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團長
這個抗日小英雄的故事,發生在華北抗日根據地。12歲的
龍門村兒童團團長海娃每天一面
放羊,一面放哨,監視著前邊
平川地里敵人的據點。一天,
炮樓里的鬼子進山去搶糧食了,只剩下“貓眼司令”和幾個
鬼子兵。民兵中隊長老趙畫了一張攻打炮樓的路線圖,並寫了一封信準備把它交給八路軍張連長。老趙把送信的任務交給了兒子海娃。海娃一看信封上面插了雞毛,知道是十分重要的,他趕著一群羊作掩護送信去了。沒想到,海娃在山溝里碰上了鬼子,他靈機一動,把
雞毛信拴在了“老頭羊”的尾巴里,瞞過了鬼子小隊長。一路上海娃受盡了折磨。深夜海娃好不容易從睡得像死豬一樣的鬼子的腿縫裡溜了出來。他趕到羊圈裡,小心地把雞毛信取了下來,一口氣跑了幾里路。後面偽軍也追來了,海娃又被他們抓回去。他把鬼子帶到了一條山路上,鬼子的
騾馬不能爬陡峭的山坡,海娃乘機拚命往山上爬,愈爬愈遠,鬼子開槍打中了海娃的手。海娃忍著疼拉開嗓子喊“八路軍叔叔……”就這樣,海娃經過千辛萬苦終於把雞毛信交給了張連長。
海娃的原型
他是電影《雞毛信》中小主角海娃的原型,也是電影《沙漠追匪記》的主角原型之一,在他參加的歷時兩年半的解放戰爭中,他單人捕捉俘虜100多名。前不久,這位傳奇英雄因病去世,留給人們不盡的思念和追憶。他就是曾經聞名全軍的———偵察捕俘英雄
秦玉根。
秦玉根,1928年出生於山西省
原平縣,1947年成為
西北野戰軍第三縱隊偵察員,參加過解放戰爭、新疆剿匪以及
抗美援朝戰爭,先後榮立7次戰功,並榮獲
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三級英雄勳章,是聞名全軍的偵察捕俘英雄。今年4月,76歲的秦玉根在廣東中山市因病去世,他在遺言中表示要將遺體留做醫學科學研究。
訊息傳來,秦玉根當年的老領導、原西安警備區副司令員李
文彭心潮起伏,往事如潮水般湧上心頭,李文彭老人情不自已,他眼含淚水,揮筆書寫回憶文章,以表示對戰友、對當年難忘歲月的緬懷之情。在中國人民解放軍成立77周年之際,本報記者對李文彭老人進行了採訪,並以此文對秦玉根以及所有革命先烈表示深深的景仰和懷念。
雞毛信斗鬼子
在省軍區西北一路
干休所一間儉樸的居室,今年85歲的李文彭老人回想往事仍然歷歷在目:“那是1947年,我在西北野戰軍第三縱隊擔任偵察科長,為了適應解放戰爭轉入戰略反攻的形勢發展,我來到三縱的老根據地———山西省
太岳軍分區所轄的原平縣山區,準備從
地方武裝中挑選一批優秀民兵擴充偵察部隊。
我在備選隊伍的那個大個子排頭兵面前停下了腳步,仰首望去,小伙子一米八五的身材,威武中透著一副憨態。我從隨行的地方領導口裡得知:這個20歲出頭的太行之子名叫秦玉根,已有8年的革命歷程。他3歲時成了孤兒,叔叔將他賣給地主,4歲就給東家放羊,飽受饑寒折磨。抗戰爆發後,八路軍120師隨賀龍元帥挺進敵後,小玉根的家鄉就成了最早的根據地,小玉根帶領兒童團,肩扛紅纓槍,站崗放哨,查路條,給八路軍當嚮導。特別是有一次小玉根在送雞毛信時,機智勇敢,毫不畏懼,終於把鬼子帶進了我軍伏擊圈,自己又機智脫身。他的這段傳奇經歷在根據地被編成故事廣為傳唱,成為我黨我軍最早的根據地婦孺皆知的小英雄,後來,這段故事被拍成電影《雞毛信》,小玉根就是《雞毛信》中小主角海娃的原型。
14歲那年,小玉根參加了地方武裝,他拿著土槍、土炮、土地雷,參加反掃蕩作戰,並多次深入敵後,化裝偵察,護送
黨政軍領導通過敵人封鎖線,掩護民眾反掃蕩大轉移。這樣的傳奇人物,這樣的天賜良將,我豈能放過?經過我倆的一夜徹談,秦玉根成為我三縱偵察連的一名戰士。”
智擒百俘譜奇篇
李文彭老人的講述,把我們帶到了過去的歲月:秦玉根初到偵察連,由於“鶴立雞群”,老兵們戲稱“傻大個”,但他勤奮鑽研,“傻大個”捕俘頻頻得手的傳奇戰報,很快傳遍全軍。在解放戰爭中,“傻大個”捕俘100多名,不僅從不失手,而且回回精彩,全是身臨危境,到敵人前沿或深入敵營,有時是欲擒故縱,有時是順手牽羊,有時是虎口拔牙,有時是猛虎掏心。捕俘之量,捕俘之技,捕俘之妙,均創我第三軍之最(三縱後改編為第三軍)。
記得那是1948年夏,我軍已進逼陝西關中平原
東大門。我命令秦玉根化裝成“國軍軍官”,帶領偵察小組,到敵前沿的
大荔縣城伺機抓“舌頭”,了解城內敵65旅495團的兵力部署。上午10時,分散隱蔽前進中的秦玉根還沒進城,就在城外迎面碰上敵少校軍官帶一傳令兵悠閒地走來。秦玉根膽大心細,他迎上前去搭訕,得知對方是敵495團團部副官時,他來不及招呼遠處的同伴,便一個箭步飛腳踹翻了傳令兵,一雙大手把少校倒提過來。少校死都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剛才還那么謙恭的“下級”,突然間就變成了一頭獅子。就這樣,在敵人眼皮底下,兩個“國軍軍官”肩並著肩,帶著一個大頭兵,扛著沒有槍栓的破槍,走進了解放軍的陣地。“傻大個”就像老鷹一樣,一下抓了兩隻山雞———抓山雞的故事又在營里傳開了。
1948年冬季,西北野戰軍大兵壓境,直指國民黨
胡宗南部匪巢西安,第三軍首長決心拔掉敵
前哨陣地守衛
三原縣城的一個保全團。傍晚時分,在縣城繁華的大街上,敵軍一上尉連長身穿考究軍裝,帶著一個傳令兵,神氣十足大搖大擺地走進了一家最繁華的酒店,尚未坐穩,一直追隨在後的保全團特務隊長跑了進來,他點頭哈腰上前問候,敬酒點菸,媚態十足。隨著一陣家常寒暄過後,彼此已相見恨晚。上尉得知特務隊長對時局悲觀,不想乾“地方”,想隨正規軍找出路保平安,特務隊長也了解到上尉此來,是“國軍”對保全團防衛不放心,專行暗查之職。酒足飯飽後,特務隊長十分“利索”,說乾就乾,立即殷勤地陪上尉對保全團的城防一一視察,並受上尉之邀一併出城視察城外防務,兩人邊看邊走,趁著夜色一直走進一座“國軍”軍營。上尉摘下墨鏡對隊長笑言道:“你不用回地方了,已到正規軍啦。”隨著屋內燈光一亮,隊長先生驚得目瞪口呆:眼前怎么都是解放軍?與戰友們一起哈哈大笑的大個子“上尉”,原來就是進城偵察的秦玉根。
此時的秦玉根,已是
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一野戰軍第三軍直屬偵察連的排長,入伍僅兩年半,他在百次偵察捕俘中,榮立7次戰功,僅特功、大功、二等功就各一次。
剿烏匪搗匪窩英雄電影再現英雄
李文彭老人繼續講述說,1950年全國解放,新疆也和平解放。當時新疆當地騎匪烏斯滿部千餘人,被國民黨和
美國中央情報局收買並武裝起來後,在甘青
寧新一帶肆虐,他們顛覆地方新政權,殺害地方黨政幹部,掠奪少數民族民眾的生命財產,無惡不作,對我新生政權和人民生命財產造成極大的危害。
為拔掉這一毒瘤,第一野戰軍首長決定以第三軍為主,組織甘青新三省會剿,限期剿滅烏斯滿部。三軍軍長
黃新廷任命我為三軍騎兵大隊長兼剿匪團團長,擔當剿匪先頭部隊。當然,我騎兵大隊的第一把尖刀,非大個子連長秦玉根的軍直騎兵偵察連莫屬了。那段時光真是我三軍永垂青史的崢嶸歲月啊。
雖然我們取得了全國政權,但在那浩瀚無際的大沙漠,在那千里冰峰的茫茫雪原,去追剿那些來去無蹤的馬背
兵痞,談何容易?許多長征路上爬雪山過草地的紅軍老戰士,卻歷盡饑寒交迫,倒在了千里雪原的追匪路上。上個世紀60年代那部膾炙人口的《沙漠追匪記》電影,就是我第三軍騎兵大隊“千里追窮寇,馬革裹屍還”的真實寫照。
記得那是1950年2月19日夜,我帶領騎兵大隊歷盡艱辛,在甘肅西部海子的一個山坡上,終於發現了全部烏匪的駐地。夜色中,百餘頂蒙古包里,飽受逃命之苦的千餘名土匪,自認為已把我大軍遠遠拋掉,也都酣聲大作地昏昏睡去。
我想,雖說我手上只有四百多人,騎兵團等剿匪大部隊也無法及時趕到,但我們出奇兵插到這裡,敵人是萬萬想不到的,如果放跑了敵人,就是對人民的犯罪,就不是我三軍的
鐵騎兵,我與三個連長迅速地統一了思想,明確了部署:三連、四連代替兄弟團負責左右兩翼,軍直偵察連承擔騎兵大隊任務,出奇兵
以少勝多,猛虎掏心,直搗匪首烏斯滿。
一聲令下,只見軍直偵察連三人一個摸包組,跟著大個子秦玉根連長箭一樣地衝下山坡,
中心開花,直刺蒙古包內,一頂接一頂,沒放一槍就摸掉了30多個包。300多名敵匪在被窩裡,面對天兵天將寒光凜凜的刺刀,魂不附體,兇殘的匪徒個個變成了癟了氣的皮球,一一走進俘虜的佇列,僅秦連長小組就摸包抓俘60餘名。
當匪首烏斯滿被槍聲驚起後,匪徒們早已成了群龍無首的烏合之眾,慌忙挎槍提褲奪馬奔命。借著一絲夜光,只見曠野雪原上,數百名騎匪像無頭蒼蠅,四散飛去,當我從俘虜口中得知跑在最前面的大白馬上的大個子就是烏匪匪首烏斯滿時,我向三個連長下達了死命令:“抓不回那個大個子,就不要回來見我!”
當太陽升起時,數百名流寇已被我騎兵大隊三個連全殲,那個與秦大個子一般高的烏斯滿被三連生擒,秦連長親手擊傷並活捉了烏的參謀長哈巴斯,這場艱苦卓絕驚心動魄的沙漠追匪戰,被拍成電影,也載入了共和國的史冊,成為西部剿匪的典型戰例。由
西北軍區首長親自任命的“偵察英雄”、“偵察英雄連”的光榮稱號,從此伴隨著秦玉根的一生。
抗美援朝中,秦玉根又榮獲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三級英雄勳章。1959年回國後,由於身體傷殘,秦玉根離開了老部隊,奉命南下,鎮守南海萬里要塞,最後任廣東省中山市人武部副部長,這時我也離開了三軍,回到大西北,負責西安市警備工作。
傳奇部隊
今年85歲的李文彭老人,也是一位傳奇的軍人,他1937年4月在山西參加抗日決死隊,抗戰爆發後成為八路軍120師
賀龍師長的一名青年軍官,參加過
百團大戰、反掃蕩等戰役,解放戰爭時期又先後改編為西北野戰軍、第一野戰軍,追隨
彭德懷元帥橫掃大西北,1952年冬又開赴朝鮮戰場抗美援朝,1955年被授予中校軍銜。就這樣,從紅軍到八路軍,從解放軍到志願軍,人民軍隊的光輝歷程,老人都光榮地親身經歷了,可以說,老人的一生,就是人民軍隊發展壯大的一個側面寫照。
老人最後介紹說,根據中央軍委指示,三軍最後和一軍合編,經過半個世紀的風雨歷程,今天,第一軍英雄部隊的新一代,正守衛祖國的東南沿海邊陲,已成為我軍第一支現代化的兩棲勁旅,肩負著完成祖國統一大業的重任,成為正義之師的前鋒。而第一軍的前輩、人民的偵察英雄秦玉根,晚年還在為自己為改革開放事業貢獻甚少而自責不已。當他已走完人生之旅,離開人民軍隊的最後一次請求,是要把自己的遺體獻給祖國醫學科研事業。
說到這裡,李文彭老人潸然淚下,他即興賦詩一首:“偵察英雄秦玉根,太行之子苦出身。未冠從戎抗倭寇,烽火磨礪捕俘神。戰功七履百虜涕,援朝三勛金相贈。春蠶至死絲方盡,捐軀科研展忠魂。”懷著對戰友、三軍、一軍以及整個人民軍隊的深深懷念之情,老人又充滿激情地寫道:“傳奇的一生,將伴隨這支傳奇的英雄部隊,伴隨著人民軍隊的未競使命,像那仰首飄揚的戰旗,永遠輝映在祖國明天的萬里晴空。”
走出了老人的居室,我們年輕的心也激動不已,在我們的耳邊,久久迴響著《懷念戰友》深情動人的旋律:“啊,親愛的戰友,再也看不到你雄偉的身影,可愛的臉龐,你也再不能聽我彈琴,聽我歌唱……”是的,往事已經久遠模糊,當年那金戈鐵馬、烽火連天的歲月,雖然只能存在於我們年輕人的想像中,但我們沒有理由輕視,更沒有權利菲薄,在獵獵飄揚的八一軍旗上,在迎風招展的五星紅旗上,染滿了無數烈士的鮮血;在共和國的成長歲月中,千千萬萬個秦玉根和李文彭的名字,將永遠留給人們清晰的記憶。他們的名字,與天不老,他們的功勳,與國同光!記者
張琦實習生謝輝
袁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