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歌女到一國之後:我衛子夫

從歌女到一國之後:我衛子夫

《從歌女到一國之後:我衛子夫》是金城出版社出版的圖書,作者是陳峻菁

基本介紹

內容簡介,試閱,

內容簡介

子夫本是襲封平陽侯曹時府中的歌妓,服侍曹時的夫人平陽公主。漢武帝即位後,他的第一位皇后也就是武帝幼年時戲言要藏於金屋的阿嬌無子,所以平陽公車就把鄰近大戶女子收買來,養在家中,準備讓漢武帝選取為妃。從歌女、妃子到女人之極位的一國之後,深宮五十載,且看一個溫柔若水卻深諳權謀的女人之大悲大喜……

試閱

衛子夫:巔峰上的蒼涼
如果給中國女人的生活方式變遷劃一道明確的分界線,我覺得應以“五四”為分水嶺,從那個時候開始,很多女人走向了獨立之路,可以憑仗自己的學習能力和專業技能謀生,而不必把男人當成終生的事業和飯碗。
而“五四”以前的男權社會中,大部分女人最極致的夢想,應該就是衛子夫這樣的角色,被一個身處權力巔峰的男人寵愛並因此走向巔峰。
這怪不得女人,當所有獨立自強的通道都被**,女人走向社會舞台中心的道路,只存在於男人的垂憐和關注中;當所有的教育都對女人關上大門,女人能夠依恃傍身的資本,不過是易逝的青春和美貌。
灰姑娘也是有野心的,否則她就不會向亡母尋求幫助,穿上華麗的長裙參加王子為選妃而舉辦的舞會,驚人的美貌讓她戰勝了姐姐和富貴出身的名媛們,攀登上馳往王宮的馬背,將往日的屈辱卑賤拋在身後,快意恩仇,睥睨塵世。
而充其量,灰姑娘也不過能在北歐的某個彈丸之地擁有一座冰冷的城堡和幾輛精緻的馬車,她根本無法想像大漢皇后的炫赫:滿門公侯,名震九州,受盡天下女人的羨慕嫉妒恨。衛子夫,這個名字遠超所有格林童話能營造出的少女夢。
歷史上不止有一個衛子夫!
在衛子夫之前,薄太后、竇太后、漢武帝的生母王太后,其實都是由平民而皇后的勵志榜樣。彼時,兩晉的士族和門第尚未成氣候,平民與貴族之間並不存在不可跨越的天塹,這些母以子貴、一步登天的太后們,人生遠比衛子夫順遂得多,她們成功地顯耀了家族,在皇權的巔峰上安度晚年,而衛子夫,只有一生的戰戰兢兢,她從來沒有成為那個君主制中真正的權力女人——太后。
對比前朝的太后們,衛子夫的悲劇在於她遇見了一位格外強大的君主,所以她沒有多少機會展示自己。豆瓣上關於《我,衛子夫》一書的書評我讀了一些,客觀地說,是因為對衛子夫這個歷史人物的關注,才讓這本書成為一部頗受注意的作品。舊版中的衛子夫有一種無力感,其懦弱程度讓人深覺“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但很遺憾,這正是衛子夫的性格,她不是野心家,包括衛青和霍去病也不是,他們的起點太低了,對皇權過於仰視,是漢武帝忠實的隨從,到死都是。
劉徹,從幼兒期奪嫡開始,到成為聽命於太皇太后、受竇王田三家外戚挾制的兒皇帝,他的人生哲學完全是在爭取權力的過程中建立的,權力才能讓他生存下去,權力才能讓他有存在感,權力才能讓他知道自己是誰。權力是他唯一的信仰,他決不和任何人分享大漢天子的皇權,兄弟、母舅、親戚、太子……誰都不可以,誰敢正視一眼劉徹身後的座椅,都必遭殺戳甚至族滅。於是,他拋棄了扶佐他登上帝位的陳阿嬌,一開始這個強勢女人就令他感覺到不安,遠在衛子夫入宮之前,小夫妻就發生了嚴重矛盾,令劉徹對“欲金屋儲之”的表姐切齒,但太皇竇太后尚在,他不能過於得罪竇太主,只能聽從母后的話,曲意相從,忍讓著跋扈的竇太主與阿嬌母女。
多寵和無嗣都不是漢武帝廢后的原因,阿嬌的強勢和家世才是他廢后的真實動機,像前代漢帝一樣,漢武帝需要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外戚家族,一支最忠實的朝臣隊伍,他選中了衛子夫,這個完全沒有野心的弱女子,並重用衛氏子弟為他開疆拓土,他的眼光很準,這個出身奴隸、血統混雜的家族一輩子都向他奉獻著用鮮血書就的忠誠,直到漢武帝決意剷除他們。
在漢武帝的晚年,他有過很多看起來錯亂的行為,但本質仍一:集中皇權,排斥掉任何有機會靠近皇權的家族,尤其是諸侯和外戚。他曾經嘗試,要啟用寵妃李夫人的兄弟李廣利,與衛氏相制衡,但沒有成功。衛青、霍去病太輝煌卓絕了,無人能夠超越。他也試過利用多種機會削奪衛氏,在酹金奪爵這一刻意削藩的圈套中,衛青三個兒子的侯封全都被廢,但衛氏的影響實在太深遠,以至於公孫賀、衛伉族滅後,漢武帝臨終前的顧命大臣,仍是來自衛氏的霍光。
對於這樣一個視權力為生命、守護權力如本能、英睿果敢、冷血嗜殺的帝王,不要說衛子夫,就算是武則天早生幾百年,也沒有能力對抗。而事實證明,漢武帝對外戚與諸侯的兇狠打擊絕對是政治上的英明之舉——大漢王朝兩度亡於外戚。
當然,我相信,她不是沒有機會,衛子夫有過很多很多的機會,可以成為一個太后,甚至包括最後巫蠱之亂、長安兵變,如果她不是一聽到武帝仍然活著的訊息立刻崩潰,她還是可以成全自己的傳奇人生,可惜她沒有足夠的冷血及鐵腕,心慈手軟,終不能夠。
她發自內心深處地畏懼那個造就她一生起落的劉徹,但也許,她是真的摯愛劉徹,哪怕他從來不是什麼大漢天子,不是什麼一代梟雄,她也愛他。
漢武帝的一生里擁有過無數女人,但李夫人沒有震天下,王夫人沒有震天下,陳阿嬌也不曾震天下,只有衛子夫成為了震天下也是結局最悲慘的那一個。過分接近皇權,會憑空得到無限榮寵,也會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福禍相倚,而貧賤無文如衛家,怎么看得透那一層得失?
在衛子夫之後,漢代很少再有平民皇后,至東漢時,由歌女而皇后的道路徹底斷絕,由騎奴而將軍的道路也不再暢通。恨也好,愛也罷,這樣大起大落的人生機遇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有。《水滸傳》里,阮家兄弟把手拍著脖項道:“這腔熱血,只要賣與識貨的!”所以,無論結局如何,衛子夫、衛青、霍去病不會真的後悔有過那樣的熱血青春,那樣的風雲人生。
人生本如夢,富貴與愛情,不過是夢中夢。當年盧生在旅店黃粱一夢醒來,對富貴與進取頓感索然無味,只因他有了太清晰的體驗。而衛子夫,或許她到了中年之後,最痛苦的是,她那即將流傳千古的極致女人夢,永遠都無法醒來,永遠都不能放棄,永遠都不能離開……
皇后的夢魘
1999年春天,我在西安住了一個星期,每天的旅遊路線中,都能看見黃土高原上眾多的古墓。從秦始皇陵、茂陵、乾陵到唐太子墓,那無數舊時的王族貴要,都埋葬在茫茫黃土地中。西安周圍全部是一馬平川,只要看見一處長滿草樹的小丘,必然是漢唐古墓。
驅車在五陵原上,看著歷朝漢帝的歸處,看著那耗費了巨大人工的陵墓沐浴著血色般的殘陽,會覺得無限蒼茫,覺出生命的倉促和流年的無情。按照漢朝的習慣,每個皇帝一登基,便要開始為自己修建壯觀的陵墓,修建時間往往長達十幾二十年才告完成,茂陵,前後共修建了五十三年。
黃昏時分,我站在霍去病的墓園裡,看著暮色一點點落下,看著暮色慢慢地將他像祁連山的墓吞沒——那亭中的“馬踏匈奴”石雕,那墓山上的矮樹和蒼苔,那在他墓前相守千年的殘舊石虎石羊……兩個小時前,我剛剛在茂陵參觀了博物館,看到了關於漢武帝生平的投影,這些兩千年前的傑出人物,至今仍能讓人感到由衷的敬意。然而,站在壯觀的像祁連山的墓腳下,看著遠處更為高大壯麗的茂陵,我忽然想起來,霍去病的姨母、貴為大漢皇后的衛子夫呢?她的陵園還在嗎?
作為一個在位三十多年的大漢皇后,衛子夫的結局無限淒涼。她為漢武帝生下的兒女,被漢武帝誅殺殆盡,最後自己也被武帝廢去皇后的封號,在絕望中自殺身亡。衛子夫及其長子太子據自殺身亡多年後,漢武帝才幡然悔悟到自己的殘忍和被蒙弊。他在太子據自殺的東湖邊建起了“思子宮”、“歸來望思之台”。雨雪日,殘月夜,他常常獨步台上,呼喚太子據的名字,希望兒子魂魄歸來,然而,他始終沒有懷念過同樣含冤死去的衛子夫,縱然他在年輕時曾經無限寵愛過她。至死,漢武帝也沒有指定與自己合葬茂陵的女人。於是,首輔大臣霍光,這個霍去病的異母弟弟,這個同樣是踩著衛子夫裙帶飛黃騰達的衛氏家族子弟,揣度漢武帝生前的情之所鐘,將早死了二三十年的“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的李夫人,與漢武帝合葬茂陵。
那高大、壯麗、深碧色的茂陵里,埋葬著兩千年前一個雄才大略而且窮兵黷武的帝王,和他無數男寵媵妾中最心愛的女人。那女人由於在最美麗鮮艷的年華死去,而令他終生懷念。
至於衛子夫,我一直覺得在於她的長壽。她活得太久了,以至於容顏凋謝枯萎、發禿齒落,變成了一個傴僂龍鐘的老婦。按照史載,衛子夫入宮長達四十九年,即使她入宮時只有十八歲,到她失寵自殺時,也已經六十七歲。史書上說,衛子夫自殺時,連重孫兒都有了好幾個。而和她同齡的漢武帝,卻永遠只喜愛十七八歲的少女,縱然年輕時衛子夫同樣是個絕色佳人,但身為曾祖母的她,又怎么競爭得過豆蔻年華的李夫人、鉤弋夫人之流?
如果能在六十歲時死去,衛子夫仍不失為一個身世傳奇、兒孫滿堂、曾集三千寵愛於一身、享盡榮華富貴的幸福女人。可惜她仍然不識趣地、頑強地活了下去。對她來說,那多活的幾年只能是多壽多辱。先是感情上被遺棄,再是地位上受威脅,衛子夫膽戰心驚、風雨飄搖地活著。她家族裡那些地位尊崇、封侯拜相的男子,都已在盛年死去——霍去病和衛青死了已經十幾年,離他們驅逐匈奴、建立戰功、雄霸天下的那一年,更已過了二十多個春秋。沒有人再能幫助她。武帝早忘了衛青、霍去病為大漢立下的赫赫功勞。於是巫蠱之禍起,衛青的兒子被斬,衛家被抄,衛子夫的大姐夫、當朝丞相公孫賀父子被殺,公孫家被族滅。接著,巫蠱的血跡延伸到衛子夫的長樂宮和太子據的東宮。絕望中,太子據和衛子夫奮起反抗,想逼迫武帝遜位,可惜,武帝雖然年邁,雖然昏亂,卻雄風猶在,仍然保有年輕時傑出的軍事才能,他只用了幾天時間,就打敗了太子據,等待衛子夫的,只有不歸路。
衛子夫自殺之後,先被人用小棺材草草埋葬在城南的桐柏園,離武帝的茂陵極遠,沒有諡號,也沒有廟祭。後來,她的曾孫劉詢從民間即位為漢宣帝,這才給她加了諡號,名之為“思後”,並以園邑三百戶人家來守護祭祠。現在,大抵是湮沒無聞、白骨銷滅為泥了。
沒有愛,沒有尊嚴,沒有親人,沒有安全,這個漢宮中曾經最高貴的女人,活得是這樣悲涼酸楚。我覺得,沒有一個女人有這樣戲劇化的人生,從一個卑賤的歌女,一躍而為皇后,最後又那樣淒涼痛楚絕望地死去,被遺棄在皇族們的陵墓之外。
站在像祁連山的墓前,揣度衛子夫這一生的心路,實在覺得有大風雨、大悲涼,得大覺悟。那樣大悲大喜的人生,即使堅強如男子也承受不住,何況女人?
沒有一個史官留下衛子夫的喜怒哀樂,只是從她一生的事跡中,我們能看出她始終存在心地的惶恐。處在一個令人憂心忡忡的高位,衛子夫的退讓並沒有帶給她安寧和平靜。
我的筆一直在她的心理層面上遊走,是猜測,也是憐憫,即使成為大漢的第一夫人,滿門顯貴,女人的命運,也始終被自己愛著的人操縱。深宮中五十載的小心翼翼,仍然無法阻止厄運的降臨,這是多么悲慘的人生,甚至比不過一個庸碌的平民婦人。
樂府中那首流傳至今的歌謠:
生女無怒,
生男無喜,
獨不見衛子夫霸天下?
在衛子夫絢爛的榮耀背後,究竟有多少眼淚和血……誰又能真正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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