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以來,吉林大力推進邊境區域經濟合作規劃編制,通過專業機構緊密配合,組織編製圖們江邊境自由貿易區以及中俄琿春-哈桑、中朝琿春-羅先跨境經濟合作區規劃。吉林圖們江地區地理位置優越,對未來東北地區的對外合作開放將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目前,與西歐國家相比,東亞地區國家間的政治關係處於一種較低級狀態。在亞洲範圍內,與東南亞地區鬆散聯盟的國家關係相比,東北亞地區國家間的關係更落後一個層次。在歐洲,類似於中日、韓日之間的歷史糾紛已不可能發生;日韓兩國那種在海上劍拔弩張的軍事對峙局面,在西歐更是不可想像。歐洲有柏林圍牆的倒塌和東西德的和平統一,而在東北亞地區,朝鮮半島南北分裂與對峙的緊張局面依然沒有根本性的改變。如果在這種反差強烈的東西方對比的背景下觀察東北亞地區的國際政治形勢,結果就可能使人感到有些失望。
全球化和區域化的擴散與深入發展,使東北亞區域內的任何一個國家都不能置身事外,而區域外單打獨鬥式的雙邊結盟或合作,無助於自身政治、經濟安全的建立。所以,政治對話和經濟合作是區域內各國必須做出的戰略選擇。同樣,在東北亞地區,韓國作為新興工業化國家和準已開發國家的崛起及其國際政治地位的提高,中國作為最大後發經濟體的和平崛起及在國際事務中大國地位的日益凸顯,也是當今東北亞國際政治關係的重要特徵,是包括日本在內的所有東北亞國家和世界範圍內任何一個國家都無法迴避的現實。新勢力的崛起使區域內的已開發國家再也不能以傳統的心態看待鄰國,也使區域外的已開發國家不能再以高人一等的心態蔑視東北亞國家。新的力量對比關係的變化,加之新的全球化和區域化趨勢,催生了當今東北亞國際政治形勢的新特點。
東北亞地區的信任缺失狀況在全球具有代表性。當今世界的熱點和難點問題在東北亞地區都有突出的表現:朝鮮核問題久拖不決、六方會談時斷時續、朝鮮半島南北的長期分裂與對峙、日本與中韓關係的長期惡化、朝鮮與美日關係的長期僵化問題等,都與國家間缺乏相互信任有關。可喜的是,現在有關各方越來越清楚地認識到這一點。在全球化和區域化時代,共同利益和相互依存仍然是謀求合作、促進互信的主要依據。過去東北亞國家在強調國家利益時,往往忽視國家間利益的重合點和價值的共享性——共同的安全利益和對經濟發展的需求。新安全觀認為,國際安全的基礎是共同的安全利益和政治上的相互信任及經濟上的相互發展。同樣,經貿合作也是如此。雖然在國家間關係處於正常狀態時,政治上的矛盾和分歧不會遏止經濟合作,但當國家間關係處於僵化狀態時,國家在政治上的信任缺失就會導致經濟合作陷入低谷。因此,無論是實現東北亞各國共同的安全利益,還是推動經濟互惠合作,相互之間的信任都是基礎和前提。東北亞各國的合作雖然是從經濟領域開始,但終究要向政治合作發展,而相互信任是實現地區安全的政治條件。目前,東北亞國家對建立信任的重要性認識越來越深刻,所以在近期才出現越來越多的可喜變化。
近幾年,有關“自由貿易協定(FTA)”的討論,已成為亞洲政治、經濟的熱門話題。特別是在世貿組織多哈回合談判去年失敗以來,協商建立雙邊自由貿易區則成為當前亞洲經濟貿易合作的主流發展趨勢。據亞洲開發銀行2007年4月10日發表的統計數字顯示,僅在東亞地區,已簽署或正在談判、有意研究的自由貿易協定就有109個,而在整個亞太地區,這種自由貿易協定共有192個。亞洲各國似乎都在以焦急的心態努力尋找各自的貿易夥伴。儘管有輿論一再提示應留意和警惕這種自相矛盾的“自由貿易”協定的擴散,因為它可能導致混亂,而且在最壞的情況下還會導致新的貿易保護主義形式。但這種趨勢絲毫不見減弱。2007年4月,對亞洲經濟融合心有不甘的美國也迫不及待地與韓國在最後期限內簽署了自由貿易協定,歐盟與韓國有關簽署自由貿易協定的正式談判也隨後於5月拉開帷幕。
自由貿易區建設之所以在亞洲如此走紅,歐美之所以也不肯缺席這次“盛宴”,首先與亞洲目前的地緣政治格局有密切關係。冷戰結束後,亞洲尚未形成一個政治經濟合作的新格局。要在現有的地緣政治格局中更好地維護自身的利益、促進本國經濟的發展,就必須對外尋找穩定而互利的經濟貿易合作夥伴。其次,亞洲國家經濟結構的突出特點是以出口為主導。所以,亞洲國家經濟發展的對外依存和相互影響也在不斷加深。很多亞洲國家面對全球化和區域化的殘酷競爭,都產生一種不穩定感。再次,亞洲國家經濟的迅速發展和自身市場容量的擴展,使之與西方已開發國家的經貿關係也出現變化,如何確保相互間的經貿往來,直接牽扯到亞洲國家未來的發展。另外,歐洲經濟的一體化進程和北美自由貿易區的建立等,也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東亞國家自由貿易區建設的談判進程。
在東北亞地區,這種趨勢也同樣表現的特別突出。雖然中、日、韓之間的自由貿易協定尚未簽署,但協商工作正在進行之中;雖然“10+3”或“10+1”並不是東北亞區域合作的最佳選擇,但這種次優性選擇也正成為通向最優組合的途徑。當前,東北亞地區圍繞FTA而展開的經濟貿易合作的主要特點有以下幾方面:
(一)政治考慮大於經濟考慮。國內外有分析表明,在東北亞各種自由貿易方案(東協方案、中國方案、目標方案)中,中國方案是韓、日受惠最大的方案,而韓、日等國家寧可選擇次優的一小步——東協方案,而不願意選擇最優的一大步——中國方案,很重要的一點是出於政治的考慮,而非出於整體經濟利益的考慮。這樣既可顧及本國農民利益集團的壓力,又可避免形成以中國為主導的東亞經濟合作體制;既可享受中國中心市場的好處,又可不承認中國市場的中心地位。但這種現象不會長久,隨著中國經濟規模的持續擴大以及中國經濟與周邊國家經濟的不斷融合,中國經濟的中心地位特別是市場的中心地位是其他國家所不能替代的。
(二)開放式考慮大於區域性考慮。在這方面的主要表現是,在自身次區域性自由貿易協定尚未簽署、自貿區尚未建立的情況下,卻不斷向外拓展自由貿易區的建設範圍,形成一種“先外後內”的發展走勢。當然,整個東北亞合作從一開始就具有開放性、包容性和靈活性,合作進程表現為一種“多層次”、“多取向”、“多方式”的結構。但從根本上講,這主要還與地緣政治考慮有關,也體現了東北亞區域合作脆弱性的一面。
(三)軟約束大於硬約束——進程比制度更重要。一般認為,歐洲一體化是區域化合作中最具組織化、制度化的代表。但在東亞地區,已覆蓋整個東亞地區合作的東協模式所強調的卻是“非正式性和最小限度的組織性”。對於制度主義者而言,“10+3”機制不過是一個鬆散的合作框架,而非建立在法理之上的正式制度安排。東北亞這種既充滿活力又不以硬性規定約束參與者的做法,可稱之為軟地區主義。因此,東北亞區域合作更像是一種價值理念,而不是一種制度安排,表現為“強理念、弱制度”。實際上這也與東北亞地區合作的脆弱性有關。
(四)東北亞區域合作具有明顯的脆弱性。東北亞區域合作是一個新事物,需要尋求不同於其它地區的發展道路與模式。所以,東北亞區域合作是在實踐中認識、在認識中發展的。當前的東北亞區域合作具有明顯的“脆弱性”:東協作為推動者,對完全融人到東北亞心存疑慮,中國和日本作為大國也依然不敢當頭。區域合作形式不僅限於一種東南亞與東北亞的對話架構,它還有大到“亞太經合組織”、小到“10+1”、中間還有“10+6”的首腦對話形式。
儘管上述脆弱性有其副作用,但總體來講,並不影響區域合作與整合的大趨勢。雖然無法預測東北亞地區特別是東亞地區何時、如何建立自由貿易區,但現在這種從東協開始的多層次、多形式、多進程的自由貿易安排的談判和為此而達成的協定,最終都將為東亞區域經濟的整合進程提供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