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州裴中丞作訾家洲亭記(桂林訾家洲亭記)

桂州裴中丞作訾家洲亭記

桂林訾家洲亭記一般指本詞條

《桂州裴中丞作訾家洲亭記》是唐代文學家柳宗元於元和十二年(817年)創作的記敘文。文章讚美了廣西桂林的美麗風光,記敘了裴中丞在訾家洲作亭的經過和登臨訾家洲亭觀覽桂林山水的特殊感受,並把修建園林建築與慶賀朝廷平定淮蔡的勝利聯繫起來,熱情而不露痕跡地讚頌了裴中丞的行事。文章筆觸細膩,重點突出,達到了情景交融的境界。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桂州裴中丞作訾家洲亭記
  • 創作年代:唐代
  • 作品體裁:記敘文
  • 作者:柳宗元
  • 作品別名:《桂林訾家洲亭記
  • 作品出處:《柳宗元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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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原文

桂州裴中丞作訾家洲亭記
大凡以觀游名於代者,不過視於一方,其或傍達左右,則以為特異。至若不騖遠,不陵危,環山洄江,四出如一,夸奇競秀,鹹不相讓,遍行天下者,惟是得之。
桂州多靈山,發地峭堅,林立四野。署之左曰灕水,水之中曰訾氏之洲。凡嶠南之山川,達於海上,於是畢出,而古今莫能知。元和十二年,御史中丞裴公來蒞茲邦,都督二十七州事。盜遁奸革,德惠敷施。期年政成,而富且庶。當天子平淮夷,定河朔,告於諸侯,公既施慶於下,乃合僚吏,登茲以嬉。觀望悠長,悼前之遺。於是厚貨居氓,移民於閒壤。伐惡木,刜奧草,前指後畫,心舒目行。忽焉如飄浮上騰,以臨雲氣。萬山面內,重江束隘,聯嵐含輝,旋視其宜。常所未睹,倏然互見,以為飛舞奔走,與游者偕來。乃經工化材,考極相方。南為燕亭,延宇垂阿,步檐更衣,周若一舍。北有崇軒,以臨千里。左浮飛閣,右列閒館。比舟為梁,與波升降。苞漓山,涵龍宮,昔之所大,蓄在亭內。日出扶桑,雲飛蒼梧。海霞島霧,來助游物。其隙則抗月檻於回溪,出風榭於篁中。晝極其美,又益以夜,列星下布,顥氣回合,邃然萬變,若與安期、羨門接於物外。則凡名觀游於天下者,有不屈伏退讓以推高是亭者乎?
既成以燕,歡極而賀,鹹曰:昔之遺勝概者,必於深山窮谷,人罕能至,而好事者後得以為己功。未有直治城,挾闤闠,車輿步騎,朝過夕視,訖千百年,莫或異顧,一旦得之,遂出於他邦,雖物辯口,莫能舉其上者。然則人之心目,其果有遼絕特殊而不可至者耶?蓋非桂山之靈,不足以瑰觀;非是州之曠,不足以極視;非公之鑑,不能以獨得。噫!造物者之設是久矣,而盡之於今,余其可以無藉乎?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1. 桂州:州名,治所在今廣西桂林。
  2. 裴(péi)中丞:指御史中丞裴行立。唐制,觀察使、經略使多兼有御史中丞銜,故以中丞相稱。
  3. 訾(zī)家洲:在桂林象鼻山對面的灕江東岸。
  4. 灕水:水名,一稱灕江,在廣西東北部。
  5. 嶠(qiáo)南:嶠為尖而高的山,五嶺的主山都可稱為嶠,如大庾嶺稱台城嶠或東嶠,其餘稱騎田、都龐、萌渚、越城等嶠,因此嶺南也稱嶠南,範圍約相當於今廣東、廣西大部和越南北部。
  6. 御史中丞裴公來蒞(lì)茲邦:元和十二年,裴行立徙為桂州刺史、桂管觀察使。
  7. 刜(fú):砍。
  8. 重江:指灕江與陽江。
  9. 垂阿(ē):向下四垂的屋檐。
  10. 步檐:同“步櫚”,檐下的走廊。
  11. 漓山:又名象鼻山,在桂林東南,灕江流經其下。
  12. 龍宮:即龍隱洞,在桂林城東七星岩之前,兩崖壁立,仰視洞頂仿佛有龍形痕跡。
  13. 扶桑:神話中樹木名,其下為日出之處。《山海經·海外東經》:“湯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
  14. 蒼梧:山名,在今廣西梧州。
  15. 顥(hào)氣:潔白盛大之氣。
  16. 安期、羨門:傳說中的仙人。
  17. 闤(huán)闠(huì):市區。闤:市區的牆;闠:市區的門。
  18. 瑰:奇偉。
  19. 藉:或作“籍”,記。

白話譯文

大凡以觀賞遊覽而著稱於一代的名勝,不過局限在一個地方,有的能夠旁及周圍,就被認為是特別突出的了。至於不必遠道跋涉,不必登高臨險,山環水抱,四面風景一樣優美,爭奇竟秀,各不相讓,遍行天下而無處能比的景觀,只有這裡能稱得上。
桂州有許多鐘靈毓秀的山,拔地而起,峭然聳立,遍布郊野。州衙左邊有條灕江,江中有一片陸地叫做訾家洲。大凡嶺南的山川,直通大海的,都在這裡出現了,但古往今來沒有人知道。元和十二年,御史中丞裴公來到桂州,總管二十七州的軍政大事。從此盜賊遁跡,奸邪掃清,德行惠政,遍施於民,到任一年,政教有成,人民富庶。當時正值天子平定淮夷、河朔的叛亂,告喻天下百官,裴公為表示慶賀,便聚集同僚屬吏,登上訾家洲遊玩。他四處觀望了很久,深為這裡的風光以前為人所忽略而遺憾。於是他付給洲上的居民很多錢,讓他們搬到別的空地上去住,然後伐掉惡木,砍光荒草,前前後後指揮謀劃,使這裡的景色變得賞心悅目。面對美景,人們忽然像飄浮在空中,騰雲駕霧,凌虛馭氣。這裡群山環抱,兩江相纏,山嵐江霧,隱含光輝,環視四周,處處宜人,平常所未看到的景致,突然都出現在眼前,好像是飛舞著、奔跑著,同遊覽的人一同來到。於是裴公經營建築工具,籌集材料,考察方位,確定施工方案。在南面建起一座燕亭,伸展的屋字,下垂的屋檐,走廊、更衣室相連,四周仿佛是一所房屋。北面建起一座高軒,用來登臨、眺望遠方。左邊浮起飛閣,右邊列著閒館。在江面上排列小舟聯成橋樑,隨波起伏。視野包含著漓山,涵容著龍宮,往日以為很大的東西,現在仿佛都藏在亭中。太陽從東方升起,雲煙向西方飛去,海上的霞光,島上的霧氣,都來增添景致。在這些景物的空隙之處,則有月檻聳立在曲折的溪流之間,風榭顯露在幽靜的竹林之內。白天的風光已經夠美了,又加上夜晚另有一番景象。群星密布,白茫茫的霧氣四面籠罩,深遠莫測,瞬息萬變,人們好像和安期、羨門一起超脫於塵世之外。那么,凡是以觀游而著稱於天下的,還有不折服、不退讓、不推崇這座亭子的嗎?
亭子落成,大開酒宴,酣暢至極,人們紛紛致賀。大家都說:以往被人所忽略的名勝,必定藏在深山幽谷、人跡罕至之處,好事者後來發現了它們,就當作自己的功勞,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處勝景,面對著州城,靠近市區,車馬行人早晚經過,乾百年過去了,也沒有誰對它另眼相看,一旦被發現,就高出其他地方,即使有人博覽萬物、能言善辯,也不能舉出超過它的名勝。既然這樣,那么人的心機眼光,果真有深遠獨到、非常特殊、旁人所不可及的嗎?若無桂山的靈秀,就不能有此奇偉的景觀;若無這訾家洲的空曠,就不能極目遠望;若無裴公的眼光就不會有此獨到的發現。唉,造物主設定這個洲已很久了,而它現在才盡顯妙處,我怎么能不加以記敘呢?

創作背景

唐憲宗元和十二年(817年),御史中丞裴行立到桂林任桂州刺史兼桂管觀察使。他曾在訾家州修築亭闊,營建風景。當時作者任柳州刺史,應裴行立之邀為他寫了這篇亭記。

作品鑑賞

文學賞析

文章首段簡述對於“以觀游名於一代者”的看法,以領起下文,為裴中丞的出場預作張本。首句即開門見山,提出對於所謂名著一代的遊覽家的看法:他們不過觀覽了某處景物的某個方面,或者再旁及周圍的一些景色,就以為自己發現了特別優異的名勝。倘若有人不涉遠、不登高,就能發現山水環抱、四面風致如一、競奇斗秀、各不相讓、遍行天下而不敗的景觀,唯有這樣的遊覽家,才能算得上真正獲得了美景。
第二段,記敘裴中丞發現訾家洲並目造亭的經過,以及此處的優勝景觀。第二段包含三層意思。第一層意思,與文題中的“訾家洲”相扣,先是由遠及近地狀寫此洲的地理位置,然後插敘一筆:大凡兩廣的山水,通達於大海之上的,全都出現於桂州一帶,其中有許多是古往今來人們所不知道的。這個插敘並非閒筆,而是以“古今莫能知”反襯下文裴氏“觀望悠久,悼前之遺”觀賞眼光的獨到。第二層意思,寫經過裴氏整修後訾家洲的新貌以及建於洲上的燕亭崇軒的壯觀景象。這不僅是第二段的主骨部分,也是同文題全面相扣的重要筆墨。“忽焉如飄浮上騰,以臨雲氣”,人們看到這番景致忽然產生出一種飄浮升空之感,猶如騰雲駕霧一般。這裡,群山環抱,重江相扼,山氣江霧,氤氳含輝,放眼環視,景致宜人,一些平常未曾看到的景物,忽然一下子都看到了,使人以為它仿佛是飛舞著、奔跑著,同遊人一起來到此地的。這些描繪,不僅形象生動,而且極富動感。“飄浮上騰”“飛舞奔走”等句,自然如此;就連“以臨雲氣”的“臨”字,“重江束隘”的“束”字,細加玩味,也是動感頓生的。接下去,步入正題,寫訾家洲亭的建造:於是籌集建築材料,考慮確定施工方案。南面建造一座游亭,屋宇相接,步廊連著更衣室,仿佛結成一個整體。北面建造一座高閣,用來登臨極目遠眺。它的左右兩邊修造飛閣、閒館。在江面上聯船為橋,隨波起伏。這裡,視野之內,包容著漓山,涵蓋著龍宮,仿佛往昔以為大的東西,都蓄蘊在游亭之中。這是極言該亭四周環境的寥闊廣大。這裡,朝陽從東方升起,雲朵向西方飛去,無論海上的彩霞,島上的水霧,都一齊來為這裡增添景致。在這些景物的空閒處,則藏月檻於曲折的溪流之間,顯風榭於竹叢之中。白天景色固然極美,夜晚則別增一番風韻。燈火猶如群星降列地面,白茫茫一片霧氣把這裡的一切重重包圍起來,瞬息萬變,仿佛要同古代的仙人安旗、羨門,一起超脫於塵世之外。這是把天、地、人、神融會到一起加以描繪,給人以如入仙境之感。這段最後一句:大凡著名於天下的遊覽勝地,難道能有不屈從、不退讓、不推崇此亭的嗎?這是一個反詰句,無需回答,作者以此句為這段作結,顯得水到渠成,十分有力,因為作者在前面的描寫中,已經給這句的答案儲勢蓄能,作夠了鋪墊。
第三段,借用道賀者之口講述建造此亭的意義,以與第一段相呼應。作者以“既成以燕,歡極而賀”起首,引出賀者的頌辭:往昔的未被發現的名勝之地,必定是處在深山狹谷、人跡罕到的地方,倘有好事者後來發現了它,便以為自己有功;而沒有這樣的名勝;它地處官署所在地,靠近城門,車馬行人朝夕過往,過去了千百年,都沒能引起人們另眼相看,一旦被發現,就高出於其他地方,雖然有人博物強辯,也不能列舉出比它再好的名勝。不是桂山的靈秀,不足以壯觀;不是訾家洲的曠闊,不足以極目遠望;不是裴公的明鑑,不能獨自發現這裡的獨妙。最後,作者感嘆道:造物主之造設此洲已經好久了,直到今天它才得以盡其效能,必須用筆墨記敘。這段賀辭,先是縱筆寫去,放得很開,然後才以三個整齊的排偶句作結,歸到頌揚裴公之鑑上來。就是這三句,也是前兩句儲勢,後一句歸旨。這段文字,乍一看去,仿佛僅此一句才是扣題之筆,其實句句都與題旨緊密相關。
作者選取訾家洲亭的成建始末為行文線索,這是一條佳徑——一頭連著裴中丞的政德治績,一頭連著山水勝景。桂州多靈山,訾家洲曠闊,裴中丞執掌邦洲,政清民安,凡此地利人和,作者糅和以記,讀來便不覺生硬。訾家洲亭是裴中丞清整閒壤棄地而建成,故文章筆墨,重在敘記裴中丞化荒棄之地為麗景奇境。 全文遣辭豐麗,氣象浩蕩,尤其是描繪訾家洲亭的部分,顯示了作者體物深切、摹刻精細的藝術特色。

名家點評

【明】茅坤唐宋八大家文鈔》:地之勝固奇峭,文亦稱之。
【清】孫琮《山曉閣唐宋八大家選·柳柳州集》:一篇前後俱以游觀,只在目前,自相呼應,創為奇論。妙在中間敘洲敘亭處,偏說出許多崇山復嶺,重江大澤,迪帶其外,飛閣層軒,風榭月檻,特峙於中,日出雲飛,霞籠霧罩,出沒其際。便見得雖在目前,自具無限名勝,令人傾倒不置也。
【清】何焯義門讀書記》:柳州諸記是真美,故皆如畫出。此是妝點虛景,若乏生氣。

作者簡介

柳宗元(773—819年),字子厚,河東解(今山西運城縣解州鎮)人,世稱“柳河東”。貞元九年(793年)中進士,貞元十四年(798年)考取博學宏詞科,先後任集賢殿正字、藍田縣尉和監察御史里行。因參加主張革新政治的王叔文集團而被貶為永州司馬。後遷柳州(今屬廣西)刺史,故又稱“柳柳州”。與韓愈皆倡導古文運動,並稱“韓柳”,同列入“唐宋八大家”中。有《河東先生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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