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門十規論

一卷。五代僧法眼文益撰。收在《萬續藏》第一一○冊、《禪宗全書》第三十二冊。書中揭舉五代禪家的十項流弊,以矯時弊。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宗門十規論
  • 作品出處:《萬續藏》,《禪宗全書》
  • 作者:法眼文益
  • 類別:佛教
十弊,自敘,

十弊

(1)自己心地未明,妄為人師謂當時禪人多所慢易,怠於參求,不擇宗匠,急務住持,濫稱知識,唯貴虛名。
(2)黨護門風,不通議論謂當時禪人各護德山、臨濟、溈仰、曹洞、雪峰、雲門,各黨其祖,不原真際,矛盾相攻,不辨緇白。
(3)舉令提綱,不知血脈謂舉唱宗乘,猥竊人言,不分真偽,玷瀆古人,埋沒宗旨。
(4)對答不觀時節,兼無宗眼謂當時宗師不辨邪正,不觀時節,濫施棒喝,誑謔群小,欺昧聖賢。
(5)理事相違,不分觸淨謂理事不相資,或有事無理、或有理無事、妄作談論不分觸淨,餚訛不辨。
(6)不經淘汰,臆斷古今言句謂當時禪人結交知識朋友,不經淘汰,又妄臆斷古今,無異於不學劍而強舞太阿。
(7)記持露布,臨時不解妙用謂以承言滯句,鼓吻搖唇為妙解。
(8)不通教典,亂有引證謂不明佛意,不識義理,專守門風妄加引證,故自取譏誚。
(9)不關聲律,不達理道,好作歌頌謂當時宗匠以歌誦為等閒,任情直吐,多類野歌。
(10)護己之短,好爭勝負謂當時禪人多竊位任住持而以為已得最上乘超世間法。於是護己短、毀人長,破佛禁戒,棄僧威儀,口談解脫因,心弄鬼神事。
附:法眼文益《宗門十規論》(摘錄自《禪宗全書》第三十二冊)

自敘

文益幼脫繁籠,長聞法要,歷參知識垂三十年。而況祖派瀚漫,南方最盛,於焉達者,罕得其人。然雖理在頓明,事須漸證。門庭建化固有多方,接物利生其歸一揆。苟或未經教論,難破識情。驅正見於邪途,汨異端於大義,誤斯後進,枉入輪迴。文益中測頗深,力排匪逮,拒轍之心,徒壯x河之智。無堪於無言中,強顯其言;向無法中,強存其法。宗門指病,簡辯十條,用詮諸妄之言,以救一時之弊,謹敘。
第一,自己心地未明妄為人師
論曰:心地法門者,參學之根本也。心地者何耶?如來大覺性也。由無始來,一念顛倒,認物為己。貪慾熾盛,流浪生死。覺照昏蒙,無明蓋覆。業輪推轉,不得自由,一失人身,長劫難返。所以諸佛出世,方便門多。滯句尋言,還落斷常。祖師哀憫,心印單傳。俾不歷階級,頓超凡聖,只令自悟,永斷疑根。
近代之人,多所慢易。叢林雖入,懶慕參求。縱成留心,不擇宗匠。邪師過謬,同失指歸。未了根塵,輒有邪解,入他魔界,全喪正因!但知急務住持,濫稱知識。且貴虛名在世,寧論襲惡於身?不惟聾瞽後人,抑亦凋弊風教!登法王高廣之坐,寧臥鐵床受純陀最後之饈。乍飲銅汁,大須戰慄,無宜自安。謗大乘愆,非小罪報!
第二,黨護門風、不通議論
論曰:祖師西來,非為有法可傳,以至於此。但直指人心,見性成佛,豈有門風可尚者哉!然後代宗師,建化有殊,遂相沿革。且如能、秀二師,元同一祖,見解差別故,世謂之南宗北宗。能既往矣,故有思、讓二師紹化。思出遷師,讓出馬祖;復有江西、石頭之號。從二枝下,各分派列,皆鎮一方,源流濫觴,不可殫紀。逮其德山、臨濟、溈仰、曹洞、雪峰、雲門等,各有門庭施設,高下品提。至於相繼子孫,護宗黨祖,不原真際,竟出多岐,矛盾相攻,緇白不辨。
嗚呼!不知大道無方,法流同味。向虛空而布彩,於鐵石以投針。角爭鬥為神通,騁唇舌作三昧。是非鋒起,人我山高。忿怒即是修羅,見解終成外道。倘不遇於良友,難可拔於迷津。雖是善因,而招惡果。
第三,舉令提綱、不知血脈
論曰:夫欲舉唱宗乘、提綱法要,若不知於血脈,皆是妄稱異端。其間有先唱後提、抑揚教法、頓挫機鋒、祖令當施、生殺在手;或壁立千仞、水泄不通;或暫許放行、隨波逐浪。如王按劍,貴得自由。作用在於臨時,縱奪猶於管帶。波騰岳立,電轉風馳;大象王游,真師子吼。多見不量己力,剽竊人言,但知放而不知收,雖有生而且無殺。奴郎不辨,真偽不分。玷瀆古人,埋沒宗旨。人人向意根下卜度,個個於陰界裡推求。既懵於觸目菩提,只成得相似般若。於無住本建立法幢,代佛宣揚豈同容易!不見雲門大師道盡大唐國內覓一個舉話人也難得。又不見黃檗和尚道馬大師出八十餘員善知識,問著個個阿碌碌地,惟有廬山和尚較些子。是知當此位次,若會舉令提綱,便是十成宗匠。何以知之?不見古人道從苗辨地,因話識人。直饒瞬目揚眉,早是一時驗了,況為模範,得不慎歟?
第四,對答不觀時節、兼無宗眼
論曰:凡為宗師,先辨邪正。邪正既辨,更要時節分明,又須語帶宗眼,機鋒酬對,各不相辜。然雖句里無私,亦假言中辨的。曹洞則敲唱為用,臨濟則互換為機,韶陽則函蓋截流,溈仰則方圓默契。如谷應韻,似關合符;雖差別於規儀,且無礙於融會。
近代宗師失據,學者無稽。用人我以爭鋒,取生滅為所得。接物之心安在,破邪之智蔑聞。棒喝亂施,自雲曾參德山臨濟;圓相互出,惟言深達溈山仰山。對答既不辨綱宗作用,又焉知要眼?誑謔群小,欺昧聖賢,誠取笑於旁觀,兼招尤於現報!所以一宿覺雲欲得不招無間業,莫謗如來正法輪。似此之輩,不可殫論。但脫師承,都乏己見,無本可據,業識茫茫,惟可哀憐,難以為報。
第五,理事相違、不分觸淨論曰大凡祖佛之宗,具理具事,事依理立,理假事明,理事相資,還同目足。若有事而無理,則滯泥不通;若有理而無事,則汗漫無歸。欲其不二,貴在圓融。且如曹洞家風,則有偏有正、有明有暗;臨濟有主有賓、有體有用,然建化之不類,且血脈而相通,無一不該,舉動皆集。又如法界觀,具談理事,斷自色空。海性無邊,攝在一毫之上;須彌至大,藏歸一芥之中。故非聖量使然,真猷合爾。又非神通變現,誕生推稱。不著他求,盡由心造。佛即眾生,具平等故。苟或不知其旨,妄有談論,致令觸淨不分,啄訛不辨。偏正滯於回互,體用混於自然,謂之一法不明,纖塵翳目。自病未能剿絕,他疾安可醫治?大須審詳,固非小事。
第六,不經淘汰、臆斷古今言句
論曰:夫為參學之人,既入叢林,須擇善知識,次親朋友。知識要其指路,朋友貴其切磋。只欲自了其身,則何以啟進後學?振揚宗教、接物利生,其意安在?看他先德,梯航山海,不避死生;為一兩轉之因緣,有纖瑕之疑事,須憑抉擇,貴要分明。作親偽之箴規,為人天之眼目,然後高提宗印,大播真風;徵引先代是非,鞭撻未了公案。如不經淘汰,臆斷古今,則何異未學劍而強舞太阿,不習坎而妄憑深涉,得無傷手陷足之患耶?
夫善取有,如鵝王擇乳;不善依,若靈龜矯蹤。況其間有逆順之機,回互之語;出其生而卻就死地,將其生而翻寄偏門。非可肆其狂心,輒使測他聖意!況一字法門之要,有萬端建化之方,得不慎諸,以防來者。
第七,記持露布、臨時不解妙用
論曰:學般若人,不無師法。既得師法,要在大用現前,方有少分親切。若但專守師門,記持露布,皆非穎悟,盡屬見知。所以古人道見與師齊,減師半德;見超於師,方揚師教。六祖又謂明上座雲吾與汝言,皆非密事,密在汝邊!又岩頭謂雪峰雲一一從自己胸中流出。是知言語棒喝,非假師承;妙用縱橫,豈求他合?貶之則珠金喪彩,賞之則瓦礫增輝。可行即行,理事俱修;當用即用,毫釐不差。真丈夫材,非兒女事。切忌承言滯句,便當宗風;鼓吻搖唇,以為妙解。況此不假筌蹄,得入思慮能知。智出於廣漠之鄉,神會於不測之境。龍象蹴踏,非驢所堪。
第八,不通教典、亂有引證
論曰:凡欲舉揚宗乘,援引教法,須是先明佛意,次契祖心,然後可舉而行,較量疏密。倘或不識義理,只當專守門風,如輒妄有引證,自取譏誚。且如修多秘藏,儘是指蹤;圓頓上乘,悉同標目。假使解得百千三昧、沙數法門,只益自勞,非乾他事!況復會權歸實,攝裔還源,於其淨界中,不受一塵。況佛事門中,不捨一法!不免據情結款,就體解紛,與我祖宗全無交涉。
頗有橫經大士,博古真流,夸舌辯如利鋒,騁學富如?積 。到此須教寂默,語路難伸。從來記憶言辭,儘是數他珍寶。始信此門奇特,乃是教外別傳。後進之徒,莫自埋沒,遭他哂笑,有辱宗風。勿謂不假熏修,便乃得少為足,末既不曉,本何明哉?
第九,不關聲律、不達理道、好作歌頌
論曰:宗門歌頌,格式多般,或短或長,或今或古。假聲色而顯用,或託事以伸機,或順理以談真,或逆事而矯俗。雖則趨向有異,其奈發興有殊。總揚一大事之因緣,共贊諸佛之三昧。激昂後學,諷刺先賢,皆主意在文,焉可妄述?
稍睹諸方宗匠,參學上流,以歌頌為等閒,將製作為末事。任情直吐,多類於野談;率意便成,絕肖於俗語。自謂不拘粗獷,匪擇穢孱;擬他出俗之辭,標歸第一之義。識者覽之嗤笑,愚者信之流傳。使名理而浸消,累教門之愈薄。不見華嚴萬偈、祖頌千篇,俱爛漫而有文,悉精純而靡雜,豈同猥俗,兼糅戲諧!在後世以作經,在群口而為實,亦須稽古,乃要合宜。苟或乏於天資,當自甘於木訥,胡必強攀英俊,希慕賢明;呈醜拙以亂風,織弊訛而貽戚?無惑妄誕,以滋後羞!
第十,護己之短、好爭勝負
論曰:且如天下叢林至盛,禪社極多,聚眾不下半千,無法況無一二!其間或有抱道之士,潔行之人,肯暫徇於眾情,勉力紹於祖席。會十方之兄弟,建一處之道場。朝請暮參,匪憚勞苦。且欲續佛慧命,引道初機,非為治激聲名,貪婪利養。如鐘待扣,遇病與醫。澍法雨則大小無偏,振法雷則遠近鹹應。其榮枯自異,動蟄差乖。固非選擇之情,行取捨之法。蓋有望風承嗣,竊位住持,便為我已得最上乘超世間法,護己之短,毀人之長;誑惑於廛蠶,咀嚼於屠販。聲張事勢,矜托辯才。以訐露為慈悲,以佚濫為德行。破佛禁戒,棄僧威儀;返凌鑠於二乘,倒排斥於三學。況不撿於大節,自許是其達人?
然當像季之時,魔強法弱,假如來之法服,盜國王之恩威。口談解脫之因,心弄鬼神之事。既無愧恥,寧避罪愆?今乃歷敘此徒,須警來者。遇般若之緣非小,擇師資之道尤難。能自保任,終成大器。強施瞑眩,甘受謗嫌。同道之人,幸宜助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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