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說點有關如何才算是揭示人性中惡與善之別的根源問題。
內容欣賞
閻真先生的《滄浪之水》,只是一部半成品的小說,只有中國那種傻兮兮的文學評論家才會說“實為當下現實題材難得之力作”。這算什麼力作,如果這也算是力作,那說明咱們中國文學界的小說家和文學評論家都傻兮兮得太沒思想了。
《滄浪之水》的前半部分寫得不錯,後半部分當池大為進入權力場後,服用了權力的春藥後,他的心態居然還能保持“靜坐如處子”般有良心拷問的心態,這是很搞笑的,這說明作者很不了解權力這劑春藥腐蝕人性的害處有多嚴重。這樣寫,就好比本來是一個挺漂亮的姑娘得了一場麻瘋病,變成了麻子臉,你卻用一層胭脂將其塗得白白淨淨的,告訴讀者這姑娘麻子是假的,這種做法是很傻的。
通讀全書,在池大為沒有進入權力場之前,作者對池大為的性格和故事描寫得很有力度,寫出了一個知識分子在物慾橫流、黑白顛倒、笑貧不笑娼的世界裡的種種生活困境和內心矛盾。但到了後面,當池大為真正進入了權力場後,作者就對池大為的性格和故事描寫完全失控了,只有作者對池大為這種人物的性格和形象的臆斷了。這好比唐吉珂德騎上一匹跛腳的老馬,想像著騎悍馬的騎士勁頭。這是挺搞笑的。
眾所周知池大為經受種種被排擠和人格的煎熬後,最終受不住世態炎涼的侵害,而像一個良家婦女似的,在無助的情況下選擇了做娼妓,選擇了放棄人格,去拍老馬(馬廳長)的馬屁,向權力臣服。到了這裡,按照人情常理來說,池大為肯定會變得像當年的汪精衛一樣,由一個革命志士的角色轉換到了漢奸的角色,不僅僅是外表角色的轉換那么簡單了,而是由內到外的變質。眾所周知我們還沒有找到一個像池大為這般能夠放棄人格進入權力場做權力走狗的人,能夠有著像書中池大為那般高尚的。比如池大為面對女色的誘惑居然還能像一個旁觀而又清高的知識分子那般進行一番靈魂的拷問;還有池大為在進入權力場後,在面對種種腐敗現象時也要靈魂拷問一番。
如果池大為這個角色的內心世界,真如作者所描寫的那般高尚,我敢打賭,他肯定會變成一個鬥士,不變成鬥士,也會像晏老師那般因始終丟不下人格,而糊裡糊塗地不向權力臣服,硬撐下去,最後因為自己根本沒有認清世界觀,而到老時像看破紅塵的高人似的對後生來個嘆息:“後悔自己當初太硬了。”可這兩種結果,在池大為身上都沒有發生。
為什麼沒有發生呢?
原因很簡單,因為池大為不僅是言行已經向權力臣服了,而且人格也被權力的春藥毒化了,按照人情常理和分析那些貪官史來論,就可以看出,當一個官員把人格丟棄而淪為權力的走狗時,他是里外都徹底變質的人。良心的拷問已經在他的心裡,只是一個極其次等的東西,尤其是那些甘願臣服權力的貪官,在他們的心裡良心已經變成他們偽裝自己欺騙別人的工具,像貪官那種死要面子,死不要臉的無恥行為,就是最佳的證明。再說了池大為臣服權力,他又不是什麼有大抱負的人,不像當年的鄧小平似的,是在忍辱負重什麼的,而是這個世界在他看來已經黑白不分了,他不加緊時機往上爬,就會永遠被人踏在腳下,他臣服權力的目的,完全是為了替自己爭口氣,想活個人樣。這種人根本談不上什麼良心拷問的問題,因為他在臣服權力的同時,已經很現實地將良心看成是無用的東西而拋棄了。人一旦拋棄了良心,他什麼事情都能幹得出來,臣服權力是必然的,不是作者所描寫的那般內心矛盾重重的,這是作者士大夫精神的臆斷罷了。現實中的池大為,他才沒有這么多內心的矛盾和良心的拷問,他唯有的是認準一條往上爬的目標,這種官員,好一點的會像王躍文先生筆下的朱懷鏡,做人和做官多少有點原則性;而壞一點的就像本小說中的丁小槐,什麼原則都不顧。在權力場裡,現實中絕對不可能有池大為這種“怪物”存在的。
人為什麼會變?為什麼有人格的人會視惡如仇,沒有人格的人會視惡為“盟友”,原因何在?
原因就在一個人用什麼樣的眼光來審視這些問題。這好比,一個有人格的人他是一個視力正常的人;而一個沒有人格的人他是一個視力不正常的人,比如斜視或近視什麼的。因此他們看在眼裡的東西,當然就不同了。而池大為被作者描寫的言行像一個視力不正常的人,而內心則又像一個視力正常的人,這是很不搭調的。一個內心真正懂得人格為何物的官員,他會寧願捨生取義,像海瑞那般會跟邪惡勢力鬥爭到底,或者在無用武之地的時候,像陶淵明一般退隱山林不為五斗米而折腰。這些官員之所以如此選擇人生的活法,原因是他們首先過不了自己良心拷問的這一關。他們深知人格的重要,他們不會把高貴的人格降低到“狗格”去與“狗兒”們為伍,你們要扼殺他們的人格,就等於要扼殺他們的生命,他們的生命被你們扼殺時,他們能不極力反抗才怪。但池大為那種能夠像“狗兒”一樣去臣服權力的知識分子,是不可能像作者描寫的那般時常會有良心的拷問和總是帶著一副悲天憫人的心態來看世界的。我不是說池大為一旦進入權力場裡,服用了權力的春藥而徹頭徹尾變得像丁小槐那種官員似的完全喪失了人品,而是說池大為被作者用了雙重無法調配的性格組合成了一個“怪物”。作者一邊描寫池大為臣服權力,一邊又描寫池大為像曾子那般:“吾日三省吾身。”這簡直太搞笑了。我敢說,現實中的池大為,如果這樣折磨自己的腦子,他肯定會發瘋的。這好比容器與水的道理。你將水倒進方形的容器里,水的形狀,它不可能變成圓形的,只能是方形的。
最搞笑的還不是上述那些問題,最搞笑的是作者在小說的結尾問題上。作者在結尾的時候,居然寫池大為到父親的墳前跪下,把《中國歷代文化名人素描》輕輕地放在泥土上。然後池大為心靈獨白一番:“十年來,這本書我只看過兩次,我沒有足夠的心理承受能力打開它審視自己的靈魂。”
這簡直是頂呱呱的搞笑了,眾所周知此時的池廳長,正處在春風得意時,正處在服用權力春藥的興頭上。他哪能突然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又對自己來個靈魂的拷問呢。如果池大為此時受到了挫折,比如有人來調查他使他進入了困境中;或者受到某些事情的影響使自己的人生觀產生了突發的轉變,那也是有可能的,比如馬廳長終於落馬了(這種靈魂的拷問,在一個權力得不到有效監督和制約的官員身上是微乎其微的。君不見河南省三任交通廳長曾錦城、張昆桐、石發亮像接龍似地前“腐”後繼的事實么)。那樣的話,根據作者前面所描寫的池大為的性格和故事來論,池大為這種受到靈魂的拷問是必然的。但作者在池大為那些困境都還沒有來臨之前,就拉出池大為來搞靈魂的拷問,是很沒有道理的。眾所周知像池大為這種為了“活個人樣”而臣服權力的官員,當他正處在春風得意的境界裡,他向來是很自以為是的,向來是不會有什麼反思行為的。不然他根本就混不下去,前面我已經說過,因為一個他會過不了自己的良心拷問這一關,另一關是他坐漢營的位置,想謀楚營的事,那么漢營那幫人肯定會合起伙來將他弄倒。
因此,作者這么輕率地將池大為這個人物如此定型,是很沒道理的。我覺得根據本書整體的文脈而論,真正的結局是池大為最終滑入“群魔俱樂部”的深淵裡,在他沒有受到挫折之前,他想演好池廳長這個角色之前,他就得變成一個“魔頭”,不然他在這個權力場裡就根本別想混下去。因此我覺得作者應該把小說的結尾部分改成池大為要么在演講台上說謊和唱高調,要么池大為摟著情婦在溫柔鄉里翻江倒海。那樣的結尾,才是《滄浪之水》整部小說首尾相接的真實結尾,也是很符合實際情況的結尾。
我看過不少官場小說,我覺得看來看去,只有兩部官場小說值得一看,那就是王躍文先生的《國畫》和《梅次的故事》,那裡面的人物性格和人物形象,作者都刻畫得很到位。而《滄浪之水》,作者不僅沒有刻畫清人物的性格和形象,也沒有認清官場的種種潛規則。因此,這部小說只能是一部半成品的小說,歸根到底還是沒有什麼大意義的。因為作者寫來寫去,最終沒有找出人性中惡與善之別的根源。
我這裡不想告訴大家小說《群魔》里是如何處理這些相關問題的,因為我知道看過小說《群魔》的人,肯定不會比看過影片《色,戒》的人多。為此我在這裡就拿李安先生導演的《色,戒》來做個例子,說點有關如何才算是揭示人性中惡與善之別的根源問題。
比如影片《色,戒》里的易先生和王佳芝兩個人物。通看全片,觀眾很容易看清易之惡的根源。易之惡的主要根源在於他的特殊身份和社會的大環境給他造成的孤立和危險。易是一個垂死掙扎的權力走狗,他活得身不由己、孤獨與恐懼。他的心不全是惡的,也是有善的,他對王佳芝的感情可以說有的,但他的善已經被他的身份和社會的大環境囚禁了,因此他只能把自己牢牢地關進邪惡和權力組成的操控室里,指揮手下去消滅一切可能會傷害到他利益的人和事,這讓我們看到:易一面是惡魔,一面又是一個世界上最孤獨的可憐蟲,因此這種人最終淪為人類的敗類是必然的。而王佳芝則是一個善與惡的觀念都還比較糊塗的人,她不僅是一個分不清信仰與愛情到底為何物的女人,也是一個孤獨而又糊塗的女革命者,因此在那種亂世里,她最終死在自己這種糊塗的思想里是必然的結果。
這些人物的性格和形象,在《色,戒》這部影片裡李安先生刻畫得很深刻;但在閻真先生的《滄浪之水》里,我無法看到這種刻畫深刻的人物性格和人物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