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國商道:來自十三行後裔的歷史報告

海國商道:來自十三行後裔的歷史報告

《海國商道:來自十三行後裔的歷史報告》是2014年6月1日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圖書,作者是譚元亨。

基本介紹

  • 中文名:海國商道:十三行後裔的歷史報告
  • 出版社:人民出版社
  • 頁數:462頁
  • 開本:16
  • 作者:譚元亨
  • 出版日期:2014年6月1日
  • 語種:簡體中文
  • ISBN:7010131716
  • 包裝:平裝
內容簡介,作者簡介,圖書目錄,後記,序言,

內容簡介

明、清二朝,廣州“一口通商”,以十三行商館為中心的貿易口岸,在中外經濟文化交流中地位凸顯。十三行的中國商人,為開拓國際貿易新求變,獨領風騷,對中國經濟影響甚鉅。然而,他們一面是皇朝特許的壟斷商人,可獲高額利潤,人稱其為“富可敵國”的官商;另一面,他們又深受封建專制與國外黑暗勢力壓迫,在夾縫中求生存,是備受歧視的民商;他們受到嚴苛的限制,還得承擔巨額的苛捐雜稅,並且要承擔一切經濟活動與涉外貿易的風險,以及賠償其他同行破產給當局與外商帶來的損失。他們的雙重身份,決定了他們在中國歷史舞台上的悲劇角色。1822年及1843年兩場大火,終於讓他們在一片毀譽聲中最後寂滅。而他們的後人,也不再有誰重操舊業。重新認識這批民商的歷史價值,破譯他們的行為,心理深層的“密碼”,對今日的改革開放不無借鑑意義,為此,此書對這一段近古史,予以了“還原”……
《海國商道:來自十三行後裔的歷史報告》旨在重新認識這批民商的歷史價值,破譯他們的行為,心理深層的“密碼”,對今日的改革開放不無借鑑意義,為此,此書對這一段近古史,予以了“還原”……

作者簡介

譚元亨,廣東順德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電視藝術家協會會員,國際IRSCL會員。曾為湘潭市京劇團專業編劇,湖南省作協專業作家。1993年享受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現為華南理工大學客家研究所所長、教授、博士生導師,中國新文學學會副會長,廣東省人民政府參事,廣東省珠江文化研究會常務副會長、廣府學會會長。獲國家級政府獎4項,含全國“五個一”工程獎、駿馬獎、中國圖書獎等及北京十月文學獎多項;《客家文化史》獲第六屆全國高校科研優秀成果獎(人文社科)。已出版文史哲工各類著作逾150種,3000多萬字,其中,理論著作《中國文化史觀》、《華南兩大族群的文化人類學建構》、《廣府尋根》、《客家聖典》等30多部。文學著作《客家魂》三部曲、《後知青·女性三部曲》、《開洋》等40餘種。紀實與史傳《無效護照》、《潘氏三兄弟》,紀實文學《雷區1988》等20餘種。其作品有的被譯為英、法、日、朝等多國文字。曾應邀到歐美、亞非十多國作中國文學、客家文化講演。還有《國門十三行》、《客家女》、《客家人》、《正道滄桑》等數百部(集)影視作品。譯作數部。有《譚元亨文集》第一輯12卷。理論專著《元亨文存》6卷

圖書目錄

序曲
上篇
1.兩千年駘蕩的海風
2.蕃坊的興衰
3.“籠海商得法”的南漢國
4.宋代的市舶亭
5.大明王朝:“懷遠驛”
6.熱兵器與十三行
中篇
1.佛郎機催生十三行
2.貢獅“晉京”
3.十三行起死回生
4.順德人出現在十三行
5.廣州口岸的盛衰
6.大航海時代的行商們
7.為開海建立正常的經濟秩序的曲折
8.“外事無小事”
9.乾隆登基,取消“番銀加一徵收”
10.“天子南庫”的美名
11.“乾隆朝外洋通商案”
12.十三行VS十三行
13.茶葉、絲綢與瓷器
14.寧為一隻狗,不當洋商首
15.馬爾戛尼來了
16.儒商
17.“鄉賢”夢,縱死也難圓
18.壬午大火
19.大火,十三行最悲壯的結局
……
下篇
參考文獻
後記

後記

讓歷史來訴說
這本書寫得如此艱澀,是我自己料所不及的。這倒不是身體的原因,雖說其間做了心臟手術,更多的還在思想上。
是的,我當為十三行行商們申辯什麼呢?似乎已無可辯駁了。歷史就是歷史,鐵鑄般的沉重,也鐵鑄般的堅固,你休想撬動它一下,更別妄想砸開一條裂縫。縱然歷史學家一撥一撥如野草般叢生,也如野草般“一歲一枯榮”,可他們又能對歷史有什麼作為呢?當歷史成為一門職業,歷史論文也就成了年年評定職稱時大量炮製出來的文字垃圾,散發著腐爛惡臭,而那些教授、研究員則如在腐草中的鼻涕蟲、屎殼郎們,應運而生了。又能有什麼真知灼見,又怎么能有創見與開拓?在這些寄生物的身上,又怎么找得到諸如梁啓超、梁思成、鐘敬文、季羨林等老一代學者縱橫千古、經天緯地的氣概?又怎么找得到諸如魯迅、郭沫若、茅盾、巴金、沈從文、老舍等老一代作家燭見古今、創作與學問皆通的厚重與瀟灑呢?整個學術與文學殿堂,都耽於往孔方兄里鑽營、拉著娘娘腔、痴迷於聲色犬馬、享樂消閒,不惜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之際,誰還會去尋求歷史的公正,思想的崇高與深刻,生命的真正價值所在……
於是,十三行的正名,也就淪為了一種利益之爭,一種炒作,某個政績什麼的,已遠不是歷史自身了。作為十三行的後人,我們又能對此說上什麼?還能再指望一個梁嘉彬再世么?
正因為這,我已沒有勇氣再去做一部十三行的學術著作,卻又於心不甘,這才有了這樣一本歷史報告,介乎於學術與文學之間,而不是虛構類的小說什麼的。也許,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明白,學富五車的陳寅恪,在晚年那種嚴酷的氣候下,何以去寫一部《柳如是別傳》,不再做“學問”了。
當然,卻也受陳寅恪的影響,“以詩證史”,一方面,加重史的可信程度,另一方面,也多少加重這部作品的藝術色彩或詩味——這便是本書引錄了那么些古詩詞的原因,可錄的其實還很多,每每不得不忍痛割愛。同樣,本書中引證的史料,也都不少,作者不願意說的,就讓史料說好了。這該不算“春秋筆法”吧。不過,一位台灣著名學者卻不認同,他評我的另一部作品時便稱:“簡短敘述中帶有頗深的褒貶,所謂‘一字之褒榮於華袞,一字之貶嚴於斧鉞’……”
一個人的文字風格也許是很難改變的。此書的艱澀、沉重,也都與作者的人生一脈貫之,既然不願選擇沉默,那就唯有這樣,必要時說上一兩句,至於人家怎么聽的,那是人家的事。反正我說了。
這也許有幾分尷尬。本來,這書中所講的也就是一個尷尬的歷史群體,塵垢之久,怎能一下子變得乾淨呢?沒準,永遠也乾淨不了。這讓我想起這本書中“遺漏”的一個幾近神奇的傳說。
那是當年十三行所在的珠江岸邊,有一位專門賣肉的趙姓“豬肉佬”。他用來剁肉的案板又厚又重,到底用了多少個年頭,連他自己也說不清了,反正記事起便有這個案板,而每日所賣出的錢,則僅夠其維持一家人的生計。沒想到有一天,“財”從天降,一位番鬼佬來到這位趙姓的豬肉佬案前,提出要花錢買他的案板。趙姓豬肉佬當時只是想,這不就是一大塊厚點的木頭案板么,賣了,換塊新的也無妨,於是,便開了海口,出價50兩銀子,那時節,與番鬼佬打交道,都是用的銀元。番鬼佬滿口應承,立即回去把銀子取來。他這么一爽快,豬肉佬便多了個心眼,稱:“剛才不過是戲言而已,你真要買,當不是這個價。”
“多少?加倍,一百么?”
“不行。”
“那就兩百。”
這么一口氣加到500兩銀子,番鬼佬連眼都不眨一眨。
豬肉佬這下子更疑惑了,心想,如今這號案板,也不過百錢,連一兩銀子都不值,可這位番鬼佬居然不惜重金以購之,只怕這案板是不世之寶,只是外人不識貨罷了。為此,他還是拒絕了:再高價也不賣。
番鬼佬也只好走了,他們得趁季候風,乘商舶回國。
豬肉佬則自始視這個案板為無價之寶,不敢再輕易扛到街上去剁肉了,而是把它洗得乾乾淨淨,把上邊的油膩也颳去了一層,收藏在了家中,還時刻提防著,怕被人偷走。
約摸一年後,那位鬼番佬又來到了十三行,再專門找到這位豬肉佬,一看台案換了,驚問:是否已有人高價買走?豬肉佬告訴他,這個案板已珍藏在家中一年了,就等他來。番鬼佬一聽,便說,這案板已不值錢了。豬肉佬百思不得其解,要問個詳細,鬼佬只說,案板中有一老蜈蚣,久飲豬血,已養出了一顆定風殊。這定風珠在海上可是無價之寶,能避風息浪,可現在這蜈蚣已一年無血可飲,早死了,定風珠也化了,案板自然沒了價值,他也就不要了。
豬肉佬唯有跌足長嘆。
這個傳說是真是假,卻是沒什麼重要的。傳說畢竟是傳說。只是,歷史也會演繹為神話,神話本身也是歷史。從這個故事中,我們不僅可以得知,當時十三行有多富,居然可用500兩銀子買個案板,但其內涵,卻比這豐富得多。很多東西,此時有價,彼時無價,時過境遷,價值也同樣發生變換。一如古董,無知者不懂整舊如舊,亂加“保護”,甚至粉刷一新,結果反成破壞,使至一錢不值了。
思想領域中的一切,當不盡一致。當年蘇聯的“集體農莊”的理念,曾被多少人捧為圭臬,可時至今日,蘇聯的解體又道與之有關,自是成了負價值。今天呢,美國夢也一度為不少人津津樂道,只是到最後又會怎樣呢?價值觀與歷史觀互相是不可以斷然割裂開來的,正與負的價值每每躲不過歷史的顛簸,我們當從豬肉佬身上明白點什麼。
時至今日,我們仍未必認為,正是商業文明,才帶來自由、平等、民主與博愛。這一切,當是人類歷史進程中許多綜合因素造成的,而非僅由市場所決定。但中國仕農工商,商者為末的傳統,畢竟拉了歷史後腿有太長的時間,少不了來個糾枉過正。於是,今日,連各級官員都被稱之為“老闆”或“波士”,每每教我們這些十三行的後裔啞然失笑。這么叫,未必是個好兆頭呢。十三行“老闆”們的噩夢,莫非還得在他們身上重演?如今,因貪腐而獲罪的這類“老闆”當與日俱增。只是沒了當日的籍沒、抄家、充軍、流放或鞭刑了!
不知後一代人,看這么一部“財大氣粗”的《帝國海商》當有怎樣的觀感?他們會理解么——這卻是多慮了,畢竟,還是在同一片土地上,同一個文化背景,他們不會魯鈍到如書中洪任輝“闖關”一樣,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那么不識時務,不諳世情。
記得馬爾庫塞說過:“通過感性媒介物體驗到的東西是現在的東西,但是藝術若不把這個東西表現為過去的東西,就不能使它作為現在在場的東西表現出來。於是,藝術作品中稱為形式的東西就產生了:它是回顧,是再現。這種模仿行為把現實轉換為記憶。”
十三行的記憶,自不是後顧,而只是當下與前瞻,是當下的一個警示,這正是行文艱澀的一個原因,不得不說的話總是很難說的,而且也很難說清楚,知識分子本身也就是很難說清楚的一種,誰說得清自己。可我還是努力去說了。這當告慰先人,也告慰今天。也告慰我的邑人——畢竟父輩是南番順即三邑人,這些年諸如《廣府尋根》、《千年國門》等作品,當是寫的這么一個族群:三邑是廣府的中心地,三邑人就是最典型的廣府人,無論學術,還是文學作品,真正關心這個族群的,還是少之又少。而且,十三行正是產生在廣府。
這又是一番不曾明白的話——我要說的是什麼?有誰來告訴我呢?!
讓歷史來告訴好了,只是我已未必聽到了。

序言

其實,真正被稱為“珠江”的,只是流近廣州,直至人海口的一段。在那之前,則是西江、北江、東江,它們分別來自雲南、湖南及江西的崇山峻岭,自帶有莽原大川的豪氣,急流直下,一瀉千里,衝出偌大一個珠江三角洲,更拓開一個巨型的喇叭口——珠江兩岸,即便是廣州一線,在唐宋年間,都是彼此看不見的。珠江水量之大,在神州大地,僅次於浩浩長江。約100年前,有名的“乙卯大水”,使得整個珠江三角洲,差點又回到幾萬年前的古海灣情狀,只餘下孤零零露出水面的島嶼與礁石——這些,在平日,卻有山峰之稱,如順峰山、錦屏山。在廣州,珠江的北岸與南岸,也幾乎都相互見不到了,唯有浩淼無垠的大水。北岸,更退到了當年達摩舍筏登岸的地方,那可是南北朝時期。珠江水,不羈的江水,狂傲的江水,年年歲歲,應和著頂托的南海大潮,讓人類感受其掀天覆地的膂力。人稱“黃河之水天上來”,那么,珠江更是“九天銀漢手中挽”,氣吞天地。難怪人稱黃河人厚重、粗獷,而珠江人也一般大氣、豪放,沒有江南的陰柔、嫵媚之弱不禁風。
然而,珠江不是黃河。珠江面對的是浩浩蕩蕩的南海,而非高山大嶺的中原。珠江人的豪爽,分明又帶有大海的長風的駘蕩,還有揚帆千里的快暢……噢,要細細分說,恐非三五萬字下不來,不妨引上幾句林語堂的評述:他們是“另一種中國人。他們充滿了種族的活力,人人都是男子漢,吃飯、工作都是男子漢的風格。他們有事業心,無憂無慮,揮霍浪費,好鬥,好冒險,圖進取,脾氣急躁,在表面的中國文化之下是吃蛇的土著居民的傳統……”寥寥幾句,活靈活現,不說惟妙惟肖,也八九不離十吧,況且,用文學語言表述,不刻板、不落套,這算是最為精彩的。
其實,這裡的人,把凡有水的地方,都稱之為“海”。連河堤,也都叫做“海皮”。海,成了他們文化的最深厚的底色,並自豪地認為自身就“有海國超邁之意量”。他們很陽光,個個都稱得上“陽光少年”,甚至在世界上,都有這么一句話“太陽在粵人社會上永遠不落”(The sun neversets on the Cantonese community)。一代文化大師梁啓超也稱:“海也者,能發人進取之雄心……試一觀海,忽覺趨然萬累之表,而行思想,皆得無限自由……”這番聯想,我是站在廣州城頭、白鵝潭畔生髮出來的。只是,我何以從珠江,聯想到了人?莫非,只因眼前風濤滾滾的白鵝潭?!
白鵝潭的得名,當是500年前,著名的黃蕭養起義在此血戰而來的。當年,義軍數百、上千號戰船,把個廣州城圍了個密密匝匝、水泄不通,嚇得州府大人差點“盡忠”了。過去,人們習慣性地把這支義軍稱為農民起義部隊,可一細究,卻不是那么回事,畢竟,為首的黃蕭養並非農民,是商輪上的僱工及小頭目,而幾百、上千條戰船上的義軍,也大都不是農民。他們是為生存而戰,昏庸的帝國一聲“禁海”,便斷了幾千年往返於大洋間商輪上的“討海者”的活路,因此海商也就被迫起來反抗,於是海商也就成了海盜。“開則為商,禁則為盜”,海上的商業往來,開海則可正名,是堂堂正正的商人;一旦禁海,這便成了“走私”或別的什麼罪行,於是商業也就成為盜了。這道理很簡單,但那些冬瓜腦袋的朝廷命臣們卻怎么也弄不清楚。
白鵝潭血戰,黃蕭養壯烈戰死,卻有一隻白天鵝自天而降,把這位壯士馱上,直衝雲霄,消失在渺渺雲煙之中。也許,黃蕭養身上,集中體現了這方水土養育出來的人的品格?!所以,我才有開篇那番幾近不著邊際的聯想?
卻似乎不盡然。
因為,我想得更多的,是另5個群體。而我,則是作為這樣一個群體當中一員的後裔。只不過,年過半百,我方得知自己這樣的身世。
歷史被塵封,尚有情可原,戰亂、災荒,牒牘蕩然無存。可一個人的身世,既然由上輩人一代一代的血脈延續下來,又怎可以被失落、被隱瞞呢?
只是我父親一直到辭世,都守口如瓶,隻字不提這一身世。他帶去冥間的,還遠不只身世一事,連我的家世,也就是他這一代人的事,也被他瞞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也只有我回到廣州,回到老家順德,見到宗祠所存、祖居所存的乾隆、嘉慶年間青花瓷——它們倒是真正塵封在祖居閣樓上的一個角落裡,恐怕幾十年沒人打理過——方愕然地問起其之來歷……
誰也不曾立馬回答我。直到有一回上姑媽家,她才輕輕地、淡然地說了一句:“那是我們祖上在十三行經銷的景德鎮的青瓷。”
十三行?!十三行的中國行商?!
恐怕,這是中國近古歷史上最尷尬的歷史群落,以至於父輩們可以隱瞞整整一生一世,而不願子孫們知曉……或許,這樣一個歷史群落,作為一個整體,也曾留下類似“達·文西密碼”這樣的訓誡,不到時機,切切不可讓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後人得知。
站立在白鵝潭畔,看白帆片片、波光粼粼、群鷗翩翩,這太祥和、太寧靜的水面,仿佛是對今人的一種賄賂,教你不願去追問昔日的滔天巨浪、血影刀光——無論是屈辱還是榮耀,是振奮還是哀慟……當年,潭面,當不知大過現在多少倍,往來的船隻,也不知比現在多多少,一任它們來自遙遠的太平洋彼岸,或者是繞道風急浪險的好望角,白鵝潭統統都能接納,只要看過當年畫家留下的一系列組畫便一目了然。
……
這也是我最後下了決心,啃這枚歷史苦果的唯一原因。畢竟,我的祖輩,處於十三行那種境地中,是那么孤立無援,雖然有人說他們“富可敵國”,說他們是18世紀乃至19世紀上半葉世界上最富有的群體,可他們卻在片刻間傾家蕩產,要么便被流放、下大獄,要么就只有選擇自盡、投繯或吞鴉片,並留下無盡的罵名——在歷史上,也同樣一般孤立無援。當他們從史冊中伸出一隻那么孱弱、無助之手,想握住什麼之際,你忍心拒絕么?
我想起了網際網路上的一幅照片。
那是一個才被懷上4個來月的胎兒,被診斷患有先天性的脊髓病,由於父母的堅持,他沒被流產掉,醫生決定打開腹腔與子宮,給他做手術治療。就在打開子宮之際,奇蹟出現了,一隻手,鉛筆般的小手伸了出來,毅然決然地抓住了主刀醫生的手,令所在在場醫務人員為之驚詫!
那是生命的求援。幾個月後,這孩子順利出生了。
4個月的胎兒,我們無法知道是否已經有了意識,可求援、求助,卻是生命的本能,這是誰都無法拒絕的。
而十三行的故人們,他們更是已有過思想有過生命的,當他們從厚厚的歷史故紙堆的重壓下,艱難地伸出一隻手來,你能拒絕么?
歷史也是有生命的,歷史總是在申述什麼,因為畢竟有著太多的未盡之言!
30多年前,當我還是一位知青,在炎帝陵近即流亡之際,由於前途茫茫、風刀霜劍四面相逼,曾寫下一首上千行的長詩,詩的末尾是這么寫的:“我從墳墓里伸出一隻手不是道別而是招徠……”極端頹廢、悲傷之下的絕望之語。後來,我還把它引用在一部長篇的後記之中。
而現在不是我自己的手,反過來,是我抓住了歷史之手,要把這一部歷史從墳墓中斷然決然地拔出來……當然,我得下很大的力氣。而我,最終仍選擇文學這一形式,正在於其有可能道出的“未盡之言”,一如我在那篇評論中所說的:
就這樣,文學也就重於歷史,同樣,也真於歷史。因為它飛揚起的人類的歷史精神,更真切,更無可顛撲。而其中有血有肉的人物,更遠比被格式化的歷史書中的人物要清晰得多、具體得多;這其間的歷史事件,也同樣較史書上的陳述要真切得多,可信得多。這究竟是不是歷史學家的無奈與悲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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