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隆之戰(沙隆會戰)

沙隆之戰

沙隆會戰一般指本詞條

沙隆之戰,是451年匈人軍隊與西羅馬帝國軍隊在馬恩河沙隆附近卡太隆尼平原進行的一次會戰。亦稱特魯瓦之戰。

450年下半年,匈王阿提拉要求西羅馬帝國割讓一半領土遭拒絕,遂於翌年初聯合東哥特人格皮德人等盟軍約4.5萬人,分兵3路西進向巴黎奧爾良進逼。

西羅馬帝國統帥埃提烏斯聯合西哥特人勃艮第人法蘭克人阿蘭人等盟軍約4萬人,禦敵於奧爾良。

此次會戰,雙方損失慘重,西哥特王狄奧多里克一世戰死,匈人被趕到萊茵河以東。但阿提拉並沒有因此接受教訓,而是於次年領兵避開高盧,翻越阿爾卑斯山脈攻入義大利北部。

基本介紹

戰役地點,領導者,戰役背景,民族起源,匈人擴張,阿提拉其人,矛盾激化,國家危機,埃裘斯其人,籌劃戰爭,戰役過程,戰役結果,戰後分析,影響,

戰役地點

在法國東北部的香檳平原上,坐落著法國小城沙隆(Chalons)。這裡是一望無際的沖積平原,地勢略有起伏,馬恩河蜿蜒流過,兩岸長滿高大的白楊樹。沙隆城外五英里的馬恩河邊,一個小山包突然隆起,周圍依稀可見人工開鑿的塹壕。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這裡是古戰場,千百年前有一支軍隊曾經在這裡掘壕據守,做最後的抗爭。如果有當地人路過,他會告訴你這個山包名叫“阿提拉營地”。
沙隆之戰沙隆之戰
451年9月20日,就在這塊平原上,爆發了歐洲歷史上規模最大的一次會戰。會戰一方是日落西山的羅馬帝國,而另一方是號稱“上帝之鞭”的阿提拉領導的匈帝國
會戰以後匈人軍隊敗退到這個小山包附近據守,而阿提拉用木製馬鞍堆起一座小山,將他所有的金銀珠寶和妃嬪置於其上,他自己端坐在中間,打算一旦羅馬軍隊攻破他的營壘,就引火自焚。

領導者

領導羅馬帝國聯軍擊敗匈王阿提拉的人,是羅馬的末代名將,被稱為“最後的羅馬人”的埃裘斯(Flavius Aetius)。公元五世紀的上半葉,羅馬帝國已經分裂為東西兩個部分,而帝國的版圖也已是千瘡百孔,無數的日耳曼蠻族部落在羅馬各省份建立了獨立王國。埃提烏斯雖然無力阻止象海潮一般的蠻族入侵,但他利用他的政治智慧和軍事才華同蠻族部落周旋,才使搖搖欲墜的羅馬帝國不至於傾覆。
公元451年,埃提烏斯聯合西哥特人,在沙隆之戰中擊敗了入侵的人大軍,並把阿提拉圍困在馬恩河邊的營地里。面對垂死掙扎的阿提拉,埃提烏斯突然猶豫起來,遲遲沒有對負隅頑抗的匈人發動最後一擊。

戰役背景

376年,居住在多瑙河以北的成千上萬的日耳曼人突然涌到羅馬帝國的邊境,要求得到庇護。他們攜婦將雛,驚恐萬狀,仿佛後面追來了洪水猛獸。把這些強悍的蠻族趕得四處逃竄的“洪水猛獸”,就是人。
雖然羅馬城已不是帝國首都 但蠻族的洗劫依然被視為標誌性事件雖然羅馬城已不是帝國首都 但蠻族的洗劫依然被視為標誌性事件
民族大遷徙時代 各蠻族對羅馬帝國的摧殘民族大遷徙時代 各蠻族對羅馬帝國的摧殘

民族起源

匈人是文明程度很低的遊牧民族。
到公元四世紀,這個時候的歐洲歷史文獻里開始提及一個非常醜陋和野蠻的民族,在裏海北岸的頓河草原遊牧。
橫掃羅馬邊境的匈人騎兵橫掃羅馬邊境的匈人騎兵
羅馬史學家馬塞林(Ammianus Marcellinus)對他所知道的匈人有過這樣一段描述:“匈人比歐洲所有的蠻族還要野蠻很多。他們天生醜怪,四肢粗短,軀幹壯碩,大腦袋,羅圈腿,整個身體的線條就好象是上帝用斧頭在一塊老樹根上隨便砍出來的一樣。他們吃半生不熟的獸肉,或者是地里挖出來的草根,從來不用調料;穿粗糙的亞麻布衣服,或者是鼠皮袍子,一件衣服上身以後就再也不洗不換,直到破爛不堪。他們在馬背上生長,可以幾天幾夜不下馬。打仗的時候,他們很少排成整齊的隊形,時而分散,時而聚集,來去如風,往往在敵人沒有防備的時候就已經衝到眼前,而殺戮劫掠一番後又迅速離去。他們是非常可怕的敵人,在遠處他們飛快地射箭,來到近前他們用劍與敵格鬥,捨身忘死驍勇無比,當敵人拚命招架時他們會突然甩出繩套,將敵人縛倒在地,動彈不得。”

匈人擴張

匈人是一支生活在東歐高加索中亞地區的古代遊牧民族。公元375年,匈人開始大規模擴張,他們向西攻滅阿蘭人東哥特人在多瑙河沿岸所建立的國家,向南攻克亞美尼亞,一直打到波斯敘利亞。進占匈牙利草原以後,匈人停了下來。此時的匈人仍然是由各部落組成的鬆散聯盟,部落首領之間的爭執拖住了他們前進的腳步。
鼎盛時期的匈人帝國版圖鼎盛時期的匈人帝國版圖
但是這個局面並沒有維持多久,433年,阿提拉成為匈人各部落的領袖,建立了強有力的中央集權。匈人以兇殘聞名於世,他們所到之處燒殺擄掠,走後往往留下一片廢墟,一地白骨。公元440年,匈人攻滅多瑙河南岸富庶的耐蘇城(Naissus),他們燒殺得如此徹底,以至於幾年後羅馬的使者路過此地,不得不在城外宿營,這時河邊仍然能見到累累白骨,而城裡屍臭沖天,讓人無法靠近。

阿提拉其人

根據一個哥特史學家記載,阿提拉具有一個典型匈人的外形,他肩膀寬闊,軀幹壯碩,一顆碩大的頭顱,面色黝黑,鬍鬚稀疏粗硬,鼻子扁平,深陷的眼窩裡是一雙鷹隼一般的小眼睛。他喜歡以犀利的目光在眾人臉上來回掃視,讓人不寒而慄。
阿提拉和那些簡單粗暴的蠻族首領完全不同,他是一位出類拔萃的政治家和戰略家。阿提拉在任何時候都能保持冷靜的頭腦,從來不感情用事。雖然在連年的征戰中表現出優秀的軍事才能,阿提拉更願意利用政治手腕達到他的目的。
阿提拉上台第一件事就是征服東羅馬帝國。匈人軍隊在色雷斯連續擊敗東羅馬軍隊,最終迫使東羅馬皇帝求和,答應每年進貢兩千一百磅黃金,並割讓多瑙河南岸大片土地。阿提拉又用武力使東哥特人和其他蠻族俯首帖耳,在東起伏爾加河,西至萊茵河,南抵多瑙河的廣袤土地上建立起一個龐大的帝國。
在阿提拉統治的二十年里,匈人的首都布達城是歐洲的政治中心,歐洲各國派出的使者雲集此處,爭先恐後地獻上自己的貢品,表示臣服。

矛盾激化

匈牙利草原相當狹小,據說只能養活三十萬頭牲口,根本無法承受大規模的放牧;加之被征服民族的供奉頗豐,使匈人不用辛苦勞作就可以衣食無缺,所謂居移氣,養移體,匈人逐漸改變了遊牧的習慣,定居下來,也就慢慢地丟失了遊牧民族的銳氣。匈人的退化讓人聯想起滿洲的八旗兵,在入關後短短几十年就完全失去了戰鬥力,這大概是遊牧民族的一個通病。由於匈人的牧馬數量越來越少,不得不建立步兵部隊以補充騎兵部隊的不足。到阿提拉即位之時,匈人軍隊從戰術到組織都和歐洲其他蠻族沒有太大差別了,戰鬥力也無法和剛到歐洲時相提並論。沙隆之戰的時候,阿提拉的部隊里的騎兵只是少數,而絕大多數是其他蠻族的僕從部隊。

國家危機

公元五世紀,羅馬帝國已經進入風雨飄搖的晚年。羅馬人幾百年驕奢淫逸的生活方式已經將他們血液里的堅韌和銳氣消磨殆盡,一個個變得懦弱消沉,庸碌不堪大用。從軍在共和國時代曾經是人人敬仰的高尚職業,到帝國時代人心不古世風日下,躲避兵役惟恐不及。
從公元二世紀開始,羅馬軍隊里蠻族士兵的比例越來越高,日耳曼族將領也開始屢見不鮮。這樣的部隊和羅馬人缺乏認同感,離心離德,於是將領反叛士兵譁變的事件屢有發生。每每蠻族入侵義大利半島,一些羅馬軍團就要和皇帝討價還價,不給足開拔費決不出戰,羅馬城因而幾次被蠻族攻破,生靈塗炭。
此時大批日耳曼人已經在羅馬各個省份紮下根來,建立了各自的獨立王國。其中比較重要的是西哥特人高盧南部和西班牙北部,以及汪達爾人北非迦太基所建的國家。西羅馬帝國在與各蠻族政權的衝突中越來越力不從心,不得不默認他們的獨立地位。如果沒有埃裘斯這位羅馬的末代名將苦心經營,西羅馬帝國可能要早滅亡五十年。

埃裘斯其人

埃裘斯出生高盧的名門望族,他的父親高登裘斯有蠻族血統,在羅馬軍隊中累積戰功,最後做到羅馬帝國的騎兵統帥(Master of the Horse),被封為伯爵。由於父親的緣故,埃裘斯的青少年時期是作為人質在蠻族部落里渡過的,先是哥特人,然後是匈人。埃裘斯在匈作人質期間,結識了很多匈人貴族,包括當時的匈王盧阿(Rhuas) 和他的侄子阿提拉,頗受他們的青眼。埃裘斯從此和匈人結下不解之緣,他成年以後每每在羅馬的政治鬥爭中遇挫,總是避禍於匈王帳下,而盧阿每次都出兵出錢幫他打回去。藉助匈人的支持,埃裘斯迅速在羅馬政壇上嶄露頭角,成為羅馬帝國的高盧總督。他在高盧同西哥特人,法蘭克人和阿萊芒人等等蠻族作戰,屢戰屢勝,從而奠定了他一代名將的地位。以後的二十多年裡,埃裘斯儼然成為羅馬帝國的頂樑柱,高盧蠻族們談虎色變的人物。
埃裘斯和匈人的關係一直相當和睦,他和阿提拉自幼相識,兩人交情甚篤,有點象郭靖和拖雷的關係。成年以後埃裘斯一直精心培育和阿提拉的這份友情,兩人過從密切,書信不斷。埃裘斯曾經給阿提拉找了一位博學多識的私人秘書康斯坦丘斯(Constantius),幫助阿提拉打理外交,接待來自希臘羅馬文明世界的使者;他還將自己的兒子送到阿提拉身邊學習騎射。埃裘斯希望和匈帝國和平共處,他知道西羅馬帝國對付境內的日耳曼蠻族就已經左支右絀,決不能再與匈人交惡。由於青少年時期做人質的經歷,埃裘斯對日耳曼人和匈人有相當深刻的認識。匈人雖然猖獗一時,但其勢必不長久;倒是日耳曼人非常迅速地吸收羅馬文化的養分,文明程度大大提高,加上他們本身堅韌強悍的素質,著實是帝國的心腹大患。埃裘斯的努力為西羅馬帝國贏得了二十多年的和平局面,這段時間阿提拉多次進攻東羅馬帝國,但一直和西羅馬帝國相安無事。

籌劃戰爭

野心勃勃的阿提拉最終還是不滿足於東羅馬帝國的歲幣,他早就對高盧和義大利的繁華富庶垂涎三尺。正巧這時羅馬宮廷內爆發一樁醜聞,為阿提拉入侵西羅馬帝國提供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公元449年,西羅馬帝國皇帝的妹妹奧諾莉亞(Honoria)和侍衛長私通被發現,皇帝瓦倫丁尼安(Valentinian)將她送進一個修道院軟禁起來。生性風流的奧諾莉亞耐不住青燈孤影的修女生活,暗中寫信向阿提拉求救,聲稱願意以身相許。阿提拉立刻向西羅馬皇帝瓦倫丁尼安索要奧諾莉亞,遭到拒絕後就起兵入侵高盧。

戰役過程

接到阿提拉的戰爭動員令以後,從伏爾加河到多瑙河的匈人部落和蠻族藩邦盡皆回響,派兵向萊茵河畔集結。大軍所到之處,高盧名城一個接一個地陷落,慘遭屠戮和焚毀。阿提拉攻陷法蘭克城市梅茨(Metz)以後,兵分兩路,一路沿塞納河向西進軍,而阿提拉自率一路南下,兵鋒直指名城奧爾良(Orleans)。
阿提拉入侵西羅馬帝國的進軍路線阿提拉入侵西羅馬帝國的進軍路線
阿提拉大軍對高盧北部的蹂躪震驚了西羅馬帝國的所有蠻族,大家都意識到單憑自己的力量是無法對抗匈人的。埃裘斯抓住這個同仇敵愾的良機,四處奔走,施展他高超的政治才能建立一個抗擊匈人的統一戰線。高盧和西班牙各地的日耳曼蠻族,甚至不列顛的凱爾特部落都派兵來援;和埃裘斯打了二十年仗的宿敵-西哥特王特奧多里克(狄奧多里克,Theodoric)也親自領兵前來助戰。
阿提拉得知羅馬聯軍逼近奧爾良城以後,立刻撤圍北去,同時命令在高盧各地劫掠的匈人部隊向香檳平原集結。埃裘斯率領大軍尾隨而來,兩軍終於在馬恩河畔的沙隆附近那片廣闊的卡塔隆尼大原野相遇,各自擺開決戰的陣勢。
關於沙隆會戰的具體參戰人數,當代歷史學界仍存在很大爭議。但學者們已經普遍不相信古代記錄中那誇張的百萬之眾。比較合理而中肯的數字是,雙方合計10萬人。
匈人騎兵與他們的日耳曼附庸步兵匈人騎兵與他們的日耳曼附庸步兵
阿提拉大軍的主力,無疑是15000名匈人騎兵。古人和現代學者一樣,對他們的騎兵印象非常深刻。這些來自北亞草原的騎兵,絕大部分是一些無甲輕騎兵。習慣騎著亞洲矮種馬來去如風,並在馬上使用複合弓進行準確射擊。若是逼不得已與敵人近身作戰他們會使用隨身攜帶的刀劍長矛。
除去了數量極多的輕騎兵,匈人還有一些裝備頭盔和胸甲的精銳裝甲騎兵。不過數量不會超過幾千。基本上屬於他們當中的軍事菁英。
哥特人在雙方陣營中都頂了半邊天哥特人在雙方陣營中都頂了半邊天
匈人帝國的部落特質,讓他們的軍隊無力承受過多傷亡或者持久苦戰。所以,慣用的戰術是通過運動射擊來消耗敵人。最後待敵軍因筋疲力盡而露出破綻,再展開近身戰收割對手。
所以,匈人總是需要治下的眾多附庸民族,來為自己提供輔助部隊。這其中就包括了早年收入麾下的南俄草原民族阿蘭人。但更為重要的是,提供精銳重騎兵的東哥特人。他們騎的馬比匈人騎兵的馬要高大得多,並裝備了鎖子胸甲、長矛和盾牌。
除了軍事菁英們的騎兵力量,東哥特人還為阿提拉提供了不少步兵。其中既有裝備較差的重裝步兵,也有一定比例的弓箭手。加上德意志地區的眾多日耳曼部落,阿提拉的軍隊中總計有約30000多人的步兵部隊。
反匈人聯軍一邊的很多人,與阿提拉麾下的附庸部隊相比,幾乎是一模一樣。很多逃亡到高盧邊區的阿蘭人和薩馬蒂亞人(薩爾馬特人),已經用上了羅馬式裝備,但依然驍勇善戰。西哥特國王特奧多里克的軍隊士兵,與對面的東哥特人,同出一族。至於其他的日耳曼同盟,比如勃艮第人薩克森人,也和敵方陣營的日耳曼士兵,大同小異。
晚期羅馬帝國的騎兵部隊晚期羅馬帝國的騎兵部隊
晚期的羅馬軍團晚期的羅馬軍團
甚至於羅馬人自己的直屬軍隊,也有大量歸化的蠻族戰士。歷史發展到了這個階段,軍團的孱弱早已是人盡皆知。步兵們的裝備不斷朝著輕裝化發展,方盾被圓盾取代,重型標槍被數量更多的輕型標槍或長矛所取代。
更容易吸納蠻族戰士的羅馬騎兵部隊,稍好一些。除了數量較少的具裝重騎兵外,數量最多的是通用騎兵。披掛鎖子甲,並使用長矛、圓盾、長劍劍或標槍的他們,怎么看都更像是蠻族軍事系統的後裔。
不過,來自布列塔尼半島的羅馬軍戶後裔與不列顛羅馬難民部隊,仍然很好保持著羅馬帝國早期軍隊的傳統。
兩支軍隊的布陣兩支軍隊的布陣
卡塔隆尼亞平原是兩支軍隊主帥都心儀的理想決戰之地。位於兩片森林之間的開闊地形,既適合騎兵數量龐大的匈人大軍馳騁,也適合擁有大規模步兵的羅馬-蠻族聯軍展開。而在平原的東側,有一塊可以俯視四周的高地。阿提拉和羅馬人都意識到這塊高地的重要性,並在各自的布陣計畫中,作了相應的安排。
羅馬人一邊的阿蘭-薩馬蒂亞騎兵羅馬人一邊的阿蘭-薩馬蒂亞騎兵
羅馬聯軍方面,由埃裘斯親率排成密集防禦陣型的羅馬人、布列塔尼人、法蘭克人和其他日耳曼部隊組成左翼,羅馬式軍隊被布置在左翼外側,這有利於避開敵軍的兇猛前鋒,也可以在戰事不利時及時保存火種;西哥特軍隊在右翼,按計畫將由他們負責奪取高地,為此埃裘斯給他們調配了上千名極為精銳的近衛騎兵,在埃提烏斯的策略里,強橫的西哥特軍隊充當了矛頭的角色,若是他們能夠占領高地,就能居高臨下對中間的敵人發動衝擊,一舉贏得勝利;而中央是不受信任的阿蘭人和其他蠻族。
埃裘斯這樣部署相當冒險,因為他把羅馬聯軍最弱的部分放在中間,非常容易被匈人軍隊從中心突破,將羅馬陣線攔腰斬斷;從另一方面講,中心突破的匈人部隊也有被羅馬從兩翼包抄的危險,搞得不好會重蹈羅馬人在坎尼的覆轍。埃裘斯面對他的老朋友阿提拉,走出一步險棋。
一名全副武裝的西哥特武士一名全副武裝的西哥特武士
阿提拉針鋒相對,他將匈人騎兵布置在負責主攻的中央位置。眾多日耳曼附庸步兵被安排在右翼,左翼則是東哥特人的大軍。他的計畫是以東哥特軍拖住西哥特軍,然後由中央的匈人騎兵打垮阿蘭人。接著,中路突破的匈人騎兵,將和右翼的日耳曼步兵一起,兩面夾擊較弱的羅馬-日耳曼部隊。最後才解決較強的西哥特人。
東哥特人與西哥特人的步兵幾乎一模一樣東哥特人與西哥特人的步兵幾乎一模一樣
這個時候的羅馬軍隊和凱撒時代相比已經面目全非。羅馬軍團的編制到此時已經縮小為一千多人。步兵的裝備也有變化,全金屬表皮的盾牌取代了木製盾牌,防護性雖然增強,但重量也大增,非常不利於步兵衝鋒。羅馬步兵從前慣用的重型標槍被一種超輕型標槍替代,這種標槍雖然穿透力遠遜,但射程可達五十米。羅馬軍隊此時的戰術已經變得非常保守,一般都是組成盾牌陣等敵人來攻。與羅馬軍隊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西哥特軍隊,以大量的重裝騎兵為核心,戰鬥時由鐵騎衝擊敵陣,步兵隨後掩殺,已經體現出後古典時代戰爭的特點。
附註,這裡有一段小插曲:經傳,在決戰前一夜,羅馬聯軍中的法蘭克軍與一支隸屬於匈人聯盟的格皮德人(Gepids)軍隊意外相遇並展開一場遭遇戰。戰至天明,雙方各自收兵,傷亡合計約1500餘人。不過這條訊息並沒有得到證實。第二天拂曉,雙方便仍然按照預定的作戰計畫開始進軍。
匈人的精銳騎兵部隊匈人的精銳騎兵部隊
戰鬥中的匈人輕騎兵戰鬥中的匈人輕騎兵
戰役在一個秋風蕭瑟的日子打響了。阿提拉騎著顯眼的白色戰馬,穿戴黑色金屬盔甲,在陣前發表了一通慷慨激昂的演說。接著,他親自手持一張誇張的戰弓,朝埃提烏斯聯軍的方向,射出了金竿紅羽的箭。他的大軍,隨即傾巢出動!
最早交戰的是雙方的騎兵中軍。那些身披重鎧,手持長矛的阿蘭騎士們,在國王桑吉斯的喝令下發動了雷霆般的衝鋒。他們用高速衝鋒,衝過了匈人弓騎兵的箭矢攻擊,直撞入了對面的騎射手群中。阿蘭人一直沒有忘記當年被匈人部落驅逐出南俄草原的仇恨。所以,他們參加聯軍除了為了活命,也是為了復仇。
眼看匈人騎兵陣線不斷動搖,阿提拉立即出動自己親軍,讓他們加入戰鬥。這些匈人菁英在戰鬥技巧上,完全勝過阿蘭人。逐漸陷入騎兵包圍圈的後者,只能選擇後撤。這樣一來,左翼的羅馬-日耳曼軍就側翼大開。

早期的法蘭克戰士早期的法蘭克戰士
此時的埃提烏斯,正指揮著麾下的部隊,不斷抵抗那些斷髮紋身的日耳曼人海攻勢。後者經常以粗糙的方陣,發起駭人的衝鋒。而羅馬人與布列塔尼人的部隊,則更多依靠前排的盾牆抵擋。寄希望於後排的標槍與弓弩,儘可能多地殺傷對手。
法蘭克人這樣的日耳曼軍隊,也以自己的方式組織反衝鋒。但當匈人騎兵擊潰阿蘭人後,非常順利地從側翼對他們進行了包圍。缺少護甲裝備的法蘭克人,在步騎兵夾擊下,打得非常艱苦。
同樣問題也發生在聯軍左翼的外圍。傳統的羅馬式騎兵,在與數量眾多的匈人騎兵交手後,只能選擇暫時後退。這一來,羅馬步兵們的側翼也被騎兵包圍。很多士兵必須一面注意前排的肉搏戰,還要舉著盾牌提防側翼的箭矢。
兩支哥特軍隊的較量兩支哥特軍隊的較量
打退羅馬-日耳曼部隊後,匈人騎兵開始向左旋轉,包抄西哥特軍隊。阿提拉對戰局洞若觀火,他知道羅馬軍團早已今不如昔,只有西哥特人尚能一戰,如果能將其殲滅,就勝券在握。這時匈人聯軍的兩翼也開始一起壓上來,會戰到此已經變為一場混戰,而羅馬聯軍形勢危急。
阿提拉沒有看錯,西哥特人最終力挽狂瀾,為羅馬帝國贏得了這場會戰的勝利。年過六十的西哥特王特奧多里克親率鐵甲騎兵反擊,帶著親衛騎兵沖向了一隊東哥特人步兵,結果中箭落馬,被緊跟其後的西哥特鐵騎踐踏而死。東哥特輕步兵們不間斷地揮動手臂擲出致命的標槍,讓擁擠在戰場的西哥特人無處可藏。甚至有悍不畏死的東哥特人,手持古老的戰斧躍動,把高地中央動彈不得的西哥特騎兵都劈下馬來。但他們自己也很快被大群西哥特持矛步兵,推下高地。
西哥特人的騎兵與弓箭手西哥特人的騎兵與弓箭手
失去首領的西哥特人只出現了片刻的慌亂,在王子托里斯蒙德(Torismond)的指揮下迅速恢復了秩序。
混戰中,西哥特軍的裝備優勢開始體現出來。居住在高盧的他們,洗劫了大量羅馬軍械庫,得到比住在黑海的同胞更好的裝備。雖然雙方大量裝備的護甲都是鎖子甲,但西哥特軍的鎖子甲不僅六環相扣還有釘子鉚接,性能遠遠勝於東哥特軍四環相扣的鎖子甲。同樣的一刀,砍在西哥特軍的鎖子甲上可能僅會損傷穿戴者的皮肉。但若是砍在東哥特軍的鎖子甲上,就可能造成嵌入骨頭的致命傷。
東哥特人的軍隊東哥特人的軍隊
西哥特騎兵凌厲的反擊將匈人-東哥特聯軍壓了回去,而慌不擇路的匈人騎兵迎頭撞上了左翼羅馬軍團的盾牌防線,紛紛倒在羅馬標槍的攢射之下。這時匈人左翼的東哥特人也抵擋不住西哥特鐵騎的衝擊,率先敗逃。
苦苦支撐的埃提烏斯,也在這時亮出了最後一擊。羅馬的精銳騎兵,在大半天戰鬥里都一直養精蓄銳的狀態。他們的反擊,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阿提拉麾下的日耳曼人開始遭受兩翼夾攻,在重壓下拋棄了他們的主子。幾乎所有人都拖曳著武器,逃向了後方的森林。羅馬-日耳曼聯軍、西哥特軍和返身殺回的阿蘭騎兵一起,從三個方向擠壓著阿提拉所在的匈人本部騎兵。沙隆會戰到此才分出勝負。
兵敗如山倒的阿提拉,必須要在英勇戰死和狼狽逃亡之間作出抉擇。他不加思考就選擇了後者,慌不擇路的阿提拉逃回了馬恩河畔的營地。一些殺紅了眼的西哥特騎兵,險些在追擊中擊殺阿提拉本人。
西哥特人的反擊拯救了危機中的羅馬軍隊西哥特人的反擊拯救了危機中的羅馬軍隊
阿提拉率領殘軍撤回馬恩河畔的營地,用匈人的大篷車首尾相連,弓箭手密布其間,組成一道相當堅固的防線。入夜以後,戰場上依然一片混亂。托里斯蒙率所部西哥特人追擊時在黑暗中與他的大部隊走散,結果誤入匈人的營地,要不是他的隨從拚死搭救,托里斯蒙幾乎就去見了他的父王。埃裘斯也和他的羅馬軍團失散,不得不在西哥特人的大營里過夜。直到天亮時分,羅馬陣營才意識到他們居然擊敗了匈王阿提拉。
戰死的西哥特國王特奧多里克戰死的西哥特國王特奧多里克

戰役結果

由於阿提拉在戰前將劫掠所得與全部輜重,都部署在一片背靠河流防禦的車營內。所以在聯軍優勢兵力的圍困下,他連單騎出逃的機會都沒有。晚期羅馬軍隊中,比例大為提升的遠射輕步兵,則可以以逸待勞的射殺任何企圖突圍的匈人輕騎兵。絕望的阿提拉甚至讓手下人準備好了柴火,打算以壯烈的自焚了結一生。
正在打掃戰場的羅馬騎兵正在打掃戰場的羅馬騎兵
阿提拉此時如同一隻受傷的猛虎,雖然縮在營壘里負隅頑抗,依然鬥志不減。匈人的戰鼓不分晝夜地響徹雲霄,而托里斯蒙率西哥特騎兵幾次攻擊都被亂箭射了回來。在羅馬陣營的聯席軍事會議上,大家七嘴八舌,有的主張強攻,有的主張圍困,但埃裘斯心裡卻另有計較。他奉勸托里斯蒙立刻回國坐穩王位再說,以免夜長夢多。埃裘斯一語驚醒夢中人,托里斯蒙馬上率軍趕了回去。羅馬陣營走了西哥特人,頓時顯得勢單力薄,眾人的心氣也沒那么高了。這樣拖了幾天以後,羅馬聯軍遂撤圍而去。

戰後分析

埃裘斯在這個關鍵時刻放了阿提拉一馬,使得後世史學家一直困惑不解。埃裘斯有超出常人的政治眼光,他這個決定其實大有道理。埃裘斯一直認為西羅馬帝國的心腹大患不是匈人,而是高盧蠻族。保留匈人這個外患可以讓西哥特人為首的蠻族有所忌憚,不得不和羅馬帝國繼續合作。阿提拉一死,匈人帝國勢必崩潰,而高盧蠻族們肯定要掉轉矛頭來對付羅馬帝國。況且這場會戰幾乎是西哥特人獨力贏下來的,如果再讓阿提拉死在他們手裡,西哥特人勢必威名遠揚,以後會更加難以控制。撇開政治上的因素,埃裘斯恐怕也不想將他多年的好友阿提拉置於死地,他還是希望阿提拉能接受教訓,恢復過去和平共處的局面。
阿提拉撤回匈牙利以後,並沒有接受教訓,而是於次年領兵避開高盧,翻越阿爾卑斯山脈攻入義大利北部。這時埃裘斯就鞭長莫及了,因為他的高盧盟友都認為事不關己,不願出兵援助羅馬。阿提拉大軍長驅直入,而西羅馬皇帝瓦倫提尼安三世已經逃離羅馬。這關鍵時刻天主教教皇利奧一世親自去見阿提拉,勸說他放過羅馬。阿提拉居然被說動,遂撤了回去。這個富有傳奇色彩的事件使羅馬天主教廷威信大增,中世紀羅馬教權在歐洲的統治地位就是從這裡開始。

影響

阿提拉在沙隆之戰中僥倖逃生後,僅僅多活了兩年。他的結局非常符合一個蠻族首領的身份。公元453年,阿提拉迎娶一位日耳曼族的新娘,婚宴上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眾人進得新房,發現阿提拉血管爆裂,倒在血泊中氣絕身亡,而他的新娘縮在床角瑟瑟發抖。見到這個情景,匈人貴族們紛紛拔刀將自己身上割得鮮血直流,因為根據匈人的習俗,英雄之死應該用武士的鮮血,而不是婦人的眼淚來悼念。阿提拉死後,他的兒子無法駕馭龐大的帝國,僅僅一年後東哥特人和其他蠻族就紛紛反叛,匈人帝國遂土崩瓦解。
阿提拉被稱為上帝之鞭阿提拉被稱為上帝之鞭
沙隆之戰中的埃提烏斯 他的日耳曼親兵為他擋住了匈人騎兵沙隆之戰中的埃提烏斯 他的日耳曼親兵為他擋住了匈人騎兵
沙隆之戰後埃裘斯的事業如日中天,他也因此居功自傲,絲毫不掩飾對皇帝瓦倫丁尼安的蔑視。瓦倫丁尼安是幼年即位,前二十多年都由太后攝政,他人格卑劣,心胸狹窄,對埃裘斯的輕慢一直懷恨在心,伺機報復。本來埃裘斯的兒子和瓦倫丁尼安的女兒訂有婚姻之約,公元454年的一天,埃裘斯聽說瓦倫丁尼安有意毀約,就親自面見瓦倫丁尼安,言辭激烈地敦促他履行諾言。瓦倫丁尼安按捺不住,跳起來一劍刺入埃裘斯的胸膛,他的宦官佞臣們也一擁而上,將埃裘斯殺死,羅馬最後一位名將就這樣喪生於宵小之手。這件事公布以後,整個歐洲為之震驚,無論埃裘斯的朋友還是敵人都扼腕嘆息。一個大臣直率地告訴瓦倫丁尼安說:“我不了解陛下和埃裘斯的過節,我只知道您剛剛用左手砍掉了右手。”僅僅一年後,瓦倫丁尼安就被一個忠於埃裘斯的匈族侍衛刺殺,而當時站在周圍的群臣和衛兵都冷眼旁觀,無人援之以手。失去了頂樑柱的西羅馬帝國,苟延殘喘了二十年後就被東哥特人滅亡了。
羅馬軍隊中服役的日耳曼士兵羅馬軍隊中服役的日耳曼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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