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思想
“一個不屈的海迪,一個美麗的海迪。” 魯豫採訪張海迪中的一段話。“海迪在一起我們談到了死亡,我問她如果自己來撰寫自己的墓志銘,她會寫些什麼?海迪說,她會這么寫,這裡躺著一個不屈的海迪,一個美麗的海迪。”
背景資料
患脊髓病
張海迪,1955年出生在山東省濟南市。她是山東省作家協會創作室一級作家,山東省作家協會副主席,九屆、十屆全國政協委員,中國殘疾人聯合會副主席。5歲時患脊髓病,胸部以下全部癱瘓。1981年,媒體開始宣傳她自強努力的事跡,她成為青少年學習的典範,也是改革開放後中國影響力最大的模範人物之一。
內心的強大力量和對信念的堅守
玲玲,海迪,海迪姐姐,海迪阿姨。不同時段,人們慣於這樣稱呼她。甚至,在掌舵中國殘聯之後,也鮮有人願意在她姓或名後面綴以“主席”二字。 也是,小名,直呼其名,姐姐,阿姨,這聽著多親啊。主席不主席的,倒在其次了。 過去有20多年了吧,但在很多人心中,他們曾經的偶像張海迪,依然睿智,優雅,美麗。儘管,張海迪自己說,美麗的流逝很簡單,像風中的落葉永遠地飄走,我們再也不可能在同一個地方揀到同一片樹葉了…… 這個閃耀了整個80年代的名字,曾一度被外媒認為是順應時代需要造出的典型。多年以後,張海迪平靜地說,“我自己塑造了自己”。時勢只是造就了一個舞台,而真正讓她翩然起舞的,是內心的強大力量和對信念的堅守。
兒時患癱
“我長時間地躺著,我無可奈何地躺著,我終日孤獨地躺著。”被媒體密集報導,是11月份當選中國殘聯主席。鏡頭裡,張海迪臉上掛著笑意,和鄧朴方親切交談。 六一,她以中國殘聯主席的身份,選擇到山東看望殘疾兒童。 那裡,是她的家鄉。她在那裡出生,成長,患病,成名。 5歲時,張海迪被診斷患有脊髓血管瘤,病情致使高位截癱,胸部以下全都失去知覺。10歲之前,她已經動過三次大手術。 海迪整天躺在病床上,脊背上重疊著很長的刀口,腿不能動,胳膊不敢動,脖子更不敢動。“我長時間地躺著,我無可奈何地躺著,我終日孤獨地躺著。” 她沒有什麼玩具,只有幾本翻爛的小人書,一盒舊積木,還有一個傻乎乎的布娃娃。不過,她可以將眼睛轉向窗外,樹上有小鳥唱歌,嘰嘰啾啾,嘰嘰啾啾。 那時候,海迪學會了吹口哨,她學鳥叫,也吹自己會唱的歌。她總盼望著,吹完下一支口哨,病就好了。 這樣的念想,在10歲那年碎了。 媽媽到宣武醫院接海迪出院,帶了新衣服、新鞋,同時也比以往多帶了一包東西——尿布。“看到那個,心裡難過了,知道自己好不了了。”張海迪後來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說,當時的感覺是“失望”,那個年齡還不懂得“絕望”。 “醫生護士都講,海迪,你媽媽就要來接你了,我想的就是媽媽來接我時,我牽著她的手跟她一起走回家多好啊,我不止一次地這樣想。但這只是夢想了,一個孩子必然的夢想。”
自學
15歲時,海迪跟隨父母下放到山東省聊城市農村。她自學了國小、中學的課程,讀了《格林童話》,開始偷偷翻閱大本大本的外國名著。她把《簡·愛》藏在枕頭套里,晚上,在小油燈昏黃的光亮下輕輕翻開。 她自學英語、日語、德語,閒暇時間教農村孩子們讀書識字。 久病成醫,她竟然還學會了針灸。後來媒體鋪天蓋地的報導中,因此也多有提及她“無償為鄉親們治病”。
耐心活著
“我從不這樣想問題——為什麼我有病而別人沒有。病痛是我自己的事,我不能把這痛苦強加到別人身上。”
病情加重
1976年,張海迪做了第四次脊椎手術。醫生對她的病情並不樂觀,他們說了她會死去的幾種可能:肺炎,泌尿系統感染,褥瘡——這是脊髓損傷的病人最可能死去的症狀。
可我依然活著
若干年後成為作家的張海迪宣稱,她的生命力一次次粉碎了醫生的預言。 很早時,海迪就給自己“開處方”,她知道怎么預防感染,把自己收拾得很乾淨,條件再差也要洗頭髮洗澡,曬衣服曬被褥。 她會給自己針灸、注射、按摩,給褥瘡換藥。看不見的地方就照著鏡子。“我想盡一切辦法讓自己好起來。” 最重要的是,她說自己“學會了有病裝沒病,有殘疾裝沒有殘疾”。 她像健康人一樣穿著,雖然搬動雙腿很費力,可努力就能做到。她像健康女性一樣打扮自己,整齊乾淨。即使躺在病床上,也要掙扎著讓自己整潔清爽。 多年後,張海迪見到了山東省立二院神經外科主任張成,她童年時,張是她的主治醫師。海迪的狀態令張成驚愕不已,他沒想到海迪仍活著,箇中原因,他無論如何也未能參透。這位主治醫師只是不停地說,樂觀堅強是關鍵。 再後來,已是全國政協委員的張海迪在全國“兩會”上見到了著名神經外科專家王忠誠。1965年,媽媽帶她到北京治病,當時找的最好的醫生就是王。“幾十年後,我活著,還和他一起開會,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活著。在海迪看來,活著就是一種忍耐,必須有耐心地活著,耐心地做好每一件事。海迪後來在書中說,“我傷感但從不絕望,苦日子能過,好日子也能過。”
偶像張海迪
“信件一袋一袋地往團中央宣傳部扛。每一封信都能抖出一簇炭火,燙手灼心。” 病患張海迪成為偶像張海迪,最初,事出偶然。 1981年10月下旬,張海迪瀕臨死亡邊緣。因為長年服用大量止疼片,她藥物中毒了,間歇性停止呼吸1小時50分鐘。 《山東畫報》記者李霞當時正在聊城採訪。在招待所門外,她見幾位姑娘滿臉緊張地竊竊私語:“玲玲看來怕是……”“去晚了許是再也見不上玲玲姐了……” 已是《山東畫報》副主編的李霞回憶,她當時心裡動了一下,感覺很好奇,這個玲玲的病情竟然如此牽動人心。 玲玲是張海迪的小名。 李霞由此知道了這個身殘志堅的姑娘。她把玲玲的故事講給了當時新華社山東分社記者宋熙文。 採訪後,宋熙文寫成《只要你能昂起頭》一文,1000多字。1981年12月29日,文章刊登在了《人民日報》的頭版。 那可是中共中央機關報,從來沒有被媒體注意過的張海迪,一躍成為了中國第一大報的頭版新聞。宋熙文自己也感到有些意外。 正是這一非比尋常的事,改變了張海迪的生命軌跡。汪洋中的一條船,因勢起帆。 張海迪開始陸續收到來自各地的信件,稱讚的,鼓勵的,仰慕的。多的時候,她一天能收到二三十封。 王佐良也是給張海迪寫信的萬千者之一。當時,他是巢湖油泵油嘴廠的一名計量工,自學了英語和德語。書信往來多次後,王佐良向張海迪表達了愛意,兩人於1982年成婚。 但張海迪真正名動全國,是在1983年。她進入了團中央的宣傳視野。 張海迪被接到北京,團中央組織多家媒體採訪。時年3月1日,《中國青年報》頭版刊髮長篇通訊《生命的支柱——張海迪之歌》,文章因為挖掘出張海迪的迷茫與軟弱、甚至動過自殺的念頭,一時之間引起轟動,該文也成為通訊寫作範文。 此後,張海迪聲名日隆。她被授予了“全國優秀共青團員”,被冠以“中國的保爾”、“80年代新雷鋒”的稱譽。 那是官方色彩的稱謂。公眾使用最多的,是海迪,海迪姐姐。 曾發表報告文學《張海迪“成名”始末》的作家高伐林回憶,僅僅幾天,就引來了數以萬千計的來信,張海迪已經出名到這種程度:信封上什麼地址都不用寫,只寫“張海迪收”,居然也一帆風順地到達團中央大樓。
《我依然活著》 - 張海迪的近況
央視《面對面》欄目專訪了50歲的張海迪
張海迪是改革開放後的第一個“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紀律”的“四有新人”典型。影響幾代人成長的“海迪姐姐”並未失去她的個性,她堅持留住了那一頭美麗長發,她不諱言自己曾經軟弱服過安眠藥企圖自殺。但自從上世紀八十年代初的宣傳學習熱之後,張海迪就很少出現在公眾的視線里。她的近況如何?在2005年國際殘疾人日前夕,央視《面對面》欄目專訪了50歲的張海迪。
關於那場宣傳 我是一個平凡的人
1983年,張海迪被共青團中央授予“優秀共青團員”的稱號,全國迅速掀起了一場“向張海迪學習”的熱潮。
記者:大家仍然認為,海迪今天的一切都打了宣傳的烙印?回過頭來看,你覺得對你的宣傳有過分的地方嗎?
張海迪:作為我個人來講,當時我就有這樣的感覺,什麼事情都要有度,適可而止。我覺得我是一個平凡的人,為什麼我要經常出現在鏡頭上呢?
記者:你當時是以什麼心態到北京?
張海迪:當時想拒絕。我跟很多朋友包括當時來接我的同志,都表示不願意去,我願意在自己的那間屋子裡讀書、工作、學習,跟我的朋友們在一起。但是當時想得挺簡單,覺得一定去的話,那我很快就回來了。結果到了北京以後,鋪天蓋地的宣傳就出來了。
記者:當時有人提過建議,你能不能把長頭髮剪掉?
張海迪:是。這件事情今天看來是不可思議,但那個年代就是這樣的,1983年,我去北京的時候,很少有人像我一樣披著一頭長髮。我在臨去北京的時候,有同志跟我講,海迪,你能不能扎個小辮子,找個軍裝穿著。我知道大家是為我好,但是我不能無原則地接受這種“改造”。
記者:1983年的宣傳以後,組織上曾經想讓你去擔任某一個職務。
張海迪:對。在今天看來,當時跟我說的職務是很好的職務,但我依然很平靜地回答,我回去以後,還是從事我的工作,我怎么來的,還是怎么回去。我被宣傳只是因為一種工作需要,一個時代需要宣傳很多很多的人,我是其中之一,我沒有做什麼了不起的事情,我受之不起,我也不應該不勞而獲。
關於健康
用優雅戰勝疾病
記者:對於你的健康,大家都非常關心,也有很多傳言,所以大家覺得海迪健健康康地活著簡直就像一個神話?
張海迪:有很多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以前醫生有過預言,我可能沒有很長的生命。他們囑咐過我的父母,如果我要是得了肺部感染,或者是褥瘡,我會因為感染而死去,但是我沒有死。
記者:你身體的真實狀況是什麼樣的?
張海迪:真實狀況是非常痛苦的,比如說像我坐在你面前,我很痛苦,我胳膊支撐我全身的重量,我如果不支撐的話,脊椎的側彎,就會讓我倒在一邊去,我就沒有辦法跟你正常談話,而我更不願意躺在床上跟別人說話。人家說海迪你這樣(挺拔地)坐著,擺出這么一個優雅的姿勢。這恰恰是我自己創造的一種方法,這個方法不排除優雅,這是我戰勝疾病的一種方法。
記者:在滿足了海迪生理需求的同時,也滿足了大家心理的需要,一個很美麗的,很挺拔的(海迪)。
張海迪:事實上是不能坐得挺拔的,但是我強迫自己、也要求自己要坐得挺拔。我一定要堅持像健康人一樣坐著,雖然很痛苦,但是我必須付出這種代價,去追求這種和健康人一樣生活的權利。
關於讀書和寫作 獲碩士學位為自己感動
靠自學,張海迪掌握了英語、日語等多門外語。1993年,張海迪在吉林大學獲哲學碩士學位。張海迪選擇了寫作作為職業,至今已出版了創作和翻譯了多部作品。
記者:文學對你意味著什麼呢?
張海迪:文學可以表達我的情感,表達我的思想,用我的文字來跟人們交流的時候,我非常高興。
記者:進去(吉大讀研)的時候有照顧嗎?
張海迪:沒有。1993年,我靠自己的努力,獲得了吉林大學的哲學碩士學位。那一天,我為自己感動了。
記者:和20年前相比,今天社會變化已經很大了,你曾經被作為那個時代的一個標誌,你覺得你能適應今天嗎?
張海迪:我從來沒有把自己的過去當作一種什麼資本,所以我內心非常鬆弛,我跟大家一樣,共同步入新的時代,但是在這個步入中,我始終沒有放棄自己學習和工作,一直在努力,而且是努力每一天。
關於婚姻
先生像好朋友、好兄長
張海迪和丈夫王佐良在1982年結婚。丈夫在山東師範大學從事翻譯工作。多年來兩人的生活一直過得很平靜,丈夫希望保持這樣的生活,所以一直拒絕在媒體上露面。
記者:你的家庭幸福嗎?
張海迪:我覺得我的家庭非常幸福,我結婚23年了,我跟我先生,就像好朋友,好同志,他是我的好兄長。他在家裡非常重要,他是我的一個依靠,我也是他的依靠。
記者:你們結合過程中,你的殘疾沒有成為障礙嗎?
張海迪:我的公公、婆婆也有過一點障礙,但很快就消除了,我的公公、婆婆都是上海的老工人,樸實的家庭,他們信任兒子,也信任了我。這樣我跟我先生就一直生活,在我們各自的工作中都有自己的成績,並不是說成績怎么樣,我們應該有成績。
記者:但是客觀的事實是,一般的夫妻,他們之間所正常擁有的,對你們來說,可能都是彌足珍貴。
張海迪:我覺得,只要是心態健康的話,婚姻也是要創造的,殘疾人的婚姻也是要創造的。他是一個非常非常優秀的男性,從來我對社會做些什麼事情,沒有任何一點點障礙,並且他會大力的支持我。
記者:你怎么評價你自己?
張海迪:我覺得我自己真的是一個好人,真的是充滿熱情和激情的人,即便是生活在最困苦的時候,最艱難的時候,也沒有放棄自己,作為一個女性,我覺得我尤其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