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大師和瑪格麗特》中兩個敘事層面交替展開。一個是現實與幻想交融的層面。小說一開始由魔王沃蘭德及其隨從來到莫斯科考察人心變化引出情節。由於魔王的到來和活動,小說中頻頻出現魔幻的場景,如劇院裡下起了盧布雨,公寓裡開起了撒旦舞會,凡人塗上魔油後變成了會飛的女妖。然而,透過這樣的場景,人們看到了真實生活中的種種醜惡現象:品質惡劣的文聯主席、貪污受賄的房管主任、貪圖錢財的小市民等等。當然,生活中也有美好的人和事。小說中那個無名無姓的大師為人真誠,有才華,孜孜不倦地追求藝術真諦,他因害怕遭迫害而躲進了
瘋人院。他的女友瑪格麗特則要勇敢得多,她不屈不撓地尋覓她的理想,並最終和大師一起獲得了他們所期待的和諧的內心、自由的空間和平靜的生活,而這也是作者本人所理想的境界。
另一個是歷史與傳說交融的層面。小說中描寫了羅馬帝國的猶太總督彼拉多審判並處死約書亞(小說中,他既是耶穌的化身,又不同於耶穌,他是善的意志的代表)的故事。彼拉多形象具有雙重性。作為耶路撒冷的統治者,他殘酷暴戾;作為人性未泯的地方官員,他矛盾膽怯。政治上的高壓,使他最終還是不很情願地處死了約書亞。他試圖贖罪,試圖為自己洗刷罪行,但是他仍未逃脫長達1900年的良心的折磨。小說表明:膽怯是人類最可怕的缺陷。
作品目錄
第一部 | 第二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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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千萬別和陌生人說話 | 第十九章 瑪格麗特 |
第二章 本丟·彼拉多 | 第二十章 阿扎澤勒的潤膚霜 |
第三章 第七條論據 | 第二十一章 飛翔 |
第四章 追捕 | 第二十二章 燭光下 |
第五章 格里鮑耶陀夫之亂 | 第二十三章 撒旦的盛大舞會 |
第六章 果真是精神分裂 | 第二十四章 救出大師 |
第七章 凶宅 | 第二十五章 總督如此拯救加略人猶大 |
第八章 教授和詩人的決鬥 | 第二十六章 掩埋 |
第九章 卡羅維耶夫的把戲 | 第二十七章 50單元的末日 |
第十章 來自雅爾達的訊息 | 第二十八章 卡羅維耶夫和別格莫特的最後旅程 |
第十一章 伊凡人格二重化 | 第二十九章 決定大師和瑪格麗特的命運 |
第十二章 魔術及其揭秘 | 第三十章 該走了!該走了! |
第十三章 主人公出現 | 第三十一章 麻雀山上 |
第十四章 光榮屬於雄雞 | 第三十二章 寬恕和永久的樂園 |
第十五章 尼卡諾爾·伊凡諾維奇的夢 | 尾聲 |
第十六章 行刑 | |
第十七章 不安的一天 | |
第十八章 不走運的造訪者 | |
成書過程
20世紀20年代,蘇聯文壇正值“拉普”當道,實行翦除異己的宗派主義極左路線,以致一批作家被打入另冊,受到排斥和批判,他們的作品禁刊禁演,甚至連手稿也被當局抄沒。寫作為生的布爾加科夫一度幾至衣食無著,最後被迫投訴史達林本人,才在某劇院裡找到個餬口差事。據他自己統計,他曾受到過近三百篇報刊文章的攻訐和漫罵。他也曾將費時兩年寫到第十五章的《大師和瑪格麗特》的手稿付之一炬。這些不幸遭遇在作者筆下得到藝術的再現。作者的自況還可從小說的一些細節得到暗示。瑪格麗特為大師縫製的黑色小帽上有黃色絲線所繡字母M,意為“大師”(Macrep)一詞的縮略,這也是作者名字米哈伊爾的第一個字母。據稱,瑪格麗特這個人物就是以作家的妻子為原型的。
《大師和瑪格麗特》的寫作,從1929年,一直持續到1940年布爾加科夫去世前才告完成。不過,直到1966年,《莫斯科》雜誌才開始連載它的刪節本。
人物介紹
伊凡
小說開頭,伊凡是位年僅23歲的詩人,頗有才華,年紀輕輕就在莫斯科的主要文學雜誌上發表詩歌,並且是“莫文協”的正式成員,但他沒讀過多少書,對傳統文化一無所知,僅靠迎合當時潮流寫些應景詩,贏得名氣。在他成長的時代,正流行著破壞性的反宗教思潮,他盲目跟從,成了一名無神論者。初遇沃蘭德時,他聲勢奪人,堅決捍衛無神論。沃蘭德問道:“‘如果說沒有上帝,那么試問,由誰來主宰人生,主宰大地上萬物的生存?’‘由人自己來管,’流浪漢忿忿然地連忙回答,實際上他對這個問題也不甚了了。”比起整天關在書房中的大師,伊凡略諳世事;但比較起老謀深算的柏遼茲,他更像個天真的孩子。
伊凡思想轉變的動因來自魔王的誘惑、大師的教誨和對彼拉多故事的沉思默想。他在經歷了一系列現實層面和精神層面的冒險之後,在小說的結尾他變成了歷史和哲學研究員、教授。作者要著力突出的是伊凡離開了由柏遼茲、“莫文協”為代表整齊劃一的思想統轄,拋棄了以往自以為無所不知的盲目自信,開始明白自己所知甚少,需要學習歷史,學習前人,還學會了尊重別人的觀點、信念和靈魂;他還開始獨立思考,靠自己的力量去探索真理。這些正是集權統治時代人們喪失了的寶貴能力。
總之,伊凡的認知過程雖然較為隱蔽,但是被布爾加科夫刻畫得極為周全的一條故事線,展示了一個普通人靈魂覺醒的全過程,他思想的轉變也正是人類精神自覺過程的濃縮。
大師
大師是一位心靈高潔、不隨世俗的好人,只是他的理想與時代不和,才造成了他與世隔絕的怪異性格。這位主角一直到小說的第十三章才正式登場。一天深夜,他神秘地現身伊凡療養的精神病房,他身穿一身病員服,光腳踏著拖鞋,像是一個幽靈飄然而至。他沒有姓名,自稱“大師”,隨身藏著一頂黑色小帽,小帽正面用黃色絲線繡了一個字母“M”,以證明自己的確是大師(Mactep)。他的生平很不尋常,是歷史學家,也是翻譯家,精通五國語言,他孤苦伶仃,卻突然中了大獎,獲得了一筆可觀的收入。之後,他辭去公職,躲起來寫作,一心要寫就一部驚天動地的大作,可正是這部作品為他惹下殺身之禍。他只好躲進精神病院避難。
大師在書中是個始終不知其姓名的人。他有才華,他本想以他創作的那部以耶穌故事為題材的小說對人世有所貢獻,但是在恐怖面前他表現了人類最大的缺陷——怯懦。他拋棄一切逃進瘋人院。而且居然認為這裡“並不那么糟”,因為“一切聽安排,無須自己思考”。他當然不可能贏得光明,只配在沃蘭德那裡得到永久的安寧。
約書亞
與“大師”成對比的是約書亞,一個具有無限的善和愛的人物。彼拉多棄惡從善的選擇最終證明了約書亞關於人的命題是一個真理,它的前提是“通過惡達到善”。布爾加科夫關於基督本質的看法,與巴赫金相同,繼承的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將真理化為基督其人”的思想。在《大師和瑪格利特》中,耶穌形象所占篇幅不多,卻是全書的核心人物。他高高至上,執掌的正是一個道德和真理的世界,是“善“和“真理”的化身。
瑪格麗特
瑪格麗特身上凝集著俄羅斯女性的優秀品質,她那善良的心、熾烈的愛、對美好事物的執著追求和勇敢的獻身精神都具有強烈的感染力。她得到了她應得的東西。她的最後結局可說是作者為永恆的愛情譜寫的一首頌歌。
柏遼茲
在小說中柏遼茲這個人物剛一出場,作者便詳細的介紹了他的外貌以及姓名全稱。“這頭一位不是別人,正是柏遼茲·米哈伊爾·亞歷山大羅維奇。”並在注釋中寫到“這個姓氏不同於一般俄羅斯人姓氏,與法國音樂家柏遼茲(或譯陪遼士,1803-1869)姓氏的俄文寫法相同”。而兩者之間的聯繫並非只有姓氏相同那樣簡單。
小說中的柏遼茲是一種庸俗的唯物論的代表,在他看來,人不需要什麼信仰,社會也不需要任何道德原則,悲觀且被動,而艾克托爾·路易·柏遼茲是法國作曲家,法國浪漫樂派的主要代表人物。布爾加科夫之所以會讓小說人物與音樂家同一姓氏,有以下兩點原因,第一,布爾加科夫對莫文聯主席這一形象的塑造借鑑了作曲家音樂作品中的一些情節,如意外斷頭的死亡手法借鑑了作曲家的代表作《幻想交響曲》,而葬禮過程的描寫來自於作曲家的另一代表作《葬禮與凱旋交響曲》。第二,布爾加科夫痴迷於《浮士德》,而在作曲家的作品《浮士德的沉淪》里,浮士德最終下了地獄,與原著截然相反。在作曲家柏遼茲的世界觀中,悲觀主義始終占據著統治地位。在他的作品中,主人公們的生活通常苦悶壓抑,他們背負著沉重負荷,但又不甘心命運的擺布,奮起鬥爭反抗,但都以失敗而告終。基於此,布爾加科夫把小說人物命名為“柏遼茲”,其意圖不言而喻,“柏遼茲式的悲觀”使“柏遼茲”這個人物站在了小說中的對立面。
斯特拉文斯基
在小說中斯特拉文斯基醫生是一位天才的精神病學家,他有一雙溫和卻充滿洞察力的眼睛,而且不僅只局限於外部的揣測,有純理性分析家的高明。當他為伊萬診斷時,並不通過伊萬失魂落魄的表象下結論,而是耐心地聽完伊萬的所有陳述,在醫生眼裡,伊萬並非是真正意義上的精神病患者,而只是一個受了驚嚇,精神無法平復的受害者。
沃蘭德的隨從卡羅維夫的外號叫巴松管。巴松管是一種樂器,其高音區的音色哀傷痛楚,中音區溫和甜美,低音區嚴峻陰沉,斷奏時則具有幽默頑皮的效果。高音區富於戲劇特色,有管弦樂隊的“小丑”之稱,適於表現詼諧情趣和塑造丑角形象。這種樂器的特徵正好和卡羅維夫的形象契合,因為他時常用狡猾的花招戲弄和譏諷別人,但又不失幽默與頑皮。伊萬目睹了柏遼茲的慘死,他請求卡羅維夫幫助自己抓住魔鬼,卡羅維夫答應他,並指揮伊萬同他一起喊人來,但卡羅維夫只做了一個口型,導致伊萬一個人奮力喊叫,嚇跑了路人。在瓦列特劇院身為魔術表演貴賓的仙普列亞羅夫堅決要求小丑們披露魔術內幕,結果反被巴松管披露了他和情婦約會的醜聞。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卡羅維夫原來是一個義士,“在談到光明和黑暗時,他編了一句語義雙關的俏皮話,話說的不很恰當,所以這位義士後來就不得不更多的充當滑稽角色。”他作為小丑,是生活的假扮者。“布爾加科夫正是通過小丑們的機巧與智慧型、欺騙與直率、詭詐與公正來諷刺揭露現實的。”卡羅維夫就像巴松管的音色,充滿戲謔嘈雜與玩世不恭的色彩,令人啼笑皆非。
沃蘭德
魔王沃蘭德並不是“惡”的象徵或化身。他不同於《浮士德》中的靡非斯特。他既不保護惡,更不誘人作惡。在與馬太的對話中他談到善與惡、光明與黑暗的關係,正是要說明黑暗的存在是必然的、必需的,否則就不合理。他既沒有參與耶路撒冷那場曠世悲劇,也沒有企圖影響莫斯科的現實生活。他僅限於觀察和考驗,隨人們去各行其是。當然,也要求人們各負其責,像《聖經》里所說的那樣“死了的人都憑著這些案卷所記載的、照他們所行的受審”。他正是《聖經·約伯記》中所說的撒旦,其職司就是在上帝同意下到人間觀察世人,對人們進行種種考驗,考驗那些只圖眼前功利而不承認任何道德準則的、心中沒有上帝的人。在作者看來,不相信上帝和撒旦的存在這本身並不重要,最可惡而又可怕的是那些由於不相信有上帝和魔鬼,便認為人可以為所欲為、可以任意作惡的人。
作品鑑賞
作品主題
小說的主角大師是一個遭受迫害的作家;他創作的小說不能發表,遭到批評家的惡毒攻擊,終因失望痛苦、心力交瘁而崩潰,被送進莫斯科的精神病院。他嘔心瀝血創作的小說證明他不僅僅是一位作家,而且還是一位大師。但是,“一位作家又如何向無法讀他作品的人證明自己是一位大師呢?”“大師”是這位主角唯一的稱呼,只有兩個人懂得這個稱呼,大師的情人瑪格麗特,以及“在瑪格麗特的反覆保證下而自我認可的大師本人”。這是一個帶有幾分滑稽格調的悲慘故事;兩個人的愛情忠貞不渝,悽美感人;故事的講述則包含著他們絕望的、不加掩飾的、對於命運的憂鬱認知。
大師與瑪格麗特的愛情悲劇始終與手稿不能發表的悲劇聯繫在一起。這是一種單純的聯繫,也是一個費解之謎。大師和手稿的毀滅是這部小說的中心事件。魔鬼說:“手稿是不會燒毀的。”也就是說,只有在類似於末日審判的徹底追溯和還原之中,讀者才有可能讀到手稿,像這部小說以“書中之書”的方式向讀者展示的那樣,而書中之書不可摧毀的構造本身可以證明,文學具有超越時空和超越壓迫的能力。這是布爾加科夫的魔術,也是他不朽的信念,包含在小說對於生死之謎的破解之中。
2000年前的彼拉多扼殺了“善”,2000年後的現代化也拋棄了“善”,但彼拉多有一顆深沉的自我反省之心,布氏通過彼拉多要喚起現代人的良知,要讓人們像彼拉多那樣進行深刻的自我反省,從而達到與耶穌會面的境界。在小說的結尾,布氏描寫了那些受魔王捉弄的貪官污吏均改邪歸正,表明了他對人類重塑精神支柱的信心。儘管布氏脫離具體的社會歷史條件而尋求一種永恆的極善的道德理想,他對社會的改造方案陷入到歷史唯心主義的沼澤中,但他畢竟以自己的思想探索,他洞察到的種種社會問題尋到了解決的途徑。
布氏對人類精神支柱的哲理性探求貫穿全書始終,在這一大主題下,作家還探討了一系列宗教、哲學和愛情命題。布氏祈望通過宗教信仰來純潔靈魂,借“上帝”的名義復歸善道。莫斯科人的精神墮落到令人痛心的地步,正是宗教信仰失落的結果,這在小說第一章別爾奧利茲和“流浪漢”的談話里已開誠布公地點明了,基於此,布氏對“唯理論”重新審議,提出了“知識必須給信仰讓出一個位置,因為要維持道德,就必須承認神的存在和靈魂的不死”這一極具現實意義的命題。此外,小說對耶穌和魔王、光明與黑暗、善與惡等相依相隨關係的多重描寫,揭示了哲學上的對立統一規律。而針對瑪格麗特發出的“誰要是愛,誰就必須為她所愛的人承受一切”等警世的議論,也都極富哲理色彩。
藝術特色
魔幻現實主義色彩
從《大師》表現出來的旨趣、意蘊、主體情感及內在的精神來說,毋庸置疑是一種反映社會客觀存在、批判揭露社會現實矛盾的精神走向,布氏也毋庸置疑地是一位現實主義作家。然而從小說的形式表現,藝術技巧來說,他的創作又是對傳統的現實主義作家如司湯達、巴爾扎克和托爾斯泰的一種反動。因為他不僅遵循現實主義創作的基本原則,像契訶夫所說的那樣。“按照生活的本來面目描寫生活”,而且反現實主義的創作原則,歪曲了現實生活的客觀存在形式和本來樣子,創造出一種虛幻的、根本不可能存在的現實形式,來曲折地表達自己的思想感情。後一種方法的運用使《大師》表現出了現代派文學通常的風格特徵——怪誕。
在長老湖邊,沃蘭德預言柏遼茲斷頭而死,柏遼茲馬上被電車軋死,應驗了魔王之言;瑪格麗特塗抹了回春脂,頃刻間回復青春;刷子變成航天工具,載人參加了鬼魂的盛大晚會……此外還有下盧布雨、西裝說話、焚毀的手稿還原,如此描寫,只有在神話童話中出現。但布氏卻把這種描寫融合在對蘇聯社會生活的現實主義反映之中,創造了具有魔幻色彩的新現實。
結構
小說分成上下兩部,含“尾聲”在內共33章。超自然和世俗的兩個層面的構造,貫穿著四條情節的主線:當代莫斯科,地獄來訪者,大師和瑪格麗特的故事,還有古代耶路撒冷的事件。後面兩條線索的主要聯繫在於,耶路撒冷的篇章是講述彼拉多審訊耶穌的故事,而這個故事又是小說中的大師創作的一部歷史小說。因此從第二章開始,小說有規律地插入大師創作的這部歷史小說,其結構類同於中國魔術的盒子裡套盒子的方式。四條主線以不同的方式逐漸聯結起來,匯合成層次分明的一個構造體,而其中的每一條主線都有自己的語言風格,自己的吐納方式,自己的音樂性和節奏。例如,耶路撒冷的故事用堅實細膩的語言風格寫成,具有嚴謹的古典風味,而大師和瑪格麗特的故事是用現代的抒情語調寫成,帶有幾分神經質的憂鬱,是一曲羅曼蒂克的詩篇。正如研究者所指出的那樣,《大師和瑪格麗特》是一部“有關於小說的小說”;它的四條主線所編織的內部空間,給人以無限和永恆的暗示;它演繹的時間和空間是相對的;在世俗的層面生活的人也可出現在超自然的層面上,獲得不同尋常的體驗和諦視,一種對於精神本質的鮮活而深邃的啟示。
對應關係
小說的內部存在著一系列的對應關係。例如,“耶穌和彼拉多的故事以片段的方式呈現,有時它成為魔鬼沃蘭德的敘述,有時是流浪漢詩人伊凡的夢,有時又是大師創作的部分手稿”。不同層面的故事逐漸在敘述中合為一體,也始終保持著互有區別的聯繫。符·阿格索諾夫指出,莫斯科和耶路撒冷兩地若明若暗的呼應,也是通過一系列的對應關係得到強調:耶穌被捕是在星期三,魔鬼與兩位作家相遇也是在星期三;行刑前後耶路撒冷發生的事件,還有主角告別莫斯科,都是在星期六夜裡;撒旦聚會的山谷和耶穌行刑的地方,名稱是相同的;莫斯科和耶路撒冷兩座城市都是烈日炎炎,到了結尾部分則越來越陰暗,暴風雨臨近了,等等。甚至還有人認為,耶路撒冷故事中的人物與莫斯科故事中的人物之間有具體的對應關係,而莫斯科故事中的人物又與“撒旦的盛大舞會”上出現的劊子手、告密者、通姦犯、自私自利者等,存在著互相對應的關係,這些對應關係絕非僅代表著一般意義上的巧合,而是暗示著一幅末日審判的圖景,在兩個千年之間得以進行。
語言
《大師和瑪格麗特》線索龐雜,人物繁多,為與這種“多重敘事線條交錯、在不同時空穿行的複式敘述結構”相適應,布爾加科夫採用多重語言風格的藝術來處理作品中形形色色人物形象,他讓不同類型的人物說著最能代表其身份和性格行為特點的話語,這體現出布爾加科夫善於運用語言準確塑造人物形象的高超技巧。儘管小說的敘事結構紛繁複雜,但經布爾加科夫巧妙地藝術性處理後,通過在小說敘事語言裡面運用風格迥異的多重話語層次,因而能更有效地烘襯出小說人物形象刻劃的鮮活立體性色彩。
一是交融性浪漫抒情的意境美。“強烈感情的流露,又服從於作家美感的驅使,以美好的意象作為客觀對應物來傳達內心感受。”作家寫景融情,以象寓意,這就是所謂的“意境”。在體現大師和瑪格麗特第一次相遇的情景時,布爾加科夫精心設計了這樣的場景:在春天的靜逸街道上,美麗的瑪格麗特身著漂亮的風衣,手中捧著一束賞心悅目的鮮花,眼中充滿了期待的幸福光芒。這就是情景交融性的、浪漫抒情的意境美。作品中的大師坦言,瑪格麗特的無與倫比的美貌與朋質是吸引他的其中的一個方面,而女主人公稍顯憂鬱的眼神與孤獨寂寞的內心世界更讓大師為之動容。
二是戲劇性滑稽搞笑的諷刺美。小說中以沃蘭德為主人公的諷刺寓言式系列小故事裡,充滿著喜劇性的元素、色彩和細節。布爾加科夫堪稱是一位善於搞笑藝術的大師,他往往能從現實生活中的滑稽可笑的幽默中迸發出藝術創作靈感,通過藝術構思將其加工和演化為帶有戲劇性諷刺色彩的笑料體。“黑貓別格莫特”是布爾加科夫在小說中虛構出的一個帶有人性特點的小丑,這隻黑貓會說人話,會看人的眼色,宛若一個活生生的人,是公正之神的化身。黑貓最擅長捉弄那些卑鄙無恥的小人,它會把偽君子變成一件空西服“上裝”,讓這個“上裝”一本正經地批閱公文,將偽君子的虛偽、碌碌無為木質揭露無餘,戲劇性滑稽搞笑的諷刺美便躍然紙上。
二是烘染性鋪陳造勢的懸念美。在彼拉多故事敘事語言的運用上,布爾加科夫突出了烘染性鋪陳造勢的懸念美。為了表現耶路撒冷正而臨危險境地,布爾加科夫通過細緻的環境描寫來進行烘染性鋪陳,“鳥石不時發出悶聲悶氣的怒吼,迸裂出一條條火舌。”在這裡,用鳥石象徵彼拉多命運的濃厚悲劇色彩。鋪陳造勢還體現在人物刻劃上,布爾加科夫更注重的是人物的心理描寫,他虛構了安排彼拉多派人秘密殺死告密者猶大以贖罪這一個情節,是通過密謀者間的精彩對話展開的,使小說故事情節變得跌宕起伏,懸念重重。
作品影響
這部小說故事體系龐大、人物眾多、線索繁雜,俄羅斯和國外學術研究界解讀它三十多年,還未有定論。據統計,1992年前俄羅斯研究這部小說的著作就有40餘部,論文400餘篇,研究的結論各執一端。蘇聯解體之後,研究狀況也絲毫沒有改變。
因《撒旦詩篇》遭到星梅尼死亡通緝令的當代印度作家撒爾受·拉什迪在一篇文章中坦然承認,《撒旦詩篇》一書的創作是受到《大師和瑪格麗特》主體性的影響。
作品評價
作家余華:“在卡夫卡之後,布爾加科夫成為20世紀又一位現實的敵人,不同的是卡夫卡對現實的仇恨來源於自己的內心,而布爾加科夫則有切膚之痛,並且傷痕累累。因此,當他開始發出一生中最後的聲音時,《大師與瑪格麗特》就成為道路,把他帶到了現實面前,讓他的遺囑得到了發言的機會。”
美國作家喬伊斯·卡羅爾·歐茨:“(《大師和瑪格麗特》是)一場超現實主義狂歡,天馬行空,肆無忌憚。”
英國劍橋大學斯拉夫語系教授西蒙·富蘭克林:“該作才華橫溢、幽默有趣,但又深刻嚴肅、變幻莫測,是一部激情四射的社會與政治諷刺傑作,一個複雜的道德與政治寓言,是精彩的英雄主義藝術表現,想像力的狂歡。”
加利福尼亞大學教授、俄僑詩人、批評家和翻譯家格列伯·斯特盧威:(《大師和瑪格麗特》是“布爾加科夫的回歸”,這部早期不為人知的傑作是俄羅斯“地下文學”的範例。
英國學者卡提斯:《大師和瑪格麗特》是一部“包羅萬象的傑作,在俄羅斯和西歐文學中很難找到一部作品可以與之媲美”。
出版信息
中文譯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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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大師和瑪格麗特》, 戴驄、曹國維譯,作家出版社 |
1987年,《大師和瑪格麗特》,錢誠譯,外國文學出版社 |
1987年,《莫斯科鬼影:大師和瑪格麗特》, 徐昌翰譯,春風文藝出版社 |
1996年,《大師和馬格麗達》, 王振忠譯,北京中央名族大學出版社 |
2000年,《大師與瑪格麗特》, 嚴永興譯,譯林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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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大師與瑪格麗特》,王男栿譯,長江文藝出版社 |
2009年,《大師與瑪格麗特》, 蘇玲譯,山東文藝出版社 |
作者簡介
米·布爾加科夫(1891~1940),俄羅斯作家。出生於烏克蘭基輔市一個教授家庭。自幼喜愛文學、音樂、戲劇,深受果戈理、歌德等的影響。1916年基輔大學醫療系畢業後被派往農村醫院,後轉至縣城,在維亞濟馬市迎接了十月革命。1918年回基輔開業行醫,經歷了多次政權更迭,後被鄧尼金分子裹脅到北高加索。1920年棄醫從文,開始寫作生涯。1921年輾轉來到莫斯科。1920年開始在《汽笛報》工作,發表一系列短篇、特寫、小品文,揭露並諷刺不良社會現象,以幽默和辛辣的文風著稱。1924~1928年期間發表中篇小說《不祥的蛋》(1925)、《魔障》(1925),劇本《卓伊金的住宅》(1926)、《紫紅色的島嶼》(1928)。1925年發表長篇小說《白衛軍》,描寫1918年基輔的一部分反對布爾什維克的白衛軍軍官的思想行動。1926年小說改編為劇本《土爾賓一家的命運》,上演獲得成功,但也引起爭論。1927年他的作品實際上已被禁止發表。1930年,在史達林的親自干預下他被莫斯科藝術劇院錄用為助理導演,業餘堅持文學創作,並重新開始寫他一生最重要的長篇小說《大師和瑪加麗塔》(1966)直到逝世。其他著作有劇本《莫里哀》(1936)、傳記體小說《莫里哀》(1962)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