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生於象外”,出自唐代劉禹錫《董氏武陵集記》。是中國古典文藝美學中的一個重要概念。在不同的時代語境中,傳統中國畫面臨著巨大的衝擊和變革,而解讀“境生象外”一詞則能夠映射出中國古典繪畫背後蘊含的中國藝術精神。
基本介紹
- 中文名:境生像外
- 出自:《董氏武陵集記》
- 時代:唐代
- 作者:劉禹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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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境生於象外”,出自唐代劉禹錫《董氏武陵集記》,相關表述有司空圖《與極浦書》中所提到的“象外之象,景外之景”說,它體現“意境”這一美學範疇本質特徵,而意境是中國古典美學和藝術理論中具有民族性的範疇,葉朗認為它是“中國文化史上最中心最有世界貢獻的一方面”。
意境
從“立象盡意”到“境生像外”,始發於莊禪哲學中的“言意之辨”最終演繹出後世評判中國古典繪畫的“意境”一詞。在闡釋“境”字方面,盛唐詩人王昌齡早已提出“物境、情境、意境”說,僧皎然也有過“取境”說,及至劉禹錫首提“境生於象外”這一觀點,“境象說”在古典繪畫領域也滋生出深遠的審美意義,即由描繪物象到超越物象表面意義的轉變。在這種美學傾向中,中國古典繪畫的價值生成與“境生像外”這一範疇的出現是契合的。
發展
中國古典繪畫曾經歷過由具象發展到抽象的過程。在人物畫上,戰國時期的《人物龍鳳圖》中人物形象簡單、筆法稚朴 ;到了唐代“吳帶當風,曹衣出水”之時,繪畫技法已經產生了實質性的飛躍 ;至五代北宋時期,傳統山水畫迎來了寫實的高峰,現藏台北故宮博物院的范寬巨作《溪山行旅圖》可謂是古典寫實山水畫之代表。然而,當中國古代繪畫歷經數朝努力最終達到描繪物象生動寫實的高峰之日,畫風卻為之一變。宋代以降,人物畫開始注重表現,山水畫中抒情性因素愈增,花鳥畫則日漸走向寫意,如此變化形成了後世的繪畫發展道路,從而也導致了近代美術革命浪潮中對宋以後傳統繪畫的詬病。顯然,這種對於“象”的觀念的超越是有著中國古代哲學依據的。《易·繫辭》中早已提出:“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在繪畫上,當技巧套用歸於純熟後,它就不再成為目標,更高的藝術追求就要求對於技術性的超越,因此,“技進於道”就成為文藝上的最高理想。中國古代畫家不滿足於“形”和“象”的限制,想要表達一種冥想的自由,而單純的形似顯然不足以表現畫家當時的心境。六朝時期,謝赫品評繪畫的創作和審美就曾以“氣韻生動”為第一要則,而“應物象形”只歸屬後列,客觀圖寫對象的原則逐漸被擯棄。面對自然和人生,古代畫家在繪畫中融入了性情,他們的創作手法越來越無拘束,這些不僅是技法上對於傳統規範的反叛,更表明了理念上的超越。歸其要旨,正是要達到抒寫象外之境的人生追求。
在古典詩歌領域,也強調境生象外。鐘嶸在《詩品序》中說:
宏斯三義,酌而用之,乾之以風力,潤之以丹彩,使味之者無極,聞之者動心,是詩之至也。[1]
《詩品序》是鐘嶸表明自己文學觀念和評判標準的一篇綱領性序論。上引數語表明鐘嶸所推崇的詩歌應該是能夠讓閱讀者感到滋味無極,難以窮盡的。只有這樣的詩歌,才能稱得上是達到了極致境界。鐘嶸所述,其實是指出了詩歌作品應該運用各種表現手法,進而營造出無窮的韻致。司空圖也強調,只有“辨於味”才能“言詩”。
江嶺之南,凡足資於適口者,若醯,非不酸也,止於酸而已;若鹺,非不鹹也,止於鹹而已。華之人以充飢而遽輟者,知其酸鹹之外,醇美者有所乏爾。
倘復以全美為工,即知味外之旨矣。[2]
司空圖在此指出了味的兩個層次:一是指酸鹹這一類具體可感的味,二則指“酸鹹之外”的“醇美”之味。酸鹹帶給人的味感是短暫的,止於酸鹹而已,而“醇美”則能給人以長久的味覺享受,使人反覆把玩而不知疲倦。這與他所說的“象外之象,景外之景”[3]是相互映射的:此種“醇美”的“味外之旨”,來自於“象外之象”,超越了具體的“象”,產生了無盡的魅力。
[1] 郭紹虞編,《中國歷代文論選》第一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10月新1版,第309頁。
[2] 【唐】司空圖:《與李生論詩書》,郭紹虞編,《中國歷代文論選》第二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新1版,第196-197頁。
[3] 【唐】司空圖:《與極浦書》,郭紹虞編,《中國歷代文論選》第二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新1版,第201頁。
內涵
“境生像外”是一種含蓄的美學追求,它具有一定的玄思意味,在古典寫實繪畫已經取得了高度成就後,“象外象”、“味外旨”就自然地生髮出來。中國古人自古有著廣袤恢宏的宇宙意識,出於對自然山水無以言表的熱愛和對於宇宙萬物的自我意識,《老子》較早提出“大美不言,大象無形”的哲學思想,當古典的畫家觀看世界時,他們的眼光富含著超遠的包容性,身處於一定的社會環境中,無論是仕途通達還是隱逸江湖,深刻的人生況味都會使畫家希望尋找到一種解脫困境的方法。
精神
孔子曾經說過“游於藝”,在古典繪畫的執著探尋中,畫家們終於尋找到了自己的精神家園,即徜徉於宇宙和人生之間的一種逍遙,這是一種精神的自由,當繪境與心境融為一體,就化為一種博大的天地境界和人生境界。中國古典繪畫崇尚樸素而不經意的繪畫,其法源自自然,又超乎自然,是對自然形象和生命萬象的抽象和概括。在具備了高度的寫實技巧後,欲深刻表達繪畫的永恆意蘊,則無法而法、象外之象的產生與道家提倡的不知之知極為相似,皆以超越天地和自我為目的。各種“境”的生成由自然和繪畫之“象”而來,畫家因心造境,“以我觀物,物皆著我之色彩“;“以物觀物,故不知何者為我,何者為物”。自此,畫家與天地萬物齊一,“澄懷味道”讓畫家受限的人生感觸融合於無限的宇宙之中,從而進入一種超越時空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