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介紹
- 中文名:桶騎士
- 作者:Franz Kafka
- 鼻祖:“荒誕派戲劇”、法國的“新小說
- 文筆:明淨而想像奇詭
解釋之一,作者介紹,小說譯文,解釋之二,
解釋之一
作者介紹
《騎桶者》是奧地利小說家(Franz Kafka 1883~1924)的一篇。 卡夫卡一生的作品並不多,但對後世文學的影響卻是極為深遠的。他文筆明淨而想像奇詭,常採用寓言體,背後的寓意言人人殊,暫無(或永無)定論。別開生面的手法,令二十世紀各個寫作流派紛紛追認其為先驅。美國詩人奧登認為:“他與我們時代的關係最近似但丁、莎士比亞、歌德與他們時代的關係。”卡夫卡的小說揭示了一種荒誕的充滿非理性色彩的景象,個人式的、憂鬱的、孤獨的情緒,運用的是象徵式的手法。後世的許多現代主義文學流派如“荒誕派戲劇”、法國的“新小說”等都把卡夫卡奉為自己的鼻祖。
小說譯文
所有的煤都用光了;煤桶空了;鏟子沒有用了;爐子散發著涼氣;屋子裡充滿了嚴寒;窗外的樹僵立在白霜中;天空猶如一塊銀色的盾牌,擋住了向他求救的人。我必須有煤!我不能凍死!我的身後是冰冷的爐子,面前是冰冷的天空。因此,我現在必須快馬加鞭,到煤販子那裡去尋求幫助。對於我一般的請求,他一定會麻木不仁。我必須向他非常清楚地表明,我連一粒煤渣都沒有了,而他對於我來說簡直就是天空中的太陽。我必須像乞丐一樣前去,——當那乞丐由於飢餓無力地靠在門檻上,奄奄一息的時候,主人家的女廚師才決定給他餵點殘剩的咖啡——煤販雖然很氣憤,但他一定會在“不可殺人”的戒律光芒的照射下,不得不把一鏟煤扔進我的煤桶里。 怎樣前去無疑會決定此行的結果,所以我騎著煤桶去。像騎士那樣,我雙手抓住桶把手,——一個最簡單的轡具,費力地轉下了樓梯。但是,到了樓下,我的桶就上升起來,了不起,真了不起!那些伏在地下的駱駝,在指揮者的棍棒下晃晃悠悠地站立起來時,也不過如此而已。它以均勻的速度穿過了冰冷的街道,它的高度好極了,有幾次我被升到了二樓那么高,但從來沒有下降到門房那么低。我異乎尋常地高高飄浮在煤販的地下室門前,那販子正蹲在地下室的一張小桌子邊寫著什麼。為了放掉屋裡多餘的熱氣,他把門敞開著。 “煤店老闆!”我急切地喊,低沉的聲音剛一發出便被罩在呼出的哈氣中,在嚴寒中顯得格外混濁。“老闆,求你給我一點煤吧!我的煤桶已經空了,所以我都能騎在它上面了。行行好,一有錢,我馬上就付給你。” 煤販把手攏在耳朵邊,“我沒有聽錯吧?”他轉過身問他妻子,她正坐在爐邊長凳上織毛衣,“我聽得對嗎?有一個買主。” “我什麼都沒有聽到。”那婦人說,她織著毛衣,平靜地喘著氣,愜意地背靠著爐子取暖。 “噢,是的,”我喊道,“是我,一個老主顧,忠誠老實,只是當下沒有法子了。” “老婆,”煤販子說,“是有一個人,我不會弄錯的;一個老主顧,肯定是一個老主顧,說話才這么中聽。” “你這是怎么了,老頭子,”婦人把手中的活貼在胸脯上,停頓了一下,說:“誰也沒有,街道是空的,我們給所有的顧客都供了煤,我們可以把煤店關幾天休息一下子。” “可我還在這兒,坐在煤桶上。”我喊著,沒有知覺的眼淚冷冰凍的,模糊了我的雙眼,“請向上面看一下,你們會立刻發現我的,我求你們給我一鏟煤,如果你們能給我兩鏟,那我就會高興得發瘋。其他顧客確實都關照了,但還有我呢,啊,但願能聽到煤在桶里發出格格的滾動聲。” “我來了,”煤販子說著便邁起他那短腿上了地下室的台階,可那婦人搶先一步站在他面前,緊緊抓住他的胳膊說:“你呆著,如果你堅持要上去的話,那就讓我上去吧。想想你夜裡那嚇人的咳嗽聲,為了一樁生意,而且是臆想出來的生意,就忘了老婆孩子,也不想要你的肺了。好,我去。”“告訴他我們倉庫中所有煤的種類,價格我在後面給你報。”“好吧,”婦人說著,上了街道。當然她立刻就看到了我,“老闆娘,”我喊道,“衷心地問你好。我只要一鏟煤,一鏟最次的煤,就放在這桶里,我自己把它拉回去,我當然要如數付錢,但現在還不行,現在不行。”“現在不行”這幾個字如同一聲鐘響,它又剛好和附近教堂塔尖上傳來的晚鐘聲混合在一起,足以令人神魂顛倒。 “他想要點什麼?”煤販問道,“什麼都不要,”婦人向下面大聲喊,“外面什麼都沒有,我什麼都沒有看見,什麼都沒有聽見,除了6點的鐘響。我們關門吧,天太冷了,也許明天我們又該忙了。” 她什麼也沒有聽到,什麼也沒有看到,但她卻解下她的圍裙,試圖用它把我趕走。遺憾的是她成功了。我的煤桶具有騎乘動物的一切優點,它沒有反抗力,它太輕了,一個婦人的圍裙就能把它從地上驅趕走。 “你這個惡魔,”當她半蔑視,半得意地在空中揮動著手轉身回店時,我回頭喊著,“你這個惡魔!我求你給一鏟最次的煤你都不肯。”於是,我上升到冰山地區,永遠消失。
解釋之二
在《給下一輪太平盛世的備忘錄》一書,
引用卡夫卡這篇〈木桶騎士〉,
說明生命存在的沉重必須以輕盈的態式來承擔。
就讓卡夫卡這隻魔毯式的空桶子,
帶你飛升到一個層次,
發現生命不可承受之輕。
煤炭光了;木桶空了;鏟子毫無用處;爐子發出寒氣;屋子冷颼颼地;窗外的樹木全被白霜凍僵;天空像一面銀盾,阻擋了向天求救的人。我必須有一點煤;我不能就這樣凍死;身後是無情的煤爐,面前是無情的天空,我必須從中騎行出去,向煤炭商求援。但是他對於普通的求助,向來充耳不聞;我必須向他說明我連一滴煤渣都沒了,我必須向他證明,他對我而言就像穹蒼中的太陽。我必須低聲下氣,像個乞兒般發出臨終的哀鳴,堅持死在人家門口,這樣廚子才會施捨一點咖啡殘渣;就這么辦,儘管煤炭販子可能怒氣大發,但他礙於“不可殺人”的誡命,應該會將一鏟煤扔進我的桶子裡罷。
以什麼樣的姿態出現,無疑會決定此行的成果;因此我決定騎著木桶前去。坐進桶子,雙手搭著把柄,當作最簡易的轡具,費力地將自己弄下樓梯;不料下樓之後,桶子翩然升起,太壯觀,了,太壯觀了;就是蹲伏在地上的駱駝,在騎士的指揮棒下,起身上下晃蕩的英姿也沒得比。我和桶子用平常馬兒慢跑的速度,穿過冰凍的街道;有幾次我被高舉到一層樓高;但從沒落到,比門還低。最後,我以異乎尋常的高度,飄浮在煤販商儲煤的地窖上空,居高臨下看見他正靠著桌子寫東西;為了消散過多的熱氣,他將大門敞開。
“賣煤的老闆!”我急得大喊,聲音一發出,就被寒霜消散,被自己口中的霧氣罩得含糊不清,“賣煤的老闆!請給我一點點煤炭。你看,我的桶子空到將我載了起來。請您行行好,一有錢我立刻付帳。”
煤炭商把手擺到耳朵邊。“我有沒有聽錯啊?”他回頭問妻子。“有沒有聽錯?有客人上門。”
“什麼聲音也沒有,”妻子一邊織著毛衣,不疾不徐地說道,她的背舒適地靠著暖爐。
“噢,是的,你一定要聽,”我喊道,“是我,你忠誠的老主顧,只是現在一點辦法沒有。”
“老婆,”煤炭商說道,“有人,真的有人;我的耳朵不可能聽錯;一定是個老主顧、老客人,這聲音才會這么打動我。”
“你有沒有毛病啊,老伴?”婦人暫時停下手中的工作,把編織品按在胸前,說道:“沒人,街上空蕩蕩的,我們的顧客都買過煤了;我們可以把鋪子關上,好好休息幾天。”
“我就坐在桶子裡啊,”我大喊,沒有知覺的的淚水冷冰凍的,模糊了我的視線,“看上面這裡,瞧一眼就好;你們立刻會看見我;求求你們,給我一鏟煤就好;如果你們多給我一些,我會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所有其他顧客你們都招呼過了,但還有我啊,巴不得能聽見煤炭落在木桶的輕脆聲!”
“我這就來,”煤炭商說著,邁開他的短腿想往地窖的台階上去,但是他的妻子一個箭步到了他身邊,抓住他的手臂說道:“待在這兒別動,瞧你那固執勁兒,我這就上去。也不想想你夜裡駭人的咳嗽聲,為了這么一樁生意,一樁你憑空臆想的生意,就忘了老婆小孩,也不顧你的肺了。我去,行吧。”
“記得告訴客人,我們倉庫有各種品級的煤炭!我會在下面報價錢給你。”
“知道啦,”妻子說著爬上街道。當然,她立刻看見我。“老闆娘,”我喊道,“容我向您致上最深的敬意;只要一鏟煤就好;擺在這個木桶里;我自己扛回家。你有的最差貨色就行,我照全額付給你,當然,只是不是現在;只是不是現在。”這聲“只是不是現在”,彷佛一記喪鐘,夾在附近教堂尖頂、傍晚傳來的鐘聲里,顯然讓聽見的人感到混亂!
“他到底要什麼啊?”煤炭商大聲叫道。“沒事,”他的妻子也大聲喊,“這兒什麼也沒有;我什麼也沒看見;我什麼也沒聽見;除了六點的鐘聲,現在我們必須關店。天氣冷得嚇人,明天肯定有的忙。”她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她卻仍舊解下圍裙,揮動著圍裙趕我走。很不幸,她竟然成功了。我的桶子有坐騎的種種優點,卻沒有抗壓的能力;桶子太輕了,女人的圍裙一揮就能讓它飛上天。
“你這個惡婆娘!”她半輕蔑、半得意地在空中舞動著拳頭,這時我對她大聲喊著。“你這個惡婆娘!我求你給我一鏟最差的煤渣,你都不肯給。”就這樣,我升上冰山之域,一去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