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影子·天空
- 創作年代:請填2008年6月29日寫該作品完成的歷史年代
- 文學體裁:散文
- 作者:李博傑
一 影子宇宙
這是一個光與影的世界。
回想前幾天電腦“影子系統”的體驗,思考霍金的“平行宇宙”學說,不由得產生了“影子宇宙”的幻象。考試終究是無聊的,在虛幻中體驗一下“影子宇宙”的風趣與幽默,我想也是未嘗不可的吧。
“啟動影子系統”“程式安裝調試”“現實時間靜止”“開始空間轉換”“環境變數設定”“大腦信息傳遞”“系統自我保護”“開始虛擬時間”“進入影子宇宙”,一陣鍵盤的敲擊聲,一系列指令的發出,大腦便隨著這“時空轉換機”進入了如夢如幻的影子宇宙……
二 列車相逢
相逢,心靈的激動。
二零零八年八月五日,開往春天的列車。
天空一層淡淡的薄雲,籠罩著世間的一切。仰望天空,朵朵影子斑斑駁駁地投射在那無際的原野上,賓士著,跳躍著,訴說著那一件件影子與天空的故事。
風,在吹;雨,在下。
雨滴無情地敲擊著車窗,噼噼啪啪的,擾得人不得安寂。那飛翔的雨滴,選擇了高空的自由落體,領略了天空的舒暢,就要做好粉身碎骨的準備;那俯仰的生命,選擇了一片空茫的影子,領略了宇宙的闊大,就要做好安然消逝的準備。現在,我選擇了什麼?我不禁問自己。
茫茫高一,就在這漫無方向的緊張和忙碌中度過了。經歷了數理競賽的歷練,我沒有發現自己懂得了什麼;相反,卻增加了越來越深刻的空虛。“我究竟在做什麼?!”我狠狠地敲打著座位前的小桌,引起周圍一片詫異的目光。是啊,高中的一切,就是一種詫異。嘆了口氣,繼續著那無聊的旅程。
風,越吹越急,驚起了一陣陣嗚嗚的聲響;雨,越下越大,在窗玻璃上,劃出了一幕幕如虛如幻的水簾。時而聚攏,時而消散;時而像小孩子歡躍而下,時而像遠方親人久久停留。變幻莫測,是風吹雨的精魂。
遠方飄來一陣汽笛聲,劃破了雨的單調。轟隆隆,轟隆隆,是遠方的火車。我的心砰的一震:車廂上的標牌“大慶——石家莊”,一絲不同尋常。一張張形態各異的臉,一扇扇或開或掩的窗戶,一節節客貨不一的車廂,在我的面前,隨著那車輪與鐵軌的敲擊聲,漸漸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的划過,漸漸相對靜止,停在一節似曾相識的車廂前。
“看,這不是數學競賽的同學們嗎!”車廂里沸騰起來。隱約感到,對面的那列車也似乎有一點熱運動加劇的趨勢。雷達半躺在那座位上,腿微微翹起,塞著一隻耳機,靜靜的享受音樂的美妙。看到對面的情景,他的臉頰似乎猛然跳了一下,又迅速恢復了平靜。
似乎只有一凡胸前掛著的那塊金牌,才能解釋雷達那平素少有的安適與暢快。有了雷達的快樂,也許消散了旅途的顛沛,也許釋去了心靈的空寂。也許窗外飄蕩的風雨聲,構造了對方車內的旋律;也許相逢列車的激動,組成了團隊成員的內心。眼睛閃爍著溫柔,言辭跳躍著激動,這是一份成功的暢快與幸福。
望著窗外“靜止”的一切,不禁湧起一份薄薄的淒涼。雖然是中午,天色卻暗淡的灰黑,縹緲了,不能見一些顏色;車廂里的燈打開,隔著兩層薄薄的車窗,以及中間不厚的空氣,領略對面“夜晚”的景致,也是別有一番風味的。顯然是前晚激動得沒休息好,在那黯淡而靜謐的氛圍里,北方賽興致勃勃的同學也便漸漸的安靜下來,一個個安詳的閉上了眼睛。
風,依舊在吹;雨,依舊在下。
風雨聲,一首首渺遠而懷想的童謠,他們漸漸失去了清晰的思考;閃電劃破山野,這是心靈的碰撞;一聲炸雷,轟響於天地之間,一曲生命的讚歌。大慶,一個勝利的故事,書寫著五十年前的歷史,懷想著五十小時前的激動。
列車相逢,相對靜止,一種命運的造化,一份時間的交融。不必言語,也不可能言語,心中,已經湧起了一種融融的溫暖,不可名狀。眼睛閉上了,心中卻有一種靜靜的交流;生命的音樂,如同一曲高山流水,深深的沁入每個輕柔的影子,豁達,開闊,舒緩,超然。
雨,總會停止;天,又總會晴朗。風雨聲漸漸消失在遼闊的天地間,一切又恢復了原樣。遠方無際的田園風景,像天邊的雲彩,飛快的飄過,點塵不掠。而那天地蒼茫的景色,似乎已有了一種變化。這是生命的謎題:為什麼一次列車的突遇,給予了人生如此的空闊與釋然;為什麼一次列車的相逢,體味了生命如此的溫暖與真切。
過分的豁達,突然的開朗,一份震動與驚奇。也許,世界因果報應。一種不祥的預感。
三 體驗碰撞
碰撞,心靈的震撼。
沉浸在溫暖的懷想中,也許是塵世的幸福。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一個瞬間的加速度。方向與行進方向相反,大小無法計算。力的作用效果,是狠狠地撞在前面的小桌上;由於衝量太大,又翻了過去,徑直撲向前面的座椅。
已經不知道疼痛,逃生是生命的本能。鐵軌扭曲了,列車停止了。前方一百米處,兩節車廂交錯地擠壓在一起。走出車廂,鐵軌兩側已然成為一片混亂與狼藉。從車廂里逃出的人們,驚恐著,徘徊著,有的漫無目的地四處奔跑,有的呆若木雞地肅立在那裡,有的驚慌失措的四處放聲吶喊:這種驚險的碰撞,誰體驗過呢?
救援到了。一位位傷員,一台台擔架,從旁邊的臨時醫療帳篷中運進、運出,川流不息。有的傷勢不太嚴重,有的卻過早地離開的這個人世。成千上百的解放軍生命英雄,難以計數的穿著白大褂的生命天使,與死神搏鬥著,抗爭著,“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要盡百分之一百的努力!”
心靈的顫動。沒有體驗過大風大浪的折磨,難以見得大海的溫柔與平靜;沒有體驗過艱難生存的苦難,難以見證成功的歡欣與喜悅;沒有體驗過生死未卜的煎熬,難以體味生命的珍貴與輕柔;沒有體驗過萬眾一心的團結,難以體味人性的溫暖與博大。
我不像“范跑跑”一樣冷血無情,但必須承認,個人的力量是渺小的,我的確不能在危急時刻搶救傷員,創造生命的奇蹟。我不得不嘆口氣:冰雪、疫情、地震、洪水、撞車,一連串的災難,如百年不遇的暴風雨,猛烈地敲擊著中華民族的靈魂。我默默地祈禱,但這似乎是大自然對人類社會有意的考驗。不要抱怨了,在天災面前,人類又能做什麼呢?
為了減輕運送交通的負擔,不再給本已擁塞不堪的救援交通雪上加霜,我決定,先徒步走到北京,順便觀看奧運盛景,再乘火車回石家莊,何樂而不為?
四 思想遠足
遠足,心靈的漂泊。
眼前一片遼闊的玉米地,綠油油的,一種生命的慰藉。
也許,生命的奇蹟,就在這時發生;而影子與天空,也在這時融為一體,清爽,明亮。
天空的雲依然是淡淡的,萬物的影子依然是清晰的。遠望這蒼茫的景色,似乎沒有什麼變化;近觀身旁的一切,卻似乎有種“草色遙看近卻無”的失落與懷念。
沿著鐵路旁的國道若無其事地緩緩前行,一步步,一聲聲,自然原來這樣引人注目。也許,年復一年的在住房、學校兩點一線之間徘徊,產生了那份薄薄的淒涼;也許,夜以繼日的在數理天地中徜徉,造成了那份淡淡的空虛。
時代進步了,景色畢竟有所不同。時而遇到斷壁殘垣的農舍,時而看見巍峨挺立的高樓。也許,人生就是如此,或貧窮沒落,或飛黃騰達。有的柳腰桃面,化裝成文明的使者;有的狐假虎威,搶乘上文明的列車。早已司空見慣的差距與分化,與地形氣候的地理分異,相似而又不同。不是風雨自然悠悠億萬春秋的造化,而是智慧人類短短几個甲子的傑作。歷史的車輪滾滾前行,也許是達爾文進化論“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非凡作用吧,我想。不必追問,抑或無須追問,人生俯仰風飄逝,何必惆悵獨悲哀。
三天的遠足。幾塊“迎奧運,講文明,樹新風”的巨型標牌,巍峨地挺立在國道兩旁,宣告著“北京歡迎您”的友好,也似乎在驕傲的向世人展示,中國是如此的發達與文明。而牌下,卻是幾個捧著“退伍軍人優待證”,蜷縮在比他身體還粗的大金屬柱旁的老人,一遍遍的向路人述說著自己的無助與無奈,以祈求這個社會的搖尾乞憐。他們不求得到什麼榮譽與優待,因為他們都是共和國的締造者,已經為革命血灑江河;共和國的繁榮與發展,就是他們最高的榮譽與優待。我又一次虔誠地祈禱,只為他們不被一群英姿颯爽的城管隊員以“破壞和諧社會”的名義驅逐出這座現代化的高度文明的奧運之城。
路旁一片茂密的山林,人跡罕至,青翠幽深。咀嚼三天遠足的經歷,回首十六年風風雨雨,不禁生出一種難以名狀的感慨。無論如何,我也不敢相信,就在這寸土寸金的城郊,能有這樣一片自然的風景。管它三七二十一,拋棄一切私心雜念,忘卻一切塵世風俗,我橫下心來,決定進去看看。
五 飛船加速
航行,心靈的蕩滌。
樹林裡的聲音熱鬧起來:鳥兒歌唱著一曲曲生命之歌,我不相信他們的喉嚨只是為了覓食;風吹樹葉嘩嘩響,我不相信這只是簡單的機械振動。我堅信這樣一個信念:世間萬物,無不是生命的影子;他們投射在這遼闊的天空上,放出令世界陶醉的光彩。於是,人類便感受了胸懷寬廣,生命便體悟了幸福溫暖,宇宙便經歷了生死顯隱。
“這不是傳說中的宇宙飛船嗎!”我驚奇的差點喊出聲來,心臟也怦怦的跳動起來,再也無法抑制心中的興奮與激動。
走進那艘神秘的飛船,也許多了一分冷靜,少了一分恐懼。我看看手錶,19:55。再過五分鐘,舉世矚目的奧運就要在五十千米外開始了。可惜我,居身於飛船之中,隱身於叢林之間,奧運的振奮或驚嘆,已經遠遠地離我而去。
曾經激動,曾經欣喜,曾經震撼,曾經憤慨;而如今遠離塵囂,心靈之旅,就要從這裡起航。我這樣想著,好奇地打量著飛船中的一切,一種前所未有的舒暢與愉悅。
突然,一個向後的彈力,令我不得不意識到受力的大小與方向。重力的方向似乎指向後下方,大小似乎增加了一半。我清楚的知道:這是飛船在以重力加速度的大小啟動。超重,血流不暢,頭暈目眩,我體會到太空人的痛楚。
飛船中的儀表顯示,加速度減小至一米每二次方秒,於是超重的感覺漸漸削弱,身體漸漸恢復正常,也便有心思向窗外瞭望了。
叢林一晃而過。由於巨大的速度,強大的氣流產生了巨大的壓強差,飛船已然脫離地面,高速掠過一片片農田,一座座村落,直到城區的萬家燈火。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轟響聲震耳欲聾。突然,一聲巨大的爆炸,令我片刻失去聽力。然後,世界一片寂靜,只有心跳與呼吸的清幽,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保衛奧運的軍隊顯然已經發現了重大的“恐怖攻擊”事件。幾枚飛彈飛速向飛船靠攏。不好!清楚地感到,心幾乎要從喉嚨中蹦出來。飛彈在飛船旁劇烈爆炸,悄無聲息地,一種異樣的空寂。飛船冒出劇烈的焰火,把整個天空映照得如同白晝,幾乎籠罩了下面的一切。透過煙霧瀰漫,我依稀看到,我正在主城區上空飛行,條條道路,好似一條條閃耀著燈火的巨龍;座座樓房,就像一片片影子划過飄渺的天空。
不過幾十秒,奧運火炬塔便與我的飛船不期而遇。我閉上眼睛,不敢看到那慘烈的一幕。但是,謝天謝地,那幕碰撞究竟沒有發生。回首飛船之後,高大的火炬塔已然被強大的熱浪點燃。沒有來得及看清緣由,“鳥巢”便迅速縮成一個點,連同北京城的建築,緩緩消失在飛船的視野中,悄悄地,不留一絲痕跡。
城市已經過去,世界漸漸遠離。沒有聲音,沒有光照,航行在地球的影子中,感到格外空虛和沉寂。我不禁猜想,火炬被突然的飛船點燃後,會有什麼發生?一陣驚奇,一陣恐懼,抑或是一紙激動人心的評論,還是一場外媒的攻擊戰?沒有猜想,沒有慌亂,因為世界已離我而去。影子漸漸飄散,天空雖然黑暗,但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明朗。
一瞬間,心靈的徹悟。
一切都是沉默,一切都是靜謐。一切都是沒有結局的開始,一切都是無可爭辯的命運。一切生命都帶著疾苦,一切聲音都飽含欺凌。一切生物都有無休止的欲望,一切死亡都有冗長連綿的回聲。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一切都服從命運,不是一切都孤苦伶仃。不是一切希望都可以踩在腳下,爛在泥里;不是一切靈魂都被殘酷唾棄,不留痕跡。
一切都是影子,一切都是空虛。一切都是不容選擇的事實,一切終在陶醉快樂中飄去。一切影子都腐化墮落,一切努力都終將放棄。一切天空都含不應有的顏色,一切事物都在沉默哀悼中遠離。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一切影子都飄渺虛幻,不是一切天空都深受污染。不是一切希望都沒有光源的照耀,不是一切奉獻都淚眼迷濛,悄悄哭泣。
一切都復歸沉默,一切都回復靜謐。一切都是珍貴的生命,一切都是幸福的真理。一切命題都沒有絕對的真假,一切思想都沒有永恆的錯對。
一切都不必在呼號中甦醒,一切都可以在體驗中品味。這就是一切:一切,都遵循他的固有周期……
我看看氧氣表,屬於我的時間不多了。不用擔心相對論,按照現有的加速度,突破光速會怎樣;這也許是一種突破音障似的時間感受吧,我想。外面的世界始終是美好的,即使是生命最原始最混沌的影子,飄逝在時間的天空中,也算是不虛此行吧。
我靜靜地閉上眼睛,沒有懊悔,沒有恐懼,沒有遺憾,沒有哭泣。輕輕地,屬於我的影子也要飄逝了;悄悄地,屬於我的天空也要沉寂了。
生命,總是從一片影子中走來;領略了浩渺的天空,就終究要帶著那一份懷想與希望,回到那片本初的影子中去。
我輕輕的躺下,消失在一片影子中……
六 懷想天空
風雷動,萬物蘇。
桌上還是一本浸著墨香的《奧賽經典》,一沓乳白的草稿紙,一支剛開封的原子筆:這便是我擁有的一切。懷想天空,曾經沙明拳宿鷺,天闊退飛鴻;曾經看庭前花開花落,望天空雲捲雲舒。仰望天空,天空不再湛藍,影子不再明朗。不由得懷想那一刻,天空回歸浩渺,影子重返清涼……
睜大眼睛,扒開屋頂上方現代文明那層厚重的煙霧,搜尋浩渺天空,那一幕幕生命的短劇——曾經志同道合的,曾經令人髮指的,曾經光宗耀祖的,曾經遺臭萬年的;有機的,無機的,生存的,逝去的——無數影子輕輕的飄來,又輕輕的飄去,悄悄地,不留一絲痕跡。穿過萬物的影子,凝望浩渺的天空,我不由得仰天長嘆,信天由命地隨著熵增的時間車輪永無停息的旋轉,也許只有這句禪語:
世上本無物,何處惹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