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珠澳大橋抒思》作者陳彥儒。本文曾發表在《今晚報》《潮州日報》等報刊副刊頭條,收錄在第四屆蘇曼殊文學獎獲獎圖書《浪漫珠海——我從古代來》一書,該書2021年5月在團結出版社出版。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港珠澳大橋抒思
- 作者:陳彥儒
- 作品出處:發表在《潮州日報》等報刊副刊頭條。收錄在第四屆蘇曼殊文學獎獲獎圖書《浪漫珠海——我從古代來》一書
- 文學體裁:散文
作品全文
港珠澳大橋抒思 |
文/陳彥儒 739年前的絕望,175年前的悲傷,攪入如今驚喜自信的熱血沸騰的心臟中,這是一番怎么樣的滋味和體驗呢? 深深吸口氣,當我從長達6.7公里的海底沉管隧道出來時,手抵著胸膛稍稍按下激動的心情。 全長55公里的港珠澳大橋全線通車,應港珠澳大橋管理局邀請,我和“文壇冷槍手”李更老師一起陪同上海過來的專家,乘車參觀港珠澳大橋。 電瓶車駛入東人工島,一碧千里的藍天、巍峨高聳的大嶼山沖入眼帘。 站在觀景平台邊,專家們忙拿出手機拍攝大橋壯觀美景,頭頂,呼嘯而過的是一架接一架的國際航班,波瀾壯闊的海面穿梭往來的是一艘艘貨輪。 “千年滄海上,精衛是吾魂。”突然,我的心微微一顫,這不是宋末名臣文天祥的詩嗎?眼帘里穿梭而過的貨輪慢慢地虛化,虛化,多艘元軍戰船駛了過來,我看見被元兵團團圍著的文天祥,面對著張弘范的威逼利誘,他不屑地抬起高傲的頭顱…… 這是740年前發生的一幕,據《宋史》記載:“至元十五年十二月,趨南嶺。天祥方飯五坡嶺,張弘范兵突至,天祥倉皇出走,千戶王惟義前執之。至潮陽,見弘范,左右命之拜,不拜,弘范遂以客禮見之,與俱入崖山,使為書招張世傑。天祥曰:‘吾不能捍父母,乃教人叛父母,可乎?’索之固,乃書所過零丁洋詩與之。” “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里嘆零丁。”零丁洋,就指的是這裡到新會崖門的這一大片海域吧?文天祥在這裡留下了千古名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1279年2月,人類誕生以來最大的也是最慘烈的海戰爆發在崖門,據宋史記載:“崖山破,秀夫走衛王舟,而世傑、劉義各斷維去,秀夫度不可脫,乃杖劍驅妻子入海,即負王赴海死。”柏楊在《中國人史綱》中寫道:“宋帝國,這個士大夫的樂園,建立320年,到此滅亡。” 數隻鷺鳥掠過觀景平台,朝大嶼山飛去了。當年在這裡,成群鷺鳥是不是也從文天祥的頭頂飛過?北風凜冽,驚濤拍岸,海面上戰旗獵獵,被捆成一團的文天祥抬起不屈的頭顱北望故土,淚水從充血的眼角一滴滴滾落,滾落……他在想什麼?想到率軍勤王的往事,想到剛剛去世的母親和兒子,想到百姓生靈塗炭,想到國家軍事被削弱的根源,想到賈似道專權誤國,想到南宋幾十年前急於報靖康之恥,與蒙古軍一同圍剿金朝的失誤與失策…… 宋朝緣何而亡?英國科學史研究家李約瑟曾認為,中國宋朝的科學技術為當時世界最高水平。日本歷史學者小島毅在《中國思想與宗教的奔流》中提到:“這個王朝在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等各個方面,都是東亞的領頭羊。” 與國內歷史學家普遍認為宋朝“強幹弱枝,內外相制”模式削弱了戰鬥力、昏君奸臣當道等原因相近,小島毅還提到另一重觀點:火藥是中國四大發明之一,“但是,宋朝的軍隊其實並沒有把火藥完全實用化”,“真正把火藥用以爆炸的卻是金軍在先”,“只賦予火藥驅鬼功能的宋朝,也許在韓侂胄的時候,照樣只知和平,沒有危機意識。”“金朝與蒙古軍對戰,在汴京保衛戰中,初次使用了‘震天雷’”,除此之外“金朝還有一種手持筒狀花炮的兵器‘飛火槍’。”其實,能將目標炸死燒光的“震天雷”、“飛火槍”都與中國四大發明之一的火藥息息相關…… 伶仃洋,這是中華民族的咽喉,如果說,739年前,元軍在此捅了宋朝致命一刀的話,那么176年前這裡再遭遇扼喉之辱,當時16艘英國遠征艦隊抵達澳門,並於第二年一月,占領虎門、穿鼻兩個要塞,逼迫清廷簽訂喪權辱國的《穿鼻條約》……對此,小島毅在《中國思想與宗教的奔流》一針見血指出:“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清末以來一百年間給中國帶來巨大災難的,正是活用了羅盤針和火藥的西方列強的‘堅船利炮’。” 這是一句實話,回望數百年歷史,多少學者在總結國人劣根性之時,漏了很要命的兩個弱點:國人在科技運用方面的刻板保守及想像力領域的拘謹與局限。 猶記得莊子在《逍遙遊》中提到“有善為不龜手之藥者”,莊子已明明白白告誡後人:“能不龜手一也,或以封,或不免於洴澼絖,則所用之異也。”猶記得,火藥發明之後國人的套用,除了驅鬼祈福等方面,不過就是用於慶典之中,如孟元老在《東京夢華錄》描述的宋徽宗閱兵式:“忽作一聲如霹靂,謂之‘爆杖’,則蠻牌者引退,煙火大起……” 可憐,可悲、可恨!發明火藥、指南針的文明古國,在數百年間,不過忙於注釋經籍,不過忙於人情世故的琢磨和鑽營,不過忙於察顏觀色見風使舵,不過忙於墨守成規固步自封……直至今時今日,眾多研究社會和歷史的學者,依然局限於前人總結的劣根性方面,而忽略了這兩點中華民族的最要命的弱點。 佇立在港珠澳大橋東人工島上,面朝大海,曬著夕陽,我微微合上眼睛,想像著740年前文天祥被囚在元軍船上的感觸……這時,港珠澳大橋管理局副局長餘烈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上百家單位、上千名科技人員圍繞港珠澳大橋的建設,先後實施了300多項課題研究,形成了63份技術標準,包括600多項專利,創新了海上裝配化橋樑、超長外海沉管隧道等工程理論和核心技術,形成了擁有自主智慧財產權的核心技術,建立了跨海通道建設工業化技術體系。” 我眼前一亮,余局所言非虛,我突然想起2017年5月2日港珠澳大橋沉管隧道最終接頭安裝一事,當時在百餘名記者見證下,最終接頭完成了吊裝沉放,幾十家媒體第一時間播發了新聞。次日凌晨6時,港珠澳大橋島隧工程總指揮林鳴獲悉,光學測量發現最終接頭橫向偏差17厘米。林鳴將重新對接的想法向港珠澳大橋管理局局長朱永靈匯報,並得到他的支持,其後林鳴與團隊歷經驚心動魄的38小時的努力,將南北橫向偏差縮小至2.5毫米,這個對接精度比第一次沉放的對接精度提高了66倍,此舉意味著頑強的、自信的中國建設者首次在世界沉管隧道建設史上,實際驗證了最終接頭施工方法“工序可逆”。 聯想起剛剛總結出的被世人忽略的宋代至晚清國人的劣根性和弱點問題,我忽然恍然大悟:國家在崛起,國人在進步!古人因循守舊刻板保守的致命弱點正被我們這一代人逐漸克服! 被列入新世界七大奇蹟的港珠澳大橋是民族的驕傲。在珠江口伶仃洋這個咽喉地帶,大家關注的是港珠澳大橋的政治效應、經濟效應,而我更關注的是港珠澳大橋在科技層面的品牌效應:畢竟,這是中國從“中國製造”走向“中國智造”的標誌性工程之一,也是中華民族實現偉大復興的重要里程碑!崛起吧,我的國! (本文曾發表在《今晚報》《潮州日報》等報刊副刊頭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