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作品原文
昨夜朔風吹地動,起看長劍雪花明。
讀書空墮英雄淚,得酒時澆磊塊情。
相見抵須言客況,論交殊不愧前盟。
作者介紹
詩人、文學家、畫家-王冕
王冕(約1287~約1359)
元代著名畫家、詩人、書法家,字元章,號煮石山農、放牛翁、會稽外史、梅花屋主、九里先生、江南古客、江南野人、山陰野人、浮萍軒子、竹冠草人、梅叟、煮石道者、閒散大夫、
老龍、
老村、梅翁等。浙江
諸暨人。出身農家。幼年喪父,在
秦家放牛,每天利用放牛的時間畫荷花,晚至寺院長明燈下讀書,學識深邃,能詩,青團
墨梅。隱居
九里山,以賣畫為生。畫梅以
胭脂作梅花骨體,或花密枝繁,別具風格,亦善寫竹石。兼能刻印,用
花乳石作印材,相傳是他始創。著有《竹齋集》、《
墨梅圖題詩》等。
1.生平概述
自幼嗜學,白天放牛,竊入學舍聽諸生讀書,暮乃返,忘其牛,
間壁秦老怒撻之,已而復然。母願聽其所為,因往
依僧寺,每晚
坐佛膝上,映長明燈讀書。後從會稽學者
韓性學習,終成通儒。但屢應試不第,遂將舉業文章付之一炬。行事異於常人,時
戴高帽,身披綠蓑衣,足穿木齒屐,手提木製劍,引吭高歌,往返於市中。或騎黃牛,持《
漢書》誦讀,人以狂生視之。著作郎
李孝光欲薦作府吏,冕宣稱:“我有田可耕,有書可讀,奈何朝夕抱案立於庭下,以供奴役之使!”遂下東吳,入淮楚,歷覽名山大川。游
大都,老友秘書卿
泰不華欲薦以館職,力辭不就,南回故鄉。隱居會稽
九里山,種梅千枝,築茅廬三間,題為“梅花屋”,自號梅花屋主,以賣畫為生,制小舟名之曰“浮萍軒”,放於
鑑湖之阿,聽其所止。又廣栽梅竹,彈琴賦詩,飲酒長嘯。
朱元璋平定婺州,攻取越州,屯兵
九里山,聞其名,物色得之,置幕府,授以諮議參軍,未就。元惠宗至正十九年(1359),
朱元璋以兵請冕為官。冕以出家相拒,並擴室為白雲寺。旋卒於
蘭亭天章寺。
王冕以畫梅著稱,尤攻
墨梅。他畫的梅簡練灑脫,別具—格。其《
墨梅圖卷》畫橫向折枝墨梅,筆意
簡逸,枝幹挺秀,穿插得勢,構圖清新悅目。用墨濃淡相宜,花朵的盛開、漸開、含苞都顯得清潤灑脫,生氣盎然。其筆力挺勁,勾花創獨特的頓挫方法,雖不設色,卻能把梅花含笑盈枝,生動地刻劃出來。不僅表現了梅花的天然神韻,而且寄寓了畫家那種
高標孤潔的
思想感情。加上作者那首膾炙人口的七言
題畫詩,詩情畫意交相輝映,使這幅畫成為不朽的傳世名作。 剛開始,在放牛期間,
王冕用攢下來的錢買了些顏料,學著畫荷花。他想:天下哪有學不會的事?我何不自己畫幾筆?便學著畫荷花。起初畫得不好,三個月後邊大有長進,那和花的形態形狀沒有一處不像真的。後來,人們都爭先恐後的來買他的畫。他便用的來的錢買些東西孝敬母親。
王冕詩多同情人民苦難、譴責豪門權貴、輕視功名利祿、描寫田園隱逸生活之作,如《
傷亭戶》《
江南婦》《對景吟》《
吳姬曲》《
墨梅》《劍歌行次韻》等。有《竹齋詩集》3卷,續集2卷。他一生愛好梅花,種梅、
詠梅,又攻畫梅,亦善畫竹。求者踵至。畫梅學
楊無咎,花密枝繁,行草健勁,
生意盎然,尤善於用胭脂作沒骨體,別具風格。對明代畫梅高手如
劉世儒、
陳憲章、王牧之、盛行之等影響甚大。存世畫跡有《三君子圖》《
墨梅圖》。能治印,創用
花乳石刻
印章,篆法絕妙。《明史》有傳。
王冕隱居在山明水秀的
諸暨楓橋鎮北
九里山的水南村。村上共有三戶人家,一年到頭辛苦過活。一條溪水像帶似的流過,挺秀的山巒聳立在屋後,山上竹木茂盛,一片蔥蘢。山光水色相映,景色秀麗,環境清幽,正如他詩篇中所說:“青山隱隱帶江流,江上軒窗面面幽。”他在此地“種豆三畝,粟倍之,梅千樹,桃杏居其半,芋一區,薤韭各百本;引水為池,種魚千餘頭”(《芝園後集》卷十)。王冕一生的大部分時間,就是在這么一個充滿著詩情畫意的山村中度過的。樸實的生活與清幽的山水孕育了他的熱愛生活、熱愛勞動人民的性格,賦予他的詩畫創作以濃厚的生活氣息。
王冕的
祖代,原住在關西的
王景(函谷關以西)。他的十世祖宗是王德元,在宋朝做
清遠軍節度使的官。王德元有兩個兒子,一是王琪,曾任閬州觀察使;一是王琳,做過統制官。從
王琳開始遷居
諸暨,傳到王冕已經八代了。
王冕的遠祖,無疑是官僚家庭,但傳到王冕的父親已成為一個
一貧如洗的農民。徐顯的《稗史集傳》載:“父力農,冕為田家子。”在
王冕的《竹齋詩集》中說:“九里先生兩鬢皤,今年貧勝去年多。敝衣無絮愁風勁,破屋牽蘿奈雨何。數畝豆苗當夏死,一畦蘆穄入秋瘥。相知相見無他語,笑看生前白鳥過。”(《
九里山中》)“白日力作夜讀書,鄰家鄙我迂而愚。破甑無粟妻子悶,更采黃精作朝頓。”(《過山家》)“江南古客無寸田,半尺破硯輸租錢。好山好水難夤緣,荃房日薄蒙荒煙。”(《有感》)
從這些詩句來看,他是親身參加各種勞動的,讀書作畫不過是他的一些農余活動,而且是為了生活,以賣畫易米餬口和納租付稅,他寫詩作畫自然與一般
士大夫吟風弄月、消愁遣恨有所不同。由於他“耕無寸田,牧無風芻”,生活一年不如一年,冬天無棉絮過冬,草屋破漏無力修補,莊稼抗不住天旱,家中破甑無糧,妻子忍飢挨餓,不得已只好采野菜充飢。在此情況下,自己就不得不直接參加體力勞動,
蓬頭赤腳,下田耕種,栽植竹、茶、桑、麻及雜糧等來維持生活。對這種貧苦生活的描述,在有關的著錄中到處可以找到。例如在《竹齋詩集》中還有“我窮衣袖露兩肘,回視囊中無一有”的描寫。在《鐵網珊瑚》里有“今年老異於上年,鬚髮皆白,腳病行不得,不會奔趨,不能諂佞,不會詭詐,不能幹祿仕,終日忍飢過”的記載。儘管有此慘苦遭遇,但他寧願耕作賣畫度日,不願奔走豪門乞食,充分表現了一個藝術家的堅貞不屈的性格。
王冕的出生,一說生於元至元二十四年(1287),卒於至正十九年(1359)正月,享年七十三歲。
吳榮光《歷代名人年譜》持此說。吳譜還載王冕生日為七月廿二日。一說生於元至元元年(1335),卒於明永樂五年(1407),享年七十三歲。
這兩說之謬誤在於將
王冕的兒子山樵
王周的生卒年月套在其父名下了。這是近人姜克涵發現的,他的這一見解發表在《學術論壇》1957年第2期。試看
呂升寫的
王周行狀:“山樵生於至元乙亥秋七月廿二日,卒於永樂五年丁亥正月十三日,壽七十三。”
姜氏說:“這便是上引的關於王冕生卒年代,以及王冕享年七十三歲的根據,而且吳譜還是採用這段文字所載的月日。至於其改變年代的緣故,是因為卒於永樂年間與一般記述不合,便把他的卒年改為明軍占婺州的至正十九年,然後上推七十三年,便斷定生於至元二十四年。”更有甚者,“這種沒有根據的說法,竟然得到不少人的附和,井輾轉引用,甚至還有人據此而以1935年為王冕的誕生六百周年紀念大寫紀念論文”。
姜氏認為王冕的真正生卒年代應當是:“生於元至大三年庚戌(1310),卒於至正十九年已亥(1359),享年五十歲,大致是不差的。以
王周生年上推廿五年即至大三年,王冕廿六歲生子。”這是姜的結論。
從
王冕的《自感》詩中“此志竟蕭條,衣冠混泥塗。蹭蹬三十秋,靡靡如蠹魚”等語看,至大三年(1310)生是對的。
《中外歷史大事年表》記載:自從至元元年(1335)罷科舉以來,一直到至元六年復行開科取士。王冕《結交行送武之文》一詩里有“明年平原芳草綠,試弓好射銜花鹿”句,就是指至元六年(1340)恢復科舉制。平原芳草綠指春天,試弓好射銜花鹿,正是指考進士。至元六年。考試結果,王冕不中,即焚所為文,表示永絕佳途。“蹭蹬三十秋”正是考試失意後之作。至元五年(1339),王冕正是三十歲。從1339年上推三十年,便是至大三年(1310),和姜克涵所說相符合。
相傳,他的父母,單生王冕一人,愛他如掌上明珠,他周歲就會說話,三歲能對答自如,到五六歲,認識能力要比一般兒童高,八歲開始入學,成績優良,宗族大為驚奇,視為神童,賓客也稱讚他為“
千里馬”。
王冕小的時候,求知慾很旺盛,好奇心也很強。有一天,他的父親叫他去放牛,他把牛放在草地上,自己就溜到私塾里去聽村童讀書,傍晚回來時,發現牛不見了,被他父親狠狠地打了一頓。可是他並不因此而罷,過了幾天,他又到廟裡坐在菩薩的膝上,借長明燈讀書認字。《
儒林外史》一開始描寫
王冕放牛的故事,也可能是根據這件事寫的。不過查考有關他的傳記資料,
王冕並不曾替別家放牛,也並不是幼年喪父。
吳敬梓把
王冕寫成幼年喪父,從十歲上雇給人家放牛,經過這樣的加工,使王冕作為一個農民藝術家形象就更加突出,性格也更鮮明,所以王冕的故事流傳至今,仍然膾炙人口。
據《
儒林外史》所說,王冕的學問藝術好像都沒有師承,是個自學成才的人。其實王冕的老師有據可證的有兩位:一是
王艮,一是
韓性。王良
諸暨縣人,字止善,尚氣節,讀書務明理,學以致用。“止齋”是
王艮歸林後所築“止止齋”的簡稱。王冕詩集中僅兩題稱人為“先生”,其中之一是《悼止齋王先生》。其中用 “夫何能見紫芝眉”、“回首春風說向誰”等句,上句是用漢惠帝為太子時師事“
商山四皓”的故事;下句更表明他曾從學於
王艮。
還有位老師是安陽
韓性。全祖望的《參軍王先生冕傳》云:“
王冕……貧家兒,竊喜讀書,安陽
韓性聞而異之,錄為弟子,遂為通儒。性卒,門人視先生如視性。”(《宋元學案》卷六十四)。《明史》[趺崬玔燦欣嗨萍竊亍0?閽?5年12月《大公報》所刊《王冕事跡考證》一文中對此提出過懷疑。他說:“王冕是不是
韓性的學生呢?如果真是韓性的學生,而且在韓性死後,同學視他如視性,這當然是王冕小史中值得大書特書的大事。……因此我覺得這事還須存疑。”其實,
韓性是王冕的老師是可以相信的。《竹齋詩集》雖無記述
韓性的詩文,但舊抄本後附有韓性的《竹齋記》。另外
劉將孫《養吾齋集》卷二十一也記載了
韓性為王冕作的《竹齋記》,其中說道:“暨陽王元章以竹名齋,求記於余。余家抵暨陽不百里而未嘗一至其處,不知所以記……”王冕於是取出自己畫的一張蔭蔽著數間毛竹的茅屋的圖給
韓性看,還指著畫說:“是所謂竹齋而求子之記者也,可記以不?”子,為古代對男子的尊稱,也可以特稱老師。從《明史》
列傳、全祖望文及《竹齋記》,可以確定
韓性也是王冕的老師。
青年時期的王冕,不信神鬼。明朝
陸容《菽園雜記》卷十二載有這樣一個小故事:王冕家與一神廟相近,他灶下缺柴,就砍了神像當柴燒。然隔壁一鄰居卻敬神惟謹,遇到王冕毀掉神像,他馬上就刻木修補,如此者凡三四次。可是王冕家人一年到頭倒也平安無事,那戶補像的人家呢,反而禍不單行。一日,補像者召巫降神,並且責問說:“王冕屢次毀神,為何神不歸罪於他,而我每次補神,為何神不保佑我?”弄得那個
巫人十分尷尬,一時無話可答,乃發怒說:“你不設像,他怎么能夠燒它?”從此這個人就不再補像了,廟也逐漸廢毀,後來傳為笑話。
早年的王冕,不像一般人印象中那樣悠閒恬靜,倒是個一度熱衷於功名事業的人。他曾專心研究孫吳兵法,學習擊劍,有澄清天下之志,常拿伊尹、
呂尚、
諸葛亮比喻自己,想做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但元蒙貴族統治歧視漢族知識分子的殘酷現實教育了他,他的這一幻想很快就破滅了。他參加過進士考試,沒有考中。回來後,滿懷憤郁,就把所有的文章燒毀掉,表示永絕仕途的決心。正如他在《自感》中所說的:“長大懷
剛腸,明學循良圖。石畫決自必,不以迂腐拘。願秉忠義心,致君尚唐虞。欲使天下民,還淳洗囂虛。聲詩勒金石,以顯父母譽。此志竟蕭條,衣冠混泥塗。蹭蹬三十秋,靡靡如蠹魚。歸耕無寸田,歸牧無尺芻。
羈逆泛萍梗,望
雲空嘆吁。”
後來,他積了些錢,到杭州作了第一次旅遊,幾天的泛舟西湖和憑弔古蹟,使他飽覽了春日杭州的風光。
有一天,他看見了回回人,牽著花驢兒,在杭州到處
招搖撞騙,說什麼花驢兒能解人意,且懂回族語言。當時江南洪澇成災,人民忍飢挨餓,而花驢兒倒是啖粟如故,貪官污吏,擲金爭睹。王冕見此
怪事,氣得“歸來十日不食飯,扼腕攢眉淚如雨”。這是他對元朝統治確立色目人的優越地位的強烈抗議。
在杭州遊歷時,他憑弔了他所仰慕的林和靖墓。當時江南釋教總統楊璉真加發掘南來諸帝後陵墓,孤山林和靖墓也被殃及,然墓中別無他物,僅得到一條白玉簪。王冕對此事深有感觸,因而寫出“生前不系黃金帶,身後空餘白玉簪”(《閒居錄》)的詩句。
王冕還曾出遊南京、九江口及七里瀧等地,遍歷瀟湘、洞庭、太湖、廬山、天都、太行、潛岳、門雲等地。有一次,大雪天赤著腳走到潛
岳峰上,四面一望,大叫說:“遍天地間皆白玉合成,使人心膽澄澈,欲做仙人飛去!”(《芝園後集》卷十)他簡直把自己整個的身心融化到自然界中。他曾說:“我昔曾穿謝公屐,散策曾尋謝公跡。”“我為愛竹足不閒,十年走遍
江南山。”由此可見他遊興之大和足跡之廣遠了。遊歷中,“遇奇才俠客,談古豪傑事,即呼酒共飲,慷慨悲吟”(《玉壺冰》)。從交遊中,結識了許多僧人,如明上人、上道人、大上人、五台長老、雲屋僧、山陰道士、噩長老、恢長老、欽上人等等,和他們談禪說法,並曾用“法本法無法,無法法亦法,今付汝法時,法法何曾法”的偈語,來闡述畫理。
王冕曾一度北游。據《
儒林外史》說,他二十歲時北游,原因是為危素向他求畫,他不肯應酬,因此危素生了氣。但就他的詩和在燕京的事跡加以推究,他的北
游似不在二十歲時,北游的原因也不是為危素,而有其他重大意義。根據
張辰《王冕傳》記載:王冕“至正戊子南歸”。這次壯遊,開始於戊子前一年元順帝至正七年丁亥(1347),王冕三十九歲,他從杭州古塘乘運河船北上,過嘉興、松江、鎮江,到南京小住,又回到鎮江,渡江到揚州,經徐州、
兗州、濟州直到
大都(北京),並曾往來於
居庸關、古北口之間,觀察邊塞諸險要,又出長城直至開平。有一天,他在
大都南城,登高望遠,頓覺心曠神怡,但他想起美好河山卻在元朝的統治下,不由
義憤填膺,痛斥引狼入室出賣民族利益的漢奸。其《南城懷古》之一寫道:“日上高樓望大荒,西山東海氣茫茫。契丹蹤跡埋荒草,女直煙花隔短牆。禮樂可知新制度,山河誰問舊封疆?書生慷慨何多恨,恨殺當年
石敬瑭。”
這次數千里壯遊,擴大了眼界,開拓了胸襟,他的詩畫更是不同凡俗,他的愛國思想也更加強烈。
在北京時,元朝大官僚蒙古泰不花很愛王冕的畫,常差遣幾個
粗夯小廝,動不動大呼小吆,鬧得王冕不得安寧。後來不得已進了泰不花的館舍,做了食客,泰不花想用他為謀士,卻被他嚴辭拒絕。他笑著說:“尚書先生不要
見怪,你太不聰明,再過幾年,此地就成為孤兔出沒的場所了!何必做官呢?”(《明史·文苑傳》、《曝書亭集》卷六十四)
這時候,他的畫譽越來越大,地主官僚都爭趨館下,求他畫梅花竹石,一時縑素山積,他潑墨揮毫,千花萬蕊,俄頃即成。(徐顯《稗史集傳》)
翰林學士危素,王冕不認識他。危素住在鐘樓街,王冕倒也知道。有一天,危素騎馬經過王冕處,王冕行了一個禮請他坐下,但未詢姓名,忽然問:“住在鐘樓街的是你嗎?”危素說:“正是。”王冕就不與他搭話了。危素走了以後,有人問他此人是誰,他笑著說:“此人必是危太僕,我曾讀過他的文章,看去有詭氣,現在看他舉止,果然如此!”(朱彝尊《王冕傳》)
後來危素降明,
妄自尊大,被明太祖貶謫和州,幽恨而死。傳說,有一次,
朱元璋在東間側室,危素在
簾外走過,履聲咯咯,太祖問:“是誰?”他回答說:“老臣危素。”太祖不悅道:“我還以為是文天祥呢!還是你啊!”於是,次日傳旨,令危素赴余闕廟燒香,故意羞辱他。由此看來,王冕倒是有先見之明呢。
危素是江西
金溪人,
吳敬梓在《
儒林外史》中,故意把危素改為王冕同鄉人,寫危素回到故鄉來,縣官和鄉紳們如何巴吉他,但他想同王冕一見而不可得。拿危素來陪襯王冕,一方面顯出王冕人格高潔,另方面表示作者對那些
卑躬屈節的人物的鄙視。
在北方,王冕看到了那些耀武揚威的統治者後,內心怒火更不可抑制,遂賦詩傾泄郁懷:“喚鷹羌郎聲似雷,騎馬小兒眼如電。總是無知痴呆相,也逞虛威拈弓箭。老儒有識何以為?空指雲山論文獻。君不聞,一從趙高作丞相,吾道凋零如襪線。”(《有感》)
他從塞北回
大都後,他的愛民族愛祖國的
思想感情,更鮮明地流露出來,有一天,他畫了一幅梅花,貼在牆壁上,並題詩說:“冰花個個團如玉,羌笛吹它不下來。”(《列朝詩集小傳》)表示自己不願給外族統治者作畫,對權貴予以無情的諷刺,使見者縮首咋舌,不敢與語,因而觸痛了統治者的
瘡疤,他們想逮捕他。他就在至正八年(1348)偷偷地逃回南方(《無聲詩史》、
張辰《王冕傳》)。
南歸的途中,又遇黃河決堤,沿河州縣,田園房舍淹沒。而官府不管,百姓只好四散逃荒,好不淒涼。王冕見此光景,自然內心苦楚,就對他的朋友
張辰說:“黃河北流,天下自此將大亂,我也只好南歸,以遂吾志。”(朱彝尊《王冕傳》、《諸暨縣誌》)
這時他聽到他的杭州朋友
盧生死在
灤陽(河北遷安縣西北),留有二個幼女一個男孩,無人撫養,他就到灤陽,安葬了盧生,帶了二女一男回來,留養在家。
宋濂的《王冕傳》說有家僮使養,實際上就是這幾個人。
路過淮河地方時,又發表了自己的感想,認為自己孤傲正直的胸懷是和殘酷的現實相違背的。他在《南歸》一詩中寫道:“去歲離南去,今年自北歸。過淮渾酒賤,出水白魚肥。磊落同誰語,孤高與世違。最憐譙國子,潦倒說兵機。”
這次遊歷,使他更清楚地看破了人情勢利。他知道功名已成鏡中之花,水中之月,便
改途易轍,學南陽諸葛亮的耕隱生活,隱居於
九里山的水南村,自號“
老龍”,把草堂取名“耕讀軒”。白天參加體力勞動,種植稻、粱、桑、麻,晚上作畫,過其“淡泊以明志”的半飢不飽的生活。
王冕做山農以後,生活日益窘迫,鄉里人蔑視他,使他心境悲戚不堪,更使他不忍心的,是不能供養父母。他在《自感》一詩中說:“世俗鄙我微,故舊嗤我愚。賴有父母慈,倚門復倚閭。我心苦淒戚,我情痛鬱紆。山林競蛇虺,道路喧
豺貙。荒林落日陰,羞見反哺烏。烏鴉有如此,吾生當何如?”
不幸他父親在
貧病交迫下逝世了,他悲痛之餘,仍過其“酸辛甘自愛,襤褸愧妻兒”的生活。他送母親到
紹興城裡療養,他的朋友著作郎
李孝光,想薦他為府吏,王冕道:“我有田可耕,有書可讀,豈肯送公文做人家的使喚嗎?”(《
諸暨縣誌》)再一次拒絕了為統治階級服務。他養成了詼諧風趣
放誕的性格。他母親想歸故鄉,他在《楚辭圖》上看見畫的
屈原衣冠,便自造了一頂極高的帽子,一件極闊的衣服,買一乘牛車,載了母親,戴了高帽,穿了
闊衣,執著鞭子,掛著木劍,唱著山歌,從
村上走過,使得一群孩子跟著他笑,他也不在乎地向他們笑(
宋濂《王冕傳》)。
他的老師、同鄉
王艮,對他的品行很推崇。
王艮曾親自登門拜訪過他的母親,後來王艮做了江浙檢校。王冕曾經身穿襤褸衣服,腳踏破鞋,去拜望
王艮,王艮見到這副樣子,馬上替他洗塵,贈他鞋子,勸他做官,王冕笑而不答,放下鞋子離去(朱彝尊《王冕傳》)。
不幾年,他的母親也逝世了,他悲痛萬分過了三年的守孝生活。
宋濂云:“冕既歸越,復言天下將亂,時海內無事,或斥為妄。冕曰:‘妄人非我,誰當為妄哉!’乃攜妻孥隱於
九里山。種豆三畝,粟倍之,樹梅花千,桃杏居其半,芋一區,薤韭各百本,引水為池,種魚千餘頭。結草廬三間,自題為‘梅花屋’。”
寥寥數語,可見
王冕平日的言論與當時人們對他的態度了。在
王冕的詩中,時常批評元朝政治的不良,北游歸來後又公開宣傳天下將亂,在朝廷看來一定會認為他是妖言惑眾的人,是不容他存在的。所以他歸家後要隱居
九里山,顯然與這類話有關係。
“去城懸九里,夾地出雙溪。長年無客到,終日有猿啼。烏鳶雖見忌,麋鹿自相親。”從這幾句詩也可看出,他是因世人見忌而避入山中的。
至正十九年(1359)東南騷動。
朱元璋提兵破浙江方國珍,派
胡大海攻
紹興,屯兵
九里山,村人奔竄,
王冕不為動,時病臥床上,他說:“我是王元章。”士兵即將他載至天章寺
胡大海處,胡大海請
王冕上坐,請他指教策略,王冕說:“大將軍是高明遠見的,不消鄉民
多說。如果以仁義服人,何人不服,如以兵力服人,誰人能心服?我
紹興乃秉義之地,要我教你們殺我父兄子弟,則萬萬做不到。你能聽我,希立即改過以從善。不能聽,請立即殺我。”
胡大海被他講得無話可說,只得再拜領受,叫
王冕不要講話就行了。第二天王冕病遂不起,過幾天就逝世,
胡大海備喪禮殮葬於山陰
蘭亭之側,墓碑題“王先生之墓”五字(
張辰《王冕傳》)。
關於
王冕晚年有否做過
朱元璋的咨議參軍,並為明軍謀劃攻取
紹興的事,寫過
王冕傳記的
張辰、
宋濂、
朱彝尊、徐顯、全祖望等以及現當代學者,歷來說法不一。
宋濂《王冕傳》:“皇帝取婺州,將攻越,物色得冕,置幕府,授以咨議參軍。一夕,以病死。”(《明史·文苑傳》)參與編修《明史》的朱彝尊所撰《王冕傳》就否定此說,說:“自宋文憲(即
宋濂)傳出,世皆以‘參軍’目之,冕亦何嘗一日參軍事哉!”與王冕同時的同鄉好友
張辰的《王冕傳》,對王冕的事跡記載最具體,對“參軍”卻未著一字。近人包賚《
王冕事跡考證》則認為:“(明將)
胡大海在至正十九年正月攻
諸暨時曾見過王冕。當時即將此事報告中央政府,由中央政府授他咨議參軍。不幸中央的公文還未到達諸暨,
王冕已經死了。因為這個緣故,所以
宋濂稱他為參軍。”這也多半是猜測之辭。比較起來,自當以
張辰的《王冕傳》為最可信。所以《諸暨縣誌》卷二十七說:“
張辰與
王冕同時同鄉且朋友,當然較宋、朱所見所聞者為確,自當以張辰傳為憑。冕為明師載去,自
九里山至山陰天童寺數日即歿。不但未嘗一日參軍事,並未嘗一見明太祖,更何暇為其
畫策取
紹興!冕所居為
諸暨之九里,非山陰之九里,明師即住山下,至今所駐兵處,猶有營盤痕跡可辨。見《山水志》,其地逾山即山陰,去
蘭亭甚遠,當時為明師載去自九里至天童寺,數日即卒,確未到山陰城外,更何暇遠至婺州?竹咤(朱彝尊字)知宋傳之誤,作傳以上史館。”吳敬梓在《
儒林外史》中提出:“究竟
王冕何曾做過一日官?”說的正是事實。
3.軼事典故
王冕畫荷
明朝時候有個大畫家,名叫王冕,最擅長畫荷花,許多人為了要獲要他的荷花畫,都不辭辛苦,從老遠的地方趕來。
王冕雖然很有名,但時小時候卻很貧困,白天只好替人放牛,晚上自己自修。有一天,王冕在湖邊放牛時,忽然下起一陣雨,一會兒雨停了,但是湖裡的荷花和荷葉卻被
雨水沖洗得非常乾淨。王冕看了非常喜愛,便想把它畫下來,於是趕緊用身上的一點零用錢買了紙和筆來開始作畫。起初畫得不怎么好,仍然不停地畫,最後終於越畫越像,就跟真的一樣。王冕便把荷花畫拿去賣,賣得錢拿回家孝敬母親。王冕因為荷花畫得很好,許多人爭著要買,他的環境便因此漸漸好轉,不再替人放牛了。同時他的名聲也漸漸遠播,終於成為一個全國有名的大畫家。
王冕治學
【原文】
王冕者,
諸暨人。七八歲時,父命牧牛隴上,竊入學舍,聽諸生誦書;聽已,輒默記。
暮歸,忘其牛,父怒撻之。已而復如初。母曰:“兒痴如此,曷不聽其所為?”冕因去,依僧寺以居。夜潛出
坐佛膝上,執策映長明燈讀之,琅琅達旦。佛像多土偶,
獰惡可怖,;冕小兒,恬若不知。
安陽
韓性聞而異之,錄為弟子,學遂為通儒。性卒,門人事冕如事性。時冕父己卒,即迎母入越城就養。久之,母思還故里,冕買牛駕母車,自被
古冠服隨車後。鄉里小兒競遮道訕笑,冕亦笑。
【譯文】
王冕是
諸暨縣人。七八歲時,父親叫他在
田埂上放牛,他偷偷地跑進學堂,去聽學生念書。聽完以後,總是默默地記住。傍晚回家,他把放牧的牛都忘記了。
王冕的父親大怒,打了王冕一頓。過後,他仍是這樣。他的母親說:“這孩子想讀書這樣入迷,何不由著他呢?”
王冕於是離開家,寄住在寺廟裡。一到夜裡,他就暗暗地走出來,坐在
佛像的膝蓋上,手裡拿著書就著佛像前長明燈的燈光誦讀,書聲琅琅一直讀到天亮。佛像多是泥塑的,一個個面目猙獰兇惡,令人害怕。
王冕雖是小孩,卻神色安然,好像沒有看見似的。
安陽人
韓性聽說了這個人後感到驚異,於是把他收錄為弟子,王冕很快就成為了博學多聞、通曉古今的儒者。
韓性死了以後,韓性的門人對待冕像對待韓性一樣。當時王冕的父親已經去世了,於是王冕把自己的母親迎接到越城撫養。時間長了,母親想要歸還老家,王冕就買牛來架母親的車,自己親自穿著古代的衣服跟在車後。鄉里的小孩都聚集在道兩旁笑,王冕自己也笑。
4.詩作成就
王冕是個天真質樸的農民,一生都在困境中過活。他的詩里充滿了反抗精神,揭露了當時的民族矛盾和階級矛盾,表現了對祖國命運和對勞動人民災難的深切關懷。
他的詩,
大都收入《竹齋詩集》里。《四庫全書簡明目錄》說:“冕本狂生,天才縱逸,其體排宕縱橫,不可拘以
常格。”
劉基曾對王冕的詩有過正確的評價。他說:“予在杭時,聞會稽王元章善為詩,士大夫之工詩者多稱道之,恨不能識也。至正甲午(1354)盜起甌括間,予避地之會稽,始得盡觀元章所為詩。蓋直而不絞,質而不俚,豪而不誕,奇而不怪,博而不濫,有忠君愛民之情,去惡拔邪之志,懇懇悃悃見於詞意之表,非徒作也,因大敬焉。”(《竹齋詩集·原序》)
當時有些人對王元章的詩,提出異議,認為“為詩旨在自適,不宜好為論刺”。
劉伯溫對這種人進行了批駁,他說:“詩何為而作邪?上《虞書》曰:‘
詩言志’。卜於夏曰:‘詩者,志之所之也,上以風化下,下以
風刺上。主文而譎諫,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詩果何為而作邪?周天子五年一巡守,命太師
陳詩以觀國風,使為詩者俱為清虛浮靡,以吟鶯花、詠月露而無關於世事,王者當何所取以觀之哉?”(《竹齋詩集·原序》)這裡劉基對
王冕的能為民喉舌,大膽申訴人民的苦難表示同情與敬佩;同時對“為詩旨在自適”的吟風弄月派進行了指責。
宋濂也評論過王元章的詩,他說:“當風日佳時,操觚賦詩,千百不休,皆鵬騫海怒,讀者毛髮為聳。”(宋濂《王冕傳》)
清嘉慶三年,錢塘
朱彭說:“嘗讀詩,至元之季,世得二人焉,一曰席帽山人王逢,一日煮石山農王冕。是二人者,其姓氏同;其遭時不偶、邈跡山野、卒至播遷淪落以死,亦無不同。至其為詩,則又各抒性靈,感時紀事,以
陶寫其磊落抑塞之氣,而不為元時習尚所囿,皆豪傑之士也。”(《竹齋詩集·序》)
嘉慶四年,山陰郭毓,得王元章竹齋新刻,為之狂喜,當時雖是秋暑方盛,他“篝燈而疾讀之,不自知蚊蠛之刺膚與沾汗之流足”。所以他說:“吾鄉楊鐵崖、王山農二公,詩文甲於
元代。”(《竹齋詩集·序》)
以上這些前人的評價,一般說還是切於實際的。現在的文學史中,對王冕詩的評價也很高,認為
元代詩歌到王冕已達到高峰。下面選錄幾首。
(一)有同情勞動人民疾苦的,如《江南民》:“江南民,誠可憐,疫癘更兼烽火然。軍旅屯駐數百萬,米粟斗值三十千。去年奔走不種田,今年選丁差戍邊。老羸飢餓轉溝壑,貧窮徭役窮熬煎。”《悲苦行》:“前年鬻大女,去年賣小兒。皆因官稅迫,非以飢所為。布衣磨盡草衣折,一冬幸喜無霜雪。今年老小不成群,賦稅未知何所出。”
(二)有揭露元朝統治階級的暴政的,如《喜雨歌贈姚鍊師》:“今年大旱值丙子,赤土不止一萬里。
米珠薪桂水如汞,天下蒼生半游鬼。南山北山雲不生,白田如紙無人耕。吾生正坐溝壑嘆,況有狼虎白日行。”
(三)有的反映民族矛盾,如《冀州道上》揭露了元朝統治者摧殘民族文化的劣行:“縱有好兒孫,無異犬與豬,至今成老翁,不識
一字書。”當元朝統治將崩潰時,他便寫出“
胡兒凍死長城下,始信江南別有春”的詩句。
(四)有的表現他欽崎磊落、孤傲正直的胸襟,如《孤松嘆》:“昨夜飛霜夏南海,山林
西施無光彩。起來摩挲屋上松,顏色如常心不改。幽人盤桓重慨慷,此物乃是真棟樑。嗚呼,既是真棟樑,天子何不用是扶明堂!”
詩人有自己的抱負,在詩中往往自比諸葛亮,如“草堂欲作梅花夢,忽憶南陽有臥龍”,“近來草廬無臥龍,世上英雄君莫問”等。他以“孤松”自喻,正是感嘆有志未遂的孤苦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