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知寒(1928-1998),原名張振衡,山東滕州人,中國著名墨學研究專家。在整個20世紀,作為千年絕學的墨學有過兩次復興:第一次發生在上世紀二三十年代,促成這次復興的核心人物是梁啓超和胡適先生;第二次復興開始於上世紀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領軍人物是山東大學歷史文化學院張知寒教授。張知寒作為中國墨子學會的副會長兼秘書長,被中國著名的傳統文化研究專家蔡尚思、張岱年、任繼愈、楊向奎諸先生讚譽為“墨家傳人”、“富有墨子精神的傳奇人物”。
基本介紹
- 中文名:張知寒
- 出生地:山東滕州
- 出生日期:1928
- 逝世日期:1998
人物簡介,投身革命 幾度危難見忠誠,挑戰厄運 魯南懸壺傳美名,
人物簡介
張知寒,原名張振衡,後被中共地下黨組織改名為張知寒。1928年10月28日,張知寒出生於今山東省滕州市城北顧家廟村一個沒落的書香門第。他的祖上在清代曾經出過三個舉人、五六個秀才。載入山東史冊的魯南抗戰領導人孔昭同、彭畏三、董堯卿等人,都是他的族伯張敬齋、張傳舉老先生的學生和摯友。由於家庭的影響和薰陶,張知寒六七歲時即能背誦《三字經》、《百家姓》、《論語》、《朱子治家格言》等,在滕北一帶素有神童之稱。但對張知寒的一生發生決定性影響的有三個人:第一個是兩千多年前的墨子,第二是抗日名將王銘章,第三個是著名愛國民主人士、素有“布衣大師”之稱的劉子衡先生。
投身革命 幾度危難見忠誠
1945年秋,張知寒在徐州讀師範時經劉子衡先生介紹參加了中共地下黨組織。以後3年多時間裡,他以經商為掩護,來往於徐州、滕縣等地,一方面為我黨蒐集、傳遞情報,一方面從解放區購買了生豬等農產品到敵占區換錢,然後購買解放區所需的醫療器械、藥品等送往魯南軍分區。因他記憶力特好,做事膽大心細,所以每次都出色地完成了黨組織交給的任務。1947年春,他在徐州遭到國民黨軍統特務的追蹤和逮捕,敵人對他嚴刑拷問,他始終未吐露半點黨的秘密,後經中共徐州地下黨組織營救脫險。組織上讓張知寒暫回滕縣老家避難,軍統特務又帶著卡賓槍跟蹤他到顧家廟,把他的家洗劫一空。由於驚嚇、飢餓等原因,張知寒一家八口人在一年多時間裡去世五口,只剩下老母、弱弟和他自己。1947年晚春,黨組織派張知寒到滕縣鄉村師範以學生的身份進行學運。他帶領學生開展“反飢餓、反內戰、反迫害”的罷課遊行,多次衝擊國民黨的縣政府,結果他和秦文惠等六位同學遭到開除,接著他被國民黨憲兵抓進監獄幾乎活埋,幸得劉子衡先生托人將其營救出獄。1948年秋,張知寒被黨組織保送到設在濟南的華東大學學習,次年春天隨軍南下接管杭州筧橋機場。1950年秋,他被批准加入中國共產黨,任華東空軍司令部機械大隊分隊長,不久提升為空軍上尉、正連職。正當張知寒與他的戰友們刻苦訓練,準備隨時入朝參戰的時候,一次突發的訓練事故使他摔傷。從此遨遊藍天的將軍夢破滅,他只有服從部隊領導的安排,轉業到山東滋陽縣(今兗州市)文教科做視導員。
泛舟學海 崗上遺址作見證
1955年寒假,張知寒回到家鄉進行考古調查,發現了滕縣崗上村史前文化遺址。他把精心蒐集到的幾百片彩色陶片運回學校交給老師研究,初步確認:張知寒發現了山東第一片彩陶。接著山東大學派出劉敦願副教授率隊到崗上進行了大面積考古發掘,充分證實了崗上遺址在考古學上的重大價值以及在中華文明發展史上的重要地位,從而徹底否定了長期在我國史學界流行的“山東無彩陶”的觀點。這一重要發現很快引起了中國科學院郭沫若院長的重視,他親自寫信鼓勵張知寒,並介紹張知寒去見尹達和夏鼐先生,到中科院考古所工作。當時山大歷史系的領導、教授們也對張知寒明確表態,希望他能留校任教。山東省文管會主任、著名文獻學家王獻唐先生稱讚“劉敦願和張知寒是考古學界的後起之秀”,也表示願把張知寒留在身邊當助手。
然而世事難料,造化弄人。正當張知寒和他的師友們潛心研究崗上文化,準備把相關的系列成果公開發表的時候,一場突如其來的橫禍壓垮了一個史學新星,也擊碎了張知寒一跨入山大就篤志追求的“陶行知夢”。他被定為右派,被押送淄博王村勞教所接受勞動教養。而他發現的“崗上遺址”也因為自己的右派身份而失去了在考古學上的應有地位,變成了眾多的大汶口文化遺址中的一個。一個無法彌補的歷史遺憾就這樣形成了。
挑戰厄運 魯南懸壺傳美名
從1958年春天開始,張知寒經歷了長達二十多年的煉獄般的生活。起初他根本無法接受這種殘酷的現實:一個從1945年就參加革命為黨出生入死的優秀大學畢業生淪為階下囚。他氣血填胸,徹夜難眠,甚至多次想到絕食、自殺等。但是張知寒想起了司馬遷說過的一句著名的話:“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他自問我現在即使拋棄了生命又有什麼意義呢?他永遠不會忘記裹著一雙小腳的白髮老母對他說過的話:“兒啊,咱們祖上從未做過虧心事,我們無愧於天,無愧於心,哪能不好好地活著?”劉子衡先生也對張知寒說:“自殺是最大的自私!您就是喝涼水也要活下去!活著就是勝利。”經過一段極其痛苦難熬的日子,他逐步戰勝了自我,解開了心結,發誓要做世間大丈夫,“寧屈其身,不降其志,”好好自愛,留有用之身以待來日。
1962年10月,張知寒被解除勞教送回原籍務農。政府給他寫的結論是:“張知寒本人成分革命軍人,家庭成分中農,曾犯過右派錯誤,沒有帽子。”可這個結論沒有使他逃脫造反派、紅衛兵的批鬥和衝擊。張知寒憑著對歷史的深刻了解,面對各種侮辱、歧視,他泰然處之。雖然沒有圖書資料,但祖傳醫書還在,張知寒憑藉著深厚的人文學識和古文功底,夜以繼日地苦苦鑽研,逐步掌握了中醫學的理、法、方、藥,經過在行醫實踐中長期的思索揣摩,悟出了許多新見解。他在家鄉一帶行醫十多年,診治痊癒的病人不計其數,從未收過病人一分錢。樸實厚道的鄉親們齊聲稱讚張知寒,不時有人帶著一些糧食、雞蛋之類登門跪謝。鑒於張知寒行醫的名聲越來越大,1976年秋,經滕縣衛生局推薦,張知寒受聘為滕縣衛生學校醫古文、醫學史的代課教師。他在認真教書之餘,利用衛校豐富的圖書資料,細心地總結十多年的行醫經驗,寫下了幾十萬字的草稿,後來經過充實、修改,出版了兩本很有分量的專著:一本是《中國婦科識要》,已載入《滕縣誌》和《棗莊市志》;另一本是《中國醫藥史精華錄》,1987年獲國家教委、文化部頒發的全國優秀圖書(醫藥類)一等獎(金鑰匙獎)。
執教山大 傳道授業結碩果
1978年秋,張知寒長達20年的沉冤得以昭雪。1979年春,張知寒再次回到山東大學。年近80、銀髮飄然的張維華先生拉著張知寒的手激動得泣不成聲。歷史系主任王仲犖先生熱情鼓勵張知寒:你在山大跌到,也一定能在山大站起來,我們都相信你!
1978年,經歷十年浩劫後的中國百廢待興。特別是大學作為重災區,缺少師資,沒有教材,許多課程開不出來。而張知寒在許多人疑信參半的目光里接下了中國歷史文選、中國史學史、中國歷史文獻學三門課的教學以及自編《中國史學史》教材的重任。晚了20年方“得天下英才而教之”的張知寒欣喜異常,渾身有使不完的勁。他很快進入角色,全身心投入到教書育人工作中去。編寫教材時,他自覺地把傳授專業知識、傳授學習和研究方法與傳授道德修養知識結合起來,做到內容精練、語言生動、體系完整。每次講課前,他都將教材爛熟於心,為學生解疑答難做好詳細的準備。在課堂上,他精神抖擻,聲震四座,表達充滿感染力,善於激活學生的興奮點和抓住學生的注意力,並且講得綱目分明,重點突出,可讓學生“聞一得三”,因而大受學生好評。
78級的一個王同學寫了《推碾的小女孩》這首詩,登在了文史樓門前的宣傳欄里。當時“文革”的極左影響根深蒂固,階級鬥爭還是觀察問題的基本方法,於是就有人推斷這首小詩宣傳了反動、倒退的觀點,應該定為政治事件,準備在寒假留置王同學,給他辦學習班,視情況給他處分。張知寒想起20年前自己的悲慘遭遇,根本沒有考慮自己可能再次遭到批判的後果,在有關會議上拍案而起,堅決不同意再用極左的眼光看待學生的思想問題;他特彆強調,對待青年學生決不能“不教而誅”、“一棍子打死”。他曾多次找到校系兩級領導陳述自己的觀點,並向系領導提出了“假如他是你的孩子——你該怎么辦”的問題讓其思考。經過張知寒和風細雨的多次教育、開導,王同學也逐步認識到了自己思想方法上存在偏差,向系領導寫出了深刻的檢查,最終學校也沒有給他任何處分。“推碾的小女孩”事件,作為山大教書育人的成功範例後來常被提起。
由於張知寒學而不厭,誨人不倦,教書育人成績卓著,他先後兩次被評為山東省優秀教師、一次全國教書育人先進教師。1987年,山東省教育廳和山東省教育工會聯合簽發一號檔案,號召全省高校教師向張知寒教授學習。同年張知寒被選為山東省出席第三次全國教師代表大會的唯一代表,在會上被選為中國教育工會全國委員會委員,大會後又出席了中南海懷仁堂座談會,受到中央領導的接見。
勇斗癌魔 十年弘墨驚世人
1988年底,張知寒退休,開始了他另一個更加繁忙的生命周期,即把早年立下的弘揚墨學的大願付諸實施。張知寒認為,鄧小平提出的和平與發展問題,不僅是當今中國的主題,也是當今世界的主題,而墨家學說所包含的豐富的民主、科學、和平的思想,是博大精深的中國傳統文化中最具現代價值的一個方面,所以大力宣傳、弘揚墨家學說,正為當今中國和世界所急需,可以補偏救弊,可以為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提供很好的借鑑。
張知寒想起了童書業先生50年代對他說過的一句話:墨子很可能就是你們滕縣人,於是他就下決心首先解決墨子里籍這個千古之謎。張知寒經過縝密考證,先後發表了五篇論文,確認我國古代偉大的思想家、教育家、軍事家墨子應為魯國所屬的小邾國(今山東滕州市)人,並得到了我國學術界大部分專家的普遍認同,這為山東大學和滕州市合作推進墨學研究事業提供了重要契機。在山東大學和滕州市的堅決支持下,張知寒在山大南院6號樓一間七平方米的居室里仔細地籌劃、運作墨學復興的各種事務。伴隨著徹夜燈光,一個個詳瞻的方案在他腦海里形成。為了成立墨子研究學會和籌備墨子學術研討會,他以“摩頂放踵”、“突不暇黔”的墨子為榜樣,跑遍大江南北,遍請海內外專家學者,迎來了首屆全國墨學研討會的召開和中國墨子學會的成立。
天有不測風雲。正當墨學研究事業凱歌猛進的時候,張知寒先後患腸癌、肺癌、肝癌。三年之中,三癌加身,對一個人意味著什麼?以張知寒的智慧、坦蕩、達觀,他決不懼死,在以後六年里,兩千個日日夜夜,張知寒以驚人的毅力,忍受著巨大的病疼與癌魔抗爭,與時間賽跑,在病榻上夜以繼日地為墨學操勞。1997年3月,採用介入療法治肝癌後的第二天,他的胃部大出血七八百CC,經山大附院搶救方脫險境。鑒於他的身體十分虛弱,他的老伴和助手李廣星都多次勸他推遲召開第三次國際墨學研討會,可張知寒堅決不同意。他說我為墨子活著,如果現在把墨子研究停下來,我的生命就失去了存在的價值。直到1998年7月上旬,在他生命垂危之際,他還在口述給中央領導的書信,提出繼續推進墨學研究的各種建議。
張知寒英勇不屈的奮鬥精神驚天地、泣鬼神,許多知情者被他的殉道者精神感動得熱淚盈眶。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費孝通先生親臨中國墨子學會成立大會,並欣然同意擔任中國墨子學會的首席名譽會長。中國孔子基金會會長、南京大學校長匡亞明先生,在首屆全國墨學研討會上高度稱讚張知寒教授是“活著的墨子”,為弘揚中國傳統文化做出了重要貢獻。中國思想史專家、年近九旬的蔡尚思先生,稱讚張知寒“富有墨子精神”。中國哲學史和宗教學專家、國家圖書館館長任繼愈先生,全力支持張知寒組織的弘墨事業,一直擔任中國墨子學會名譽會長,參與組織和出席了歷屆墨子學術研討會。時任山東省委書記的吳官正,曾兩次看望病中的張知寒,親臨1997年夏天召開的第三屆國際墨學研討會,並在接見與會代表時說:“我被張知寒同志的精神所感動,希望通過你們的研究宣傳,發揚光大墨子精神。”
1998年7月16日,張知寒先生辭世。在他的呼籲、組織和推動下,從上世紀90年代初開始,墨學研究漸趨高潮,被學術界稱為墨家學說的第二次復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