的關係簡單直接,沒有掩體可作迂迴。
許多短篇小說來自這個古典的傳統,是負責人的講述者,比如法國莫泊桑,他的著名的《首飾》,將漫長平淡的生活常態中,渺小人物所得出的真諦,濃縮成這么一個有趣的事件,似乎完全是一個不幸的偶然。短篇小說往往是在偶然上作文章,但這偶然卻集合著所有必然的理由。理由是充分的,但也不能太過擁簇,那就會顯得遲滯笨重,缺乏回味。所以還是要回到偶然性上,必是一個極好的偶然,可舒張自如,遊刃有餘地容納必然形成的邏輯。再比如法國都德的《最後一課》,這些短篇多少年來都是作範例的,自有它們的道理。法國被占領,學校取消法語課程之際,一個逃學孩子的一天。倘是要寫雜貨店老闆的這一天,怕就沒那么切中要害。法國作家似乎都挺擅長短篇小說,和精緻的洛可可風氣有關係嗎?獨具慧眼,從細部觀望全局。也是天性所致,生來喜歡微妙的東西,福樓拜的長篇,都是以纖巧的細部鑲嵌,天衣無縫,每一局部獨立看也自成天地。普魯斯特《追憶似水年華》,是將一個小世界切割鑽石般地切成無數棱面,棱面和棱面折射輝映,最終將光一攬收盡,達到飽和。短篇小說就有些像鑽石,切割面越多,收進光越多,一是要看材料的純度,二是看匠人的手藝如何。
短篇小說也並不全是如此晶瑩剔透,還有些是要樸拙許多的,比如契柯夫的短篇。俄國人的氣質嚴肅沉重,胸襟闊大,和這民族的生存環境,地理氣候有關,森林、河流、田野、冬季的荒漠和春天的百花盛開,都是大塊大塊,重量級的。契柯夫的短篇小說即便篇幅極短小,也毫不輕薄,不能以靈巧精緻而論,他的《小官吏之死》《變色龍》《套中人》,都是短小精悍之作,但其中的卻飽含現實人生。是從大千世界中攫取一事一人,出自特別犀利不留情的目光,入木三分,由於聚焦過度,就有些變形,變得荒謬,底下卻是更嚴峻的真實。還有柯羅連科,不像契柯夫寫得多而且著名,可卻也有一些短篇小說令人難忘,比如《怪女子》,在流放途中,押送兵講述他的經歷——俄羅斯的許多小說是以某人講故事為結構,古時候講故事的那盆火一直延續著,延續在屠格涅夫《白靜草原》的篝火,普希金的《黑桃皇后》則是客廳里的壁爐,那地方有著著名的白夜,時間便也延長了,就靠講故事來打發——在《怪女子》,是驛站里的火爐,年輕人講述他曾經押送過一名女革命黨。一個短暫的邂逅,恰適合短篇小說,邂逅里有一種沒有實現的可能性,可超出事情本身,不停地伸展外延,直向茫茫天地。還有蒲寧,《輕盈的呼吸》。在俄羅斯小說家,這輕盈又不是那輕盈。一個少女,還未來及留下連貫的人生,僅是些片鱗斷爪,最後隨風而去,存入老處女盲目而虔敬的心中,彼此慰藉。一個短篇小說以這樣渙散的情節結構起來,是必有潛在的凝聚力。俄國人就是鼎力足,東西小,卻壓秤,如同隕石一般,速度加重力,直指人心。
要談短篇小說,是繞不開歐·亨利的,他的故事,都是圓滿的,似乎太過圓滿,也就是太過負責任,不會讓人的期望有落空,滿足是滿足,終究缺乏回味。這就是美國人,新大陸的移民,根基有些淺,從家鄉帶了上路的東西裡面,就有講故事這一缽子“老娘土”,輕便靈巧,又可因地制宜。還有些集市上雜耍人的心氣,要將手藝活練好了,暗藏機巧,不露破綻。好比俗話所說:戲法人人會變,各有變法不同。歐·亨利的戲法是甜美的傷感的變法,例如《麥琪的禮物》,例如《最後的常春藤葉子》,圍坐火盆邊上的聽客都會掉幾滴眼淚,發幾聲嘆息,難得有他這顆善心和聰明。多少年過去,到了卡佛,外鄉人的村氣脫淨,已得教化,這短篇小說就要深奧多了,也曖昧多了,有些極簡主義,又有些像謎,謎面的條件很有限,就是刁鑽的謎語,需要有智慧並且受教育的客群。是供閱讀的故事,也是供詮釋的故事,是故事的書面化,於是就也更接近“短篇小說”的概念。賽林格的短篇小說也是書面化的,但他似乎比卡佛更負責任一些,這責任在於,即便是如此不可確定的形勢,他也努力將講述進行到底。把理解的困難更多地留給自己,而不是讀者。許多難以形容的微妙之處,他總是最大限度傳達出來,比如《為埃斯米而作》,那即將上前線的青年與小姑娘的茶聊,倘是在卡佛,或許就留下一個玄機,然後轉身而去,賽林格卻必是一一道來。說的有些多了,可多說和少說就是不同,微妙的情形從字面底下浮凸出來,這才是真正的微妙。就算是多說,依然是在短篇小說的範圍里,再怎么樣海聊也只是一次偶爾的茶聊。還是那句話,短篇小說多是寫的偶然性,倘是中長篇,偶爾的邂逅就還要發展下去,而短篇小說,邂逅就只是邂逅。困惑在於,這樣交臂而過的瞬間裡,我們能做什麼?賽林格就回答了這問題,只能做有限的事,但這有限的事裡卻蘊藏了無限的意味。也許是太耗心血了,所以他寫得不多,簡直不像職業作家,而是個玩票的。而他千真萬確就是個職業作家,惟有職業性寫作,才可將活計做得如此美妙。
義大利的路伊吉·皮蘭德婁,一生則寫過二百多個短篇小說。那民族有著大量的通話傳說,像卡爾維諾,專門收集整理童話兩大冊,可以見出童話與他們的親密關係,也可見出那民族對故事的喜愛,看什麼都是故事。好像中國神話中的仙道,點石成金,不論什麼,一經傳說,就成有頭有尾的故事。比如,皮蘭德婁的《標本鳥》,說的是遺傳病家族中的一位先生,決心與命運抗爭,醫藥、營養、節慾、鍛鍊,終於活過了生存極限,要照民間傳說,就可以放心說出,“從此他過著幸福的生活”,可是在這裡事情卻還沒有完,遺傳病的族人再做什麼?再也想不到,他還有最後一博,就是開槍自殺,最後掌握了命運!這就不是童話傳說,而是短篇小說。現代知識分子的寫作漸漸脫離故事的原始性,開始進入現實生活的嚴肅性,不再簡單地相信奇蹟,事情就繼續在常態下進行。而於常態,短篇小說並不是最佳選擇,卡佛的的短篇小說是寫常態,可多少晦澀了。卡爾維諾的短篇很像現代寓言,英國維吉尼亞·伍爾芙的短篇更接近於散文,愛爾蘭的詹姆斯·喬依斯的《都柏林人》則是一個例外,他在冗長的日常生活上開一扇小窗,供我們窺視,有些俄國人的氣質。依我看,短篇小說還是要仰仗奇情,大約也因為此,如今短篇小說的產出日益減少。
日本的短篇小說在印象里中相當平淡,這大約與日本的語言有關,敬語體系充滿莊嚴的儀式感,使得敘述過程曲折漫長。現代主義卻給了機緣,許多新生的概念催化著形式,黑井千次先生可算得領潮流之先。曾看過一位新生代日本女作家山田詠美小說,名叫《YO—YO》,寫一對男女相遇,互相買春,頭一日她買他,下一日他買她,每一日付賬少一張錢,等到最後,一張錢也不剩,買春便告罄結束。還有一位神吉拓郎先生,名叫《鮭魚》的小說,小說以妻子給閨密寫信,因出走的丈夫突然歸來停筆,再提筆已是三個月後,“他完全像鮭魚那樣,拚命地溯流而歸……”。淺田次郎的短篇《鐵道員》因由影星高倉健主演而得名,他的短篇小說多是靈異故事,他自述道是“發生在你身上……溫柔的奇蹟”,這也符合我的觀念,短篇小說要有奇情,而“溫柔的奇蹟”真是一個好說法,將過於夯實的生活啟開了縫隙。相比較之下,中國的語言其實是適合短篇小說的,簡捷而多義,扼要而模糊,中國人傳統中又有一種精緻輕盈的品味,比如說著名的《聊齋志異》,都是好短篇,比如《王六郎》,一仙一俗,聚散離合,相識相知,是古代版的《斷臂山》,卻不是那么悲情,而是欣悅!簡直令人覺著詭異,短篇小說是什麼材料生成的,竟可以伸縮自如,緩急相宜,已經不是現代物理的概念能夠解釋,而要走向東方神秘主義了!
現在,“短經典”這套世界現當代短篇小說叢書的出版,又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會有多少意外發生呢?
二〇一一年二月二十六日 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