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介紹
人物經歷,歷史簡要,如今的林瓔,顯耀家族,往事略集,生活中的林瓔,林瓔的家族,林瓔的起步,林瓔成名,設計理念,絕代雙驕,主要書目,作品世界,紀念碑,建築,語錄一二,獨白選段,自述成長,越戰紀念碑,
人物經歷
林瓔(Maya Ying Lin,1959年—— ) 是著名的美籍華裔建築師。中國建築師林徽因的侄女。
1959年10月5日林瓔出生於俄亥俄州阿森斯。祖籍福建省閩侯縣,父親是福建人,母親是上海人。林瓔小時候就展現出數學和藝術方面的天賦。在中學時期她就是班上的尖子生。畢業後,即被耶魯大學錄取,成為該校建築學院學生,1981年獲學士學位,1986年獲碩士學位。1980年,時年21歲的時林瓔因設計越戰紀念碑出名。1987年,林瓔被耶魯大學授予美術榮譽博士學位。1989年林瓔受南方貧窮法律救援中心的邀請,在阿拉巴馬州蒙哥麥里,馬丁·路德·金發起民權運動的地方,設計了的公民權利紀念碑,泉水如淚般從一個傾斜的圓盤灑落,建成後,有的黑人婦女撫摩紀念碑流下淚水,每年都有數千人前往訪問這個紀念碑。
歷史簡要
1994年,反映林瓔事跡成就的紀錄片《林馬婭:堅定清晰的洞見 (Maya Lin: A Strong Clear Vision)》問世,並奪得1995年第六十七屆奧斯卡最佳紀錄長片獎。美國《生活》雜誌評為“二十世紀最重要的一百位美國人”與“五十位美國未來的領袖”。1999年,美國《亞裔雜誌》(A.Magazine)評選出過去十年美國最具影響力的百名亞裔人士,入選的華裔人士包括諾貝爾物理獎得主崔琦與朱棣文,華盛頓州長駱家輝。愛滋病防治研究專家何大一等。林瓔也名列其中。林瓔在2000年出版的自傳《疆界(Boundaries)》 2002年5月30日,林瓔出任耶魯大學新任校董。她贏得了41,575張選票(占總選票的83.3%),躋身耶魯大學校董之列。2003年3月,她加入由華人在美各界精英組成的“百人會”,大提琴家馬友友 、作曲家譚盾、雅虎創辦人楊致遠、愛滋病專家何大一 ,以及現任華盛頓州州長駱家輝都是“百人會”成員。2005年10月25日,林瓔設計的爾灣加大藝術廣場在美國洛杉磯落成。2005年4月17日,林瓔獲美國百人會年會獎,以表彰她在建築設計方面做出的傑出貢獻,以及為年輕的美籍華人做出的榜樣。同年7月14日,林瓔,和美國前第一夫人希拉蕊·柯林頓與其她8人一同入選全美婦女名人堂(Women's Hall of Fame)。同年,獲得了美國藝術文學院獎(The American Academy of Arts and Letters)。
2010年2月25日,林瓔獲2009年美國國家藝術勳章,歐巴馬親自為其授勳。此最新榮譽是2009年度美國國家藝術獎章。2月25日,白宮東廳,美國總統歐巴馬為身著黑色鑲紅邊套裝的林瓔披掛上紫綬帶的金質獎章。表彰她作為建築師、藝術家環保人士的卓著成就。這是美國官方給予藝術家的最高榮譽,而林瓔是此次獲獎者中唯一的亞裔。
如今,由林瓔設計的作品遍布美國各地,有在耶魯大學的“婦女桌”、在田納西州柯林頓區的兒童保護基金會禮堂、紐約的非洲藝術博物館、紐約大學的亞太美國人中心和為洛克菲勒基金設計的藝術品等。其中最出名的要數她的成名作“越南戰爭紀念碑”的設計。那時她才21歲,上大學三年級。一天,林瓔在系裡的告示牌上看到了徵集越南戰爭紀念碑的通告,立刻躍躍欲試,不久就和同學一起開車到華盛頓做實地考察。她研究了各個領域藝術和文化,了解歷史上各個時期的紀念物是如何紀念死者。她還閱讀了第一次世界大戰時期關於戰士的雜誌。兩個星期以後,她做出了模型。林瓔的老師將她的設計評為B,卻仍然鼓勵林瓔將設計寄走。林瓔也是911紀念碑設計篩選委員會的成員。
如今的林瓔
林瓔在她的建築世界裡一如既往的貫穿自然純樸又獨行特立的藝術人文理念,建築設計在她的詮釋下原本只是自然界天衣無縫的一部分。她到底是建築界的藝術家,還是藝術界的建築師?藝術稟賦既是與生俱來亦是家庭薰陶,林瓔便是誕生於這樣一個藝術世家。深受家庭的影響和鼓勵,使本來就具備冷靜理性頭腦著迷自然科學的林瓔找到了建築學這個藝術與科學的完美結合。
顯耀家族
林瓔,她的家族堪稱書香門第,林瓔的曾祖父林孝恂,是光緒己丑科(1889年)進士,歷任浙江海寧、石門、仁和各州縣。他資助青年赴日留學的學生,參加孫中山領導的革命運動。林瓔的祖父林長民曾赴日留學,畢業於早稻田大學,善詩文、工書法,回國後與同學劉崇佑創辦福州私立法政學堂,並任校長。林瓔的父親林桓精於陶瓷,曾任美國俄亥俄美術學院院長。母親是一位詩人,曾任俄亥俄大學亞洲和英語文學教授。中國著名的建築大師梁思成和林徽因是林瓔的姑父和姑母。膾炙人口的《與妻書》作者林覺民,亦是該家族中人。
往事略集
生活中的林瓔
林瓔是個大忙人,要在紐約蘇活區的工作室工作,又要到遍及美歐的工地看進度,更要照顧兩個稚齡女兒,她的丈夫是從事照片交易的丹尼爾·伍夫。 今年四十六歲、身高約一百六十公分的林瓔,雖已名滿天下,但她仍不講究衣著,一名美國記者說她平時穿著就像一個「匆匆趕去上課而又害怕遲到的大學生」。 她為人極其低調,不喜和媒體接觸,亦甚少參加社交活動,最近和前第一夫人希拉蕊一同被選入婦女名人堂,她覺得沒什麼,她已擁有許多榮銜,二十多年來,華人藝術家在美國各行各業大放異彩。名人追悼會一定找馬友友拉大提琴;女星參加奧斯卡頒獎典禮或有錢的新娘選購禮服一定找王薇薇(Vera Wang);找人設計紀念碑、花園和景觀,第一人選就是林瓔。
林瓔的家族
林瓔長得有點像中學時代的姑媽林徽音(徽因),她的藝術才華也是來自林家的遺傳。 林瓔的祖父林長民,民初做過司法總長,擅長書法,元配葉氏早歿,後有續弦何雪媛,亦有妾室程桂林。續弦何雪媛生了才貌超卓的林徽音,妾室程桂林生了四個兒子(桓、恆、暄、煊),老大林桓就是林瓔的父親。
也就是說,徽音和林桓是同父異母姊弟,徽音生於一九○四年,大林桓十一歲。林桓曾就讀福州英華中學,名作家蕭乾是他的老師,一九七九年蕭乾赴美參加愛荷華國際寫作計畫,林桓曾去看他。林桓曾任職福建協和大學,一九四八年留學西雅圖華盛頓大學主修教育,後來任教俄亥俄大學(校園在雅典市),並擔任俄大藝術學院院長,林桓亦是藝術家,他所創作的陶瓷作品為歐美各大博物館搜藏,一九八九年去世。
林瓔的母親生於上海名醫世家,一九四九年五月中國人民解放軍解放上海時,已獲名校史密斯學院入學許可,她把護照、入學許可和十元美金縫在衣服和鞋子裡,逃至香港再赴美,在西雅圖認識林桓,即打消就讀史密斯學院計畫。日後和丈夫林桓一起任教俄亥俄大學,講授英文及亞洲文學,現已退休。不知家族事,才華自天成林瓔個性有點「孤僻」,她坦承自國小六年級以後就沒有親近的朋友和同學,高中第一名畢業,進了耶魯以後,自覺「如魚得水」,非常喜歡耶魯的環境。林瓔的父母親很少跟她談到中國的事情,她完全不知道她有個了不起的姑丈梁思成、姑媽林徽音,三年前《紐約客》雜誌主筆、紐約市立大學教授路易斯·梅南德訪問她時順便告訴她有關兩人的成就,林瓔才恍然大悟。
林瓔的起步
梅南德告訴她,北京天安門廣場上的人民英雄紀念碑是她的姑丈和姑媽設計的,顯示林家具有設計紀念碑的基因。一九八五年,林瓔的媽媽曾帶兩個在美國出生的孩子到中國大陸旅行,讓他們實地認識正在轉變中的中國。林瓔和弟弟都不會說中國話,梅南德說林瓔雖愛吃中國菜,但拿筷子的方式不對。林瓔曾到丹麥和日本進修,丹麥人以為她是愛斯基摩人。她在日本鑽研禪宗文化,在丹麥則對喪葬文化特感興趣,花很多時間參觀哥本哈根的墓園。
一九八一年三月她在耶魯選了一門「喪葬建築」課程,剛好「越戰紀念碑」徵求設計圖案,全班一起參加應徵,林瓔脫穎而出。 紀念碑施工期間,她休學一年,到華府參與施工和應付各種壓力與批評。一年後轉到哈佛大學設計研究院,因越戰紀念碑所引起的爭論使她無法專心向學,不到一學期即退學,再回耶魯。一九八六年從建築系畢業,第二年耶魯送她名譽博士學位,她現在是耶魯校董。
林瓔成名
設計越戰碑榮辱齊加身林瓔越戰紀念碑得獎時,反對聲浪排山倒海而來,自以為是越戰老兵和守舊頑固的保守派群起圍攻林瓔,甚至以種族歧視字眼「亞洲佬」(gook)罵她,他們都看不懂林瓔的設計圖,主辦紀念碑競圖的越戰退伍軍人協會背叛她,在紀念碑旁另加三個越戰軍人雕像和美國國旗,設計軍人雕像的菲特烈.哈特(紀念碑設計圖得第三名)獲三十萬元酬勞,林瓔只得二萬元,哈特還帶老婆去咆哮林瓔。保守派的德州大富翁裴洛(一九九二年競選總統)、尼克森的講稿撰述人派德.布坎南和小說家湯姆.伍夫等人大罵「亞裔女子」林瓔。幸好華盛頓郵報的建築評論家艾卡特和他的朋友茱迪絲.馬丁為林瓔仗義執言,以專家的立場嚴厲反駁保守派和越戰老兵,但林瓔的心裡已受到巨大的傷害,她很少再去華府看她的越戰紀念碑。
林瓔說她當初設計紀念碑時,刻意不去研究越南史和越戰史,也不從亞裔的觀點去思考,同時也不把越戰當成一場悲劇,而是從「死亡也是一種榮耀」的角度出發,又以不貿然破壞華府廣場的自然環境為原則,紀念碑向地下延伸,黑大理石碑刻上陣亡人員名字。她的設計如同大地開裂接納死者,具有強烈的震撼力。幾乎所有的建築與藝術評論家都同意,林瓔創造了前無古人的紀念碑設計風格,為紀念碑的設計立下了他人難以企及的商標,她的「越戰紀念碑」已成為藝術史上不朽的標誌。
設計理念
25年前就讀耶魯大學建築系的林瓔,以一張公墓課程作業的設計稿,擊敗1,500件參賽作品,被選中為美國華府的地標建築物。在人們的眼中,這的確是一個夢想成真的傳奇際遇,可是當時只有21歲的林瓔,卻因她的年紀、性別、缺乏經驗、她的亞裔出身,而讓她堅持使用黑色花崗岩製作、按年表排列人名、大V字抽象造形的越戰紀念碑,成為全美一度最熱哄爭議的公共藝術作品。個性敏感害羞的林瓔雖然以從容的態度面對困境,雖然事實已證明,每年都有數以千萬計的人次造訪華盛頓D.C.的越戰紀念碑,悼際亡者之餘並同時讚賞林瓔清晰果決的創作理念,可是謹慎的林瓔仍有好長一段時間拒接他人求之不得的委任設計案件。直到她30歲時,林瓔意會到她的心智已處於平衡混合的穩定狀態後,才慢慢地開始建立起自己的創作事業。
多年來林瓔持續施展她改變屬別分類成見的視覺智慧型,用精簡的資料語彙,來描述她對自然形體和建築物間不即不離微妙關係的看法。縱然林瓔創作不斷,但是她已有八年不曾在大型美術館公開展示她的近期作品了,這回由華盛頓大學的亨利美術館(Henry Art Gallery)所籌辦的「系統化地景」裝置展,即是林瓔讓大家睽違已久的新作發表會。策展人安朱斯(Richard Andrews)表示:「林瓔有一種獨特的功力,能夠用簡單的造型與天然的材質,傳達複雜和如詩般的意念。自她的作品中,我們可以感受到她個人對大自然的力量和形體結構的熱衷興趣,及她長期摸索雕塑的可能性,以訴求更深層意涵的創作態度。『系統化地景』提供觀者一個深入體察林瓔作品的機會,和一個不尋常的、龐巨的視覺經驗」。
解讀先進科技鏡頭下的視像
龐巨的視覺經驗指的是林瓔三件盈室的大型雕塑作品,第一件是一個由65,000塊2x4英寸,如積木般的建材木料,以整齊排比的方式自地面堆砌起來的碩大隆丘,它曾花了工作人員兩個多月的時間裝置完成。隨著光線和視角的變換,這一個坐落在亨利美術館挑高的南畫廊里,但仍幾乎要頂到天花板的浩瀚高峰,有時候看起來像是迎面吞噬人的大波浪、或是一塊織紋質感豐富的厚重布帛,有時則像是順沿著山坡搭蓋的擁擠建築物。如果不怕凹凸不平的木塊刺腳,林瓔倒是很鼓勵觀者脫下鞋子,攀爬一下她氣勢雄渾的人造室內山。第二件是用細鉛管仿真海底地層景觀的《水線》,它是一個長達十公尺多的立體框圍,觀者可以從作品的下面仰視,或從上俯瞰它的整體架構。第三個是《藍湖隘口》,它是林瓔根據一個實際山脈的岩層肌理,等分為20塊後,用多片合成板一一組構起來,與其把它們拼回為一整塊的磅礴巨作,林瓔機巧地將它們挪移開來,辟出如迷陣般的夾牆信道。林瓔一方面讓觀者聚焦於高度和深度的層次差異,一方面又試圖模糊我們對二度、三度空間的界線劃分,上述這三件作品,即是她透過伸縮尺寸和移山倒海的錯位法,試圖破壞我們對地理景觀常態認知的明顯佳例。另一件以數目字取勝的作品為,用15,000根長腳細針釘出哥倫比亞河流程曲線的《針河》。
從小就嗜讀科幻小說,對數理邏輯和電腦程式特別感到親切熟悉的林瓔,在她七年的建築系學生生涯中,發現到自己其實更像是一個藝術創作者,她認為紀念碑和屋宇建築物雖然都是以審美為出發點,但由於它們具有象徵性和實際功能上的考量,往往擔負著沉重的社會人文主義包袱。相較之下,單純而直接的藝術創作,則能讓她專注於個人的立場,自由無阻地發揮想像和創作力。因此在她拿到耶魯大學的建築碩士學位後,林瓔並沒有開設建築事務所,而是找了一間可以同時從事雕塑和建築設計的私人工作室。
這次的展覽中,就包括了多組林瓔在她工作室里完成的中小型系列作品,譬如依據黑海、。海、紅海等不同內海的水位,所製作的夾板雕塑;以快速凝結的石膏,來捕捉憑空想像的《無題》浮雕地景;數張用粉蠟筆塗抹擦揉方式繪製的《斷裂的地景》;解剖河床和地形結構的立體冊頁圖書等。從海底的地勢、島嶼山石的岩層,到水與地面間的交界輪廓,林瓔藉由她的雕塑裝置向觀者說明她如何: 利用計算機為輔助工具,以科學家的眼光來檢視我們生存的世界,不論是聲納自海底收錄到的影像,或是飛機、衛星所拍攝到航空地圖,我逐步把先進科技鏡頭下的視像,解讀成雕塑造型,並開始創造能夠表現大自然景觀中所蘊含的有組織性的、系統化現象的視覺作品。
反芻自然
林瓔經常自日本的禪寺園林、俄亥俄州侯普維爾(Hopewell)原住民在公元前800年所建造的土墩圖騰、及美國1960至1970年代的地景藝術家們的作品中,取得戶外地景裝置的創作靈感,和史密森(Robert Smithson)、海瑟爾(Michael Heizer)一樣,她也偏好極簡的作品表現方式,並且儘量避免喧賓奪主的張揚作風。對她而言,地景作品應該是反芻自然的藝術創作,最成功的處理手法是將人為的痕跡隱遁於背景中,置觀者於自然與人為的交界上。被認為是林瓔下一個巔峰期創作里程碑的《匯流》,便是她反芻自然觀點下的力作。
過去五年來,林瓔一聲不響地埋首於她到目前為止規模最宏大的戶外地景作品《匯流》,在「系統化地景」展中,林瓔特別出示了提摩斯酋長公園、清魚場、沙卡加威州立公園等多組用夾板、壓克力顏料、玻璃珠、貝殼、石膏、黏土不同媒材製作的模型和藍圖計畫,讓大家管窺這個預定於2008年完成的野心大巨作。從愛達荷的邊境起直至太平洋海岸止,長達450英里的《匯流》將沿著奧瑞崗、華盛頓境內的哥倫比亞河,以七個指定據點,重新連線北美西北太平洋的原住民文化,和路易士與克拉克兩人當年的探險經歷。(注)創作的動機除了彰顯前人披荊斬棘的功業事跡外,最主要的目的是藉助他們的視野和文字的摘錄,一路追蹤周邊景觀的演變趨勢,以幫助重整瀕臨滅絕的生態環境,和開創一個能夠讓現代人反映過去,思考未來的新契機。
繼越戰紀念碑、阿拉巴馬州馬丁.路德.金民權運動發祥地蒙哥曼里(Montgomery)的民權紀念碑之後,林瓔又製作了數件與時間的軌跡有關的委任裝置作品,其中含括了康乃狄卡州新天堂的《女性之桌》(1993)、紐約長島火車站賓州站天花板上的《隕蝕的時間》(1995)、(“逝去的時間”:賓夕法尼亞車站的鐘。設計參考了月食原理,當黑夜來臨,鐘面會被背面的陰影咬去一塊。)加州史丹佛大學的時間刻度台面《泉流》(2000)、長480公尺,橫跨瑞典克尼斯林(Kniesling)大草原的《11分鐘土線》(2004)等。屬於園林景觀的地景裝置則有俄亥俄州立大學威斯納爾藝術中心的《地井》(1993)、密西根大學一萬平方英尺的《波浪草坪》(1995)、紐約聯邦法院的《音石》(1996)、俄亥俄州克萊弗蘭公共圖書館的文字遊戲雕塑《閱讀一個花園》(1998)等。不砍掉一棵樹:是“什麼在消逝·空屋”系列中的一件作品,陳列在美國加州科學博物館外。是一件巨大的圓錐體雕塑,由青銅鑄造,內部用回收來的紅杉打造。多產的地景雕塑作品外,林瓔的建築設計履歷也頗為驚人,除了為數可觀的私人住宅外,較為大家所熟知的公共建築物有:紐約的非洲美術館(1993)、紐約大學的亞洲∕太平洋∕美國學習部門(1997)、長島的雕塑中心(2002)、田納西州柯林頓市的哈吉斯(Langston Hughes)圖書館(1999)等新近完成的地景作品的照片和錄像,也在這次的展覽中占有相當重要的比例,它們分別為俄亥俄州立大學一個占地3.5英畝的地景列陣《輸入》(2004)、拷貝自波濤浪涌激盪成的海底地形紋樣,為美國聯邦法院所塑制的兩萬平方英尺的緩坡地景裝置(2005)、以及為艾爾凡(Irvine)的加州大學藝術學院所設計的《知覺的園林》(2005)。身為兩個稚齡女兒媽咪的林瓔,非常希望她以女性主義、和平、民權、時間、記憶、自然環境為表現主題的創作品,能夠成為視覺性的教育媒體,幫助下一代更了解自己所處的時代背景。
林瓔的作品曾於美國、義大利、丹麥、瑞典等國展出,並為許多私人和包括MoMA在內的大型機構所收藏。她在1999年被時代雜誌列入50位未來關鍵人物的名單後,又於去年被史密斯索尼恩(Smithsonian)藝術學會評選為35為優異代表人士之一。從小在校成績總是名列前茅的林瓔,長大後依然在建築藝術界裡保持她的A等生頭銜,她在陸續獲頒總統設計獎、美國藝術和文學學院、美國科學和藝術學院、美國建築學會榮譽獎項後,又破紀錄地成為美國女性群英廳中最年輕的佼佼者。
絕代雙驕
在林瓔出生前一年,她的父母親就已從大陸移民美國,她的父親是一位陶藝家,同時也是俄亥俄州立大學美術系系主任,母親是一位詩人,於俄亥俄州立大學教授文學。林瓔唯一的長兄林譚也是詩人,而且還與林瓔合作《閱讀一個花園》、《輸入》兩件作品。林瓔不寫詩,不過她出版的暢銷書《境界》(Boundaries)和她的建築藝術作品,卻詩意盎然。林家濃厚的文藝創作氣息,彷佛是世代的血脈相承,因為林瓔的姑媽即是著名的新月女詩人林徽因。可惜時空的距離遙不可及,假若林徽因知悉自己的侄女兒在建築和藝術上的傑出成就,這位曾留美在賓州大學主修藝術,回國後參與天安門人民英雄紀念碑設計,並和梁思成攜手開拓中國古建築研究領域的中國一代才女,必定也將驕傲地報以會心一笑吧! 註:1803年,美國第三任總統傑弗森,指派總統秘書路易士(Meriwether Lewis)與路易士的好友克拉克(William Clark),領導一個探險隊,以四年的時間,行旅美國人當時尚未涉足開發的土地、山川,並將數千里路的長途見聞,用文字記載下來。
主要書目
《Topologies (Artist and the community)》 (1998)
《Maya Lin: [American Academy in Rome, 10 dicembre 1998-21 febbraio 1999]》 (1998)
《Timetable: Maya Lin》 (2000)
《Boundaries》 (2000)
作品世界
紀念碑
越戰紀念碑1980
成行的蘆葦 1985
《天狗》(逝去的時間)1988
露天的和平祈禱台 1988~1989
民權運動紀念碑1989
水果布丁 1989~1991
潛水長涌 1992~1993
婦女之桌 1993
浪涌 1993~1995
北10度,一個不扭曲的角度 1993-1996
地平 1994
變換的溪流 1995-1997
可以閱讀的花園 1996~1998
地貌風光 1997
岩石的曠野 1997
月相 1998
寧靜的美學潛流
雪崩 1998
石頭椅子 1999
建築
韋伯住宅 1994-1994 (合作建築師:威廉.拜阿洛斯基)
非洲藝術博物館 1992-1993(合作建築師:大衛.霍特森)
美國亞太中心 1997(合作建築師:大衛.霍特森)
住宅 1996-1998(合作建築師:大衛.霍特森)
蘭頓.休斯圖書館 1999建成(合作建築師:馬特拉,路易斯.羅傑)
最後的紀念碑——環境以及人類同環境的關係
越戰紀念碑
語錄一二
我知道你在看到我的作品時,你會哭。不論你們怎么看我的作品,只要每個人在看到這些作品時油然而生的切身感受,才是最後的評斷標準。
我的父母親移民來到這個國家時一無所有,但作為教育家,他們深知教育的重要性。我知道,如果我的父親在世,他一定會同我的母親一樣為我而驕傲。(獲知自己當選耶魯大學校董後的感言)
獨白選段
林瓔獨白:一開始我就問自己,到底建“越戰紀念碑”的意義是什麼,尤其是一座20世紀的紀念碑的意義是什麼?當寶貴的生命首先成為了戰爭的代價時,這些“人”無疑是第一個應該被記住的。因而這項設計的主體肯定是“人”而不是政治。只有當你接受了這種痛苦,接受了這種死亡的現實之後,才可能走出它們的陰影,從而超越它們。就在你讀到並觸摸每個名字的瞬間,這種痛苦會立刻滲透出來。而我的確希望人們會為之哭泣,並從此主宰著自己回歸光明與現實。假如你不能接受這個現實,就永遠無法從中解脫出來。所以一座紀念碑應該是“真實”的寫照。首先要接受和承認痛苦已經存在,然後才有機會去癒合那些傷口。林瓔獨白:1980年秋,那年我和其它五名學生正打算做一個有關墓地建築的作業,主要強調如何通過建築形態來處理“死亡”這個主題。整個學期我們做了許多相關的設計,有一個同學,我忘了是誰,偶然發現了徵集越戰紀念碑設計方案的海報,於是我們想,何不把它作為畢業設計呢?我們來到將要修建紀念碑的地點華盛頓。當我站在那裡時,開始本能地想像著自己用小刀將地面立體切開並翻起成兩翼,一邊指向林肯紀念碑,另一邊指向華盛頓,上面還按順序刻著陣亡者的名字。這時有一位同學收到了紀念碑的設計手冊,其中明確規定紀念碑上必須刻有全部57000多名陣亡者的名字。於是我說:“太妙了!”將名字逐一鐫刻在黑色反光的地表上。正是這樣的一座紀念碑!
考驗和戰鬥
林瓔獨白:當我被選中時,我很清楚自己將要面臨的是一次考驗,一場讓我用了幾年時間才認識到其艱難程度的戰鬥。那是一段充滿了壓力的日子,沒有人教你如何度過那段時光。
林瓔獨白:有差不多幾個月的時間我才突然明白過來,原來有不少的人都在反對。不僅因為這位越戰紀念碑的創作者不是退伍軍人,還因為她是一個亞裔。我曾問過一同工作的退伍軍人有關那些批評信的情況,的確有人責問過他們,說怎么能讓一個亞洲人設計紀念碑。
林瓔獨白:在紀念碑破土動工之前我離開了華盛頓。我必須這樣做。因為我相信當你越近距離地看著某件事物的成長時就越難察覺到它的變化。再一次來到那裡,碑身已被豎立起來,而且整個地方和我腦海中的想像相似得驚人。我簡直有點害怕。那是種奇怪的感覺,當一個之前還完全屬於你自己的想法被付諸實現並且公開出來時,它就再不是你思想中的一部分,再不是你私有的了。
林瓔獨白:你得和成見、舊傳統、舊觀念作鬥爭。這在某種程度上不斷的促進著我。在你試圖突破思想的樊籬時,必然會引起許多人的反對,而這也許就是代價。
童年和血脈的影響
林瓔獨白:我父母從事的都是藝術;父親是陶藝家,母親是詩人,兩人都選擇了藝術教育事業。我非常感謝我的父母,我覺得自己非常幸運。我的哥哥現在是一位詩人,而我則介於建築和藝術之間。
林瓔獨白:我的童年是在一片林子的環抱中渡過的。那是我真正懷念的一種隱謐與美景。我們家的後院是一大片山林,或者說是由幾片林子組成的一大片山林。那些地面在每個山脊之間起起伏伏,是孩子們的天堂,其中有一個山脊,我們叫它“巫師的後山”。
對我影響最大的,我想,莫過於家庭所帶給我的一個安定和清怡的環境。似乎總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力量推動著你去做一些事……從來都沒有這種概念,覺得人應該為了金錢才去努力奮鬥。我們雖然從小就被鼓勵要取得好的成績,但並非出於任何利益的目的。你之所以做某件事是因為它對你來說很重要,即使它無法使你變得富有。因此我們從小就受到這樣一種注重創造力的思想的感染。榜樣的力量是巨大的。作為子女,你會在不經意間繼承著父母的言傳身教。
從學生時代起,我對東方建築的興致就遠勝於對歐洲建築,比如義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作品、法國的對稱式花園或那些經典的建築語言的好奇。我曾經非常驚訝於自己與中國建築之間的微妙聯繫。直到父親去世以後我才開始意識到他對我事業的影響之巨大。他對美的敏感充滿了我們生活的每個角落:從我們使用的家具到喝水吃飯用的陶罐;從我們修建房子的地點——離群索居的樹林深處,雖然身在城市,卻又與之隔離,總是離不開自然的環抱——直至他使用的那些和土地一樣顏色的粗陶彩釉。
當我凝視著逝去的父親時,我發現一件事,是他那雙手。他有一雙精巧而美麗的手,而他給了我一雙同樣的手。
沒有想到我在耶魯大學的教授會覺得用橡皮泥做一個建築並把它漆成閃亮的黑色是一種古怪的行為。又或者越戰紀念碑的最初形態正是來自飯桌上的土豆泥……誰知道呢。我的許多作品都是從橡皮泥開始的,而橡皮泥正是一種用油來保持柔軟的黏土。它就像土壤一樣;一股塑造土地的激情似乎永遠揮之不去,它就在我的心裡,是我全部作品的生命。
自述成長
“我在俄亥俄州的成長”
林瓔覺得自己雖然生長在一個幾乎遺忘了中國傳統的環境裡,但她卻越來越強烈的感覺到自己作品中混合著的東西方文化中含蓄內斂的遺蹟。她視自己的作品為兩種文化共同的聲音,它們深深地依存於她的華裔本質。
“亞洲文化帶給我的影響”
林瓔:父母從不直接告訴我們應該做什麼而總是讓我們自己選擇。為了使自己沒有強加的嫌疑而是通過呈現事實使我得出自己的結論,他們說的東西我雖然有時候不理解,但卻傳達著一種靜默的教導的微妙空間,並且確認亞洲文化帶給我的影響。這種影響力造就了一些具有實驗主義色彩和教育意義的作品;它們是通往一種自我意識的途徑,這種途徑被母親描述為道教中的“道”。而“道”正是一種反聞聞自性(佛家用語,反觀自性的意思)和自我覺醒的過程。這些就是我在成長過程中得到的反思。
這種東方的審美意識同樣也通過我的許多設計在形式被表達出來。然而,對我影響最大的,我想,莫過於家庭所帶給我的一個安定和清怡的環境。似乎總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力量推動著你去做一些事……從來都沒有這種概念,覺得人應該為了金錢才去努力奮鬥。我們雖然從小就被鼓勵要取得好的成績,但並非出於任何利益的目的。相反,這種想法會被認為是很錯誤的。你之所以做某件事是因為它對你來說很重要,即使它無法使你變得富有。因此我們從小就受到這樣一種注重創造力的思想的感染。榜樣的力量是巨大的。作為子女,你會在不經意間繼承著父母的言傳身教,假如你非常尊敬和愛戴你的父母,你會把他們當作一種榜樣。
童年
我的童年是在一片林子的環抱中渡過的。那是我真正懷念的一種隱謐與美景。我們家的後院是一大片山林,或者說是由幾片林子組成的一大片山林。那些地面在每個山脊之間起起伏伏,是孩子們的天堂,其中有一個山脊,我們叫它“巫師的後山”。
學生時代
從學生時代起,我對東方建築的興致就遠勝於對歐洲建築,比如義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作品、法國的對稱式花園或那些經典的建築語言的好奇。我曾經非常驚訝於自己與中國建築之間的微妙聯繫。直到在一次與家人回中國福建的經歷中看到了父親度過童年的老房子,我發現簡單的庭院,精雕細琢的木頭,可隨意擷取的湖畔小景環繞著整個院子。顯然,在這座房子和祖父收藏的中國字畫中間成長起來的父親也深受著他們的影響。父親的那些作品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父母從事的都是藝術”
從小到大,我總是被父親製作的各種藝術品和家具擺設包圍著,從我吃飯用的瓷質盤碗到桌椅屏風。而且正如他從小受到薰陶的情況一樣,我也深受著他的影響。我非常感謝我的父母,我覺得自己非常幸運。我的哥哥現在是一位詩人,而我則介於建築和藝術之間。
我父母從事的都是藝術;父親是陶藝家,母親是詩人,兩人都選擇了藝術教育事業。也許這就是為什麼我每開始一個新項目時總喜歡從研究和學習入手的原因。無論是對美國的航空工程、飛行歷史、民權運動還是慈善事業的研究,每一個作品都成了我探知一個新領域的途徑。也許我不會成為專家,但每當我潛心於某個項目時,便會完全沉浸在那個地方的歷史或它的文化氛圍之中。
雖然我越來越意識到兩種文化在自己作品中的融會,卻也時常能感到一種游離於任何一邊的情愫。這種孤立與幽遠同樣在影響著我的創作。有的時候我覺得那些作品,特別是一些比較情緒化的作品是另一個人創造的。那個人總是在遠遠地注視著我。
“我們生活的地方並不是家”
我一直都知道對於父母來說我們生活的地方並不是家,而他們真正的家——中國,卻已經成為了過去。他們很少談及過去,而且總是與現實生活保持著一定的疏離。
幾年前我問媽媽,為什麼她從不提及她的過去,她說,這是因為我從來沒有問過她。
我不認為這是她的錯,的確我也從未想起過問她。因為那些已經不再是他們生活的一部分了——離開中國來到美國使他們從此被隔離,不僅僅從物理距離上,也是從文化和情感上——他們曾經是那個政治動盪下的中國的一部分,而那個時代已不可逆轉了。
這使童年的我形成了一種意識,那就是時間是屬於現在的,是俄亥俄州,是我眼前的這個四口之家——父親,母親還有哥哥。我從沒見過我的祖父母、叔伯或是姑姨。我也從不問別人的家庭、父母、他們的過去和歷史。
我想,父親最早一次跟我提及家族中的歷史是在我21歲生日的時候。我們當時在華盛頓,他當時提到他的姐姐林徽因,我的姑姑,一個建築家。
我被她的那些故事所深深吸引。她和她的丈夫梁思成一起參與設計了天安門廣場並整理了許多中國古代建築的文獻史料。當她來到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就讀建築系時,學校因為她是女生而拒絕接收,於是她只能先在教職組中待了一年。
父親尊敬他的這位姐姐。我想正是出於這種欽慕才使他一直希望有一個女兒。
因為我的母親,我的姑姑——當然還有一直起到很好的銜接作用的父親,我從沒覺得自己和哥哥之間有什麼性別上的差異。
回首我的童年,那是一段非常與世隔絕的時光。多數時間我都喜歡呆在家裡專注於學習,乾自己的事情,或者索性一動不動地坐在院子裡訓練我的小兔子、小松鼠、花栗鼠和浣熊。小動物們在房子裡玩耍的時候,我則專心於製作各種流蘇花邊、蠟模鑄銀等等。每天放學以後去父親的陶藝工作室或他所在大學的藝術學院成了我生活中最熟悉的部分。這也使我在某種程度上與俄亥俄直至整個世界所發生著的一切形成了隔離。越南戰爭,民權運動對我來說似乎是發生在另一個星球上的事。
也許是出於厭倦,也許我更願意把這當作是一種自我回歸的方式。如今我覺得一方面是因為我不容易和夥伴們一起相處,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我從來沒想過。
對自己的華裔血統我一直抱著天真的態度。
最後的成功
在我贏得越戰紀念碑的設計競賽之前,我從來都認為人的種族不是個問題。記得在第一次新聞發布會上,一位記者問:“你不覺得這很可笑嗎?越戰發生在亞洲而你正好是個亞裔?”我當時覺得這完全是個種族主義的問題而且和我的設計毫不相關。在後六個月中,那些越戰退伍軍人竭力控制著局面,直到華盛頓郵報上出現了一篇題為“一座獻給亞洲戰爭的亞洲紀念碑”的文章時,我才開始意識到我們要有麻煩了。無論那位記者對紀念碑的“禪”或“道”的背景說得多么言之有理,它也始終不是一件亞洲化的作品。據我看來,那位記者更感興趣的是佛教而不是我的設計。終於,我還是忍不住想從一起工作的那些退伍軍人那裡知道他們真實的想法,然而他們顯得有些不知所措……那個時候,我終於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人們不能接受一個“亞洲人”設計了這座紀念碑的事實。
我覺得自己第一次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落。
有時一個陌生人,比如一個計程車司機會問我是從哪裡來的。而我常常會本能地在心裡想:“看,又來了。”或者說:“從俄亥俄州來。”然後那個人會說:“不不不,我是問你究竟從哪裡來?”……我的確不喜歡總被看作是“外來的”——不是屬於這裡的,不是美國的,那又能是哪裡的呢?於是很自然的,我會為了這個問題和對方爭執起來,堅持自己是來自俄亥俄州的。就這點來說,這些爭執只會使我越來越坦然地面對自己的血統。現在,出於避免衝突的經驗,我會說:“我從俄亥俄州來,不過我母親來自上海,我父親來自北京”。
這樣,提問者就感到比較滿足了。
可是這個無心的問題卻透露了一種真實的態度。它使我真切地認識到對一些人來說,我的確不應該“來自這裡”,不應該是“美國人”。
也許正是這樣一種被視為他族的經歷不斷的影響著我世界觀的形成,成為一種遠遠的觀察,一個旁觀者。
直到父親去世以後我才開始意識到他對我事業的影響之巨大。他對美的敏感充滿了我們生活的每個角落:從我們使用的家具到喝水吃飯用的陶罐;從我們修建房子的地點——離群索居的樹林深處,雖然身在城市,卻又與之隔離,總是離不開自然的環抱——直至他使用的那些和土地一樣顏色的粗陶彩釉。
然而最普通的事實往往最容易被忽視。當我凝視著逝去的父親時,我發現一件事,是他那雙手。他有一雙精巧而美麗的手,而他給了我一雙同樣的手。這雙手帶給他用黏土工作的技巧,他可以用它們拉出一個個像他的手臂一樣修長的陶罐。或許我永遠也無法知道為什麼他作為一個制陶人會帶給我事業如此深刻的影響,因為我從未成功地做出過一個象樣的陶罐;不管我如何努力,都無法控制好那個粘土做的球。
每天放學,弟弟和我都會去父親的工作室。不知有多少個小時我們就這樣靜靜地看著父親揉捏著那些黏土,捶砸它,拉拽它,然後用鋼絲切割它們;黏土在他手裡好像液體和塑膠一樣順從。他總是隨意地拉出一個形狀,然後輕輕一碰就恰到好處地結束或開始了一個造形。
沒有想到我在耶魯大學的教授會覺得用橡皮泥做一個建築並把它漆成閃亮的黑色是一種古怪的行為。又或者越戰紀念碑的最初形態正是來自飯桌上的土豆泥……誰知道呢。我的許多作品都是從橡皮泥開始的,而橡皮泥正是一種用油來保持柔軟的黏土。它就像土壤一樣;一股塑造土地的激情似乎永遠揮之不去,它就在我的心裡,是我全部作品的生命。
越戰紀念碑
關於越南戰爭,美國人一直爭議不斷,一部分人認為美國是在幫助越南人,另一部分人認為美國無權干預其他國家的事務。所以戰後許多年都在為此爭論不休。這樣,參與越戰或戰死在戰場上的人的親屬,便感到受到了冷落。有人提出修一座紀念碑,以抹平人們心中的傷痕。1982年,美國國會同意越戰老兵的要求,決定建一座越戰陣亡者紀念碑,在全國範圍內徵集設計方案。
21歲設計美國越戰紀念碑。21歲的華裔女大學生林瓔設計的方案在1421件應徵作品中被選中。她當時還是耶魯大學建築系四年級學生。她設計的方案是:黑色的,像兩面鏡子一樣的花崗岩牆體,像打開的書向兩面延伸。兩牆相交處從下面到地平面,約有3米高,底線逐漸向兩端升起,直到與地面相交。牆面上刻滿陣亡者的名字。林瓔說:“當你沿著斜坡而下,望著兩面黑得發光的牆體,猶如在閱讀一本敘述越南戰爭歷史的書。”
林瓔的設計引起了廣泛爭議。那么多身價不菲的建築大師的作品都被淘汰了,一個尚未大學畢業的女孩子的作品,怎么會好?有人說:它像澳洲土著民用的回飛鏢,而回飛鏢意味著災難必將重演。有人說:這是地面上的一個黑洞,是麻煩的象徵。有人說:紀念碑應該拔地而起,雄偉壯觀,而不應陷入地下。
接下來,批評逐步升級到人身攻擊。什麼“丟臉的破牆”、“令人羞辱的陰溝”、“黑色傷疤”等等。有人嘲諷林瓔,你可真幸運,只在紙上畫一道黑線,就拿了冠軍。最後,人身攻擊又升格為政治攻擊。說什麼:“怎么能讓一個亞洲人設計在亞洲發生的戰爭的紀念碑,那對我們美國人豈不是太諷刺了嗎?”一個美國大富翁看到紀念碑是一位亞洲人設計的,大怒。他自己掏錢給那些氣憤的越戰老兵買機票,鼓勵他們去華盛頓抗議。他還糾集了一批人提出由政府撥款,請一位白人雕塑家,再設計一個包括三個美國軍人和一面美國國旗的雕塑,建在林瓔紀念碑的正前方。鬧到最後,連美國內政部長沃特也出來干預,他說:如果不能和反對者達成妥協,就取消建紀念碑的計畫。
林瓔堅持自己的主張。她尖銳地指出:那些附加的東西對於原作無異於一種造成缺陷的入侵行為。她不同意野蠻地將兩種風格的紀念碑放在一起的做法。她說:“這項設計的主體肯定是‘人’,而不是政治。只有當你接受了這種痛苦,接受了這種死亡的現實之後,才能走出它們的陰影,從而超越它們。我的確希望人們為之哭泣,並從此主宰著自己回歸光明。”
形勢越來越嚴峻。幸運的是美國建築界與藝術界是厚道的,主張學術公正。他們為了平息爭論,決定再度審閱一次全部1421件大賽作品。全體評審再次表決,大家仍然一致認為林瓔的作品確實是最好的。可是,他們為了調和強烈的反對聲音,也是為了讓這樣一個天才的、傑出的作品能夠問世,最後同意了在紀念碑附近再建一個“三個戰士銅塑”以及一面美國國旗。1982年10月,紀念碑建成,碑面上鐫刻著58132名美軍越戰陣亡者的名字。
竣工的日子舉行了隆重的揭幕儀式,人們在紀念碑上尋找著自己在越戰中死去的朋友或親人的名字,獻上鮮花和禮品,寄託哀思。但是,在典禮上居然沒有任何人提到林瓔的名字!在典禮的節目單上,也只印著另一個人設計的“三個戰士銅塑”。
爭論的熱潮尚未完全平靜,林瓔已離開了熱潮的中心——華盛頓,開始了繼續求學之路。這種寵辱不驚、踏實努力的品格讓人一下子就想到她的家庭。她的父親是陶瓷專家,美國俄亥俄州美術學院院長,母親是俄亥俄州英語文學教授。姑父是中國建築大師梁思成,姑母就是林徽因。家庭的影響,親屬的薰陶,個人所受的教育,成就了林瓔。幾年後,她獲得了耶魯大學碩士學位,接下來又獲得了耶魯大學、哈佛大學、威廉學院和史密斯學院榮譽博士學位。正直的美國人沒有忘記林瓔的貢獻,在紀念碑落成後的幾年,大量的榮譽和獎勵接踵而至,1984年她獲得了美國建築方面的權威獎項——美國建築學院設計獎,隨後又獲得了總統設計獎。她曾被美國《生活》雜誌評為“二十世紀最重要的一百位美國人”與“五十位美國未來的領袖”。
在美國首都華盛頓,林瓔的紀念碑已經成為最具觀賞性的場所之一。當人們在紀念碑上找到自己朋友或親人的名字時,他們在懷念和憂傷中思考和反省生命的代價和死亡的原因。一個真正的藝術家的作品就應該具有這樣的力量。一個真正的藝術家只有堅守自己的心靈,他的作品才能感動世人,超越時代。
林瓔近日獲美國國家藝術勳章,歐巴馬親自為其授勳。此最新榮譽是2009年度美國國家藝術獎章。2月25日,白宮東廳,美國總統歐巴馬為身著黑色鑲紅邊套裝的林瓔披掛上紫綬帶的金質獎章。表彰她作為建築師、藝術家環保人士的卓著成就。這是美國官方給予藝術家的最高榮譽,而林瓔是此次獲獎者中唯一的亞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