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馬褂

扒馬褂

《扒馬褂》是相聲傳統曲目之一。整段相聲構思巧妙,人物性格鮮明。甲模擬的是貪圖小利鼓舌如簧的幫閒,乙模擬的是藝人,丙模擬的是靠別人哄著捧著的少爺“秧子”。丙財大氣粗,一向自詡博學,信口開河謊話連篇,仗恃甲穿著他的馬褂在人前顯貴,就經常讓甲給他圓謊。甲為了多穿兩天馬褂,只好靠自己的機智,挖空心思給丙的謊話找出依據。丙越說越玄,甲窘態百出,最後只好主動脫下馬褂,不再隨聲唱喏,不再仰人鼻息,不再替丙圓謊。中央廣播說唱團和北京曲藝團的演出版本、情節不盡相同,但都以丙扯謊扯得離奇,甲圓謊圓得巧妙取勝。

基本介紹

  • 中文名扒馬褂
  • 曲目型式:群口相聲
  • 曲藝類型:傳統曲目
  • 合作演員:3人
  • 時間長度:30-60分鐘
曲目簡介,人物性格,表演版本,相聲文本,版本一,版本二,探源,

曲目簡介

扒馬褂
相聲傳統曲目。群口。短段。一些情節由民間笑話發展而成。如“風颳井”、“飛烤鴨”等,源於清人《新鐫笑林廣記》中的《圓謊》;“茶碗裡燙死騾子”源於明人《續金陵瑣事》中的《雞食黑驢》。

人物性格

三人所站位置的順序,從左至右依次定為甲、乙、丙。
扒馬褂
甲按相聲術語稱為泥縫或膩縫,其作用是調解丙與乙之間的矛盾,在《扒馬褂》中扮演幫閒或小廝的角色,貪圖小利,巧舌如簧。
乙按術語則為捧哏,在《扒馬褂》中的角色為普通相聲藝人,個性正直,打破砂鍋問到底。
丙按術語則為逗哏,在《扒馬褂》中的角色為少爺“秧子”,財大氣粗,自詡博學多識,愛吹牛說大話,信口開河,謊話連篇。
丙為財大氣粗的少爺“秧子”,自詡博學,信口開河,謊話連篇,仗著甲穿他的馬褂,讓甲替他圓謊。乙為人正直,不相信丙的大話,丙一時語塞,以收回馬褂威脅甲為其圓謊。甲貪圖多穿兩天馬褂,只好憑自己的機智,挖空心思,用如簧巧舌為丙圓謊。不想丙越說越離奇誇張,甲窘態百出,無計可施,最後只好主動脫下馬褂,不再隨聲唱喏,不再仰人鼻息,也不再替丙圓謊。最終謊言被戳破,丙在人前現了眼。

表演版本

高德明緒得貴侯寶林郭啟儒劉寶瑞王長友王世臣馬季趙振鐸趙世忠李金斗等都擅長演此曲目。1961年中央人民廣播電台錄製、播放了馬季、劉寶瑞、郭啟儒表演的《扒馬褂》。
老藝人《扒馬褂》
版本序號
表演者姓氏
甲/膩縫
乙/捧哏
丙/逗哏
附註
1
郭、趙、馬
2
劉、郭、馬
3
郭、馬、常
郭榮啟
4
常、馬、蘇
常寶霆
馬志存
5
北京二趙、李
6
高、王、王
7
陳、魏、吳
陳逸安
名為《雲山霧罩
8
陳、丁、魏
陳逸安
魏龍豪
9
侯、石、師
名為《新扒馬褂》
10
三李
李金斗
11
陳、尹、佟
12
馬、趙、姜
馬季
趙世忠
13
劉、鄭、劉
14
佟、馬、於
15
苗、王、呂
呂納超
德雲社《扒馬褂》
版本序號
甲/膩縫
乙/捧哏
丙/逗哏
時間
專場
1
2008年5月16日
德雲天津分社
2
何雲偉
曹雲金
2009年11月21日
郭德綱捧哏專場
3
高峰
2010年6月13日
鶴字科拜師一周年匯報演出
4
郭德綱
于謙
高峰
2010年10月3日
德雲社五世同堂專場
5
2010年10月29日
德雲二隊張一元劇場
6
高峰
于謙
2011年2月11日
德雲一隊張一元開箱演出
7
欒雲平
2011年2月16日
德雲一隊德雲社劇場
8
閻鶴祥
2011年5月20日
德雲四少之孔雲龍相聲專場
9
高峰
欒雲平
2011年6月18日
德雲一隊群口相聲專場
10
岳雲鵬
孫越
2011年7月17日
德雲二隊相聲123專場
11
劉鶴春
楊鶴通
李雲天(李根
2011年7月19日
德雲三隊張一元茶館
12
于謙
高峰
2012年1月17日
德雲四隊小封箱群口相聲專場
13
岳雲鵬
孫越
2012年3月28日
德雲二隊湖光會館
14
岳雲鵬
朱雲峰(燒餅)
2012年8月12日
德雲二隊三里屯劇場
15
岳雲鵬
郭德綱
于謙
2012年9月12日
“我叫郭德綱”之綱絲節專場
16
朱雲峰
郭德綱
于謙
2013年5月10日
笑傲神州2013郭德綱暨德雲社相聲北展專場
17
郭麒麟
郭德綱
于謙
2013年10月7日
德雲四隊湖廣會館
18
高峰
郭德綱
欒雲平
2014年8月13日
德雲一隊群口相聲專場
19
朱雲峰
郭德綱
曹鶴陽
20
郭麒麟
閻鶴祥
孔雲龍
21
郭德綱
于謙
22
郭德綱
于謙
李菁
23
岳雲鵬
于謙
孫越
24
郭德綱
徐德亮
25
郭德綱
李菁

相聲文本

版本一

郭榮啟、馬三立、趙佩茹版本台詞:
馬:咱們仨人啊說一段兒啊,
趙:哎
馬:這還呀輕易趕不上咱們仨人在一塊
趙:對!
馬:今兒咱們跟郭榮啟咱們說一段。
趙:說一段。
郭:我出主意吧!
馬:你出主意咱們怎么個說法啊?
郭:別說啦!
趙:不說了,不說乾什麼啊
馬:就是說相聲嗎乾什麼不說了?
郭:咱唱吧!唱一段兒。
趙:喔,雜學唱。
馬:喔,對。有意思,學點什麼呀京劇、評戲。
郭:不對,
馬:小點兒聲,小點兒。
郭:不對不對!唱太平歌詞。
趙:太平歌詞?
馬:太平歌詞啊!
趙:哎喲,那可太俗了!
馬:喔,打板兒唱太平歌詞,拿著兩塊兒竹板兒這么唱。沒意思!
趙:現 在觀眾不愛聽啊。
馬:俗透了。
趙:誰還唱啊!
馬:俗透了。沒意思。
郭:那是分誰唱觀眾不愛聽,你們倆人唱的觀眾不愛聽,我要唱觀眾就歡迎。
馬:誰愛聽這個啊。
郭:嗓子好啊。
趙:嗓子好。
馬:好嘛,他嗓子好。
郭:你……你,我這么一提起觀眾就歡迎!我唱一段太平歌詞您歡迎聽不歡迎聽,觀眾……
馬:怎么樣?
郭:有歡迎的舉手。
馬:啊?開會呢,舉手啊?太平歌詞啊,那個年頭,那個年月興,現 在都老掉牙了,都沒勁了。
趙:他就認為咱們兩人不會,這事兒多新鮮吶,你當我們不會,我們是不唱。你要唱是這么,咱們今 天每人唱一段兒,你看好不好?
馬:好啊,好啊。是說相聲的都會唱,說相聲都會唱太平歌詞。
郭:跟我叫陣。
馬:咱們來來,比賽比賽。
郭:跟我叫陣?
馬:什麼叫跟你叫陣吶,咱今兒比賽比賽。
郭:好了。
馬:一人來一段兒。
郭:行!
馬:讓他唱。
趙:可是你得唱新鮮的,那個俗透了的段子甭唱。
馬:老掉牙的不行。
郭:老掉牙?
馬:新詞,新詞兒。
郭:嘿嘿,說句大話,我唱這段子你們倆不會。
馬:嚯,還有這段子,你信嗎?
趙:我不知道他有多大本事。
馬:噯,誰飛多高蹦多遠咱不知道怎么著,誰有多大能耐咱們誰不知道誰嗎?打那個年月他就會三段。
趙:噢,就會仨。
馬:太平歌詞他就會仨。就會三段兒。
趙:也許那個年頭就會的少,現 在人家進步學習就許有新段子。
馬:看不透,看不透。唱吧。
趙:唱。
郭:唱啊。
馬:你唱的我們倆不會,如果我們要說會這段兒,那怎么辦呢。
郭:甭說會,連聽你們全沒聽過。
馬:這傢伙這話太大,沒聽過?
郭:這不算新鮮。
馬:如果我們說是會這段兒,就這么不算,這得重來這個。
郭:我唱這你們要會,另唱別的。
馬、趙:好,好。
馬:重新另唱一個
郭:這話不算大。聽著──“漢高祖有道那坐江山,有君正臣良萬民安,那有一位三齊賢王名叫韓信,滅罷了楚國把社稷安……”
趙、馬(合):“那有一位三齊賢王名叫韓信,滅罷了楚國把社稷安……”
趙:就這個啊
馬:“這一日閒暇無事街前算卦”──我們把詞兒都唱出來了,恬著臉那兒還唱呢。
趙:《韓信算卦》就這段子?俗透了,臭大街了,這玩意兒。
馬:《韓信算卦》人聽的耳朵眼裡有繭子。
趙:不是,這段他怎么會的?
馬:他跟我學的,跑這兒唱來了。
趙:喔,他跟你學的?嗨──連他還是跟我學的呢!
馬:呵,你說啊──傳輩兒來了。
郭:瞧這閒話、瞧這閒話,我這是唱嗎?我這是唱呢嗎?
馬:不是唱這幹嗎呢?
郭:我這不先遛嗓兒嘛!
馬:啊?我還沒聽說過太平歌詞先遛嗓子的。
趙:喔,這不算正式的唱。只是遛遛嗓子。
馬:遛嗓子,重新另唱了啊。遛嗓子先遛出一個來,還倆、還倆。
郭:聽這段兒──“莊公閒遊出趟城西,那瞧見了,他人那騎馬呀我騎驢,扭項回頭看見一個推小車的漢……”
趙、馬(合):“他人那騎馬呀我騎驢,扭項回頭看見一個推小車的漢……”
馬:得了,別唱了,嗨呀,小孩的玩意兒,就這個,這玩意兒。挺大的個子跑這兒唱這個,我們那老兄弟八歲就會這段,小孩的玩意兒,我兄弟八歲就能唱這個。
趙:我兒子四歲就會唱這個。
馬:你這幹嗎來了你這?
趙:他這玩意兒太俗了。
馬:排輩兒來啦?
郭:會就會得了唄,這便宜話不夠你們倆說的。
馬:來個別的吧。
趙:唱個新的。
馬:還一個、還一個。
郭:“石崇豪富范丹窮,那甘羅運早晚太公。彭祖壽高顏回命短,各人俱在無形中,昭梁有一個姜呂望……”
趙、馬(合):“……那甘羅運早晚太公。彭祖壽高顏回命短,各人俱在無形中,昭梁有一個姜呂望……”
郭:怎么,怎么,怎么了?你們倆這兒抽風吶,抽風吶你們倆人?
馬:這詞兒多熟。
郭:幹嗎踩電門上啦?
馬:什麼叫踩電門上了?來別的吧。
郭:幹嘛你們這是。
馬:這個會,會這個。唱新詞兒。
趙:唱個新的。
郭:這不沒有的事兒嘛。
馬:你唱啊。
郭:唱什麼啊。
馬:唱個別的。
郭:唱個別的?就會這三段。
馬:怎么樣。
趙:還是那三段兒。
馬:打那個年頭他就是這三么。還那玩意兒,就沒能耐,幹嘛呢。
郭:這是唱啊這是慪氣呀?唱一個接一個、唱一個接一個,他不知道我會多少你還不知道嗎?你不就知道我就會這三段么?唱第三段的時候你假裝不會這不就完了么。
馬:什麼叫假裝不會呀?誰說大話來著,誰出主意要唱啊?
郭:這不慪氣嘛。這不是。
馬:根本就不行,沒那能耐,甭說那個大話。
郭:算你們能耐大行不行,讓你們。
馬:我沒說我們能耐大。
郭:我走行不行。
馬:咱不唱了呀,你沒詞兒咱不唱了,咱們說行不行。
郭:你們說啊,沒我!
馬:你這幹嘛這么大脾氣,這個,不要緊的。
郭:舞台撅人,沒聽說過。
馬:這怎么會撅你,誰出主意要唱啊?誰要唱來著?
郭:唱一個你們接一個,舞台撅人,我還沒遇見這事兒呢。打這兒不跟你們在一塊兒了,這是幹嘛?這是。
趙:走、走叫他走、走
郭:你們倆人說,你們倆人說。
馬:你走怎么著?
郭:啊,走了。
馬:這怎么辦呢?
郭:怎么辦,你們說啊,沒我不成是怎么著嗎?
馬:誰說沒你不行啊?
郭:還是的。
馬:誰說沒你不成啊?
郭:打今 天起不和你們同台了。
馬:這就走了?
郭:走啊。
馬:走,好,你走吧...走沒關係,回來!等等,等等再走。不是走了嗎。
郭:什麼事兒?
馬:把馬褂兒脫下來,走行啊,把馬褂兒給我。
郭:嗯?
馬:把馬褂兒給我。你把馬褂兒給我脫下來。脫,我這就要,我這就要!
趙:你們倆怎么回事兒?
馬:怎么回事兒啊,走?
趙:你攔著他幹嗎呀讓他走啊!
馬:誰出主意要唱,唱著唱著又不說了要走這怎么回事啊?
趙:他走咱們倆人說呀。
馬:走行呀,把馬褂兒脫下來再走。
趙:馬褂兒?
馬:怎么了?他穿的那馬褂是我的,是我的馬褂兒。
趙:您先別走了──這馬褂、這……誰的?
郭:馬褂兒?你看這不穿著呢。
趙:廢話,我看見你穿著呢,穿著是穿著,它是誰的?
郭:是誰的,也我穿著不得了嗎。
趙:你穿著不行,這馬褂兒是誰的?
郭:你看著大點兒啊?
趙:我看你穿著不老合適的。
郭:是啊,你也問這個啊?
趙:那我怎么不問呢,誰的?
郭:你問這馬褂兒啊……嘿嘿,他的。
趙:他的,給他!
郭:什麼?
趙:給他
郭:給他?他的,給他。可是他的馬褂兒不能給他。
趙:哎,這怎么講呢?
郭:給他他要賣了呢?
趙:這不沒羞沒臊么,這不是,你給他他撕了與你有什麼關係?人家的東西!
郭:可是他的馬褂……這……。哎,這馬褂兒。。這不是在他手借的!
趙:你不管是誰手裡借的,這東西是人家的!
郭:我穿他馬褂白穿哪是怎么著?
趙:噢──人家沒白穿。
馬:什麼叫沒白穿?這賃的?我找他要錢了?我找他要錢了是怎么著?你把馬褂兒脫了,我找你要錢了是怎么著?!你給我脫下來,怎么著?我賃給你了?我找你要錢了?他走了我找你要,你把他放走我就找你要!
趙:你別走,你那邊去,你這人說話氣人!
郭:怎么氣人吶?
趙:人家的馬褂你穿嘛你告沒白穿,沒白穿你給人家拿利錢啊?
郭:沒給他拿利錢啊。
趙:那怎么叫沒白穿呢?
郭:可是我穿這馬褂兒沒給他拿利錢,比給他拿利錢還好呢。
趙:這怎么講的?
郭:與他有好處,我借他這馬褂兒在他母親手借的。
趙:跟他母親手裡借的。
郭:有一天我到他們家去借衣服去,他沒在家,他母親一個勁兒地託付我──“榮啟呀,你跟你三立哥哥在一塊兒啊,我託付你點兒事,他啊說話雲山霧罩的、最近也不知怎么了,在外面說話淨跟人搬槓,一來說話天一腳地一腳的,就教人問住,在外面就慪氣,外面慪了氣回家啊他跟家裡就慪氣。你呀能說,他在外面再有個栽跟頭現眼、有個說的到不到的。你給他圓滿著說得了,你這馬褂先穿了去吧!”他母親一個勁兒託付我,我穿穿他這馬褂兒這不與他有好處嗎?他在外面說話有個顛三倒四的讓他栽不了跟頭啊。
趙:喔,這么回事啊。人家沒白穿。
馬:怎么沒白穿呢?
趙:與你有好處。
馬:什麼好處啊?
趙:你這人說話雲山霧罩,鑽頭不顧尾,有的時候跟誰就說,遇到搬槓的一問,你沒詞兒就吵起來了,人家在 旁邊拿話往圓滿里說,與你是不是有好處?嗯?
馬:我要是說的不象話了他能圓滿里解了?他這是啊胡攪詞兒,哎,穿著我的馬褂兒啊沒理攪理。這就不給我了怎么著?這馬褂就歸他了?
趙:嗨,人家怎么能不給了呢?
馬:什麼叫怎么能不給?多會兒給我?多會兒給我?
趙:我又沒穿你問我幹嗎呀?你問他多咱給你呀!
馬:你這馬褂兒多咱給我?
郭:八月節怎么樣?
馬:打這兒穿到八月節?我還得穿呢,不行,不等!明兒早上就要!
郭:你這太性子急了!明兒就要?
馬:嗯。
郭:那也太難了,咱這么著,穿一個月行了吧?
馬:一個月呀?不等!
郭:一個月、一個月!
馬:三天!三天!
郭:三天?你這也太短了,半個月、半個月?
馬:乾脆,穿一個禮拜。
郭:半個月吧,十天,十天!
馬:多一天我都不成!就穿一個禮拜!
郭:一個禮拜了?一個禮拜晚一點送去──夜裡三點。
馬:啊?黑更半夜三點叫門送馬褂?什麼毛病這是?
郭:晚一點送去得了唄。
馬:你留點神兒,你別給我穿髒了。
郭:沒髒啊,這不挺乾淨的。
馬:你這逮哪兒哪兒坐、逮哪兒哪兒都靠、哪倚的,你看這泥。
郭:這是浮土、這是浮土。
趙:穿這馬褂不是受罪么?你給人脫下來好不好!
馬:我的馬褂都讓你穿壞了!
郭:哪兒壞了?
馬:領子撐大了,你脖子頇,你的脖子太頇,你穿一個禮拜,你這脖子得想辦法,這么頇的脖子這還是不行。得細點兒。
郭:什麼?
馬:脖子得細點兒,要不領子撐壞了。
郭:脖子細點兒?!你...拾掇拾掇馬褂成啊,哪能拾掇脖子啊你?!
馬:你還走不走了?
郭:不走啦。
馬:你等我一塊兒走,你現 在要走我就要馬褂!
趙:二位,二位別為這馬褂矯情了。
馬:愣說我這人嘛什麼雲山霧罩、鑽頭不顧尾──什麼話這叫?
趙:噢、你不是?
馬:我這個人吶有學問。
趙:嗯。
馬:我說話簡練,沒有文化的人啊他不懂我的話,他呦雲山霧罩、不象話,嗯,我最近這幾天啊腦筋倒是亂一點兒,因為著急。
趙:什麼事這么著急?
馬:唉,家有點兒事、有點事兒,我是著急。
趙:什麼事?
馬:嗨別提了,太倒霉了!太喪氣了!
趙:什麼事?
馬:你知道我們那騾子,唉!一提起這事兒我就難受。
趙:你別難受,您說。
馬:我們家那騾子啊,嗐,掉...掉茶碗裡燙死了!我這難受……。。
趙:這不像人話這就來了,說著說著這雲山霧罩就來了!行啦行啦別哭了你!這像話嗎這?
馬:怎么了?
趙:騾子,掉茶碗裡燙死了?
馬:這還能說瞎話嗎?
趙:這還是實話嗎?
馬:你問他呀!
趙:喔,這他知道?我問問。哎,郭先生,這邊……。。
郭:什麼事您吶?
趙:跟您掃聽點兒事……。。
郭:什麼事情?
趙:這騾子您知道嗎?這個騾子掉茶碗裡燙死了,這事兒您聽著新鮮不新鮮?
郭:您說什麼?
趙:這個騾子掉茶碗裡燙死了。
郭:您還沒睡醒吶?我聽您這是夢話──騾子會掉到茶碗裡燙死了,這象話嗎?哪有這事兒啊?
趙:就說的,我說也沒這事兒。
馬:馬褂、脫!脫!馬褂兒給我,我現 在我就要!
郭:為什麼呢?
馬:我現 在就要!
郭:這不說好了穿一個禮拜的嗎?
馬:說好了?我撕了,我撕了它我也不讓你穿!
郭:為什麼這是?
馬:我不等,我現 在就要。
郭:為什麼你要呢?
馬:我們家那頭騾子掉茶碗裡頭燙死了,你不知道嗎?
郭:噢...噢...噢──這話他說的!
趙:沒有!
郭:有──!
馬:怎么樣?怎么樣!
趙:這馬褂的力量可不小啊!有啊,那您說說吧:它怎么會掉到茶碗裡燙死了呢?
郭:我說說?這有什麼新鮮的?是你聽著新鮮了,這個……這個……是不是?掉茶碗裡燙死了?
趙:掉茶碗裡燙死了!
郭:這個……這個……這個螺螄掉茶碗裡燙死了這有什麼新鮮的呀──你想這螺螄才手指肚那么大個,那個剛倒的熱茶,可不掉里就燙死了。
趙:什麼?您呢,螺螄?
郭:對呀,就賣的那個,有的挑挑兒賣的那個……大小金魚、蛤蟆秧子、活螺螄……
趙:不、不、不!……問問,您說是螺螄掉茶碗裡燙死了?
馬:騾子!騾子!大騾子大馬──套車的騾子,拉車的騾子。
趙:騾子,比馬大的那騾子掉茶碗裡燙死了,不是螺螄。
郭:噢,不是螺螄!
趙:騾子!
郭:騎的那騾子。
趙:哎。
郭:掉茶碗裡燙死了。
趙:對了。
郭:比馬大,騎的騾子掉茶碗裡燙死了。
趙:嗯,它怎么燙死的呢?
郭:喔,你納這悶?
趙:我當然納這悶!
郭:你...你聽我說呀──它是這個…這個…哎——天下雖大無奇不有啊,這事兒不算新鮮啊,你是少見多怪呀,你是井底之蛙沒見過世面啊,我還告訴你以後知道的事再打聽、不知道的別問,打聽心裡也是病!得了,這事兒甭問,你不懂啊。
趙:噢,這就完了!我少見多怪、我別問了就完了,不行,你得說說這騾子怎么掉到茶碗裡這個新鮮。
郭:喔,你非得問?
趙:我就得問!
郭:死心眼這人!它怎么會掉茶碗裡的呢?你就納這悶對不對?
趙:當然了!
郭:它這個……這個騾子掉茶碗裡了,你就納這個悶兒?我也納悶兒啊!
趙:這像話么這個?
郭:怎么不像話?
趙:你納悶兒?你不是知道嗎?
郭:先前我納悶兒後手我就不納悶兒了,先前我納悶兒後手為什麼不納悶兒了呢?它是有這么個理由,這個、這個騾子掉茶碗裡燙死了,是不是這個,馬上就得跟你說這個意思是不是?
趙:嗯!
郭:這是他說的?那個……仿佛呀……是不是啊……著比呀……仿佛大概其……似乎類乎好象...我們這個……似乎類乎大概其呀……我們這個……你明白了吧?
趙: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你一句沒說,我怎么明白啊?
郭:哎喲我說了這么半天你沒明白呀?
趙:你這么半天一句整話沒說上來呀!
郭:哎喲...哎喲...你這個人怎么會不明白,它是...掉茶碗裡燙死的。它不是茶碗嗎?
趙:它是茶碗啊。怎么掉里的?
郭:怎么掉里的,它是大茶碗那。
趙:喔,大茶碗。
郭:大茶碗啊。
趙:大茶碗那騾子蹄子也下不去啊。
郭:它是大茶碗吶……比茶碗還大的……那是飯碗了對不對吧……它那個騾子蹄兒……比飯碗再大的……那就是盆了對吧……
趙:對、對、太明白了!
郭:比盆再大的呢...那就是洗澡堂那池子了...
趙:哎,對對對!
郭:那不就能掉里去了嗎!......洗澡堂那池子又不能喝茶呀?!
趙:這不廢話嘛,誰端著那池子喝茶呀?有那么大力氣么?
郭:這個,哎喲...哎喲...這掉茶碗裡燙死了。
趙:是啊。
郭:水熱的燙的。
趙:當然啊。
郭:水熱的燙的,大概其水還多點,連淹帶燙,它就死了。
趙:不是燙,是連淹帶燙?
郭:對了。
趙:更不像話!它怎么能掉到碗裡頭,您說說這個。
郭:哎喲,你就老納這悶,怎么掉茶碗裡了?
趙:就說啊。
郭:噢,對了,對了!
趙:我說你怎么回事兒?你這兒詐屍啊是怎么著,說話一驚一咋的這玩意兒?
郭:我找著話頭了。
趙:喔這話還有頭。你找著話頭了你說。
郭:我說一人你認得不?
趙:誰啊?
郭:李德林!
趙:我不管李德林,我說的是這騾子掉到茶碗裡頭。
郭:你別忙啊,打李德林這兒啊,這騾子掉茶碗裡頭這事兒啊就繞過來了
趙:打李德林這兒就來了。
郭:對,對。這個李德林這個人啊好交朋友,他跟這個馬三立他們倆人啊是莫逆之交。有一天啊馬三立騎著他這騾子啊上李德林那兒去串門去了,可巧啊李德林在家那,那拿著玩意兒呢。
趙:什麼玩意兒?
郭:這個東西可好啊,蟈蟈兒!
趙:草蟲。
郭:好!這蟈蟈真好。
趙:這個街上賣的多了,擱那小籠子裡養活的,山蟈蟈。
郭:您說的?
趙:五分錢一個。
郭:大肚蟈蟈?
趙:嗯,大肚兒!
郭:那不叫什麼新鮮吶,那怎么算好呢?缺者為貴啊,大肚蟈蟈不值錢。人家這個小肚大翅兒,湛青碧綠。
趙:這個蟈蟈可沒有。
郭:這兩個須啊,瞅著……可愛!叫喚出來聲音那個大呀,就這屋子就能叫滿了音兒。
趙:聲音就這么大。
郭:咵、咵、咵叫滿了音兒,這不算出奇啊,人家那葫蘆!
趙:葫蘆?
郭:這葫蘆好噢。
趙:葫蘆有什麼出奇的?
郭:沙河劉的葫蘆。
趙:不懂。
郭:你看,不懂了不是,不懂了不是──沙河呀有一姓劉的養活這蟈蟈葫蘆是最好,人家培養的最好,種的時候培養的最好!葫蘆好啊這口也好──牙口。
趙:喔,象牙的。
郭:牙口,咬紅的蓋兒,裡面帶銅膽。人家正在那兒擺弄這蟈蟈呢,他去了,他一瞧人這蟈蟈他就夸“嘿!李大哥,您這蟈蟈可真好啊!”連誇了幾句,這李德林呢,也是外面兒的朋友──“兄弟你愛惜這蟈蟈呀?得,送給你了!”雙手奉送了。
趙:給他了。
郭:他一看有點兒不落忍了──人家心愛的東西我連誇了兩句人家送我了,我有什麼好東西送給人家呢?一瞧,他騎著那騾子去的,“得嘞,李大哥,我這騾子啊送給您得了,甭管它值多少錢,咱們哥兒們也過這個。”把這騾子就給了李德林了。他拿這騾子換這蟈蟈了,拿著這蟈蟈您想家去不得了么,換完蟈蟈他到茶館了,這茶館裡也有拎著鳥的,也有養活蛐蛐的,也有養活蟈蟈的,他進去這么一瞧“呦,這蟈蟈還玩兒吶?瞧咱這個!”他就坐到一桌那兒,沏了一壺茶,斟上一碗茶呀,剛斟上這茶啊,他就掏蟈蟈,掏出來啊你倒沉一會兒再打蓋兒啊,沒有,他掏出來就打蓋,一打蓋啊那裡邊可有個銅膽——就是這個銅絲兒啊,他把這銅絲扽出來,這蟈蟈這么一摔“吧唧”、正掉這茶碗裡頭,剛倒的一碗熱茶把這蟈蟈就給燙死了──燙死這蟈蟈,他想起他那騾子來了,拿那騾子換的這蟈蟈,燙死了這蟈蟈不如同燙死那騾子一樣嗎?
趙:嗬!這勁頭費的啊!這是這么一碼事啊。
郭:嗯,你明白了嗎?
馬: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
趙:您這種說法我實在聽不懂。
郭:你像話嗎?這騾子掉茶碗裡燙死了?
馬:你瞧。你這么說就行了,你這解答的好嘛。
郭:是淨顧你說出來,我受得了嗎?你瞧這身汗,你瞧這身汗。
馬:這要沒你這就咂了。
郭:我要不跟著你就栽跟頭了吧!
馬:這要沒你這就咂了。
郭:叫人問住了沒有?我看這馬褂兒多旦給你。
馬:穿倆月。
郭:倆月了,你說的。
馬:倆月。
郭:說話留點神吧。
馬:大伙兒朋友瞧我難過、心裡彆扭,請我吃飯,吃飯吃不下去啊。我心疼啊想我這騾子啊,到飯莊子說你想吃什麼隨便要幾個菜,喝點兒酒,我根本就不會喝酒啊,讓我想菜也想不出什麼菜來。就到飯館二樓啊雅座這兒,把窗戶打開了涼涼快快啊,剛坐這兒要想菜呢,就聽“啪啪啪啪啪......!”抬頭這么一瞧啊,由這個樓窗戶外頭忽忽悠悠、忽忽悠悠——飛進一隻烤鴨子來,一瞧這可好呀,熱氣騰騰,打窗戶口外頭“叭嗒!”“叭嗒!”“叭嗒!”烤鴨子!我一瞧,嘿,得著吧,得著吧。開吧、吃吧,這熱氣騰騰,這鴨子沒腦袋啊!呦,沒腦袋還能飛這么高。
趙:您別說了,越說越沒人話了!
馬:什麼叫沒人話呀?這怎么不是人話?
趙:烤鴨子還沒腦袋,打樓梯外邊飛進來,你聽著像話嗎?
馬:這還能夠說瞎話嗎?
趙:喔,這也有人知道?
馬:你問他呀!
趙:喔,他又知道?
郭:它是拿這個騾子換的那蟈蟈……
趙:這又不是騾子這段兒了,在飯館吃飯,開著樓窗,打外邊“叭叭叭”飛進一隻烤鴨子來。這鴨子還沒腦袋,您聽這事兒新鮮不新鮮?
郭:烤鴨子飛啊,我說您這是熱病胡說呢吧?
趙:這不是胡說這是什麼呀。
郭:哪有這事啊,烤鴨子?
趙:就說呢。
馬:馬褂、脫!把馬褂兒給我。
郭:可你剛才說了……
馬:我現 在就要,我不等。
郭:不是穿倆月嘛。
馬:倆月我不等,我現 在就要。
郭:為什麼呢?為什麼你要我馬褂兒呢?
馬:烤鴨子飛樓上去了你不知道嗎?
郭:噢...噢...噢──這烤鴨子飛上來這事兒是他說的?
趙:沒有!
郭:有──!
馬:怎么樣?
趙:你自個買個馬褂兒多好!著這個急幹嗎呀,大熱天的?
郭:您這個人吶說話,他是有這個事兒啊。
趙:喔,這事兒也有?
郭:這事兒有!
趙:有,你說!
郭:你是少見多怪呀,
趙:我又少見多怪!
郭:天下雖大無奇不有啊,你知道事再問,不知道別問。
趙:又來了。光這套不行,我就得問,你就得說說這烤鴨子沒腦袋怎么會飛到樓上呢?
郭:你就納這悶嗎?
趙:我納悶。
郭:烤鴨子怎么會飛上來。
趙:就說呢。
郭:烤鴨子!烤的怎么會飛呢?
趙:就說呀。
郭:烤的怎么會飛呀!說呀!
趙:我說呀?你說呀,我問你呀!
郭:對了你問我,你別著急呀你。說話不得找頭,你幹嘛你。找著話頭兒再說啊。
趙:你慢慢找。
郭:你問我,我知道這事兒,烤鴨子怎么會飛。
趙:怎么飛的?
郭:鴨子個兒大!鴨子個兒大!
趙:多大個兒的鴨子它也飛不上去!
郭:為什麼不能飛?鴨子有翅膀。
趙:就算你活鴨子也不能飛樓上,它是個烤鴨子,它還沒腦袋啊。
郭:噢——對了,對了。他說這不是活鴨子,是烤鴨子……烤鴨子還沒腦袋。
趙:它怎么飛的呢?
郭:怎么能飛呢?它不是烤的嗎?
趙:烤的呀。
郭:對,烤鴨子,哎喲,這個火就得旺了,爐里火一旺,鴨子烤著對不對,你得替這鴨子想想,那玩意兒烤的多難受啊,它不得想辦法跑嘛。烤著烤著它就飛了,甭說鴨子,拿你說吧,把你烤著你也得想主意飛啊,你也得跑啊。
趙:這不像話這,喔,它烤的難受它就要飛了。它烤的難受它怎么飛的?
郭:怎么飛,它有熱氣兒嘛。
趙:喔,熱氣兒一催它就飛了?
郭:對嘍!
趙:那么那饅頭鋪的饅頭怎么辦呢,蒸得了一掀屜,全飛了?像話嗎?
郭:那蒸的是饅頭啊。
趙:烤鴨子不能飛啊。
郭:哎,您繞住嘍。它不是鴨子它出去了嗎?鴨子溜溜達達出來了——鴨子溜達?鴨子溜溜達達出來了?
趙:是你說的。
郭:人行了溜溜達達出來,鴨子那是蹦出來了——送出來的、送出來的。
趙:送出來的?
郭:哎,對了!
趙:送出來的?這鴨子怎么送出來了?
郭:有一個地方給鴨子樓打電話送只烤鴨子,叫的時候是打電話的,完了叫人送去。山東的管這學徒的不叫學徒的,叫小立本兒。送的時候拿著這么一根一弢多長的小扁擔,扁擔頭上啊有這么長的一個鐵勾,可是兩頭,這頭也是勾啊這頭也是勾。這頭這勾吶搭在這個扁擔頭上,這頭這勾勾著鴨子脖子,讓這小立本給送去。剛一出門口啊,那邊走過一人來,他一拐沒留神踩那人腳了,那人性情也爆點兒,回手一扒拉小曆本兒“哎,小曆本兒你留點兒神啊!你看把我腳踩的!”“你別扒拉人吶!是我踩的嗎?”“踩了人還不承認?我抽你!”那人性子急過去“啪”給小立本兒一嘴巴,小立本兒也急了,怎么說話就打人吶?小立本那意思拿扁擔抽這人,拿這扁擔抽這人呢,他就把鴨子這茬兒可就忘了,“你怎么回事你掄手就打人?你這是怎么了,我拿扁擔抽你!”就這一下“我抽你!”“日──”這鴨子出去了,鴨子脖子勾的那兒熟的,烤得了的那玩意兒挺糟的,一下把鴨子腦袋掄掉了,樓上窗戶敞著呢,鴨子掄上去了,正掉我們那桌子上,我們這么一看得啦,甭叫菜了,吃這個吧,吃這個吧。哎喲。就是沒腦袋啊,沒腦袋沒腦袋吧──這么回事!
趙:噢,是這么回事兒,是這么一掄、掄上來的?他說的是飛──“啪啪啪...”飛上來的!你這是掄,他這是飛,不行啊。
郭:這飛跟掄有什麼差別?
趙:有分別,掄是掄、飛是飛!
郭:哎喲!差一個字眼全不成?
趙:不成!
郭:哎喲,瞧這個人喏,你別讓我問住。
趙:你說!
郭:在這箇舊社會戲園子裡打架,一打起來這人拽茶碗那人拽茶壺。在民間報紙上登出來了“某個戲園子打架飛茶壺、飛茶碗...”
趙:是啊。
郭:這茶壺有翅膀么?它登的報紙為什麼叫“飛茶壺”“飛茶碗”呢?許它飛茶壺,就許我飛烤鴨子!
馬:對對對,這很圓滿,是這意思,是這意思。我想理由非得是這樣子。
郭:你想什麼理由了?飛烤鴨子像話嗎這個?
馬:你就這么說就很好!
郭:是,你這么說出來很痛快,我這受的了嗎?你看三件全溻透了這。說話得留點神那,幸虧說一烤鴨子飛上樓了,這要說一碗酸辣湯,我沒法說了這。
馬:不能那么說呢。
郭:下回留點神吧。你說咱這馬褂兒穿多久?
馬:你先穿著你的,穿多久別管了。
趙:你這么說不是挺明白么?
馬:吃完飯我回家我睡不著覺。
趙:為什麼啊?
馬:我心裡有事啊,我還是想我那騾子,躺那要睡覺這功夫,就聽外面窗跟兒底下“嘟──嘟──嘟──!嘟──嘟──嘟──!”蛐蛐叫喚。
趙:蛐蛐叫喚。
馬:我是最愛草蟲兒,逮蛐蛐,一出門就聽“嘟──嘟──嘟──!嘟──嘟──嘟──!”沒在院子。
趙:在哪兒呢?
馬:在胡同口外頭呢。到了胡同口就聽“嘟──嘟──嘟──!嘟──嘟──嘟──!”在車站呢。
趙:喔──在車站那邊兒叫喚去啦?
馬:到了車站我一聽“嘟──嘟──嘟──!”在天津呢!
趙:在天津叫喚!
馬:追到天津我一聽“嘟──嘟──嘟──!”在唐山呢!
趙:唐……?!
馬:到唐山我一瞧,嚯,這個大窟窿啊!在唐山小山底下這大窟窿這么大個,一聽這蛐蛐“嘟──嘟──嘟──!嘟──嘟──嘟──!”在這兒呢,我就挖,由打唐山我就一直挖到山海關,到山海關這兒,我往裡一瞧這蛐蛐蹦出來了,我一瞧蛐蛐、蛐蛐一瞧我,嗬──好大的蛐蛐!就這蛐蛐這腦袋呀,您瞧這屋子,這禮堂就這么大個兒……
趙:這腦袋跟這禮堂這么大個?!
馬:像這禮堂這么大個!這蛐蛐這倆眼那,您瞧汽車頭裡那倆燈了沒有,那么亮。
趙:倆汽燈一樣?
馬:呵,蛐蛐那倆須呀,跟電線桿子那么長。
趙:像電線桿子?
馬:電線桿子!“嘟……嘟……嘟”這叫喚勁兒,我一瞧啊,這蛐蛐整個像一列火車!
趙:您別說了,不像人話!
馬:哎,那還能不像話嗎?
趙:又有人知道?
馬:你問他呀!
趙:這蛐蛐這腦袋跟這禮堂這么大個兒?
郭:不像話!
趙:眼睛跟汽燈似的?
郭:吃多了撐的那是!
趙:那須跟電線桿子似的。
郭:胡說八道!
趙:他說的!
馬:我說的!
郭:誰說的我也不知道啊!
趙、馬(合):怎么呢?
郭:馬褂給你啦!

版本二

劉寶瑞、侯寶林、孫玉奎版本:
乙:這回您二位幫我說一段。
甲:對!咱們仨人說一段。
丙:不!這回我唱一段。
甲、乙(同攔丙)你唱什麼呀?淨是俗套子,還唱哪?
丙:這回我唱新鮮的。
甲:成啦!新調兒的也別唱了,只顧您嗓子痛快了,你知道人家耳朵受得了受不了啊!你打算把大伙兒都氣跑了是怎么著?
丙:合著我一唱就把人家氣跑了?好!我不唱了!我走啦!讓你行不行!
甲:你走也沒關係,我們倆人說!
丙:你也別說了,你也得跟我走!
甲:我不走!
丙:你不走?好!把馬褂兒給我脫下來。(扒甲的馬褂兒)
甲:噯……你這是怎么回事啊?
乙:哎……二位!二位!有話慢慢說,怎么回事啊?(把二人分開)
丙:要馬褂兒!
乙:你要他馬褂兒幹嗎呀?
丙:幹嗎?這馬褂兒是我的。
乙:(問甲)這馬褂兒是他的嗎?
甲:是啊!
乙:那就給人家吧。
甲:你幹嗎!幫凶!
乙:什麼叫幫凶啊?穿人家的衣裳為什麼不給人家哪?
甲:我不能給他。
乙:為什麼哪?
甲:我怕他賣嘍!
乙:噻!他扔了你也甭管啊!
甲:你說那個不行啊!我給他,我穿什麼呀?
乙:這叫什麼話呀?我問你這馬褂兒是不是他的,是他的給他!
甲:啊!不錯!是他的,我不是從他手裡借的。
乙:跟誰手裡借的?
甲:跟他媽手裡借的?
乙:那也是他的東西呀!
甲:雖然是他的東西,咱不白穿啊!
丙:噢!你給拿過利錢?
甲:別看沒拿利錢,可比拿利錢強。(向乙說)有一天,我出門兒有點兒事,想借他的馬褂兒穿穿。我就上他那兒去了,我說:“大哥在家嗎?”他媽打裡邊出來了:“噢!老二呀!你大哥沒在家,有什麼事啊?”我說:“大媽,我想借大哥馬褂兒穿穿。”“噢!我給你拿去。”把馬褂兒拿出來了,他媽跟我說:“老二呀,你得照應你大哥點兒,他這人說話總是雲山霧罩,沒準譜兒,又愛說大話,一來就讓人家問住。在外邊慪了氣,回到家也找尋我們。如果他要是叫人家問住的時候,你要是在旁邊,你可想著給人家解釋,想主意給往圓滿了說。”這馬褂兒怎么是白穿哪?這比給他拿利錢強啊!
乙:噢!是這么回事。(向丙說)人家穿你這馬褂兒也不白穿啊,人家還幫你的忙啊!
丙:幫忙?我剛說唱一段,他說我打算把人家氣跑了。
乙:說句笑話,您何必往心裡去哪?這么辦!您要願意唱您就唱。
丙:唱什麼呀?都叫他把我氣暈了,說吧!
乙:噯!說可是說,您可別雲山霧罩!
丙:這叫什麼話呀?就憑我這學問,怎么能雲山霧罩哪?他剛才說我叫人家問住,那不是問住,因為我這個學問太大了,我說出話來,那些人不懂,成心要跟我抬槓。我一看那些人不懂哪,我賭氣子就理他們啦,這樣就好像我叫人家問住了,其實不是。再說,就憑我這學問,能叫人家問住嗎?您說什麼事情咱不知道啊。就拿昨 天說吧,我說得颳風,結果半夜裡就起風了。
乙:倒是有點兒風。
丙:有點兒風?風可大了,整颳了一宿啊。哎!我家裡有眼井,您知道嗎?
乙:不就靠南牆那個嗎?
丙:是啊!您就知道那風多大了,一宿的工夫,把井給刮到牆外邊去了。
乙:什麼?
丙:把井給刮牆外邊去了!夜裡我正睡覺呢,愣叫大風給吵醒了,我聽著光噔光噔的,濺了一窗戶水。天亮我這么一瞧,院裡井沒了,開大門一瞧,井在牆外頭哪!
乙:沒聽說過。
丙:這我能說瞎話嗎?你要不信,你問他去。(指甲)
乙:(問甲)跟您打聽點兒事,您說風要颳得太大了,能把井刮到牆外邊去嗎?
甲:像話嗎?井會刮到牆外邊去了?
丙:(扒甲的馬褂兒)你把馬褂兒脫下來吧!
甲:噯!你不是不要了嗎?
丙:不要啊?我家裡那眼井刮到牆外邊去了,你怎么說不知道哪?要扒甲馬褂兒)
甲:噢(向乙說)他家裡那眼井啊?
乙:是啊?
甲:不錯,是刮出去了。
乙:是刮出去了?那就問你吧,怎么刮出去的?
甲:你聽著呀,不是他家裡那眼井嗎?井,你懂嗎?就是裡頭有水!
乙:廢話!井裡怎么會沒水呀,我問你怎么刮出去的?
甲:怎么刮出去的?你聽著呀!他不是……他這個……啊!他那個井啊!橫是水淺了,壓不住了,刮出去了!
乙:不像話!那算是乾井也刮不出去呀?
甲:你說刮不出去,眼睜睜的刮出去了!
乙:怎么刮出去的哪?
甲:你聽著呀!你不是問他家那井怎么刮牆外邊去了嗎?因為他家那牆太矮了!
乙:多矮也刮不出去呀?
甲:他家那牆不是磚牆。
乙:土牆也刮不出去呀?
甲:是籬笆牆,籬笆你懂嗎?
乙:籬笆我怎么不懂啊!
甲:懂?啊!懂就完了!
乙:什麼就完了,我問你這井怎么會刮到牆外邊去了?
甲:還沒明白哪?
乙:你說什麼啦?
甲:你不是問這井嗎?噢!是這么回事,因為他家那籬笆牆年頭兒太多了,風吹日曬的,底下糟了,離著這井也就二尺來遠。那天忽然來了一陣大風,籬笆底下折了,把牆鼓進一塊來,他早起來這么一瞧,困眼朦朧的:“喲!怎么把我這井給刮到牆外邊去了?”就這樣給刮出去的。
乙:噢!這么回事?
甲:唉!你明白了吧?(點手叫丙)過來吧!你這是怎么說話哪?
丙:我說話不是愛抄近兒嗎?
甲:你抄近兒?我可繞了遠兒啦!你瞧出這腦袋汗。
丙(指乙)這人也死心眼。
甲:也沒有你那么說的呀!這馬褂兒怎么樣?
丙:你再穿半拉月。
乙(自言自語)嗬!這馬褂兒可真有好處,明兒我也得多做倆馬褂兒。
甲(向丙說)你說話可留點兒神吧。
丙:我知道啊!(向乙說)這不是說瞎話吧?牆進來了,井可不就出去了。
乙:沒有像你這樣說話的。
丙:修理修理這牆,花了好幾十!這檔子事剛完,跟著又一檔子事!
乙:什麼事哪?
丙:上月我買個菊花青的騾子,您大概聽說了?四百多塊!您說這不是該著倒霉嗎,那天掉茶碗裡給燙死了!
乙:是雲山霧罩!那么大個騾子會掉茶碗裡燙死啦?騾子多大,茶碗多大呀?
丙:大茶碗!
乙:大茶碗還有房子那么大的茶碗?沒這個事。
丙:這我能說瞎話嗎,有人知道啊!
乙:誰呀?
丙:他!(指甲)
乙:(問甲)哎!問你一檔子事,菊花青的騾子,掉茶碗裡燙死了,你說有這事嗎?
甲:你還沒睡醒哪?騾子會掉茶碗裡……
丙:(扒甲的馬褂兒)馬褂兒脫下來吧!
甲:噯!……怎么回事?你不是說再穿半拉月嗎?
丙:半拉月,半年都沒關係,我那騾子掉茶碗裡給燙死了,你為什麼裝不知道哪?
甲:噢!他那騾子掉茶碗裡給燙死了,不錯!有這么回事。
乙:這馬褂兒勁頭兒真足啊!有這么回事!好!那乾脆問你吧,這騾子怎么會掉茶碗裡燙死了?
甲:這我知道啊,我看見啦!
乙:怎么燙死的啊?
甲:是這么回事,你不是問他這騾子怎么掉茶碗裡燙死的嗎?告訴你!因為他那騾子討厭,他也沒留神,所以掉茶碗裡燙死了!
乙:不像話!那茶碗多大?那騾子多大?那能燙得死嗎?
甲:嗐!你這個真糊塗,它不是淨燙啊,它是連淹帶燙,這么死的。
乙:更不像話啦!那茶碗連個蹄子也下不去呀?
甲:這不是巧勁兒嗎?
乙:沒聽說過!越說越不像話啦!
甲:你認為這不像話,那可就沒辦法啦!總歸一句話,也是這騾子命該如此!
乙:什麼叫命該如此呀?他那騾子掉茶碗裡燙死了,你不是眼見了嗎?我問你茶碗裡怎么會燙死騾子?
甲:嗐!什麼騾子呀!你聽錯了,他說的是螺螄,那要掉茶碗裡還不淹死啊?
乙:(問丙)噢!您說的是螺螄?
丙:不是!是騎的那騾子喲!
甲:騎的那騾子掉茶碗裡燙死了?
丙:啊!
甲:(自言自語)騎的那騾子?噢!我想起來了,什麼茶碗呀,大概是唐山那邊有個地方叫茶碗。
丙:不對!是喝水的那茶碗。
甲:嗬!真要命!喝水的那茶碗燙死騾子?
乙:怎么燙死的哪?
甲:他是這么回事,噢,我想起來了!對啦!這就對啦!
乙:什麼對啦?怎么燙死的哪?
甲:您知道有個馮四爺嗎?
丙:哪個馮四爺?
甲:草垛胡同馮家。
丙:我問你怎么燙死的騾子,你跟我說馮四爺幹嗎呀?
甲:你別忙呀!他這騾子與馮四爺有關係,那天,馮四爺辦生日,(指丙)他去了,騎著他那新買的騾子。馮四爺說:“噢!你來了,給車錢了嗎?”他說:“我騎著騾子來的。”馮四爺說:“噢!你來了,給車錢了嗎?”他說:“腳程還挺快。”馮四爺說:“我瞧瞧!”出來一瞧:“嗒!這騾子好啊!”馮四爺這么一磚好,他這個也挺外場:“好啊,四爺!您知道我幹嗎來了?就為給你送騾子來了,這算送給您啦。”馮四爺說:“那可不成!君子不奪人之美,我不要。”他當時直起誓,馮四爺說:“好!…那就這樣辦啦,我書房裡的東西,你隨便拿一樣兒吧,你要不拿我可不要。”他這人也挺直爽:“好!我拿一樣兒。”到書房一瞧,桌上擺著一個蟈蟈兒葫蘆,真是“沙河劉”本長兒,帶金絲膽,裡邊這個大蟈蟈兒碧綠。“我就要您這個啦!”四爺說:“你帶起來吧。”他就揣起來了。吃完飯回家,走在半道上他渴啦,一瞧有一個茶館兒,到裡頭沏了一壺茶,他倒上一碗,茶館裡什麼人都有,也有養鳥的,也有養蟈蟈兒的,有一個人拿著一個蟈蟈兒:“二哥你瞧我這蟈蟈兒,新買的,兩塊呀!您瞧瞧。”他在旁邊瞧著直生氣!心說:“你那個幹嗎呀!瞧我這個。”把葫蘆掏出來,一打蓋兒,把裡邊的膽給帶出來了,這蟈蟈兒在裡頭悶了半天啦,這一見亮,往外一蹦,正蹦到茶碗裡。剛倒上的熱茶,那還不燙死嗎?就這樣掉茶碗裡給燙死啦!
乙:他說燙死的騾子!
甲:嗬!你這個可真糊塗,他拿騾子換的蟈蟈兒,燙死蟈蟈兒不就跟燙死騾子一樣嗎?
丙:唉!是這么回事,你明白了吧?
甲(問丙)你這是怎么說的話哪?這叫我怎么說?
丙:行!你真有兩下子!
甲:這馬褂兒怎么樣啊?
丙:再穿一個月!
甲:你說話留點兒神吧,別雲山霧罩啦。
丙:好……(向甲說)您聽明白了吧,我這人從來就沒說過瞎話!就這騾子四百多塊,剛買來就燙死啦!您說這不是倒霉嗎?好在我也不在乎這個,咱們拿錢不當錢啊!
乙:當命!
丙:當命?你是沒跟我一塊兒走過,你是不知道,我前幾天請客就花了一百多。
乙:你請誰呀?
丙:馮三爺、王四爺、李五爺、張六爺。
乙:這些位我都不認識呀。
丙:當然你不認識呀,你跟這些位交不到一塊兒呀。我跟這些位是莫逆,常在一塊兒吃吃喝喝,就前幾天我們吃這頓飯,一百多,我給了。
乙:哪兒吃的?
丙:前門外,“都一處”。
乙:就是鮮魚口把口路東那小飯館呀?
丙:啊!
乙:吃一百多?
丙:花個百八十的倒沒什麼,那天慪了一肚子氣。
乙:為什麼哪?
丙:嗐!別提了!那天我們在樓上吃,正挨著窗戶。我們坐下一瞧,樓窗關著哪,我讓跑堂的把窗戶打開,跑堂的不打,說:“怕進蒼蠅!”說完了他就出去拿菜盤啦。賭氣子我把窗戶打開了,大伙兒坐下想菜,正想著,就在這工夫,就聽樓底下,撲棱撲棱!撲棱撲棱!順著樓窗飛進一隻烤鴨子來。啪!正落到桌上,我趕緊就按住啦,一瞧,好,沒腦袋!大伙兒就說:“嗐!這是飛來鳳呀,吃吧!”一吃,還挺熱和。
乙:噯……您先等會兒吃吧,烤鴨子會飛,我頭一回聽說,這像話嗎?
丙:怎么不像話呀?要不信你問他去呀。(指甲)
乙:他知道?(指甲)
丙:當然啦!
乙:(問甲)哎!我問你,有幾個人在樓上吃飯,順樓窗飛進一隻烤鴨子來,你說這是怎么回事情哪?
甲:你這都是哪兒的事啊?烤鴨子?活鴨子也不會飛呀?
丙:(扒甲的馬褂兒)脫下來!脫下來!
甲:噯……怎么回事!不是說再穿一個月嗎?
丙:再穿一年也沒關係。那天,咱們跟馮三爺一塊兒吃飯,順著樓窗飛上一隻烤鴨子來,你忘了?
甲:噢!你說咱們那天吃飯飛上一隻烤鴨子來?不錯!有這么回事。
乙:又有這么回事啦!那我問你吧,這烤鴨子怎么飛上來的哪。
甲:是這么回事,那天我們在……啊……(問丙)哪兒吃的?
丙:前門大街,“都一處”啊!
甲:唉!對啦!啊……你知道嗎?“都一處”是在前門大街,一拐彎可就是鮮魚口,口裡不是有個賣烤鴨子的便宜坊嗎?因為他那兒賣烤鴨子,是從他那兒飛出來的。
乙:沒聽說過!賣烤鴨子的就滿處飛烤鴨子?賣燒餅哪,就滿處飛燒餅?
甲:那您說這話不對,燒餅沒翅膀,鴨子有翅膀呀!
乙:廢話!烤鴨子也有翅膀?再說這鴨子沒腦袋呀,沒腦袋的鴨子能飛嗎?
甲:您說它不能飛,現 在它就飛上去啦!
乙:這更不像話啦!
甲:你一聽就像話啦,這是個巧勁兒。
乙:巧勁兒?我問你怎么飛上去的哪?
甲:你聽著呀!烤鴨子,這個……烤鴨子你看見過沒有?
乙:廢話!烤鴨子誰沒看見過呀?
甲:烤的時候你看見過嗎?
乙:不知道!我問你怎么飛上去的?
甲:告訴你,烤鴨子是這么一個爐,就跟小房子似的,上頭是鐵條,底下是火,這鴨子有拿鉤兒掛著脖子鉤的,底下一燒,把這鴨子烤得直流油啊,這鴨子烤得就這樣啦,憋得出不來氣兒了,這鴨子:“哎喲!哎喲!……這可太熱嘍!實在受不了啦!”鴨子這么一想:我呀,飛了飛了吧!這不就飛了嗎?這您明白了吧?
乙:我呀?更糊塗啦!宰的鴨子,又煺了毛,已經是死的了,讓你這么一說,烤著半截兒這鴨子又活了?哎呀!這馬褂兒給人家在意點兒穿吧!(給甲撣馬褂兒)
甲:你這人怎么這么死心眼兒啊?烤鴨子不是還是鴨子嗎?
乙:就是鴨子,我問你,甭管死活,它沒有翅膀,能飛不能飛?
甲:噢!是這么回事!那天我們坐到樓上還沒要菜哪,樓底下就出了事啦。
乙:出什麼事啦?
甲:施家胡同孫五爺家裡在便宜坊叫了一隻烤鴨子。烤熟了,小徒弟給送走,要是兩隻鴨子好辦,用扁擔挑著,這是一隻鴨子就得拿小扁擔窩著,小徒弟出了鮮魚口往南一拐,沒留神,這扁擔又杵在人家腮幫子上啦:“哎!你往哪杵啊?”“沒看見,對不起!”“沒看見,你長眼乾嗎的?”小徒弟也不會說話:“啊!碰一下也不要緊啊!”“什麼叫不要緊啊?”袖子一卷,拳頭一晃,朝小徒弟腦袋上打來。小徒弟急了,掄起扁擔就打,他忘了,後邊還掛著一隻鴨子哪,他這么一掄扁擔,鴨子腦袋掉了,把鴨子給掄出去了。我們這兒坐的那地方正是臨街的窗戶,順著頂窗正把這隻鴨子掄進來。啪!正掉在我們這張桌子上,還熱著哪。大家就說:“哎!烤鴨子會飛上來了!”你明白了吧?
乙:那怎么叫飛上來的哪?那是掄上來的呀!
丙:唉!對……就是這么回事!
甲(拉丙)噯……你這是怎么說話哪?烤鴨子會飛呀?越說越不像話了!
丙:你真成!
甲:這馬褂怎么樣啊?
丙:再穿仨月,沒關係!
甲:那你說話也得留點兒神,乾脆咱們走吧?
丙:這就走,再說兩句。(向乙說)吃完飯,就回來啦,天熱呀,夜裡睡不著,就聽外邊嘟嘟嘟兒!
乙:有蛐蛐兒叫?
丙:哎!你知道我愛玩兒蛐蛐兒呀,我趕緊起來,拿著扦子,罩子,到院裡這么一聽啊,嘟嘟嘟兒。
乙:在院裡哪?
丙:沒有,在門口兒哪!
乙:啊!
丙:開開門到門口兒這么一聽,這蛐蛐兒嘟嘟嘟兒跑啦!
乙:跑哪兒去了?
丙:跑車站去了。追到車站,再一聽,這蛐蛐兒嘟兒嘟兒到楊村了!我們兩口子又追,追到楊村,一聽,這蛐蛐嘟兒嘟兒到天津了!追到天津,一聽,這蛐蛐嘟兒嘟兒到唐山了!追到唐山小山兒那兒,就聽嘟兒嘟兒在那兒叫哪。我們兩口子借來鎬頭就刨啊,刨呀!刨呀!一直刨到山海關,才把蛐蛐兒挖出來。這蛐蛐兒往外一翻,我一瞧啊,嗬!這個兒太大了!這腦袋,比這屋子小不了多少!連須帶尾夠十四列火車那么長!(甲解馬褂兒紐扣,一邊解一邊聽)這兩根須,就跟兩根電線桿子似的!倆眼睛,就跟兩個探照燈似的!
乙:結果怎樣哪?
丙:怎么樣啊!逮著了!弄線拴回來了。(甲脫馬褂兒搭在丙的肩膀上,丙不知道還說)明兒您到我們家瞧瞧去,叫喚的可好聽了:嘟兒嘟兒。
乙:行啦!行啦!你說的這都不像人話了!哪兒有這事啊?
丙:不信問他呀?他知道。
乙:好,好,(向甲)還得問你。
甲:是不是有個蛐蛐兒,腦袋比這屋子小不了多少,還須帶尾夠十四列火車那么長,兩根須跟倆電線桿子似的,倆眼睛跟探照燈似的。
乙:是啊。有這么回事呀?
甲:沒有的事,胡說八道!
丙:(問甲)噯!我說的。
甲:你說的也不知道!
丙:怎么哪?
甲:馬褂兒給你啦!

探源

《扒馬褂》諷刺的是遊手好閒、吹吹拍拍的有錢人的幫閒。清代這類人被稱之為“虛子”,虛偽的“虛”;民國初期稱之為“駕秧子的”,“秧子”指闊少,俗稱“少爺秧子”。《扒馬褂》里的少爺秧子信口開河,撒了大謊,駕秧子的為了些微之利,極盡阿諛奉承、巧言令色之能事。有人說:《扒馬褂》的可貴之處在於不是宣揚市民哲學,而是批判市民哲學。少爺秧子說的謊言,如風把井刮跑了,烤鴨子飛啦,是根據笑話集《新鐫笑林廣記》里的《圓謊》改編而成的。
笑話原文如下:
有人慣會說謊,其仆每代為圓之。一日,對人說:“我家一井,昨被大風吹往隔壁人家去了。”--仆圓之曰:“確有其事,我家的井貼近鄰家籬笆,昨晚風大,把籬笆吹過井這邊來,卻像井吹到鄰家去了。”
相聲里的“菊花青騾子掉茶碗裡燙死了”則源於明代笑話集《續金陵瑣記》里的“雞食黑驢”,原文如下:
一鄉先生子,好鬥促織。聞三牌樓有一促織,斗必擅場,遂往求之,其人云:“若能以所騎黑驢相易,方可不顧銀也。”因愛之甚,乃曰:“古人尚以妾換馬,何惜一驢乎!”相易歸家,方持盒而玩,忽跳於地被雞食之,乃頓足大怒曰:“一匹黑驢被雞食之,可恨,可恨!”聞者莫不大笑。
改編成為相聲《扒馬褂》,把“黑驢”改為“青騾”;“雞食之”改為“掉茶碗裡燙死了”。
在相聲改編過程中,著重塑造兩個人物:一是雲山霧沼、信口開河,常被人問得張口結舌的少爺秧子。另是少爺秧子的幫閒。為了借少爺的馬褂穿幾天,擺擺闊氣,只好傍著少爺,想方設法替人家圓謊,有時張口結舌,醜態百出。這段相聲里還有個人,相聲術語叫做“泥縫兒的”,在上面兩個人物中間穿針引線,使之處於對立狀態,組織一連串的“包袱”,引起酣暢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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