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原文
後廿九日復上宰相書
三月十六日(1),前鄉貢進士韓愈,謹再拜言相公閣下。
愈聞周公之為輔相
(2),其急於見賢也,方一食
(3)三吐其哺
(4),方一沐
(5)三握其發。天下之賢才皆已舉用,奸邪
讒佞欺負
(6)之徒皆已除去,四海皆已無虞
(7),九夷八蠻
(8)之在荒服之外者皆已賓貢
(9),天災時變、昆蟲草木之妖皆已銷息,天下之所謂禮、樂、刑、政教化之具
(10)皆已修理
(11),風俗皆已敦厚,動植之物、風雨霜露之所沾被
(12)者皆已得宜,休徵嘉瑞
(13)、麟鳳龜龍之屬皆已備至,而周公以聖人之才,憑叔父之親
(14),其所輔理承化
(15)之功又盡章章
(16)如是。其所求進見之士,豈復有賢於周公者哉?不惟不賢於周公而已,豈復有賢於時百執事
(17)者哉?豈復有所計議、能補於周公之化者哉?然而周公求之如此其急,惟恐耳目有所不聞見,思慮有所未及,以負成王托周公之意,不得於天下之心。如周公之心,設使
(18)其時輔理承化之功未盡章章如是,而非聖人之才,而無叔父之親,則將不暇食與沐矣,豈特
(19)吐哺握髮為勤而止哉?維其
(20)如是,故於今頌成王之德,而稱周公之功不衰。
今閣下為輔相亦近耳。天下之賢才豈盡舉用?奸邪讒佞欺負之徒豈盡除去?四海豈盡無虞?九夷、八蠻之在荒服之外者豈盡賓貢?天災時變、昆蟲草木之妖豈盡銷息?天下之所謂禮、樂、刑、政教化之具豈盡修理?風俗豈盡敦厚?動植之物、風雨霜露之所沾被者豈盡得宜?休徵嘉瑞、麟鳳龜龍之屬豈盡備至?其所求進見之士,雖不足以希望盛德,至比於百執事,豈盡出其下(21)哉?其所稱說(22),豈盡無所補哉?今雖不能如周公吐哺握髮,亦宜引(23)而進(24)之,察其所以而去就(25)之,不宜默默而已也。
愈之待命
(26),四十餘日矣。書再
(27)上,而志不得通
(28)。足三及門,而閽人
(29)辭焉。惟其昏愚,不知逃遁,故復有周公之說焉。閣下其亦察之。古之士三月不仕則相吊
(30),故出疆必載質
(31)。然所以重於自進者,以其於周不可則去
(32)之
(33)魯,於魯不可則去之齊,於齊不可則去之宋,之鄭,之秦,之楚也。今天下一君,四海一國,舍乎此則夷狄矣,去父母之邦矣。故士之行道者,不得於朝,則山林而已矣。山林者,士之所獨善自養,而不憂天下者之所能安也。如有憂天下之心,則不能矣。故愈每自進而不知愧焉,書亟
(34)上,足數(shuò)及門,而不知止焉。寧獨
(35)如此而已,
惴惴(36)焉惟,不得出大賢之門下是懼。亦惟
(37)少
(38)垂
(39)察焉。瀆
(40)冒
(41)威尊,惶恐無已。愈再拜。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1)三月十六日:指唐德宗貞元十一年(公元795年)三月十六日。
(2)輔相:相當於後之宰相。
(3)一食:一頓飯。
(4)哺:指口中所含的食物.
(5)沐:洗頭髮。
(6)欺負:欺詐背負。
(7)虞:擔憂。
(8)九夷八蠻:九夷八蠻:泛指各邊遠民族。荒服:五服之一,是離京畿最遠的區域。
(9)賓貢:入朝進貢。賓:服從,歸順。
(10)具:法令,方針。
(11)修理:修訂整頓整齊。
(12)沾被:浸潤覆蓋。
(13)休徵嘉瑞:吉祥美好的徵兆,古人認為天下清平便會出現吉祥之物,下文所稱的麟鳳龜龍皆屬此類。
(14)叔父之親:指周公與成王的至親關係。
(15)輔理承化:輔佐、治理、承繼、教化。
(16)章章:顯著的樣子。
(17)百執事:猶言百官。執事指朝廷中各部門官員。百:指眾多
(18)設使:設、使都是“假設”的意思。
(19)特:只是。
(20)維其:正因為,現在通常寫做“唯其”。
(21)出其下:比他們差。
(22)稱說:主張。
(23)引:牽引,引見。
(24)進:使……進。
(25)去就:或去或就。去,使……離開,指不任用;就,就近,指任用。
(26)待命:等待回音。
(27)再:兩次。
(28)通:通達。
(29)閽(hūn)人:守門人。
(30)吊:慰問。
(31)出疆必載質:離開故國一定帶上見面禮。質,通“贄”,初次求見他人時所帶的禮品。
(32)去:離開(周)。
(33)之:往……去。
(34)亟(qì):多次,屢次。
(35)寧獨:豈止。
(36)惴(zhuì)惴:惶恐不安。
(37)惟:希望。
(38)少:稍微。
(39)垂:敬辭,用於別人(多是長輩或上級)對自己的行動,如~愛。~憐。~詢。
(40)瀆(dú):沒有禮貌。
(41)冒:冒犯。
白話譯文
三月十六日,前科鄉貢進士韓愈,謹向宰相閣下再次叩拜進言:
我聽說,周公擔任輔佐君王的宰相時。他為了要急切地接見那些賢德之士,以致吃一餐飯的時間裡,好幾次吐出口中的飯菜,洗一次頭,要好幾次用手握住自己的頭髮。就在那個時候,天下的賢才,都已經被選拔任用了,奸詐邪惡、好進讒言、巧言獻媚、欺上負恩之類的壞人,都已經清除出去了;四海之內都已經太平無事了:九夷、八蠻等居住在邊遠地區的部族也都來朝見進貢:天災和那些不可預知的變故,以及昆蟲草木的反常現象,都已經銷聲匿跡了;天下的所謂禮儀、音樂、刑法、政令等教化工具,都已經完備了;人們的風俗習慣都已經趨於樸實淳厚了;那些靠著風雨霜露的潤澤才得以繁衍生長的動植物都已經是各得其所了;吉祥的徵兆,如麒麟、鳳凰、靈龜、神龍之類的事物也盡皆出現了。而周公以他聖人的才智,憑藉著身為天子叔父的至親關係,他所輔佐君王、治理國家、秉承先王德治、教化百姓的功績又都是如此卓越顯著。那些請求進見周公的人,難道還有比周公更加賢能的嗎?不僅僅是不能比周公更加賢能,他們中難道還有能夠比當時周公手下各種各樣辦理具體事務的官吏們更加賢能的嗎?難道他們還有什麼謀略主張能夠對周公的教化有所補益嗎?然而周然而周公求賢還是如此之急切,唯恐自己的耳朵眼睛還有沒聽到沒看到的,思慮有沒涉及的地方,從而辜負了周成王託付他輔助治國的一番心意,得不到天下百姓的擁護。像周公這樣的用心,假設他當時輔佐治理、秉承先王德治教化的功績沒有如此卓越顯著,而他也沒有聖人的才智,沒有作為君王叔叔的至親關係,那么,恐怕連吃飯、洗頭的功夫都沒有了,難道只是止於“吐哺握髮”嗎?正因為如此,所以直到今天,人們還不斷地在歌頌成王的德行,而稱道周公的功績啊!
如今閣下做宰相也還不久,身份與周公也相近了。天下的賢才,難道都已薦舉任用了嗎?奸詐邪惡、好進讒言、巧言諂媚、欺君負恩這樣的人,難道都已清除乾淨了嗎?四海之內難道都已太平無事了嗎?各方荒遠地區的異族,難道都已經朝貢了嗎?天災時禍、昆蟲草木的怪異現象,難道都已絕跡了?天下的所謂禮儀、音樂、刑法、政令等進行教化的工具,難道都已完備了嗎?社會風氣習俗,難道都已樸實淳厚了嗎?受風雨霜露滋養的動植物,難道都已得到了適宜的生存環境嗎?吉祥的徵兆,諸如麒麟、鳳凰、靈龜、神龍之類,難道都已出現了嗎?那些請求進見的人,雖然算不上理想中的德才兼備,但是和執掌各方面政務的百官們相比較。難道他們全都在百官之下嗎?他們所提出的、寫出的議論。難道對朝廷一點補益也沒有嗎?今天雖然不能像周公那樣為求賢而吐食、握髮,也應該召見他們並加以推薦,考察他們的實際賢愚而決定辭退或任用,不應該不予理睬就算了吧?
我等待您的指示已經四十多天了。一再地奉上書信,而心意卻未能得到您的了解體察。三次到達您的府門前,卻都被守門人擋了回來。只是我生性愚笨遲鈍,不知規避,所以才又有了關於周公的言論,閣下也能明察其中之意吧!古時候的士人,三個月不能出仕做官。便要相互慰問,所以他們離開本國而前往他國時,車上一定載著進見時用的禮品。然而他們重視自薦的原因,是因為如果在周朝不被任用,他們就前往魯國;在魯國不被任用,就前往齊國;在齊國不被任用,就前往宋國,前往鄭國,前往秦國,前往楚國。如今天下只有一個天子,四海之內只有一個國家,舍掉這個國家,就只能去夷、狄蠻邦求仕了,是離開自己的祖國了。所以想要施展自己抱負主張的士人。如果不能被朝廷任用,就只有山林隱居一條路了。山林隱居,是士人中那些獨善其身,從不為國計民生憂慮的人才能夠安心接受的道路。如果還有為天下的事情擔憂的心思,就不能安然隱居。所以我每次自薦都不知羞愧,一再上書,不斷地登門而不知停止。不止如此,還惶惶不安地唯恐今後出仕不能出自像您這樣的大賢的門下。希望您能對我稍加諒解。褻瀆冒犯了您的尊嚴,心中惶恐不已。韓愈再拜。
寫作背景
《後廿九日復上宰相書》作於唐德宗貞元十一年(795)三月。同年正月、二月,韓愈先後作《上宰相書》、《後十九日復上宰相書》上呈時相求仕,結果時相不予理睬,於是韓愈便在第一封書信未得答覆之後二十九天寫了這第三封《上宰相書》。第三次上書和前兩次上書一樣,都是杳無回音。
作品鑑賞
文學賞析
韓愈三次上書宰相,都是為了求仕途,但是三次都未果,還使他得了個“躁進”的名聲,這樣的經歷對韓愈的求仕之心打擊極大,以至於對功名前途有一種失望感,而且放棄了年底到吏部正常銓選授官的機會。
《後廿九日復上宰相書》雖為三上宰相書之一,但由於它寫在二上宰相書未果之後,其寫法和風格便與前二書大為不同。前兩封書信因為初次自薦,所以尚顯得冷靜理性,帶有投石問路性質,屢引經文並反覆闡述經義說“長育人材”、“教育英材”為宰相之責,而“我”學統正而文才優秀,正堪造就,宰相當舉我用我。不應以我“自進”為非。或者是改為陳情以感之,即用一比喻極言自家窮餓之狀,大聲疾呼,望宰相發仁愛之心施以援手。總體來說文風紆曲道來,風格近於平和。
但是《後廿九日復上宰相書》是第三書,是韓愈在引經以告、陳情以感都未奏效的情況下再次上書,當然是怨憤多於希翼,故文中挾怒帶憤直擊之,對宰相責以大義,侃侃而言,無不氣壯辭直,突出表現了作者剛直不屈的天性。
當然,韓愈在書中“直擊”宰相,並非使性亂道,而是高明地巧占地步,氣盛法立。一是借周公來說理,二是說宰相事。文章開篇就擺出周公禮賢的事實,特以“周公”“輔相”“爭於見賢”作關鍵字。一下子就樹起了全文“立說”的頂樑柱。下面的議論即以此為基點展開。然後用周公在天下大治之時尚且禮賢下士為比照,來指責宰相在天下並未大治時對“所求進見之士”的默然不理,然後再用古今對比陳說自己何以“自進而不知愧”的原因。周公為儒家聖人、輔相典範.韓愈借他說宰相對“所求進見之士”不予“引而進之”為非,自然有力。
在這個過程中,韓愈以周公之事和宰相所為反覆對說,自然引出對宰相在“求士”方面“不作為”的指責。對說的好處是將兩種迥然不同的情況、行為擺在一起。構成鮮明對比,使得孰是孰非一目了然。由於“立說”高占地步,出言便理直氣壯,許多想說但不便明說的話,就可以無所不言,文筆放得開,說得酣暢淋漓,以至不掩鋒芒,幾乎把一封求援信寫成了一篇聲討書。兩段文字皆用頓跌手法造成文勢的開合,而造句方式大體相同,這與作者獨特的修辭手法有關。細言之,則表現有三:
一、以周公之事和宰相所為反覆對說,自然引出對宰相在“求士”方面“不作為”的指責。
對說的好處是將兩種迥然不同的情況、行為擺在一起,構成鮮明對比,使得孰是孰非一目了然。韓愈言事抒懷常以對說手法行文,所作古文往往氣盛言激,不但說事透徹,而且說得帶勁,有一股撼動人心的力量。《後廿九日復上宰相書》的主體部分,就是說周公事,說宰相事,正說反說,兩相對照,帶出作者無限感慨,也顯出文勢的崢嶸峭直。誠如歸有光所言:“文章正說一段議論,復換數字,反說一段,與上相對,作者但覺其精神,不覺其重疊,此文法之巧處。此篇是也。”(《文章指南·文集》)歸氏所言,實已涉及此書行文如何對說的問題。所謂“復換數字”只是大而言之,具體講則應顧及兩段議論文字結構的特點。
二、對比作論,行文頓跌有致
兩段文字皆用頓跌手法造成文勢的開合,而造句方式大體相同。第一段說周公在天下大治時尚能禮賢下士,無論立意還是行文方式都對下段作對比議論有直接影響,故下筆不可苟且。作者考慮最多的,應是如何為下段痛責宰相預作布置。文章開篇就擺出周公禮賢的事實,樹起了全文“立說”的頂樑柱。很明顯,作者是懷著禮讚、嚮往和無限感慨的心態議論周公求賢之事的,故“筆鋒常帶感情”。對周公急於求賢的頌揚,並不直言其美,而是一再頓跌以凸顯其偉大。所謂頓跌,就是行文中先說諸相關事,每說一事,略作停頓,最後跌出結論般的斷。其妙處如江水奔流,因物受阻,暫為停流便使流速變快,由於不斷蓄勢,一旦奪路下跌,便有驚天動地的威力。文中“當是時”、“而周公以聖人之才”和“其所求進見之士”三小段即為三頓,著此三頓是為跌出周公急於求賢的偉大。這是第一段中大的頓跌。第一段行文還有小的頓跌,“不惟不賢於周公而已”以下四句即是,其中前三句實為三頓其詞,後一長句對周公爭於求賢的稱美,是乘前三頓之勢“跌”出來的。
行文頓跌有致,很容易帶來文勢的開合,韓愈不僅利用了這一特點,同時還用到其他手法。一是鋪陳議論,展開來說,不斷擴展議論空間,使得文勢大開。一是陳說中,用相同的字構成眾多的排比句,使得文章聲勢大增。試讀第一段中九用“皆已”、三用“豈復有……哉”的兩組排比句,我們就有事理奔湊,目不暇接、心不暇思和不斷被某種力量撞擊的感覺。作者選用的同一類字“皆已”、“豈復有……哉”,一從正面作完全肯定,一以反詰語氣作肯定,本身就帶有情感傾向,當同有此類字眼的排比句出現在文中時,就不但使得文勢大開,還會造成情感的傾瀉、文氣的激盪。
第一段說理之妙還表現在另外兩個地方。一即由周公急於求賢的舉動說到“周公之心”,特意說到假設周公“而非聖人之才,而無叔父之親”,他將更加努力求賢,“豈特吐哺捉髮為勤而止哉”。這顯然是為下面指責宰相怠於求賢預作準備,但卻借進一步讚美周公的方式說出,來得巧妙、自然。二即本段文勢的開合,既有大開大合,又有小開小合,甚至在合中又有開合。但無論怎樣,有開必有合,故其文勢跌盪,有抑揚頓挫之美,而無剽而不留之弊。像“如周公之心”至“稱周公之功不衰”一小段,就屬於大合中的小開合。其中“維其如是”以前數句可謂文勢小開,後數句則為小合。
第二段說宰相事實際上言周公事反覆對照。在敘說過程中,作者極盡鋪陳作論,多使用排比句和反詰句式。原本一個“豈盡”二字就帶有慨嘆意味。加上連用11個以“豈盡”構成的句子一路追問到底,故第二段文字文氣勃鬱,其勢則如連珠炮發,顯出作者的激憤心情。作者將其“書亟上,足數及門而不知止”。都說成是為“憂天下之心”所迫,立論自高。而所謂“有憂天下之心”,實承上言“周公之心”而來,說得在理,且語氣平和,接得自然,無刻意標舉之嫌,用語不可謂不妙。文勢宕開,行文大開大合、大合中有小開合,直吐心中不平之氣。
三、高占地步,為“自進而不知愧”辯解,藉以重申求薦之意。
高占地步,主要是借周公立說。周公急於求賢偉大,賢者“自進”自然可貴。書中第三段說“自進”不愧,即循此思路作論,故意在求人,卻無卑諂之語。書中說“重於自進”的理由有三,一即“古之士”云云,是說自己當如“古之士”急於求仁;二即“以其於周不可”云云,是說今天“四海一國”,自己不可能像古人那樣環遊列國以求仕;三即“山林者”云云,是說自己“有憂天下之心”,不能遁人山林。三條理由,當以後者最為堂皇。作者將其“書亟上,足數及門而不知止”,都說成是為“憂天下之心”所迫,立論自高。而所謂“有憂天下之心”,實承上言“周公之心”而來,說得在理,且語氣平和,接得自然,無刻意標舉之嫌,用語不可謂不妙。
《後廿九日復上宰相書》還特別注意兩段之間的承接語句。比如第一、二段之間“今閣下為輔相亦近耳”。這句話說得簡略,卻用意微妙。它不但能在兩段文字之間起轉折、過渡作用,還隱含作者對時相為官之時與周公相近而急於求賢遠不如周公的不滿。還比如,句中“為輔相亦近耳”數字,餘味曲包,簡直無可取代。若將全句換為“今閣下如何”或“今閣下不然”,較韓愈用語之貼切、意味之深長,顯然都大打折扣。後人評述說此書出語氣盛言宜,正表現在這些地方。
在這篇文章里,韓愈用周公急於見賢而一食三吐哺一沐三握髮的典故與當時宰相對待人才的冷淡態度作對比,尖銳諷刺了權貴們不重視任用人才的做法。表達了韓愈對當時不重視人才的社會現實的強烈憤慨,也表達了他為“兼濟天下”而要求得到任用的迫切心情。
文章運用對比、排比、反問的句式,形成了鮮明的對照。全文有感而發,有的放矢,據理直言,言而無忌,情詞激烈。從周公“一飯三吐哺,一沐三握髮”起筆,排比中有變化,整齊中見錯落,頗能反映韓文“如長江大河,渾浩流轉”的一貫風格。
名家點評
何焯《
義門讀書記》卷三十二《昌黎集》第三卷評:“一路頓跌而下,如怒濤出峽”。
《韓柳文研究法·韓文研究法》:“惜昌黎之書陳義過高,非趙憬、賈耽、盧邁輩所及知,必駭笑為迂漓而置之”
林希元《正續古文類抄·書類》:“以周公來立說,自是壓倒人。後面明說當時不如周公,人亦不敢怪。意復婉轉,令人都不覺。末雖有求乞之態,要其自處亦甚高。文字開合變化有法度,有氣勢,有光焰,熟讀可發才思,可長文格。”
黃震《
黃氏日鈔》:昌黎三上光范書,世多譏其自鬻。然生為大丈夫,正蘄為天下國家用,孔子嘗歷聘列國,孟子亦嘗遊說諸侯矣。如公,才氣千古一人,亦同流俗困於科舉而不得少見於世,故直攄其抱負以自達於進退人才者,雖頗失之少年銳氣,而實皆發於直情逕行、始則曉以古者成就人才之道,次則動以一己饑寒之迫,終則警以天下未治及不能如周公禮土之勤:光范門雖尊,公直與之肝膈無間?然則公之抱負者為何如,而可譏其自鬻哉!終南捷徑,少室索價,陽退陰進,不由真情,此則不鬻之鬻,乃公罪人耳。
金聖歎《
天下才子必讀書》:意所欲言而不便得言者,忽然托筆周公,便乃無所不言二故通篇雖有兩大幅,而只是周公一大幅也.後寫復上宰相之萬萬不獲已,又是古今絕妙。
儲欣《唐宋十大家全集錄·昌黎先生全集錄》:第一書引經以告之,再則陳情以感之。經之所不能悟,情之所不能動,此書直擊之而已。義正詞嚴,氣盛而法立。
林雲銘《韓文起》:此又因兩次上書.不能邀其一盼,單就宰相當急於求土上立言。又謂士不得志,別無所往,山林獨善,非行道者之所能安,欲其加察而薦己也。
作者簡介
韓愈(768~824),字退之,漢族,唐河內河陽(今河南孟縣)人。自謂郡望昌黎,世稱韓昌黎。唐代
古文運動的倡導者,宋代
蘇軾稱他“文起八代之衰”,明人推他為
唐宋八大家之首,與
柳宗元並稱“
韓柳”,有“文章巨公”和“百代文宗”之名,著有《韓昌黎集》四十卷,《外集》十卷,《
師說》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