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遊記

作品原文

瑞士非國也，歐洲之大公園也；非惟歐洲之大公園也，實全地球之絕勝樂土也。國於大山之上，若西藏、廓爾喀、哲孟雄、阿富汗、門的內哥，亦多矣。吾游哲孟雄、登西藏廓爾喀之顛，望於阿耨達之池，清碧深，別有天地。大雪彌山，一望皆白，然止於是矣，安得有數百里之澄湖無數聚于山顛乎?若阿富汗、門的內哥抑不足比數。吾足跡游遍歐美，而半於亞洲，嘗欲庶幾一境於瑞土，而遍大地不可再得也。峨嵋之雪吾未踏，落機山吾四往返焉。冬則大雪一白，夏則岩壑競秀，誠地球之大觀矣。亦苦少大湖淳漩焉。余洲勝地，或非大雪山，或有大雪山而乏湖。若北美之亞拉士駕幾重院奔雪山，湖瀑幽勝奇特，而奇寒僻遠，人跡鮮通，徒供鮮卑人之所窟，而林莽蛇虺之所盤據焉。蓋大雪山顛，林湖深阻而不辟國土；或有國，而不當百國衝要之地，不當文明發越之所。則空山莽林，無萬千樓閣旅舍之崢嶸點綴，無士女裙履之游觀雜沓，無王侯卿士之行宮別墅，無艷歌妙舞之歡娛縱樂，則山林鐘鼓終難兼擅其勝。然崇山絕壑，陟高涉深，雖有好游者，然周王馬跡、謝公屐齒，亦難登躋而嘯住焉。惟瑞士乎！又當今日之瑞士乎！乃窮奇盡勝，兼備妙樂，而為地球獨一無二之勝境也。

國大者能強，寒敬乃而不能妙樂也。若美與印度之平原，俄與蒙古之沙磧，萬里蕩蕩，驅車偃臥，亦何味乎?瑞士所以獨絕者，國於阿爾頻山之上，較於美國之黃石園僅大□倍耳。惟其極小而全宅于山上，以數百之峰，數百之湖，為其爾宅爾田，成都成聚於碧潯綠樹、白瀑青山間，澗流涓涓，雪峰漫漫，而冠山抗屋，臨水成家，林杪崖邊，湖濱磯畔，寸寸幽芳勝地，處處樓閣園林。破浪則汽笛白船，登天則轉輪鐵路。欲求其少許不佳之境，令我閉目安息，而山陰道上，應接不暇，卒不可得也。故天下之地皆求勝境而不易得，若瑞士則欲求不勝之境而不可得，為其小而易完美故也，故獨能以其國為園也。

瑞士所以獨絕於天下者，其所巢窟乃為歐中之阿爾頻山也。五洲萬國之地，中多平壤而鮮崇山，如印度北有須彌而南山環項奔海，美國西北有落機而余為平原。中國亦三面環大山而中為平壤，若嵩山號稱中嶽，實不足比數，即泰、華、衡、廬亦皆較爾卑小，少雪寡湖，不足開國，亦非據全中國之要衝，無能比阿爾頻山者。歐洲寡崇山峻岭，而東北之烏拉、西南之比里紐斯，皆僻邊遠。惟阿爾頻山突起歐土之中原，南隔意、奧，而北障德、法。故此山劃分歐境為南北，拉丁、條頓之所限，政俗不同，視於此山。而南距地駝鍵捉紋中海，北距波羅海，道里適均，而戀恥和諸國往還扼其要衝，為往意、奧，出德、法，必經之地。昔羅馬之徵日耳曼，必逾此山而北。其後歐北諸國朝教皇，必逾此山而南。環歐各國赴之，近者一日之程良備戒，遠者不過二日。故他處崇山絕壑，雖有佳勝而人跡罕至、冠蓋難來，惟阿爾頻以處歐土之中，綰轂歐南、歐北之沖，所以獨勝也。

凡國大者體嚴治尊，則於客不便；客不便，則邦之帝王、公侯、卿相來游來居為難。其彌大若華、俄、美者，道遠路隔，鄰邦之帝王、公侯、卿相蓋難一來。凡國小者治不文，治不文則客居不安不樂；不安不樂，則鄰邦之帝王、公侯、卿相來游來居為難。凡小國而近於大國者，頻為強敵權貴所游，窺其虛實，則狡焉思啟，即思占滅。故小國不能自存以保其勝地，而必折入於大國，則客又不便矣。故統五洲言之，苟非龐然萬里大國，則為野蠻無政小國；其或小國有政，環據海島，風景佳美，如瑞典、那威、日本亦最佳勝矣。然日本既遠在東洋，即瑞、那亦僻於歐北，皆不能便各國之走集，而各國之帝王、公侯、將相亦鮮來游。夫不能聚各國之帝王、公侯、將相，則少行宮別墅之點綴，則少異聞逸事之流傳，則少歌舞園林之妙樂。惟阿爾頻山之大，盤亘千里，足以容瑞士之開國。而瑞士山鄉二十，又為共和國而無君，適居歐土列國相爭，以其僻小，諸大互妒，而留為甌脫之地，以為列國之公。故萬國郵信會、電線會、出版會，凡諸同盟皆以瑞為公地耳。

蓋歐洲之地，南有地中海，北有波羅的海，港汊迥互，山嶺槎椏，險阻易隔，故亘古割據，甚難一統。加以日耳曼封建千年，有土之君至今數十，而后妃、公主、王子、公孫以千計，其他世爵數十萬，皆食租衣稅，富厚好佚游；而各大國帝王、妃後自立憲後亦皆以空名守府，政權不在，閥尋定惟有游娛。於是求湖山之勝觀，則全歐之妙境至佳至近未有若瑞士者，乃各建行宮別墅於瑞士，而群走集焉。昔者奧後以雅步山林，為無君黨所弒，亦在瑞也。故帝王后妃之微行游瑞者至多，而其他王公、卿相可無論也。蓋歐人出遊其間，無賓無主，視為歐人之公地。瑞人習慣於鄰邦之帝王、后妃，亦不應酬，熟視若忘，亦不自知其為地主也。其他富商、大賈、名士、美女、歌僿、藝伎，清歌妙舞，古董妙品，於是雲集，而樓閣之精奇詭麗，文人騷客之歌詠流連，獵客技手之追逐歡娛，自然從之，不待論也。夫天下古今安有以荒山而辟鬧市，以一小國而能聚無數之帝王、妃主、王子、公孫、公侯、卿相者乎?此瑞士之所獨絕，而無有能學步者也。昔之邯鄲、燕趙市，僅比巴黎，藝能以山林清勝、冠蓋繁華兼而有之。且瑞典之擅此奇，亦僅在此百年前後。將來百年後，開闢名勝日多，而帝王、世爵日少，則亦處處等耳。若今者聚全歐帝王、妃主、公子、王孫、公侯、卿相無數，為公游地，則前無古昔，後無來今，應為大地獨絕之異境也。故謂為全歐之公園也。

瑞士昔自立於西十四五紀時，乘封建諸侯之日爭，於是山鄉各聯盟自保，日附日多。此如廣西、雲南之邊人苗、峒、瑤、黎結寨築堡，或以拒賊，或以拒官，要無意於自立也。其時奧之帝王，視為荒山窮邊，小蠻裔夷，羈縻待之，非以國民待之也。叛則以小校討之，服則聽之，最怒而調重兵不過六千。此如今征苗、瑤之師，亦此荷蘭之剿亞齊，皆不肯大費兵力。曾未及趙充國之服氐羌，馬援之徵五溪蠻，賀齊之討山越，明朱燮元之徵羅施苗，近者福康安之剿大小金川也。吾國人不知瑞士立國之本末，而盛稱其志士立國，猶昧於歐洲中古事情也。

已而因新舊教之爭，日耳曼王綱解紐，法路易十四欲散為諸小以弱之，北海市民諸盟既自立，於是亦許瑞士山鄉自立，此亦如滇、黔之土司自立耳。窮山隧谷，非有文化，何足稱乎?乃當歐土新藝新學日出之時，而又乘汽機鐵路大通之日，於是法、德、意人日漸深入瑞士中，鵲巢鳩居，乃大移植平原之文明以潤色山國。自鑿通三十里之大隧，鐵路亘於全國，汽舟泛于山湖，其他絕危崖一一皆假途於鐵軌；於是玲瓏樓閣倚崖參天，亭塔、橋道、旅館、公園、商品、機器，凡歐人精奇妙麗之物盡移山間。行人游賞，若在戶庭。登山下之，貫穿全瑞，半日可畢。全歐至止程途不過二日，至近至便，至樂至快。此瑞士之所以能為大公園而獨擅奇勝者，亦惟在機汽鐵道之後，乃集遊客而擅盛名。若在五十年前歐人視之，亦如吾國人之視劍閣峨嵋而已。拿破崙逾山而攻奧，則如鄧艾之入蜀，顯理第四之逾山而立雪朝教皇，則如元奘之歷西域而取經，但以為驚怪之異談，未聞以為幽勝之快賞也。故今人徒聞瑞士山水之美，游賞之盛，歐人既夸之炫之，美國人避夏時，小工弱女亦皆積資而一游焉；而未知百數十年前亦僅為狐兔之窟宅，榛莽之荒林也。故學者非通古今而但睹目前，必不足與論事理矣。

凡游觀勝地，宜於夏者，不宜於冬。歐美人考求衛生，義貴休息，故每日之息以夜，而每歲之息以夏。至夏時，則去城市而求山林，燕息酣嬉，窮娛極歡，以為養生之所，故處處皆有避暑之勝地。如紐約之歡娛挨論，一夕游者至五十萬人；費城之亞蘭狄邑，夕間遊行者如蟻，肩相摩也。其他避暑之地，夏時皆極盛，惟冬時則闃然。八月時游於柏林之梯丫公園，行人已絕，求食無所矣。況其他乎?惟瑞士夏之青草綠林，冬時之危崖大雪，人皆好之。其山南近意、法之勝境，若柳街諾、若絲利、若薦呢華，並不甚冷，絲利尤暖。並有大湖，小雪立融，風景尤勝。故遺老無事，吉士懷春，徜徉湖山，志憂娛老。灞橋風雪，詩人摘句之時，湖上騎驢，遺老排遣之法。故窮冬祁寒，處者雜沓，旅館多有冬時特辟以供游者，山南客舍似更盛於夏時。此又瑞士所獨擅而他處無有也。

吾以甲辰夏五月，丙午秋七月兩度來游，前度居山北之順，後度居山南之柳街諾。順下山北而為德境之鋪顛詩湖，瑞士諸湖流入焉；柳街諾下山南，汽車行半時許至意國之可磨矣。皆貫山鐵軌、南北大道所經也。大道所經，岩壑競秀，處處皆佳，而順與柳街諾為至妙華矣。

全瑞之湖三百餘，披覽全圖，名勝無盡，登山頂而俯覽之，碧泓一弓，澄于山曲，或長如帶，或彎如弓，或曲如環，或方如規，或小如豆，或大如海，或泛汽船之浩渺，或容鵝鴨之呷喋，或青松綠柳，映帶人家，或絕壁峭崖，澄潯湛洌，光景之奇，誠未有也。而至大之湖，以近法之薦呢華為最，絲利次之，順又次之。然以吾所游之順，其湖長三百英里，當中國之千里矣。吾嘗泛湖舟焉。崇相望，危崖互接，余雪未銷，飛瀑激湍，懸流直下。時亦有坡陀之岡，青松彌望。湖或狹或廣，或淺或深，窮望已盡，忽轉異境，山窮水復，千轉百回，碧漣微波，帆舟相映。素月乍升，則金波無盡，臨流飲酒，左顧右盼，其樂無有。其最勝者，在憑峻崖之傑閣，倚斜坂之紅樓，水濱張幔以築亭，沙際繫舟而結路。沿湖邊人家，道路填沙築石，倚壁架橋，既整既潔，雜花生樹，芳草映門。紅闌綠渡間，霓裳玉貌，士女相攜，裙屐翩躚於其間，扶攜下舟上船，登山行路者相望也。白居易詩所謂：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渺間；樓閣玲瓏五雲起，其中綽約多仙子。真可為瑞士誦矣。吾行遍大地，惟瑞典京在海中，千二百島皆著樓閣，泛舟容與，山水幽勝，境界略同；特瑞士有危峰峭壁，為稍勝耳。試一追思瑞士湖舟之樂，真可每飯不忘也。

義大利極北境曰可磨湖市，亦名可磨，意之出絲最有名者，以染勝，蓋如吾西湖水色勝，故染勝也。自美蘭至可磨汽車僅半時許，湖波數里，阿爾頻山臨流，一碧澄清，令人神爽。自此入瑞士境，關吏視行李。其湖舟出入於瑞、意湖境者，皆設關置吏焉。歐土國界牙錯，以吾國人視之，不勝其設關之苦矣。入瑞境後，崇山危崖，青松倒掛，澗水揩揩，左顧右盼，應接不盡。半時許至柳街諾，與可磨同此一湖，可以相望，瑞士數三四之勝地也。水濱山顛，沿山層級皆著樓閣，旅館閎大，繞以蒼松翠花，旌旗相望，湖舟澹沱，煙波浩渺。吾嘗宿於□□大旅館焉。大室佳者，日值四十佛郎，食尚在外也。鋪墊頗為妙麗，然尚不如斐呢士焉。此湖亦有中國三百里，泛舟至夕，湖山無盡，澄潭崇，浪大拍船，甚劇焉。沿湖人家樓屋甚古，園林皆有短垣，依山上下；亦多塔廟，然白灰塵舊，率多敝壞。有村舍百家，樓屋二三層，敝壞尤甚。村人貧苦，但為漁樵，曬網負薪，無自修飾其屋。亦有崇樓巨宅，占島橫橋，小亭數四，然屋皆方板，瓦面多厭勝之物，亦復污敝。蓋山國人貧，無自發憤，又近意國，故為意人意俗，宮室園囿皆同於意。是故方板敝陋，雖有湖山佳勝，如中國江浙間耳，甚殺風景，乃知舊國轉移誠不易也。若以較之山北之順與瑞典之湖山，則純為德、法之樓閣，妙偉詭異，競麗爭新矣。何順北俗之勝，而拉丁南俗之敝若此?他地比較尚遠，不甚著明。惟柳街諾與順同在阿爾頻山，鐵路相去五時，而顏色不同，樓屋迥異，遂令山川有增色減色之分。甚矣！人工之貴也。吾於是感慨於舊國新國之間，而知為變之難也。同一瑞士，然其妙勝敝陋，相去遂若是其遠也。人之渺然輕視，與刷目相看，亦隨之而轉移也，可鑑也夫！

自柳街諾至順道，雪峰上天，松林障日，澗流瀉白，林麓飛青。隧道數十，有長三十里者，凡兩道，吾往還皆過焉。其長橋橫坂，車場倚壁，亦有前王避難之古城。故國之舊壘，開壁罅，設撞木，以拒敵者，皆相望焉。聞冬雪時汽車多被壓倒，頗險也。其最佳勝者，則汽車度澗觀瀑，或循行湖邊，如過結烈住村觀溪瀑，過刊的道上觀箕劍賒瀑，峽底噴流數百尺，下有醫院焉。自此上峽，峻峭奇勝。登哈士烈濤嶺觀謙伯瀑，此瀑廣數十丈，跳珠濺玉，湲湲轟轟，一白微綠。觀挖得峰與斐路峰、乜梯峰，頭白倚天矣。峰，瑞人皆名曰刊也。過卑離煙士湖，湖山碧綠，有半島突出湖中，島上絕妙，樓閣隱林木焉，令人嘆美。湖邊人家、桑麻、雞犬，亦皆幽絕，不知放翁經過，能移家來此桃源否也。觀幾士巴大瀑瀉於深林間，似吾粵峽山之瀑也。山峽人家屋頂皆平，壓石無數，蓋峽風甚大也。忌連爹路嘩村有故侯舊壘，今改為旅館矣。自此望蓉芙路峰，阿耳頻最高之主峰也。峰顛純白，有大客舍，有路可登顛，峰下飛瀑積成之尼灘，飛波濺溜，雪花騰溢。至煙多叻覲村，人家千數，樓閣□□，公園妙美，此地風景致勝。下臨湖而上，可登蓉芙路峰，有大客舍二，其一曰蓉芙路，其一曰域多利。山麓林木深蔚，崇樓屹然。俯視一切者，即域多利旅館矣。

沿道千餘裡間，湖居其半，崖澗居其半。以近湖多瀑，故山樹山草綠，淨不可唾。人家多植葡萄，環屋連坡，累累連樹。濱湖橋路整潔，樹影垂垂，艇波掠掠，自磯頭崖際，陂陀岡隴，一綠極望，煙波與峰巒澗道相接。欲求其似，則桂林平樂道中頗有相仿佛，但無其廣湖及極綠耳。未知紹興、山陰、衢、嚴、桐廬間山水與此何若?然千里道中，寸寸妙麗，無分毫枯槁平寂之處，真可謂千岩競流，萬壑爭流，令人心醉。以吾所游五洲之道二十餘萬里，自瑞典之外，誠未見其比也。須彌、落機大雪奇觀，誠為絕特，然安得此明湖樓閣、綠松芳草乎?但恨汽車太速，不及流連，更當乘阿圖木表車，以步步領略之，乃不虛過也。自過蓉芙路主峰，即屬山北，樓閣雖木築，亦漸新麗，愈北愈佳，相去無幾，而俗尚迥殊，誠可異也。蓋山南居者皆意人，山北居者皆德人，又為鋪顛詩湖之巴登巴威人，乃德人中之最文者。德、意移居人各以其本國之俗移入於瑞士，故在北者樓閣、園林、道路皆用德制，而新麗詭奇，是以可觀也。吾國人入美而污儉不改，歐人來滬、港而宏麗有加。故瑞士一山中分南北，人種語文亦南意北德，地雖至相近，而國俗不同，遂至遠也。

天下山水之勝美聚麗，既瑞士為第一；而瑞士之妙麗勝美，以順為第一。順譬拉叨士峰下，吾游在五六月時，而危峰顛白雪與明月常照人也。順湖名非丫嘩士朵賒，瑞人名湖為賒也。灣環澄碧，湖山至此最為廣闊，故以為都市亦最盛焉。環湖之道夾以綠樹，剪平如薺，遊人步樹下不絕。停車場極偉麗，有數百丈長橋相接，以達市街。崇塔映照，客舍相望，闐闠闐溢如大都會焉。戲園、食館鬧盛歡娛，客館以克蘭為最閎麗，臨湖堤近處，歐土王侯貴人游者皆駐於是，凡數百室皆滿。吾問之，僅得一室，取二十佛郎，客舍中自演劇也。有憑危崖隱深林自鐵軌上者，為□□客舍，憑高遠望，風景至佳，山極顛，亦有某客舍，皆以鐵軌登焉。山椒青松匝地，綠草鋪芬，球場、茶亭、娛望皆備，聽客縱步眺望四遠。小湖百十，澄碧無盡，人、村、遠煙與雪峰青山互映相帶，光景至佳，攬掬不盡，掇茗擘李，樂而忘返。下山沿湖行，有長橋入浴亭，可快浴焉。乃乘車週遊全市，上窮鐵軌之道，下盡湖船之游，飲淥凝碧，吞雲夢者八九矣。如此勝境，豈筆墨所能形容?觀者覽圖，可領其一二焉。順湖分內外，外湖廣杳，內湖靚靜。遊人既少，人家垂楊，雜花與鵝鴨相映，亦似西湖之內湖也。

公園大僅十數畝，而繚曲峭峻有不盡之觀，入門有數屋，賣刻木精品如日本焉。門臨深池，鑄巨獅丈許於石壁。入園，曲廊數百丈，上下四旁皆以松木帶□為之。架橋渡壑，縱橫澗石，皆可倚廊闌而觀之，幽折甚勝。廊盡為一堂，陳瑞士之鳥獸及製造小品，別收費而入焉。堂後有曲池，種葦荻養魚，上臨峭壁，斫石百級，曲折攀登，中為數洞，絕頂處小塔奉神，其幽折之境與中國園林無異。西山之靈光寺及內府，與江浙間之名園，皆好築廊橋疊崖石，歐人殊少見，獨有此耳。固知中國宮室一無可取，若園林亦有勝於歐美者，如此類是也。其小舟紅裹，亦與上海、西湖小舟相類。

瑞士山居，本甚貧，屋甚卑小，順大市而街衢樓閣亦甚卑，屋層亦甚矮，道甚窄，殆以山間崎嶇，無從展布，而亦舊俗相沿。然著于山間亦殊稱，以奇詭為主，亦不厭其卑狹也。

湖舟甚雅，泊於長橋樹堤邊，每逢二時一船開行，泛湖舟而游，勝望不絕。梯路士得湖亭，乃畫家最好為之者，吾昔印度屋有此畫，久臥遊之。其餘臨湖風景佳處，若士呶禿輔橋，長數百丈，汽車渡之，橫湖而過，臨望最勝。離記卡拔之浴房浴室，臨湖，山水澄。若非士奴村、忌村、逼行烈村、忌騷村、鋪路嫩村、父閣醫論村、鷹伽路逼村、鴨拿士噠村，皆背山臨湖，至佳勝者也。杜工部詩曰：鶯花隨世界，樓閣寄山顛。蓋山顛著樓最為異觀，而雪峰峭崖臨湖之山顛，樓閣尤為妙麗之奇境。吾泛舟所望，則離奇箍路之大旅館在山顛絕壁，小松夾路，懸瀑飛流，最有名之瑰勝者也。標覲士剫高之山顛，臨湖絕壁，亦有旅館焉。士丹士刊頂亦有樓閣，近望雪峰，四面皆白。刊者，瑞士名峰也。丙午再過順憩，望之樓閣日增，不知十年後其增勝若何也。

自順下山，汽車一時許即至平原。松柏遍山路，綠草芳菲，回望人家，如在碧漢，入鋪顛詩湖泛舟，回望雪峰，卻顧來徑，橫絕翠微，與奧之帝羅橫嶺蒼翠，臨鋪顛詩湖數百里，而積望不盡也。瑞士京名曰卑牽，人民三十餘萬，善織絹布，依崇山開廣原，雲煙自佳，但無湖耳。樓閣偉大，議院崇穹，長橋橫臥澗中如虹。其政最平等，人人皆有選舉權。其上議院員於二十二鄉各選一人為之，又於上議員中選行政官九人。又於行政官選議長，議長即為領袖，亦無權領袖，故不獨無王，亦無總統也。然此惟極小國乃能行之，否則他日大地大同能行之，非今世所能及也。

近法境篩利者，瑞之最大市，善織絹布，人口十餘萬。臨大湖多法人居之，故為法國俗，作法國語文。塔宇崇閎，亦類法也。瑞人文學以是為盛。冬時甚暖，歐人避寒者多居此，奧後被刺亦在是。有來煙科者，灘流而斜下如大瀑，廣百丈，終日轟豗隱隱。□架其上，有長石橋，度入岡麓，林木蓊薈。中有樓閣巍巍，亦大客舍也。旁為故壘，勝妙處也。

兼釜邑，大市也。亦近法，樓閣人家數十萬。臨大湖長橋橫之，風景絕佳，此地即以制表名。桑尼亦為大市，樓閣崇閎。

巴射路埠在東北，亦大市也。有長橋橫臨溪河，夾河湖堤種樹，甚整。河流甚廣，下山即為來因河矣。捫的羅埠、詩郎埠，亦復樓閣嵯峨，臨湖縹渺，風景清勝。瑞士薦呢華埠臨大湖，制表尤盛名，亦善斫寶石也。

瑞士邑市之著者，略盡於此矣。

丁未十月，以辦墨電車再游德、法、奧，便道經瑞士，於是三游矣。以前未到瑞士京，故繞道一游。自篩離入呂順僅二時許，十九日十一時，自呂順乘汽車行一時至蘭撓，凡行五百六十啟羅邁當，自蘭撓至瑞士京僅三十七啟羅邁當。夾道雪峰照眼，澗流湝湝，雖疏雪滿地，而青松綠草遍滿山阿，上白下綠，景色絕奇。在大地中此為阿爾頻山之有之，他處有雪峰則草不綠，有綠草則無雪峰，不可得兼也。若其千峰萬壑，競秀爭榮，變化離奇，不可盡紀。蘭撓為群山走盡，開大城郭，岡阜秀綠，尤為精華所萃，人家則未成大城市也。

瑞士京音在“般”、“邊”之間，奧音之“邊”得其近，故今即譯之為邊。開創頗古，當西千一百九十二年的虛靈覲公封於此。自古山僻，甚陋，今則市廛道路皆頗與各國比矣。居民七萬二千，依山上下結宅。然雖跨小河而舟楫難通，崎嶇山谷，古道狹而污，古屋卑而小。雖為京都，而不如篩離十之一；又無大風景，故又不如呂順、郅尼畫、柳街諾之為各國遊人所聚。蓋國既極小，又二十二州分而自治，蓋民主之國，京都皆不能翕集眾庶；以美之大，華盛頓京猶冷落，復何有於瑞士乎?寥寥山郡，斗大山城，蕭蕭寂寞，乃至呼一馬車亦不易。停車場亦極小。以吾國之繁庶視之，竟是可笑。吾夙昔震其為京都，而以各國吸集之力推想之，則大誤矣。

邊京無商務，民貧物賤，亦一無可游觀，惟議院、大學、博物院三者皆新，稍可人耳。瑞士京之議院，蓋全瑞政權之所自出，以其別無王宮，亦無總統署，亦無他行政官署。蓋瑞士無總統，只有議長。其上議院員每鄉一人，二十二鄉共二十二人，於二十二人又公推十一人為行政長官，於眾長官中又推一人為議長。故議事於是院，行政亦於是院。全國只此一官署，實則皆鄉民公議之地，如吾粵鄉局然，亦議事於是，行政於是。吾南海九江鄉局規模甚宏肅，以其人民四、五十萬，地方二十里，此亦瑞士之縮型矣。吾鄉同人局所建於岡顛，亦甚大且肅。其他龍山鄉、沙頭鄉鄉局、鄉紳並皆閎整，局所皆建於墟場，龍山、九江、沙頭墟場人皆數萬，頗與邊京相仿佛。

蓋民權之例，意既同，其事休亦自暗合，故欲觀邊京者可一游。吾粵九江、龍山墟場局所而得之，惜以九江、龍山之繁富不建一大學，是則少遜於瑞士者耳。至其議院建築之閎麗，則西歐土木之通例。數十年後，龍山鄉、九江鄉之公局，計必能與之爭美，可預決也。凡民權之國土，州縣類皆一政署，如加拿大之阿圖和議院、美國四十餘州之各議院，皆以一政署為辦公之所。但美之判院仍異署耳，要凡民權之國公署必簡必合，乃通理也。此院僅創六年，據岡顛正中，自後逾橋望之，橫列百丈，中座金穹，高聳璀璨。左右座塔少低，上下三層，而規模甚壯。內分左右階登樓，階前立像作相抱形，著瑞士團體之視也。樓上各室素木無飾，甚朴。左上議院方式，類倫敦矣。惟列幾則圓，院亦淨木，議長下列各部長之座，每州二員，議員四十四幾環周之中一圓桌，觀者在樓，左右地氈，黑色上幕作畫。甚有二議事室，亦列幾；一議長室，皆白木簡樸。出為各部長辦事室，右下院半壁形，正懸瑞士湖山大畫，左樓室外使及大臣，右樓室延賓，其華飾過於上院。國人以凡三萬人選一議員，今共一百七十四議員。正面則上院人來聽，每鄉二人，凡四十四座，皆素木幾耳。議長歲一易，歲俸一萬八千佛郎，部長一萬五千佛郎，議員每日二十五佛郎。今議長名咽活蔑罅（EDUARD MULLER），由辯護士被舉者也。

博物院新建，制甚雅，院在岡顛外，敞地花木楚楚，與議院隔一橋。院內木柱白灰地，朴甚，蓋貧故也。有自立時諸圖。一為西千三百八十六年拒戰圖，二十二鄉會兵，各有旗，共兵二千一百。此吾粵一小鄉練兵尚不止此矣。旗畫基督像，其弩、矢、戈、矛猶存，皆類中國。奧兵亦止一千一百，殆類吾國之剿黎、瑤耳。並未嘗以大兵行之，故能恃險自保。一千四百七十六年自立戰圖，旗帳如雲矣，帳皆圓。千五百九十三年殺大僧自立圖，然皆無炮也。有千六百十五年地圖，此為瑞士自立後最初地圖矣。然各圖皆極粗朴。有自立二總統之像幾二，綠呢高六七尺，甚嚴莊，乃千六百〇一年亞路碧叻雞之幾，與千六百八十一年乂格之幾也。其總統稱蘇揩士，凡十餘人像，皆存焉。瑞士山居，故俗化頗遲，至今山中人多有未改古服者。其千四百九十八年之畫，尤極樸拙。至今織畫亦極粗拙，蓋農隙為之。今制銅器，頗類中國鐘。尤其千四百九十九年衣服，肩加鐵鏈。其千六百五十七年室器乃極朴。惟雪馬車甚佳，且能作諸獸形，人坐其中，計必貴人所坐，而或非瑞士制也。一室有玻，然室器乃是淨木台凳。亦有一室木刻稍精，當是貴人室也。至十八紀，一室陳器頗精，漸近今日，然千七百〇三年之救火器尚拙甚。其千七百三十八年之銅釜亦拙甚。蓋鐵路未出世前，終無由大進化也。瓦器惟總統用者稍精，余極粗。玻則千七百三十四年乃有佳者。其獻拿破崙瓷盤十餘，皆作瑞士景，別頗精，恐未必瑞士作耳。有一尺許畫盒，以雜寶雅畫為之，乃千三百九十年所製作之，六十年以獻德主楂理第五者。如此時代，度非瑞人能為，當是鄰國名匠所制耳。

大學高三層，階三成，東西登，頗壯。學科與德同，分神學、哲學、醫學、律學四科，教授一百五十人，學生四千人，脩金四百佛郎，月費百二十佛郎可足。以其地瘠民貧，故用最省也。東歐諸國習德、法語言文學者，多先就此學。布加利牙亦有四十人，羅馬尼亞、門的內哥諸生皆有，吾與之談。其色黃黑，近東亞，貌頗醜，斜面圓目，不如歐西人遠矣。俄學生尤多，居其二千，俄女學生亦六百，蓋皆革命黨人遁逃來者。蓋羅馬尼亞內亂，殺九十人，囚七千人，來學者皆世爵名士言革命者也。俄虛無黨魁一女子亦在焉，聞其人著書甚多，蓋以瑞士近而易容身故也。

觀羆池。山趾有圓石池，六丈許，中植二木，有二羆蹲其上。蓋十二紀時的虛靈覲公觀熊而卜宅，因命地名。其岡顛石壘，即營於西千一百九十一年者猶存，故此羆乃紀瑞之物，見人不驚，但未知是原物否?果爾，則壽八百年，亦可珍異也。瑞士人圖畫一切皆以熊紀。便道觀其十二、三、四、五紀各古屋，皆卑陋，則亦開闢久矣。

後還呂順，攜靈芬登離寄峰顛以望諸山。呂順登峰顛有二處，一為□□峰，乃呂順正峰，一為離寄。去呂順汽船四時許，自八時行，十二時到。是日天大霧，對面不見人，船行嗚嗚鳴角，以防相遇。及至離寄登汽車，至山半，乃晴昊麗日，萬峰戴雪。喁喁仰天，漸升峰椒，俯視湖山，層霧如大雪海，環截諸山如島嶼，平封全湖。風來時作騰湧上升，掩島蔽陵，皎白無際，與白日相映，光景奇絕，生平所未見也。自麓登顛，處處皆有客舍。顛高二千三百四十八邁當，峭崖壁立，鐵軌斜登，有大客舍踞之，可四望諸山，奔騰環擁，皆白雪盈頭。至呂順，亦為此方諸山環繞處，宜其盛也。自此而下，皆陂陋，無復崇山矣。

攜靈芬登離寄峰顛，視諸雪峰環走，下積層霧如雲海，蔽山封湖，時時騰湧，光景奇絕：

晨起天大霧，道路不能辨。高樓臨廣道，恍惚影僅見。

登舟跋浪行，天水合漠緬。但挾飛雲走，灝潏盪冥眩。

鴻濛跨碧落，漭造化變。有若登汽球，浪作風飈戰。

汽車轉登峰，丘壑橫白練。漸漸見草樹，湖山半隱現。

焱爾升山頭，天地軒豁浮。晴昊白日，皎麗中天秋。

顒顒千萬峰，戴雪皆白頭。峨峨昂其首，聳拔仰天咻。

攢攢簇火勢，鳳閣而龍樓。下奔若萬馬，踴躍不能休。

俯視白玉海，晶光千里流。蓬涌似雲鋪，蕩蕩懷陵丘。

截山若島嶼，青白雙射眸。乃知昔大霧，積厚變自悠。

雪峰映霧海，玉山不可求。遙望翁芙蓉，岧拔十洲。

上界厭神仙，復作下界游。日暮下山去，奄為雲霧收。

舟中鳴金告，岸上然峰求。以茲為告語，如行九地幽。

平生好搜奇，此景未有侔。頃刻異人天，感念翻生憂。

瑞士隨地皆幽勝，而居游最盛者，北則呂順，中則兼輔，南則柳街諾瑪之阿羅湖。若篩離雖大，而非甚幽勝，惟莽不離峰顛積雪實惟奇景，此外佳勝則書不勝書矣。

呂順為北諸山所走集，瀦而為湖，入德汽車僅一時許，北歐王公、士夫多來避暑於是，故最繁勝。其詰烈斜公園，岩徑泉洞，幽折似中國，刻大臥獅，記自立時救兵百餘人徇難於是也。波覲士，峭崖幽林，士丹士刊，尖峰聳天。有汽車登顛，可俯望湖山全景。離寄亦有汽車上山，山名卑拉都士，自汽舟往二時許可至。吾嘗登而飲酒于山顛酒樓，自湖上望臨絕壁者是也。

柳街諾為山南近意之大邑，湖景甚佳。卑士加多利有納地利島、麗島，著人家，尤勝。臂拉那、拉灣那湖一線通外，嘩蓮那人家倚山突出湖邊，的廉、佯詩拿二島突出，尤幽折。阿厘多的阿士爹那山作疊石，形甚奇。南通可磨湖免那兆湖尤勝，有沙拉園宅，石像、畫皆有名。山青綠，意人以為染色地最有名。惜近意民太貧，屋室太陋耳。斤地亞湖尤幽勝。沙嘩多麗山，上有壘，又有丹弩壘，有汽舟游湖，處處人家少泊。若斐寄士、伽騷、迫覲盧、埒離、逋盧嫩、科諫東皆幽勝。

兼父，英語曰郅呢話，近法國，人家二十餘萬。倚山臨湖，列植嘉樹湖中，噴水管九十邁當，甚高。有鐵軌登諦摩搦爹壘，其呢安、多、摩賒士、鳥詩、噫幻皆勝，摩父速壘甚壯，有故宮及襖祠在羅山。奪失的拉壘突臨河邊。加拉練士島在湖中，有人家尤勝。詩郎壘依山，突出湖，為十二紀名跡，今圖畫多寫詩郎也。壘中結構甚精，地在山南，冬令歐人多避寒於是，而周年可常居，尤勝於呂順，宅價亦不昂，故居者最便。

阿爾頻山高處而成大邑居者，曰煙得拉覲，尤奇麗。公園樓閣並華妙，避暑勝地也。

自此登挖得刊及翁芙撈二峰顛，穴山梯道而上，冬月踏長雪鞋牽攀而登，於是至冰海矣。

以終年不化，故名。自此去莽不離峰不遠，丫理士洛棧道梯橋，縈山度澗，俯臨絕壑。來

牽巴，則觀大瀑，飛雪噴涌。邊士則有湖水煙波，並游屐之佳處。

阿爾頻絕頂處，名莽不羅。莽者，山也；不羅，白也。以經年長雪，故名雪峰。橫跨百數里，極望積雪，俯視湖綠。絕頂高四千八百〇十蔑度，土有公園、天文台，有巫烈士屋，而花律小木屋踞小岡顛，以備遊憩。公園有雪，無花木，惟羅哈士湖水澄，皆紅石，甚幽麗。其波桑雪峰屹峭，游者亦饒，道上有稍士像，扶一小兒，當考之。旁峰曰莽頓挖，尖峭甚，下有旅舍焉。冰海橫數十里，冰紋裂迸如浪涌，亦異觀也。

阿巴連吉顛則有必士啤年拿峰，高四千五百二十蔑度，於摩梯拉住雪峰數十，峭立如桂林。下有爹富叻篩湖，二千五百七十九蔑度。痹年拿林幽水勝，有醫院。近雲摩烈士多父邑，臨湖有煙瀑，甚廣大，層遞噴薄。旁為監湖士的射湖、詩路射湖、瑪萊西湖，有可騷大客舍焉。踞山上為連呢賒古壘，甚險峻，今為客舍。迦羅逍湖，樹石尤幽也。

賒密則有乜得刊，最奇麗。刊，譯言角也。尖峰峻上，下臨澗橋，著人家焉。哥倫尼士路棧道梯橋可觀飛瀑，飛連巴橋度兩山間，有理父湖峰影倒下，尤幽絕。峰顛有客舍，其顛曰擺刊，則顛之顛也。並雪峰積白，到處有人家。賒密車場偉麗，非汽車乎，安得雪峰上見此?故嘆物質之功也。

瑞士到處佳勝，不必指名一地，但在汽車道上尤應接不暇也。丫逋喇汽車道上有阿敦士歹悟宮，俯臨絕壁；斐鴿瑪拉有崖石如台；監比士有廢壘；非離疏及羆大則長橋、深隧無數，曲折緣山，深折尤奇，此隧深三十里，為地球第一也。呂順汽車道中風景尤勝，經波羅嫩、葛乞、非論皆佳勝。梯路士小寺臨湖波，今多作畫及刻物。蓋昔瑞士自立時，梯路士以小舟登岸於此，射殺長官之地，今立寺記之，故瑞人以為自立之記念也。嘩順有三隧道，厄先士打射大隧岩石若巨屋，可望湖。鬼橋之臨澗瀑，葛乞苛士必長堤之穿湖波，皆佳妙。行八時許至柳街諾，此道南北通衢，寸寸皆佳。

瑞士開創考

瑞士，故日耳曼屬地也。當日耳曼中葉，諸侯擅權，常相攻伐，亦時與王戰而有敗滅，王乃令其城邑直隸於王，設官治之。至元明間，西十三紀時，王權盡失，諸侯裂為小國無算，自相攻伐。城邑之民，多抗官逐吏自保。近北海諸城邑七十餘既聯盟自保，西十四紀時，其南境沿魯梭河三縣：曰斯維士，曰由力，曰恩推華兒登，亦聯盟自立。奧大利公興兵欲取之而敗，日耳曼王路易第四、非布臘第三獎其勇，於是阿爾頻山諸城邑皆附盟，號曰愛的京羅斯生，即瑞士創立之始。同盟之國，親若兄弟，合以御外敵，乃以侵旁諸侯地矣。諸侯忌城邑民之自立而皆叛己也，至孔子一千九百三十七年，西一千三百八十六年，奧公尼波兒得聯諸侯大兵攻之，大敗被殺。自後諸侯畏之，不復再來侵。其後國王與教皇爭，教皇遁入於奧。王命瑞士盟眾伐之，諸郡縣回響有功，兵力益振，附從日多。瑞士界法、德、意之間，裒肯忝王惡其不從己也，孔子二千零二十七年，西一千四百七十六年，舉大兵伐之。戰年余，甚劇，其王沙立曼敗死，瑞士盟聲威益壯，團體益堅。

孔子二千零五十年，西一千四百九十九年，德王馬西密靈以瑞士人之助法攻意也，來攻，亦大敗。乃約不納貢賦，不受德判院管轄。於是名雖隸於日耳曼，而與完全自立無異矣。

至西十六紀新舊教三十年之戰，瑞士人助新教。

西千五百四十九年，止戰訂和，許瑞士人別自立國，遂至於今。

【注】：以上為原文部分內容

作者簡介

康有為（1858年—1927年），原名祖詒，字廣廈，號長素，又號明夷、更甡、西樵山人、游存叟、天游化人，廣東省南海縣丹灶蘇村人，人稱康南海，中國晚清時期重要的政治家、思想家、教育家，資產階級改良主義的代表人物。康有為出生於封建官僚家庭，光緒五年（1879年）開始接觸西方文化。光緒十四年（1888年），康有為再一次到北京參加順天鄉試，藉機第一次上書光緒帝請求變法，受阻未上達。光緒十七年（1891年）後在廣州設立萬木草堂，收徒講學。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得知《馬關條約》簽訂，聯合1300多名舉人上萬言書，即“公車上書”。

光緒二十四年（1898年）開始進行戊戌變法，變法失敗後逃往日本，自稱持有皇帝的衣帶詔，組織保皇會，鼓吹開明專制，反對革命。辛亥革命後，作為保皇黨領袖，他反對共和制，一直謀劃溥儀復位。民國六年（1917年），康有為和張勛發動復辟，擁立溥儀登基，不久即在當時北洋政府總理段祺瑞的討伐下宣告失敗。康有為晚年始終宣稱忠於清朝，溥儀被馮玉祥逐出紫禁城後，他曾親往天津，到溥儀居住的靜園覲見探望。民國十六年（1927年）病死於青島。康有為作為晚清社會的活躍分子，在倡導維新運動時，體現了歷史前進的方向。但後來，他與袁世凱成為復辟運動的精神領袖。他也是書法家，北京大學教授陳玉龍曾評價：“縱觀20世紀中國書壇，真正憑深厚書法功力勝出，達力可扛鼎境界者，要數康有為、于右任、李志敏、沙孟海等幾人。”

瑞士遊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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