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過程,反正易幟,反正原因,與永曆帝聯合,進攻贛州,清廷鎮壓,後續,評價,
背景
李成棟曾經參加明末農民起義,綽號“李訶子”,長期跟隨李自成的部將高傑(綽號“翻山鷂”),後來隨高傑投降明政府,弘光時任徐州總兵。1645年高傑在睢州被許定國刺殺,清兵南下時,李成棟奉高傑的妻子邢氏投降了清朝。
在清廷進兵江南的過程中,李成棟奉命率部沿江蘇、浙江、福建、廣東、廣西一線進攻,為清方收取了大片疆土。特別是在清方第一次進攻廣東和廣西部分州縣的戰役中,李成棟起了關鍵作用。他自以為功勳卓著,兩廣總督一職非己莫屬。不料清廷在任用漢人官職上總是優先選用所謂遼人。同李成棟一道從福建入廣的漢軍總兵佟養甲屬於遼陽世家,這個家族自明初以來不少人擔任過衛所軍職。努爾哈赤進攻撫順時,他的同族兄弟佟養正叛變投降,佟氏家族因此遭到明政府的嚴厲迫害,一部分在遼陽被殺,一部分押進山海關內拘禁。佟養甲的父親佟■押進關內受冤而死,養甲為避禍計改姓名為董源投入左良玉幕下謀得一個督理鹽餉的差使。
過程
反正易幟
1645年清軍南下,李成棟投靠清朝,恢複姓名,立即受到滿洲貴族的信任。占領廣州以後,儘管他沒有多少軍隊,也沒有多大戰功,卻被任命為兩廣總督兼廣東巡撫,李成棟只被任命為兩廣提督,不僅無權過問地方政務,而且在軍事行動上還要接受佟養甲的調度和節制,兩人原先的同僚地位變成了上下級關係。
清廷重用“遼人”而作出的不公平的待遇,對於李成棟是難以忍受的,內心的不滿逐漸積累起來。到1648年正月江西提督金聲桓、副將王得仁反清歸明的訊息傳來時,李成棟認為時機成熟,決定反正易幟。四月十五日,他在廣州發動兵變,剪辮改裝,用永曆年號發布告示,宣布反清歸明;總督佟養甲倉皇失措,被迫剪辮,違心地附和反正。廣東全省都在李成棟的部將控制之下,各州縣官員望風歸附。
廣西巡撫耿獻忠也在梧州同梧州總兵楊有光、蒼梧道陳軾率部反正,並且立即派使者進入南明轄區報告兩廣反清歸明,接著李成棟的使者帶來了正式賀表和奏疏。當時,永曆朝廷正處於艱難窘迫之中,廣東全省和廣西已失府州的突然反正簡直是喜從天降,開初都不敢相信,經過幾天的探聽,特別是原已降清的廣西巡撫曹燁、高雷巡撫洪天擢等人前來朝見,說明原委,永曆君臣才解除了疑慮,頓時一片歡騰,收拾逃難行裝,準備重整河山了。
反正原因
李成棟決策反清歸明經過一段密謀策劃,內幕情況在南明史籍中記載紛歧。促成他決心反正的原因除了上面說過的清廷歧視政策以外,還有三個原因:一是張家玉、陳子壯、陳邦彥等人的誓死抗清,殺身成仁,使他這位明朝降將不能無動於衷,儘管他親自鎮壓了這些起義,良心並未完全泯沒。二是在廣東的一部分原明朝官紳如大學士何吾騶、吏科都給事中袁彭年等人心不忘明,當他們察覺李成棟同佟養甲(實際上是同清廷)有矛盾對,立即抓住機會暗中策動李成棟反正。三是成棟愛妾趙氏以死相激成為反正的導火線。
何吾騶、袁彭年等人的幕後策劃和參與密謀確有其事。何吾騶,香山縣人,崇禎年間已入閣任大學士,隆武時繼黃道周為首輔,兵敗之後逃回廣東。許多史籍說他參加了紹武政權,未必可信。瞿式耜記載醞釀擁立桂藩時,兩廣總督丁魁楚還在動搖觀望,直到收到何吾騶的信後才拿定主意,可見何吾騶是主張擁立朱由榔的。清軍入廣以後,何吾騶雖然沒有起兵抗清,但他並沒有出仕清朝,而是以在野的身分暗中展開策反工作,“密通書於故吏潘曾緯、洪天擢,相機說成棟舉事”。到李成棟反正前夕,他才親自出面,和另一位原任明朝大學士黃士俊應李成棟的邀請“就議密室”。成棟表達了自己決心反正的意向時,“公(指何吾騶)亟相率下拜,曰:‘公言及此,我太祖高皇帝之靈,宗廟社稷之福也!’於是督公(指李成棟)下令歸版籍,迎乘輿,以端州為行在所”。
由此可知,何吾騶作為兩朝元老,在策動和贊決李成棟反正上是起了重要作用的。袁彭年曾在崇禎、弘光朝任職推官、給事中,隆武時任吏科都給事中。清兵入閩後投降,任清廣東學道;順治四年五月因廣東布政使耿獻忠升任廣西巡撫,袁彭年由佟養甲題請補授廣東布政使。
按明、清定製,布政使掌管一省行政、財政,袁彭年即利用這一權力成為李成棟密謀反正的核心人物之一。據記載,李成棟曾“同署藩司袁彭年、養子李元胤登樓去梯,相謂曰:吾輩因國難去順歸清,然每念之,自少康至今三千餘年矣,正統之朝雖有敗,必有繼起而興者。本朝深仁厚澤,遠過唐宋。先帝之變,遐荒共憫焉。今金將軍聲桓所向無前,焦將軍璉以二矢復粵七郡,陳將軍邦傅雖有降書而不解甲,天時人事,殆可知也。又聞新天子在粵西,遣人瞻仰,龍表酷似神祖,將相交和,神人共戴。若引兵輔之,事成則易以封侯,事敗亦不失為忠義”。永曆三年五月南明朝廷賜給左都御史袁彭年的誥命中有這樣的句子:“以風波僅存之身,遘鼎璽屢遷之際。矢丹心而貫日,運神臂以擎天。去梯密畫,時帝聞之;給印沉幾,無卿比者”,明確肯定了袁彭年參與李成棟反正密謀的功績。
其他史籍也記載了袁彭年同李成棟勾結,謊稱府庫空虛,不發軍餉,為李成棟製造兵變的情況。南明一些史籍堅決否認何吾騶、袁彭年等人參與李成棟反正,是出於派系鬥爭的需要。那些一直跟隨永曆帝的朝臣惟恐廣東反正來歸的官紳將在改組的朝廷中占據重要職位,阻礙自己晉身之階。他們既不敢指斥手握重兵的李成棟等“東勛”,就竭力抹殺參與反正的文官的作用。如時任永曆朝廷廣西巡撫的魯可藻就斷言:“若諸文官,絕無預聞反正者。”他特別針對金堡推崇袁彭年在反正文官中功居第一的說法批駁道:“袁彭年實未一預。”行人司行人王夫之因為同以袁彭年為首的“五虎”沆瀣一氣,在所著《永曆實錄》中肯定了袁彭年參預反正密謀,而對何吾騶則恣意貶斥,如說“吾騶降清,思以文望動人,得復大用,乃撰史,稱述功德,內書:‘楚賊何騰蛟遣張先璧入寇。’鏤板行於嶺外”。甚至說“吾騶富甲東南,銷銀為小山,高廣丈余,凡十餘所,露置宅院隙地。成棟兵初至,欲鑿取之,不能動”,這簡直近乎天方夜譚了。古語說:“盡信書,則不如無書。”何吾騶始終為明,袁彭年大節有虧,就策動李成棟反清歸明而言,事實俱在,不容否認。
關於李成棟的愛妾以自刎激發成棟反清復明事,在南明史籍中也是一個記載很多而眾說紛紜的問題。錢秉鐙不相信這種說法,在所著書中寫道:“或云:成棟取兩廣,收印信數千顆,獨取總督印密藏之。一愛妾揣知其意,勸舉事。成棟拊幾曰:‘如松江百口何?’成棟松江人,時孥帑在焉。姬曰:‘丈夫不能割愛乎?請先死君前,以成君志。’遂自刎。成棟哭曰:‘我乃不及一婦人!’乃與袁彭年、張調鼎謀,輦金賂要人,以取孥帑之在松江者。將發而金聲桓以南昌變。……”接著,錢秉鐙聲稱:“然予所聞於反正諸公者,實不然也。”
錢氏史筆遠較王夫之、蒙正發等人正派,儘量忠於事實,但是這件事他沒有弄清楚。李成棟並不是松江人,他的家屬卻因為他曾任清朝松江總兵而留在該地。順治四年(1647)五月兩廣總督佟養甲給清廷的題本揭帖中說:“職查提督臣李成棟既須在粵鎮守地方,而家眷尚寄松江。即杜永和等家屬亦果見居松江。各官眷丁在彼支給餉銀,而在此所費亦復不減。不如搬取以歸一處,既免疊支之費,又使戮力戎行者室家完聚,而無內顧之憂。”③大概經清廷批准之後,李成棟等人即派官役前往松江迎接家屬,取道長江、贛江入粵,途經南昌時金聲桓、王得仁已經反清。李成棟的家屬目睹了江西反清勢力的高揚;金聲桓反正之後曾經寫信策反李成棟,自然也很可能趁機做些勸說工作。
李成棟的愛妾趙氏到達廣州時,李成棟正在密謀策劃反清歸明,趙夫人不知內情,私下慫恿成棟舉兵回響江西。李成棟惟恐走漏訊息,厲聲斥責趙夫人胡言亂語。於是,演出了一場死諫的悲壯劇。時人鄺露作《趙夫人歌》記其事,後記中說:“永曆二年閏三月十五日,東粵始復冠裳。廿有五日,過謁何夫子(即明大學士何吾騶),見其述忠媛趙夫人事甚悉,率爾漫賦。”歌序中說:“夫人神明之胤,食氏廣陵,敦說詩雅,明古今治亂之數;歌舞獨步一時,非天朝將相,莫幣蹇脩。時督院李公,鎮撫三吳,感夷吾白水之辨,雜佩以要之,素琴以友之,不啻青鳥翡翠之婉孌矣。毋幾何,兩都淪陷,公服受事,系粵宅交,潛運忠謨,效狄梁公反周為唐故事。幾會輻輳,乃遣使迎夫人。夫人至,脫珈捐佩,揚衡古烈,勸公迎駕邕、宜(指廣西南寧一帶),為諸侯帥。言泛長江,過彭蠡,謳吟思漢,不謀同聲。天下脫有微風,義旗將集君所矣。公籌畫已定,不肯少泄。翌日,設醴壽公,跽申前請。公懼壁間有人,叱曰:軍國大事,出於司馬,牝雞之晨,將就磔矣。夫人謝罪歸院,卒以尸諫,血書藏於衵服。浹旬之間,西迓乘輿,復我漢官,如運諸掌。香山何夫子傳記其事,命露作歌。蓋王化始於閨門,俟採風者擇焉。”李成棟反正十天之內就有何吾騶為趙夫人作傳,又命門人鄺露作歌,可見確有其事。
與永曆帝聯合
廣東反正之後,永曆帝下詔封李成棟為廣昌侯,佟養甲為襄平伯,升耿獻忠為兵部尚書。不久,又晉封成棟為惠國公。成棟派使者迎請永曆帝移蹕廣東,他的初意是以廣州為行在,大學士瞿式耜等認為朝廷若遷至廣州,勢必為反正官員操縱,表示強烈反對,最後才決定以永曆帝即位的肇慶為行在。1648年(永曆二年、順治五年)六月初十日,永曆帝由廣西南寧起程,前往肇慶。李成棟先派養子李元胤到梧州迎接。八月初一日,朱由榔乘船到達肇慶,李成棟郊迎朝見,在行宮中預先準備白銀一萬兩,供永曆帝賞賜之用。
李成棟反正初期,對永曆帝相當虔誠,頗能尊重朝廷,恪守臣節。儘管廣東全省和廣西梧州等地是由於他反正而歸入南明版圖,他卻主張地方官員應該由朝廷任免,囑咐布、按二司說:“皇上到,造冊一本送部,或用,或不用,或更調,聽部為之。”
可是,沒有過多久,李成棟就發現永曆朝廷從上到下竊權弄私,幾無功過是非可言。拿封爵來說,朝廷因他反正功高封為公爵,據守廣西一隅的思恩侯陳邦傅立即攀比,自稱“扈駕”有功,要挾朝廷加封,永曆帝竟然同意封為慶國公。權臣文安侯馬吉翔為了顯示自己可以左右朝政,對成棟說:“上念貴標諸鎮將從公反正,功不可泯,尚未頒爵賞。煩疏姓名,以便上聞。”李成棟開了個名單給他,馬吉翔當著他的面繕寫奏疏封進,不一會,永曆帝就依吉翔所擬詔封杜永和為江寧伯、閻可義為武陟伯、張月為博興伯、董方策為宣平伯、羅承耀為寶豐伯、郝尚久為新泰伯、黃應傑為奉化伯、楊大甫為樂安伯、張道瀛為鎮安伯,范承恩、楊有光、葉承恩、馬寶為都督同知。李成棟對馬吉翔的威福自操深感不滿,回到住所嘆息道:“人言馬皇帝,豈不信哉!懋賞不典也,五等顯秩也,爵人於朝,與士共之。乃於一座之頃,呼吸如意,何其神也?我棄老母、幼子為此舉,惟望中興有成,庶不虛負,今見權奸如此,寧有濟哉!”至於用人行政、兵馬錢糧等問題,由於廣東的反正,既擴大了來源,也增加了磨擦。
佟養甲的參與反正本來就是被迫的,永曆朝廷雖然封他為襄平伯,掛了一個管理中軍都督府事的空銜,實權完全落入李成棟的手裡。他上疏水歷朝廷說:“疑臣則殺之,不疑則任之,何能鬱郁居此?”朝廷只是“優詔”應付,不給他任何實際職務。佟養甲既懷念清廷的寵信,又明知在永曆朝廷內備受猜忌,就暗中派人遞表給清廷說明兩廣事變的情況,同時請派兵南下,自己充當內應。不料使者在路上被李成棟部卒查獲。李成棟養子李元胤當時擔任錦衣衛都督同知提督禁旅,密奏永曆帝以祭祀興陵(即朱由榔之父老桂王朱常瀛墓)為名派佟養甲前往梧州,預先在佟的座船必經之處設下伏兵,擒殺養甲。隨即把佟養甲的親信全部處斬,以清內患。
進攻贛州
江西和兩廣的相繼反正,驟然改變了明清相持的格局。永曆朝廷缺乏全局戰略眼光,把時間都耗費在移蹕和加官晉爵等不急之務上,仿佛從此可以結束四處奔走的逃難生涯,靜聽各勛捷報了。李成棟反正之時如果立即出師北上,可以趕上金聲桓、王得仁攻取贛州之役,贛州清軍當時已彈盡糧絕,必下無疑。然後合兵北上,迎擊譚泰、何洛會清軍,取勝的把握要大得多。五月,金聲桓、王得仁被迫解贛州之圍回救南昌,江西的形勢明顯惡化。要想扭轉戰局,關鍵在於李成棟北上江西,與金、王所部內外夾攻,擊破清軍,收復全省。八月,成棟在廣州教場點兵撥將,親自統率大軍直趨南雄。“旌旗器仗焜耀一時,所攜糧餉、弓刀、銃炮、火藥等不可計數。其氣壯,意在必得”。出兵前後,李成棟多次致信清朝贛州守將,進行招降。劉武元、胡有升、高進庫等人採取緩兵之計,不斷派使者回信表示願意反正,藉以麻痹李成棟;實際上卻乘金聲桓、王得仁退後,贛州圍解,廣東明軍未到之時在附近鄉村搜括糧食,加固城防工事。錢秉鐙在奏疏中說:
臣頃度嶺(《所知錄》作“予以九月初旬度嶺至南雄”),遇勛臣成棟出師下贛,兵威甚盛。成棟尚駐南雄,以俟贛州之降,監軍侍郎張調鼎見臣,言贛州降書疊至,旦暮可下,贛下即長驅而進,以解南昌之圍。臣以為贛未必下,而南昌事甚急也。臣所從間道去贛城三十里,土人有言:城中兵每日早出暮歸,每騎須括糧三石,押運入城,今村中糧且盡矣。據此乃堅壁清野之計,無降意也。其言降者所以緩王師之出嶺而候南昌之信。以南昌卜也,我勝則降,彼勝則抗,情理易見。而勛臣信其必降,退居嶺上,聽其增修守御,誤矣!
且解南昌之圍,何必定先下贛州乎?贛州雖不降,亦僅足以自守。今以一兵駐南安綴贛州,使不敢出;而湖東、湖西皆有路可達南昌。臣由湖東來,建、撫各郡邑皆為我守,虜亦置之不問。自新城歷南豐、廣昌、寧都以至雩都,皆兩勛(指金、王)所設官征糧守城,士民冠服如故。惟雩都城內仍是虜官,城外皆為我百姓,無剃髮者;間有剃髮者在津口守渡,以舟渡臣,自言系守城兵,報稱嶺南軍威之壯,兵甲之精,意若引領望其速來,則此輩情已可知。至於湖西一路,臣不深悉。聞吉安守將劉一鵬本與兩勛同舉事者,今雖為虜守,猶懷觀望。此兩路皆可進兵。今督師何騰蛟新復衡州,其勢甚銳,各路之兵盡壁長沙。誠令以偏師由衡州出吉安,數日可至,吉安必望風而降。而長沙一營直趨袁州,取臨江,其勢甚易。成棟舍贛州不攻,以全師駐信豐,下兵雩都,收召湖東義師,可得十數萬使為前驅,而會湖西之師兩路並進,分駐東西二隅,以全力與虜對壘,以游兵統率義師更翻往來,四路迭進,以撓守圍之兵。義兵雖不足戰,而以填塹決圍則虜兵分而備御不及。城中受困已久,望見兩路旗麾,大兵雲集,勇氣自倍,奮死開門背城一戰,外內合擊,虜未有不敗,圍未有不解。解圍之後,而併力乘勢直下江南,江南可傳檄而定也。臣故曰:救江西為今日中興之急著;舍贛州而徑下尤為今日救江西之勝算也。
張調鼎曾將錢秉鐙的意見傳達給李成棟,成棟不以為然,說他是書生不知軍計,未予採納。
九月下旬,李成棟部越過梅嶺,分兵兩路,一由龍南、信豐,一由南安(今大庾)、南康,直逼贛州。十月初一日,李軍到達贛州城下,“連營數十餘座,炮火連天,環攻徹夜”。清南贛巡撫劉武元、總兵胡有升、副總兵高進庫、劉伯祿、先啟玉等見明軍勢大,商定“利在速戰”,即趁李軍營壘未固、濠溝未成之時,挑選精銳士卒突然開城出戰。次日凌晨,清南贛守軍分別從小東門、南門、西門出城,“奮命衝殺”。成棟軍立腳未穩,猝不及防,被清軍沖入營壘,將士驚惶敗退,自相蹂踐,陣勢大亂,兵員和器械損失很多。李成棟被迫撤軍南安,自己返回廣州。清南贛巡撫劉武元報告說:“賊帶紅衣大炮一百位,來攻贛城四十位,尚有六十位見在梅嶺。……今諸賊雖落膽敗遁,屯駐南安,糾合各處土賊,多攜大炮,勢必復來犯贛。而殘破城垣立見傾頹,萬一人心驚惶,戰守而無所恃,職死固不足惜,而朝廷四省咽喉盡輕棄於一旦耳。”
魯可藻也記載道:“成棟至南雄,扛舟過嶺,盡運所攜資械,氣甚壯。營柵未定,贛人突出一衝,爭渡不及,溺水者以萬計,幛房衣甲盡棄,神氣以是而沮,元氣以是而傷。”李成棟第一次進攻贛州失利是由於既不知己也不知彼,開戰以前還沒有作好充分準備就以氣吞萬里如虎之勢直薄贛州城下立營猛攻;失利之後又過高地估計了贛州清軍的力量,沒有組織手頭兵力繼續進攻。十月初二日的受挫,從清、明兩方的記載來看,大約損失了兵卒夫役一萬,盔甲、大炮、馬騾、器械的一半。而成棟部下將領並沒有傷亡,運到梅嶺一帶的大炮器械尚多。贛州守城清軍僥倖得勝,但“兵馬有限”,估計最多只有五六千名。所以,劉武元等在險勝之後“激切啟請征南大將軍(指譚泰)發兵急救”。李成棟初戰受挫後即放棄進攻,自行返回廣州,不僅使贛州清軍得到休整的機會,而且由於南昌方面來援的清軍及時到達,取勝的把握更加渺茫了。
經過短暫的休整和補充兵員、裝備,李成棟在1648年(順治五年、永曆二年)除夕赴肇慶面見永曆帝“請方略”,次年正月再次從廣州率軍北上南雄。二月下旬,李成棟大軍已經全部度過梅嶺,進入江西境內。為了避免重蹈上年十月間匆促攻城招致失敗的錯誤,李成棟決定先占贛州外圍各縣,然後進攻贛州。他親自率領主力駐於信豐,派宣平伯董方策等占領雩都等縣。
清廷鎮壓
從清方來說,正月間攻克了南昌,贛州已無後顧之憂,而且征南大將軍譚泰所派梅勒章京膠商等統領的正紅旗與正白旗滿洲兵也來到贛州,兵力有所增強。很明顯,雙方的態勢已經發生了變化。儘管在兵員數額上李成棟軍仍占優勢,但清軍憑藉挫敗李軍攻贛和攻克南昌的聲威,正處於士氣高昂之際。按情理說,李成棟進至南雄以後,應當得到金聲桓、王得仁覆敗的訊息,本該扼守梅嶺,穩紮穩打,待譚泰、何洛會、劉良佐等班師回京以後(譚泰等奉旨“凱旋”在三月間,清廷直到五月間才得到李成棟攻贛敗亡的訊息。可見無論是清廷還是譚泰、何洛會等人在鎮壓金、王反清活動後都急於把這支清軍撤回北京),再徐圖入贛。換句話說,李成棟二次入贛只在戰術上作了一些改變,並沒有從戰略上考慮雙方條件的變化。
後續
1649年春天,永曆朝廷經歷了一場中興的幻滅。正月,何騰蛟在湘潭被俘殺;金聲桓、王得仁在南昌覆亡;三月,李成棟兵敗身死。噩耗接踵而來,朝廷上下一片驚惶。李成棟部將江寧伯杜永和原為李成棟中軍,重賄諸將推自己為留後,讓武陟伯閻可義率眾扼守梅嶺,自己同其他將領返回廣州。李成棟養子李元胤在肇慶行在,面見永曆帝痛哭流涕,永曆帝封李元胤為南陽伯掛車騎將軍印;元胤辭免,仍舊以錦衣衛都督同知提督禁旅。永曆朝廷追贈李成棟為寧夏王,謚忠武,賜祭九壇,葬禮極為隆重,“甲馬數十隊以彩繒為之,一時灰燼”;“愛妾數人皆令盛服赴火死,盡用夷禮”。
永曆帝派戎政侍郎劉遠生持手敕前往廣州慰勞諸將,打算利用劉遠生和李成棟是陝西同鄉的關係接管兩廣總督職務。不料,杜永和掌握著兩廣總督大印,公然開印視事;永曆朝廷無可奈何,只好默認。關於這件事,錢秉鐙有一段議論頗有見地。他認為“當時諸將惟成棟子元胤可用。使聞變之時,即令李元胤馳入其軍,攝行帥事,而召杜永和入代元胤禁旅之任。彼即拒朝命,無以拒元胤也。元胤果斷有智略,又其諸弟李元泰、李建捷皆軍府要職,最稱驍健。元胤至,諸將即有異志,元胤亦足以制之矣。於是移軍府於南龍,宿重兵於嶺上,北師雖銳未可長驅而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