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之風塵嘆

末了之風塵嘆

《末了之風塵嘆》是功卓第一部中長篇言情小說,也是獨居情感色彩的一部代表作。小說講述了主人公李學琛與三個女人之間極具糾葛,影響一生的戲劇般的情感歷程。作者低沉收斂的筆調下暗埋一條貫穿時代發展的脈絡主線,將李學琛懵懂輕狂的高中時代、起伏波瀾的社會人生與大喜大悲之後的人生蛻變串聯,在時代激進的浪潮中,默默講述起一段段末了風塵中的故事。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末了之風塵嘆》
  • 外文名稱:《Finally the dust sigh》
  • 作品別名:哥哥再愛我一次
  • 創作年代:2014年
  • 作品出處:《末了之風塵嘆》
  • 文學體裁:小說
  • 作者:功卓
  • 作品類型:經典言情
內容梗概,角色介紹,李學琛,岳翎,莫邪,顧丹,飛機頭,阮菁,王文海,王旭輝,啤酒、彬達、潘悅、蘇瑩,顧教授,任曉婷,朱潔妮、尉訥敏,葉蕙,邱如夏,作品目錄,前奏,第一樂章 夏風裡的廣玉蘭,第二樂章 浴血的玫瑰,第三樂章 風塵嘆,第四樂章 永遠的腳踏車,第五樂章 隨風而逝,尾聲,寫在最後的話——一首詩訴說風塵,部分章節,《前奏》,《第30章 翠娥懷孕》,作者簡介,

內容梗概

歲月在年輪鐫刻下難以抹去的痕跡,他們從兩個萍水相逢的異姓兄妹走到一起,經歷那個年代的愁雲慘澹,經過至親罹難的相依為命。李學琛和岳翎,在生活的催化下迅速的成長,漸漸的互萌情愫,面對生活窘迫的壓力和恪守倫理的不可僭越,在高考之後,他們終於離別。
在大學的時候,李學琛遇到了一個心儀的女生,兩人在經歷對生死與愛情的考驗之後,最終走到一起,然而面對即將出現在眼前的幸福,一個厄運迎面而來。一樁李學琛父親二十多年前的風流韻事,將一張倫理之下不堪目睹的帷幕拉開,兩個同父異母的兄妹如今成了愛人,突如其來的打擊讓莫邪精神奔潰。於是,一次人性交織著倫理,愛情纏綿著道德的戰爭爆發了,當萬念俱灰的兩個人打算雙雙消失在無法立足的世界的時候,莫邪因為一絲微弱的胎動而悄然離去。
若干年以後,李學琛在社會上起起落落,當他收穫愛情的時候,卻意外的遇到了多年未見的妹妹岳翎,而此時,他才知道,兩個人已經是共生的一體,當岳翎隨風而去的時候,留給李學琛的唯有風塵中無盡的嘆嗟,訴說著一段段末了的蹉跎歲月。

角色演員介紹

李學琛

小說的男主,前期的他叛逆、孤僻、自傲。然而,在父親遭遇橫禍之後,家庭的重擔壓力下,逐漸地,他內斂、沉穩,為了生存肩負起責任與擔當。然而,面對兄妹之間相依為命產生的微妙情愫,他內心集聚起孤獨和愧疚。面對親情與愛情在一瞬間顛覆,面對社會生存的無助,面對世俗之中的沉浮,他在拼搏中鑄就勇氣與毅力,懂得逢源與調和。然而在他生命之中,卻永遠存在一個被他封閉的一個孤獨的自我,在岳翎最後的日子裡,花凋零,而他內心的自己,也伴隨著死去。

岳翎

女主之一,最後使得李學琛命運陡轉。李學琛的異姓妹妹。岳翎是個才華橫溢的女孩子,身體單薄,任性孤僻,在相依為命的日子裡,醞釀出獨具魅力的滄桑氣質。岳翎在第一樂章和第五樂章中出現,從小說發展脈絡來看,她的出現的的確確起到了顛覆李學琛的發展走向的作用。李學琛對她的感情是在時間中摧毀也在時間中積累的,當他們不再聯繫的時候,李學琛的生活正朝著一個合理的結局發展,但是當她出現在李學琛的世界裡時,原本美好的愛情甚至變得虛幻。使人不知道李學琛到底心中愛的人是誰。岳翎最後選擇飛機頭,成全了顧丹,以自己的推出,演繹了一出含悲泣血的風塵嘆。

莫邪

女主之一,原本是李學琛大學時苦戀的女友,作家。她和李學琛的愛情是可歌可泣的愛情,分分合合,從一種淺層的狀態升華到超越生死的愛情。李學琛對莫邪的愛是他一生中最純真的愛情,不摻雜一絲雜質。但是,就當李學琛發現自己身世之謎之後,意外的得知自己即將結婚的女友竟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時候,世界隨即旋轉,顛覆。莫邪放棄了與李學琛一起結束生命,她選擇離去,而離去就意味著新的開始,愛情真脫不了的人倫,就是悲劇的始然。

顧丹

李學琛的妻子。她與李學琛的相識與結合充滿著緣分的意味。他們從一輛14歲的腳踏車結緣,從一次聚會重逢,從一次回憶告白,從一次找尋相愛。顧丹給了沉淪於社會的李學琛愛的歸屬,這一點,李學琛也深感的到。或許,在愛情的占有上李學琛未必會給她類似莫邪一樣的甜蜜愛情,也不會得到李學琛真正的唯一。但不得不承認,李學琛是愛她的,他和李學琛的結局應該說是小說最美好的結局。

飛機頭

李學琛的高中死黨,知交一生的摯友。對岳翎愛慕有加,但始終沒能捕獲芳心。畢業之後與李學琛相遇,把他們的命運有戲劇般的聯繫在一起。他與岳翎的結合就像是一種犧牲,成就顧丹、李學琛還有岳翎。而岳翎的英年早逝,也使得他的幸福就此終結。

阮菁

顧丹的朋友,痴戀飛機頭。後為了岳翎主動退出,嫁香港富商,卻對飛機頭深戀不移。

王文海

李學琛的大學死黨,任曉婷丈夫。

王旭輝

莫邪昔日男友,網路作家。

啤酒、彬達、潘悅、蘇瑩

李學琛樂隊朋友

顧教授

顧丹母親,大學教授,極力撮合李學琛與顧丹在一起,但是有些操之過急,手段略有欠妥。

任曉婷

李學琛的昔日女友。李學琛與莫邪分手的時候一度與李學琛有過深刻而浪漫的戀情,但是,李學琛當時的心中依舊無法擺脫莫邪,在相互成全中,她選擇了分手。

朱潔妮、尉訥敏

莫邪離開之後,沉淪的日子裡遇到的網友,她們的出現雖然只是李學琛生命里的一個小小的插曲,兩個走進了他世界的匆匆過客,但是從某種程度上講也是他的人生閱歷,使得他的人生情感更加豐富。

葉蕙

李學琛在酒吧遇到的一個女友,關係一度非常親昵。最後由於無法接受李學琛與孤單有染而分手。

邱如夏

李學琛的初戀女友,為人勢利、物質。

作品目錄

前奏

第一樂章 夏風裡的廣玉蘭

  • 第01章 漂亮的簽名
  • 第02章 看樹的秘密
  • 第03章 日記
  • 第04章 忐忑
  • 第05章 《當玫瑰花開的時候》
  • 第06章 少女胸罩
  • 第07章離世
  • 第08章 玉蘭吐蕾
  • 第09章轉機
  • 第10章 “花期已經過去”

第二樂章 浴血的玫瑰

  • 第11章 玫瑰定情
  • 第12章 請客
  • 第13章 車禍
  • 第14章 分手以後的沉淪
  • 第15章 巧遇
  • 第16章 簽名書會
  • 第17章 懷孕
  • 第18章 許久不曾碰她的手
  • 第19章 難以抉擇
  • 第20章 旭輝跳樓
  • 第21章 糾結
  • 第22章 不歡而散
  • 第23章 莫邪遇騙
  • 第24章 愛是千山萬水的守候
  • 第25章 尷尬(一)
  • 第26章 尷尬(二)
  • 第27章 鮮紅的玫瑰與教堂的鐘聲

第三樂章 風塵嘆

  • 第28章 郊遊
  • 第29章 那個女人
  • 第30章 破鏡重圓
  • 第31章 翠娥懷孕
  • 第32章 噩耗
  • 第33章 骨肉分離
  • 第34章 瞞天過海
  • 第35章 “不覺謊言是種毒”
  • 第36章 艷情往事
  • 第37章 驗血
  • 第38章 晴天霹靂
  • 第39章 相約死亡
  • 第40章 告別書會
  • 第41章 走向風塵

第四樂章 永遠的腳踏車

  • 第42章 “我真的不適合你!”
  • 第43章 放棄亦是不捨
  • 第44章 又見花開
  • 第45章 樂隊故事
  • 第46章 十四歲的腳踏車
  • 第47章 外遇
  • 第48章 重逢
  • 第49章 甜蜜時光
  • 第50章 又是雨季

第五樂章 隨風而逝

  • 第51章 團聚
  • 第52章 隱憂
  • 第53章 “想都不要想!”
  • 第54章 謠言(一)
  • 第55章 謠言(二)
  • 第56章 潛在對手
  • 第57章 飛機頭醉酒
  • 第58章 喬遷之喜
  • 第59章 “真好,又多了一對。”
  • 第60章 針鋒相對
  • 第61章 無可奈何
  • 第62章 岳翎出走
  • 第63章 談判破裂
  • 第64章 團圓飯
  • 第65章 拆遷
  • 第66章 時光荏苒
  • 第67章 顧丹出現
  • 第68章 塵封往事
  • 第69章 病重
  • 第70章 隨風而逝

尾聲

寫在最後的話——一首詩訴說風塵

部分章節

《前奏》

刀柄上纏著浸滿機油漬的布條,鎢鋼的刀頭嫻熟地鐫刻下道道紋路。
水晶的粉屑和著從橡皮管子裡不住流淌出來的細水流,掩住了清秀的臉。
昏黃灰暗的工作室里,孑然一盞油黃的掛燈。向光的飛蛾,從不知疲倦,盤繞飛旋。
透過窗戶,只有鬼魅般的黑影。
一排排,一排排列隊的雪松,層層密密的針葉。明光只能透過極端縝密的罅隙,烘托出、不自然的光暈。伴著似有似無的呼嘯聲,山風強掠過松林,拍打著窗戶。
手中的刀一刻不停。
他停不下,也停不了。一人高的水晶,隱約只有一張並不完整的臉。交錯的鑿痕,流露著無法文飾的憔悴。晶體上天然的瑕疵也尚未經雕琢。
“秦老師,學生有個不情之請……”
秦仲愷已經二十年沒提起過刻刀。這間已經破敗的小工作室,坐落在山野,鮮有人至。匠人出身的秦仲愷在雕刻界摸爬過幾十年,小有名氣,當過藝校導師、大學教授。跟著下海浪潮的餘波,經商辦廠,有過窮途難濟,也有過身抵百萬。看過無數人,歷盡劫波,終於成就了無欲無念的超脫。
只是如今,心頭掛念著不久前偶遇到的一個學生懇切地囑託。他本想回絕。這個學生,如果不出現,也就恍如煙雲散了。既然相遇,聊了一些瑣事,長吁短嘆間,都互訴出心腸。曾經滄海,秦仲愷難免有所感觸,也罷,勉強答應了。
他推了推眼鏡,看來看手掌上任憑歲月沖刷也無法磨盡的繭子。老繭磨出新繭,不由得黯然有些泣容。
這塊一人高的水晶是那個學生專程送來的。一人高的水晶,舉世罕見。學生告訴他,這塊水晶幾經輾轉,才到他手裡。自己不懂水晶,但嚮往水晶。晶瑩透澈,無瑕潔淨,沉澱出紅塵的一切,又凝結了一切的紅塵。
回想起相遇,兩人在街上擦肩而過,學生敏銳地認出了秦仲愷。秦仲愷有些驚訝,面前的這個陌生的年輕人直呼自己老師,親切、微笑。秦仲愷尷尬了,一直拘束著,“你是……”
“秦老師,我是您的學生,您不認識了?”
“是嗎?”
“對,我叫李學琛。”
秦仲愷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這個名字在記憶中也就是仿佛拂過而已,浮光掠影般,水鳥點水而去。他向李學琛詢問當時是何年月,詳細道來,才略有印象。只記得當時還在大學,約莫是他經手的最後幾屆學生。
茶寮里,氤氳滿溢茶香的水汽,白霧繚繞。小爐炭火,紫砂青瓷,一方方古拙典雅的茶几、蒲墊。身著清一色碎花藍綢布的女服務員,專心致志地煮泡著各色香茗,沁人心脾。
紫砂壺嘴不住地吐出團團白霧,吃力地想頂托起沉重的壺蓋。
青瓷素胚,隱約勾勒出翠峰酥煙。杯底上一小撮乾癟的茶葉,卷邊、枯槁,泛黑而無光。它太乾渴,貪婪地吮吸著空氣中富足的水汽。才一會兒,表面便濡濕浸染,凝結出細小的水珠,葉面舒展開來。
女服務員用一塊乾潔的手絹裹住壺銅環,從炭爐上移開。微微傾側,一道水流驟然傾瀉,衝到杯底,激流湧出杯口,捲起漩渦。茶葉上下浮沉,一些被卷到杯沿上,擱淺在杯壁上;一些被沉到了杯底,泛起細乳,漂浮起泡沫,升騰起縷縷細煙。
龍井茶的炮製,觀其色,更甚味香。
秦仲愷告訴李學琛,他不喜歡煮茶,嫌瀝綠的茶太濃烈,缺少了清甜。他嚮往舒展,而不願被煮乾,濾盡了生機的綠色。
李學琛呷了一口,並無品味,只道味蕾間唯有甘苦。
秦仲愷笑了笑。
他那杯茶,嫩綠的茶葉昂首探出水面,密密挨著。中間卻是澄澈無雜,只有極少數下沉的茶葉,恬靜地匍臥,享受著身體每一處脈絡的滋潤。“揭開茶蓋,只露出一處小嘴,輕輕吹開上面的茶葉,小呷一口,卻不馬上咽下,閉目許久,才有隱隱甘甜。”
說到至情深處,秦仲愷就聯繫到了以為作家——林清玄。他說這位名作家是他尤其欽佩的極少的之一。他講了一個故事。說是,一日,林攀天新峰,過永樂寺,看見老法師在廊檐下面分茶。問道:“師傅為何分茶?”老法師笑道:“分出青葉與黃葉,黃葉自己飲,青葉以養眾生。”林大受感動,就發願將生命中美好的青葉供養眾生,苦澀的黃葉自烹自飲。
秦仲愷說完便深呷一口,獨品其美。
“為了尋找最高的境界,林清玄曾一路追隨過百位禪師,對大乘八宗都有極豐富的了解,不時有悟境。”
李學琛一直顯得很拘束,只是點頭。秦仲愷的眼神總在吹散騰起的熱氣時窺瞥他的神態。頷下隱隱的鬍髭,臉頰也不顯得光潔。他打量他的手。很敏感!這是一雙勤奮打拚的手,歷練過風雨,找不到一絲養尊處優的安逸。
很感動,也有些嘆息,總覺得盛年不再,也在感嘆學生滄海經流的可貴。
李學琛告訴他,人生的遭際或許遠比手上的皮膚因為皴裂粗糙來的痛苦。他很謙遜,不想在老師面前,講述他多少風塵過往。情至深處,便戛然而止,不再細述。
秦仲愷嘆了口氣,看了看腕上的手錶。凌晨已過。不住流淌的水流沖盡了粉屑,雕塑的表情也也愈顯明晰。可見到一張女子標緻的臉,錯落得體的五官,凹凸有致的面部輪廓,微微滑過額頭的幾絲亂髮,與這晶瑩的水晶,閃著光渾然於一體。
他罩著工作時的套裝。衣面上已滿是油漬、補丁。破舊,但生硬的折線突出,十分筆挺。看得出,它曾被小心翼翼的折好,虔誠地裝在箱底。有些倦意,便捋了捋衣角,聳了聳肩,扣上風紀扣,打開了房門。
剛開啟一絲縫,無往不入的風便擠進門內。長線懸下的掛盞,突然晃動,蕩漾成鐘擺。
透過林梢,看到被樹杈濾過的皎潔的彎月。失落了的繁星,無法再點綴滿,如夏日的夜空。
秦仲愷在門前揀了塊石頭坐下,涼涼的。摸摸表袋,掏出一包捲菸。他已經習慣了用濾嘴,忘卻了焦油流過咽腔,順著氣管一路滑進肺中的那種刺激。
熟練地刁起煙,掏出一隻吊色的鐵殼打火機。清脆的打火聲,微藍的火焰,隨風抖動,使得映照在臉龐上的光影也飄忽明暗。
他有些不適應,嫌這味太苦、太烈,刺得發怵,嗆得不停。但他還是懷念,曾經有這么一段日子,消磨在了一炷甘烈中。面對無往不在的枷鎖的束縛,他也只需舒緩地吐出煙霧,輕鬆地扔去蒂頭。
他在沉思。林海茫茫,山風寒涼。冷風與尼古丁衝散了倦意,眼神卻更迷離。心頭開始隱顫。
“老師,我也沒有辦法。你知道嗎?我本不認為天、命的注定,然而總歸是要屈從的,像開玩笑,就這么陷下去,也再沒有出來過!”
李學琛告訴秦仲愷他的故事。他本不願意講,卻緣何至此動情難抑,道出了一個末了風塵中的人生。
(未完待續)

《第30章 翠娥懷孕》

長期以來,山西就是中國特別貧困的省份之一。邈遠了歷史,這種看法也就愈發不加懷疑。
《走西口》就在這裡響起,響徹黃土高原,接著裹著黃塵消散在了高原的天空。
滿臉的皺紋,沉重的钁頭,貧瘠的山頭上開出了整齊的梯田,起早摸黑的種下了層層玉米……
塬墚峁灣,還有那溝溝壑壑和滿目黃沙。摻著沙、和著淚,咽下一口飯,品嚼出的也就只能是辛酸和苦楚。
最大的艱苦翹起的卻是最低的消費。沒有怨言,也只不過是,他們無可想像除了反覆折騰腳下的泥土,還能有什麼方式挨過日頭,而面對這乾燥枯黃的泥土又能有什麼過高的要求呢?
昏黃的路燈,散落的錯落在東倒西歪的村舍間。綿綿密密,下起了春雨。昏暗的暮色籠罩整個村莊。村莊就在山間,道道屏巒交錯疊嶂。細雨打進了山村,熱鬧了山林的溪澗。而村莊依舊那樣靜謐。人們披著蓑衣戴著斗笠,躬身拾掇起乾渴了一季的麥苗。仿佛有了生機,不再伏蔫,卻無聲息的伴著黃昏。
雨水,對於乾渴的農田,萎蔫的莊稼,多少都不至於過分。雨水浸濕了土路,路面變得泥濘,表面濾起一層黃泥漿。漲溢的山溪衝下山來,竄入村子,奪路而走。家家戶戶的地面都是黃泥水。人們不再走動便愈發惹得安靜。
偶爾有幾隻遲歸的胡雁,輕喝聲傳入村莊。它們忍不住看了看下面的人們。來不及停留了。去了遠方。只留下一聲空谷迴響。
李繼根的屋宅,就在自家承包田的東頭。站在宅前的高地上就能望到自己的莊稼地。他心裡裝著莊稼夢,想像著無盡的金色麥浪時,情願淌落下汗水來澆沃農田。
春雨,也便預兆著收成。但李繼根沒有出現在地頭。當家家戶戶一聲不吭地忙著春耕,他卻深情地凝望著即將豐收的莊稼,不再耕耘。他的心,焦急地,已經跳出了軀殼。可是他依然喜上眉梢。有件事比那莊稼更讓他欣喜,更讓他激動。
添丁!妻子翠娥肚子從昨晚便有了動靜。一陣接著一陣的冷顫,涔涔的冷汗淌在她的臉上,全身的毛孔微張,每一根汗毛上都結著一顆細小的汗珠。鼓鼓脹脹的大肚子,被一種力,從內到外地撐起、張大,表面被繃得結實如鼓面而又極光澤。
他再也睡不著了,喜出望外。他要去找產婆。翠娥叫住他,不要去。說這會兒的陣痛有些異樣,從前不似這樣。李繼根由不得她了,披衣而起。他心中打量著,這應該是喜兆。翠娥曾經替他懷過兩胎,無不例外,胎死腹中。李繼根本已絕望,又不敢怨天,絮叨著是自己作孽,偶爾責備翠娥不爭氣。翠娥不敢吵,只是默默受著,心懷著愧意。她嫁到李家。早沒了公公,婆婆還在。婆婆盼著靠她添丁繼祖,對她從不像外邊的媳婦,打點內外,無日無夜。一連夭折兩胎,婆婆立刻丟了魂,心痛成疾,一個夜裡便撒手而去。翠娥覺著對不住李家,不要命的揀著重活乾。李繼根看著傷心,但也說不出,憤憤地、也一頭扎進田坂里。
還不及出門,猛地一陣悶響,翠娥一吃痛,勾起的雙腳蹬在了床柱上。
“怎么了?這么痛!”
翠娥瞪了他一眼,“又不是你懷上了,痛!痛你曉得嗎?”
李繼根憨憨地笑笑,摸了摸後腦勺。有些感動,覺得妻子常年對他不捨,本就是福分,心中有歉疚,“翠娥,等孩子出生了,我會好好補償你的!”
翠娥沒什麼反應,怔住了,神色有些僵硬。李繼根慌了,“怎么了?”翠娥搖搖頭,只說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求天保佑吧,讓李家添個丁。翠娥吩咐李繼根,乘著天還沒亮,還不到臨盆,去拜拜祖宗,供供神靈,求老天保佑。李繼根點點頭,就往西邊的祠堂里點了一炷香,磕了幾個頭。
李繼根站在高地上,念叨著。莊稼地里的老夥計們,向他招手,他揮了揮手,走了。
翠娥問他,是不是下雨了。李繼根說,雨下的好大,泥巴都泛起了,今年有收成。翠娥有點惋惜,就這么荒了,怪可惜的。
李繼根安慰道:“不可惜,幾畝地,換回個胖兒子,不可惜,一點也不可惜!”
“咱們不能這么講,沒了莊稼,生了孩子,咱們吃什麼,孩子吃什麼?”
黃泥漿倒灌進屋子,打髒了水泥抹平的地面。李繼根有些犯難,踱了幾步,笑了。“不礙事,這雨下得及時,值的是傍晚,只要日頭不蒸,估計不影響收成。”
翠娥只是定了定心,心頭依然不悅,她也不知道,心裡老是犯嘀咕,心慌了一整天。隔壁的堂嫂,算得準,看一家子神色,心裡有了數,送來一碗蛋面。她也吃不下。還時不時的隱痛,乘著李繼根出去,悄悄地問她。
堂嫂也不知情,說她從來沒有過這種事。她瞧她氣色,還算不錯,叫她別擔心,“女人總有這么一刻。長痛短痛,還不夠一輩子受的呀,寬心些吧。”
翠娥眨了眨眼,仍舊不響。
李繼根回到屋裡,用擋板擋在了門檻上,防止泥黃水再灌進來。他看了看桌上的熱面,“時候也不早了,怎么還沒有動靜?”
他的心頭也是一陣緊張。昨夜到今日,只是腹痛,不見臨產。
翠娥拿不準了。她等不住,期待著孩子快點降臨。看到李繼根回來,開了口。
“阿根,我看還是去醫院吧。”
李繼根很發怵,犯難。平生才幾次進過城,更沒去過醫院。但又不忍心。翠娥巴望著他,若有所求,她也很渴望。
“好吧!”他跺了跺腳,轉身走過紅木箱邊上,從箱底一塊方巾包裹,一疊花票子。他罩上件衣服,“我去叫村頭的天牛,載著去城裡吧。”
翠娥眼神一下子放了光,喜悅溢於言表,是希望。天牛是村裡的村支書,家裡有一輛篷車。李繼根冒雨趕到村頭,拉上天牛就往家趕。
天牛當時直發蒙,李繼根一聲不響地把他拉到家裡。
“哎呀,嫂子是要生了吧!快快上車。”
李繼根給翠娥裹上棉被。天牛一路飛蹬,沿著泥濘的山路,直往城去。
李繼根坐在車上,看著車轍軋過泥濘的黃泥路,留下兩條轍印。雨水灌進深凹的痕跡,又滿出來,向著山路兩側不住地流出,流到山坡下、懸崖下。翠娥挺著大肚子,顛簸在路上。有些冷。心裡更慌了,抓住李繼根的手,看著他,一聲不響。
“別擔心,別擔心。”他一把將翠娥的身體向上托起,讓身體墊在她身子下面,“這樣會好點!”
翠娥還是感到不舒服,仿佛肚子了有一條大蛇在攪動,“可能要來不及了!”
“天牛,能不能再快點啊?”
天牛的眼睛已經睜不大開。雨水順著眉間劃下,迷糊了雙眼,“根哥,你不要心急,路窄急不得!”
下雨的山間只有一輛車,冒雨前行。
終於進了城,奔著去了醫院。李繼根十分感謝天牛,叫他回去,天雨路滑的萬事小心。天牛從口袋裡摸出一疊花票,“不多,你拿著!”
“不,不,著怎么行?”
“拿著吧,鄉里鄉親應該的。再說這醫院裡指不定得花多少錢。”
李繼根拗不過,也勉強收下來,但一定要他先回去,臨行還舉了個躬。
城裡的醫院,太高、太寬敞。李繼根有些默然,領著大肚婆不知去哪裡。一個剛經過的護士,看到翠娥挺著大肚子,步履蹣跚,立刻攙了過去。
“快快,跟我來,去那邊。”
護士把他們領到了婦產科,叫來了大夫,入病房,要拍照,做B超。凡是產前的檢查一概要做。李繼根哪懂這個,一時失落了,像個沒用的人似的,只在一邊看。護士喊他去掛號,交住院費,檢查費。他聽了依舊茫然。剛才的那個護士,心熱,見他土裡土氣,這么忠厚,“行了,我替你去交吧。”
翠娥換上了醫院的病號服,推上病床,送進了光譜室。李繼根坐在門外,心裡空空的。他激動不急,但又開心不起來。

作者簡介

功卓,男,漢族,現居浙江紹興,新文學中文網、江山文學網簽約作家。代表作有:長篇小說《龍嘯江湖之醉夢迷津》、《霹靂天劫》(撰中)、《守墓人》(撰中),中篇小說《末了之風塵嘆》、《末了之夢魘》(撰中),短篇小說《尋找一盞燈》,散文《重訪柯岩》、《鋼鐵柔情》、《龍年新雪》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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