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園春·觀潮》是清代詞人吳偉業創作的一首詞。這首詞描繪了錢塘江潮的壯觀景象,並抒發了家國之感。上片寫江潮勝景,下片感慨時事。這首詞景語連綿奇絕。或摹景狀物,或假以神話傳說,想像新穎奇特,其豪放雄壯之勢頗有東坡遺風。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沁園春·觀潮》
- 創作年代:明末清初
- 作品出處:《吳梅村集》
- 文學體裁:詞
- 作者:吳偉業
- 詞牌:沁園春
作品原文,注釋譯文,詞句注釋,白話譯文,創作背景,作品鑑賞,
作品原文
沁園春·觀潮⑴
八月奔濤⑵,千尺崔嵬⑶,砉然欲驚⑷。似靈妃顧笑⑸,神魚進舞⑹;馮夷擊鼓⑺,白馬來迎⑻。伍相鴟夷⑼,錢王羽箭,怒氣強於十萬兵⑽。崢嶸甚⑾,訝雪山中斷,銀漢西傾⑿。
孤舟鐵笛風清⒀,待萬里乘槎問客星⒁。嘆鯨鯢未剪⒂,戈船滿岸⒃;蟾蜍正吐⒄,歌管傾城。狎浪兒童⒅,橫江士女,笑指漁翁一葉輕。誰知道,是觀潮枚叟⒆,論水莊生⒇。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⑴觀潮:觀浙江杭州錢塘江之潮。
⑵八月奔濤:吳自牧《夢梁錄·觀潮》載:“臨安風俗,四時奢侈,賞玩殆無虛日,西有湖光可愛,東有江潮堪觀,皆絕景也,每歲八月內潮怒勝於常時,都人自十一日起,便有觀者,至十六、十八日傾城而出,車馬紛流十八日透為繁盛,二十日則稍稀矣。”奔濤,浪濤奔騰。
⑶崔嵬(wéi):山高峻貌。
⑷砉(xū)然:皮骨相剝離之聲。
⑸靈妃:水中仙子。
⑹神魚進舞:《水經注》載:“漢宣帝幸萬歲官,東濟大河,而神魚舞水。”
⑾崢嶸:高峻,雄偉。
⑿銀漢:銀河。
⒀鐵笛:多指隱者或道士所用樂器。
⒁萬里乘槎(chá)問客星:槎,竹木筏子。張華《博物志》載:過去有一種說法,天河與海通。近世有人住在海中陸地,見年年八月有浮槎去來。有一次,此人帶了很多糧食乘槎而去,行到一個地方,那裡有城郭,有很多房屋,遠看宮中,有很多織女。只見一個男子,牽牛在水邊給牛飲水。此人問牽牛人這裡是什麼地方,牽牛人答:“君還至蜀郡,訪嚴君平,則知之。”後采此人到蜀郡,問嚴君平,嚴君平說:“某年月日,有客星犯牽牛宿。”計算年月,正是此人到天河的時間。
⒂鯨鯢(ní)未翦(jiǎn):鯨和鯢,都是水族中的兇猛動物,能吞食小魚之大魚,古以喻兇惡之人。此指清征服者。翦,即剪,剪除的意思。
⒃戈船:戰船。
⒄蟾蜍:即癩蛤蟆。傳說嫦娥偷吃不死之藥,背著丈夫飛升到月宮,化為蟾蛤。後以蟾蜍代稱月亮。
⒅狎(xiá)浪兒童:即弄潮兒。
⒆觀潮枚臾:漢代枚乘在《七發》中,有廣陵觀潮的記敘。這裡是作者自指。
⒇論水莊生:莊生,即莊子,名周,戰國時人,《莊子·秋水篇》中,有論水的文字。這裡是作者自指。
白話譯文
八月的錢塘江浪濤奔騰,潮頭千尺猶如高大的山峰,潮聲砉然使人魄動心驚。浪濤中仿佛靈妃在看著我笑,神魚一邊飛舞,一邊逐浪前行,那河伯馮夷擂響了大鼓,浪潮如素車白馬前來相迎。伍員曾被裝進鴟夷革浮在江上,錢王曾命人用羽箭射退潮頭,那怨氣,那怒氣,強過十萬兵。啊,多么高峻、雄偉的海潮啊,使人驚訝雪山在崩斷,銀河之水向西而傾!
我回到孤舟在清風前吹響鐵笛,多么想乘坐木筏,浮游萬里,當個天河問話的客星。唉,可嘆兇猛的鯨鯢尚未剪除。那可怕的戰船排滿了江岸,但海上明月正吐著光輝,歌聲音樂聲充滿了杭州城。只見那些弄潮的兒童,還有乘畫舫觀潮的男女遊客,都笑著以手指我,說我是乘坐一葉扁舟的漁翁。他們有誰能知道?我其實是觀潮的枚乘,也是論水的莊生。
創作背景
此詞約作於順治十四年(1657)仲秋,是詞人奔母喪南歸的第二年。
作品鑑賞
錢塘江之潮,以農曆八月十八日最為洶湧。乍來之時,遠若素練橫江,聲如金鼓。近則亘如山嶽,奮似雷霆。著一“奔”字,大潮之聲勢頓出。狂濤奔來,如千尺高山,令作者動魄。“著然”,本狀皮骨相剝離之聲,此處,形容觀潮者心驚膽戰,咋舌不已。首三句可謂先聲奪入,突兀而來。
“似靈妃”二句,繼續描寫潮勢,古人視錢塘江大潮為“海鰍之出人”、“神龍之變化”,更有許多傳說。“靈妃”,指水中仙子;“神魚”,當指鮫人,傳說它會織綢子,眼淚滴下來都能變成珍珠。兩句是說江中女神裊娜舒袖,頻轉秋伎,鮫人則揮動素練,翩翩起舞。作者頗諳節奏變化之法,此二句以舒緩出之,寫得很美。浪濤總有谷、峰,此處之紆徐,正為逗出下面的急驟。馮夷為古代傳說中的江河之神。“馮夷擊鼓”,是狀大潮的巨響,“白馬來迎”,是說潮頭如萬匹白馬乘風奔騰。然後以伍子胥、錢鏐的故事,寫怒潮那排山倒海之勢勝於千軍萬馬吶喊衝鋒。“崢嶸甚”以下,又以雪山崩斷、天河傾瀉迸一步誇飾大潮的雄偉壯觀,至此戛然煞住上片。上片全是景語,寫得有聲有色,生動傳神。
過變“孤舟鐵笛風清”句,變幻節奏,漸入慢拍,境界別開,流露出隱居避世的思想。《宋史·方技列傳》載孫守榮曾遇異人,教以音律推五行之術,又授以鐵笛。孫吹笛市中,其占卜之術極靈驗。又宋朱熹《鐵笛亭詩選序》云:“侍郎胡明仲嘗與武夷山隱者劉君兼道游,劉善吹鐵笛,有穿雲裂石之聲。”這句是說潮落之後,隻身一人乘舟按笛,月明風清,做一個隱者,似可超脫了。又忽發奇想:若能乘搓而去,就更飄飄乎仙人也。“嘆鯨鯢”二句又轉,從虛幻的遐想中回到現實中來。作者以鯨鯢喻指清征服者,這反映了作者的民族意識和故國之思。然後寫戈船,《漢書·武帝紀》顏師古注引臣瓚曰:“伍子青有戈船以載干戈,因謂之戈船。”由此二句推測,此詞或寫於作者出山之前。
“蟾徐正吐”以下,極寫人們都很麻木,只有自己是清醒的。承上文,一方面是戰船林立,氣氛十分緊張;一方面又是月明夜稀,歌舞良宵,尋歡作樂的戲水兒童,游江的紅男綠女,漁翁悠然橫舟,這就形成了鮮明的對照,表現出作者的焦灼和憂慮。這樣寫,便使詞作超出了即景寫潮、充其量發一點興亡感慨的窠臼,表達出作者更為深切的也更為現實的憂患意識。
結句既是指靜觀的漁翁,更是指冷峻思索的作者,一種無可奈何的長吁短嘆,不無自嘲語味。“觀潮枚臾”,漢枚乘曾作《七發》,其中觀潮一段,寫得最為精彩;“論水莊生”,《莊子》中有《秋水》篇。作者以枚乘與莊子自喻,表現出內心出世與人世之間深不可解的矛盾。結句表面上看缺乏力度,實質上卻露了心跡。這一筆還是沉至鬱勃的。作者自己在思考,非以響亮作結,而以味厚收束,亦是別樣經營。
全詞描景狀物、雄渾壯偉,抒懷感事蒼涼沉鬱,用典自然貼切,全無斧斫痕跡,縱橫捭闔,灑脫不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