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作《我與一本書》,可以稱得上一篇佳作:荒原、荒漠、荒地;焚燒、灰燼、殘骸……蒼涼沉雄粗礪的意象形成巨大的視覺張力,蘊涵著對歷史的拷問和精神的力量,穿越耳目,直擊心靈。作者筆下的“荒年”當然是指給國家和民族帶來巨大災難的那個年代,“我的一切都因饑渴而死”則控訴著那個年代對人的精神、思想、情感的摧殘和破壞。與一般停留在展示傷痕、傾訴痛苦的作品不同,作者在這首詩中昂然謳歌了人類精神家園的神聖、內心力量的強大:“通緝的那本封皮殘缺的餘毒/流落到荒地的一隅/於我的殘骸上/萌生了一株不死的青蒿。”這首詩也在此完成了由意象到意境的升華、完成了由對荒唐年代的控訴到人類精神禮讚的躍升。
基本介紹
- 中文名:許向陽
我與一本書
■許向陽
(作者單位:中國科協調研宣傳部宣傳處處長)
那是一個荒年
荒唐的風燃起了荒唐的火
焚燒著人類的精神食糧
逃竄的文字灰燼
在荒原上奔走呼號
我是被放逐的
於那片人跡罕至的荒漠
我的一切都因饑渴而死
只有肉體還活著
通緝的那本封皮殘缺的餘毒
流落到荒地的一隅
於我的殘骸上
萌生了一株不死的青蒿
我奇蹟般地回生了
虛掩的瞳孔 啟開了
一片綠色的嚮往
我愛上這裡了
我紮根這裡了
烈日棲身於我的脊背
雙腿深陷在泥土裡
身體站成了大地上
最忠實的植物
編者的話:評析並挖掘一首詩的豐富內涵,是作者和讀者共同完成的。無論評論家從什麼角度開展評論,往往只能窺其一斑而無法窮其全貌,不同的評論方法不但具有各自的合理性,並且還具有彼此的互補性。在世界讀書日來臨之際,刊登詩作《我與一本書》及兩篇評論文章,以饗讀者。
力量來自對精神家園的堅守
——《我與一本書》再賞析
■湛然
詩作《我與一本書》,可以稱得上一篇佳作:荒原、荒漠、荒地;焚燒、灰燼、殘骸……蒼涼沉雄粗礪的意象形成巨大的視覺張力,蘊涵著對歷史的拷問和精神的力量,穿越耳目,直擊心靈。作者筆下的“荒年”當然是指給國家和民族帶來巨大災難的那個年代,“我的一切都因饑渴而死”則控訴著那個年代對人的精神、思想、情感的摧殘和破壞。與一般停留在展示傷痕、傾訴痛苦的作品不同,作者在這首詩中昂然謳歌了人類精神家園的神聖、內心力量的強大:“通緝的那本封皮殘缺的餘毒/流落到荒地的一隅/於我的殘骸上/萌生了一株不死的青蒿。”這首詩也在此完成了由意象到意境的升華、完成了由對荒唐年代的控訴到人類精神禮讚的躍升。
好詩一般都有很強的藝術概括力和感染力,語言含蓄、凝練,意象豐富多變而富有動感,常常給不同的讀者帶來不同的閱讀體驗和感悟,雖然這也許是詩歌的藝術魅力之所在,但同時也會使有些讀者與好詩的真正內涵失之交臂,留下遺珠之憾。
關於詩作《我與一本書》,有賞析文章《知識就是力量》讀出:“這首詩的積極意義,不僅在於對‘文革’焚毀圖書、踐踏知識、禁錮思想、摧殘心智的苦難歷史進行了無情批判,而且還對人們進一步反思人與書的關係、匡正人們對知識的態度有著積極而深刻的啟示作用。”把《我與一本書》實實在在地理解為“我與一本書”、進而“反思人與書的關係”,邏輯關係清楚,似也無可厚非。但我認為,這樣的解讀似有對詩的意象理解的局限和窄化,削弱了這首詩的力量。
這首詩的篇名《我與一本書》以及詩句“通緝的那本封皮殘缺的餘毒”作何理解?我認為這都是詩人營造的意象,是精神家園、內心世界的象徵和隱喻,而絕不是僅僅指某一本知識類的書籍,因為只有對精神家園的堅守才有這種力量:“於我的殘骸上/萌生了一株不死的青蒿”和“我奇蹟般地回生了/虛掩的瞳孔/啟開了/一片綠色的嚮往。”
意象是詩人的主觀意念和外界客觀物象撞擊的產物,是詩人為了表現自己的內心世界,把客觀的物象經過選擇、提煉,重新組合而產生的一種含有特定引伸意義的語言藝術形象。詩歌中,詩人不僅要用意象進行思考和感受,還要用意象進行表達。鑑賞時不能只浮於表面,應該對眾多的單個形象進行組合想像,立足於深層理解和整體把握,進而挖掘思想內涵。
知識就是力量
——《我與一本書》賞析
■蘇青 大衛
《我與一本書》這首詩的時代烙印明顯,作者在詩中描繪了“文革”那個荒唐年代的荒唐景象:“那是一個荒年/荒唐的風燃起了荒唐的火/焚燒著人類的精神食糧”。在“風”、“火”交加的“荒年”,許多經典書籍被列為“封資修”遭受查禁和焚毀,“逃竄的文字灰燼/在荒原上奔走呼號”,“我”的思想、精神和情感以及一切的一切由此也被放逐“於那片人跡罕至的荒漠”,並“饑渴而死”。那個年代的人們,沒有了精神食糧,“只有肉體還活著”,無異於行屍走肉。
幸運的是,“通緝的那本封皮殘缺的餘毒/流落到荒地的一隅”,並由此使“我奇蹟般地回生了”,從此改變了“我”的命運。這就是“書”的力量,它能使一個精神死亡者死而復生,把理想和信念“萌生”成“一株不死的青蒿”,“站成了大地上/最忠實的植物。”在那個荒唐的年代裡,是“書”改變了無數個“我”的一切,滋潤了無數個“我”“荒漠”的心靈,也使無數個“我”睜開了“虛掩的瞳孔”,重新審視外部世界。詩人藝術地反映了那個時代的人們對知識的渴求,以及知識對那個時代的人們理想和信念的支撐。讀完全詩,讀者自然會聯想到培根對知識的經典詮釋——知識就是力量。
作者觀察視角獨特,表現手法含蓄。整首詩呈現給讀者的時代背景是一片荒涼:“荒年”,“荒唐”、“荒原”、“荒漠”、“荒地”;在這樣毫無生機、毫無生氣的蠻荒環境裡,居然“萌生了一株不死的青蒿”,真可謂萬“荒”叢中一點“青”。而與強大的蠻荒抗爭的力量,竟然來自於“一本書”。這種對比強烈的意境營造與意識流動帶來的審美效果以及給讀者心靈的震撼和精神的升華,構成了這首詩獨特的藝術特徵和豐富的內涵價值。
書是知識的象徵,書是人類精神的食糧。莎士比亞說過:“生活里沒有書,就好像沒有陽光;智慧里沒有書,就好像鳥兒沒有翅膀。”在當前倡導閱讀、建設學習型社會的新形勢下,《我與一本書》這首詩的積極意義,不僅在於對“文革”焚毀圖書、踐踏知識、禁錮思想、摧殘心智的苦難歷史進行了無情批判,而且還對人們進一步反思人與書的關係、匡正人們對知識的態度有著積極而深刻的啟示作用,是追求知識、追求真理的人們值得仔細欣賞和認真回味的一首好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