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短篇文言小說,題牛僧孺作,實際上當時的皇帝即已識出非牛所作,可能是當時的“李黨”所為,反映了“牛李黨爭”的一些資料。小說以第一人稱敘述了牛僧孺與漢文帝薄太后及昭君,楊貴妃等不同朝代的美女相會,並由薄後安排昭君侍寢的故事。
《周秦紀行》 舊題牛僧孺撰。《郡齋讀書志》小說類著錄,注:“唐牛僧孺自敘所遇異事。賈黃中以為韋瓘所撰。瓘,李德裕門人,以此誣僧孺。”《太平廣記》卷489收入。篇中以牛僧孺自述口吻,說他在德宗貞元年間舉進士落第,經洛陽,將歸宛、葉,過鳴皋山時,因暮色蒼茫而迷路,為異香所吸引,夜入漢文帝母薄太后廟。薄後亡靈召來戚夫人、王昭君、潘妃、楊貴妃等前朝及當朝妃子宮人,與之宴樂賦詩。席間,薄後問當今誰是皇帝?答曰德宗。因德宗為代宗沈後之子,故楊貴妃戲稱他為“沈婆兒”。酒後,薄後令昭君陪牛僧孺寢宿。小說雖用歷史人物真實姓名,實則純屬虛構,是中唐牛(僧孺)李(德裕)黨爭中李黨藉以攻擊牛僧孺的產物,藉以離間皇帝與牛僧孺關係。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周秦紀行
- 創作年代:唐朝
周秦行記(牛僧孺撰)
余真元中,舉進士落第,歸宛葉間。至伊闕南道鳴皋山下,將宿大安民舍。會暮,失道不至。更十餘里,行一道甚易,夜月始出,忽聞有異氣如貴香,因趨進行,不知厭遠。見火明,意莊家,更前驅,至一宅,門庭若富家。有黃衣閽人曰:“郎君何至?”余答曰:“僧孺姓牛,應進士落弟,本往大安民舍,誤道來此,直乞宿,無他。”中有小髻青衣出,責黃衣曰:“門外謂誰?”黃衣曰:“有客有客。”黃衣入告,少時出曰:“請郎君入。”余問誰大宅,黃衣曰:“但進,無須問。”入十餘門,至大殿,蔽以珠簾,有朱衣黃衣閽人數百。立階,左右曰:“拜。”簾中語曰:“妾漢文帝母薄太后,此是廟,郎君不當來,何辱至此?”余曰:“臣家宛葉,將歸失道,恐死豺虎,敢託命。”語訖,太后命使軸簾避席曰:“妾故漢室老母,君唐朝名士,不相君臣,幸希簡敬,便上殿來見。”太后著練衣,狀貌瑰瑋,不甚年高。勞余曰:“行役無苦乎?”召坐。食頃,聞殿內有笑聲。太后曰:“今夜風月甚佳,偶有二女伴相尋,況又遇嘉賓,不可不成一會。”呼左右屈二娘子出見秀才。良久,有女子二人從中至,從者數百。前立者一人,狹腰長面,多發不妝,衣青衣,僅可二十餘。太后曰:“高祖戚夫人。”餘下拜,夫人亦拜。更一人,柔肌穩身,貌舒態逸,光彩射遠近,多服花繡,年低太后。後曰:“此元帝王嬙。”余拜如戚夫人,王嬙復拜。各就坐,坐定,太后使紫衣中貴人曰:迎楊家潘家來。”久之,空中見五色雲下,聞笑語聲寢近。太后曰:“楊家至矣。”忽車音馬跡相雜,羅綺煥耀,旁視不給。有二女子從雲中下,余起立於側,見前一人,纖腰修眸,儀容甚麗,衣黃衣,冠玉冠,年三十許。太后曰:“此是唐朝太真妃子。”予即伏謁,拜如臣禮。太真曰:“妾得罪先帝(先帝謂肅宗也),皇朝不置妾在后妃數中,設此禮,豈不虛乎?不敢受。”卻答拜。更一人,厚肌敏視,小質潔白,齒極卑,被寬博衣。太后曰:“齊潘淑妃。”余拜之如妃子。既而太后命進饌,少時饌至,芳潔萬端,皆不得名,余但欲充腹,不能足食。已更具酒,其器用盡如王者。太后語太真曰:“何久不來相看?”太真謹容對曰:“三郎(天寶中。宮人呼玄宗多曰三郎)數幸華清宮,扈從不得至。”太后又謂潘妃曰:“子亦不來,何也?”潘妃匿笑不禁,不成對。太真乃視潘妃而對曰:“潘妃向玉奴(太真名也)說,懊惱東昏侯疏狂,終日出獵,故不得時謁耳。”太后問余:“今天子為誰?”余對曰:“今皇帝先帝長子。”太真笑曰:“沈婆兒作天子也,大奇。”太后曰:“何如主?”余對曰:“小臣不足以知君德。”太后曰:“然無嫌,但言之。”余曰:“民間傳聖武。”太后首肯三四。太后命進酒加樂,樂妓皆年少女子。酒環行數周,樂亦隨輟。太后請戚夫人鼓琴,夫人約指玉環,光照於座(《西京雜記》云:“高祖與夫人環,照見指骨也”),引琴而鼓,其聲甚怨。太后曰:“牛秀才邂逅到此,諸娘子又偶相訪,今無以盡平生歡。牛秀才固才士,盍各賦詩言志,不亦善乎?”遂各授與箋筆,逡巡詩成。太后詩曰:“月寢花宮得奉君,至今猶愧管夫人。漢家舊是笙歌處,菸草幾經秋復春。”王嬙詩曰:“雪裡穹廬不見春,漢衣雖舊淚痕新。如今最恨毛延壽,愛把丹青錯畫人。”戚夫人詩曰:“自別漢宮休楚舞,不能妝粉恨君王。無金豈得迎商叟,呂氏何曾畏木強。”太真詩曰:“金釵墮地別君王,紅淚流珠滿御床。雲雨馬嵬分散後,驪宮不復舞《霓裳》。”潘妃詩曰:“秋月春風幾度歸,江山猶是業宮非。東昏舊作蓮花地,空想曾披金縷衣。”再三邀余作詩,余不得辭,遂應命作詩曰:“香風引到大羅天,月地雲階拜洞仙。共道人間惆悵事,不知今夕是何年。”別有善笛女子,短髮麗服,貌甚美,而且多媚。潘妃偕來,太后以接座居之,時令吹笛,往往亦及酒。太后顧而問曰:“識此否?石家綠珠也。潘妃養作妹,故潘妃與俱來。”太后因曰:“綠珠豈能無詩乎?”綠珠乃謝而作詩曰:“此日人非昔日人,笛聲空怨趙王倫。紅殘翠碎花樓下,金谷千年更不春。”詩畢,酒既至,太后曰:“牛秀才遠來,今夕誰人為伴?戚夫人先起辭曰:“如意成長,固不可,且不可如此。”潘妃辭曰:“東昏以玉兒身死國除,玉兒不宜負也(明抄本作他)。”綠珠辭曰:“石衛尉性嚴急,今有死,不可及亂。”太后曰:“太真今朝光帝貴妃,不可言其他。”乃顧謂王嬙曰:“昭君始嫁呼韓單于,復為株累弟單于婦,固自用(“用”原作“困”,據明抄本改),且苦寒地胡鬼何能為?昭君幸無辭。”昭君不對,低眉羞恨。俄各歸休,余為左右送入昭君院。會將旦,侍人告起,昭君垂泣持別。忽聞外有太后命,余遂出見太后。太后曰:“此非郎君久留地,宜亟還,便別矣,幸無忘向來歡。”更索酒,酒再行已,戚夫人、潘妃、綠珠皆泣下,竟辭去。太后使朱衣送往大安,抵西道,旋失使人所在。時始明矣,余就大安里,問其里人,里人云:“此十餘里,有薄後廟。”余卻回,望廟宇,荒毀不可入,非向者所見矣。余衣上香經十餘日不歇,竟不知其何如。
余真元中,舉進士落第,歸宛葉間。至伊闕南道鳴皋山下,將宿大安民舍。會暮,失道不至。更十餘里,行一道甚易,夜月始出,忽聞有異氣如貴香,因趨進行,不知厭遠。見火明,意莊家,更前驅,至一宅,門庭若富家。有黃衣閽人曰:“郎君何至?”余答曰:“僧孺姓牛,應進士落弟,本往大安民舍,誤道來此,直乞宿,無他。”中有小髻青衣出,責黃衣曰:“門外謂誰?”黃衣曰:“有客有客。”黃衣入告,少時出曰:“請郎君入。”余問誰大宅,黃衣曰:“但進,無須問。”入十餘門,至大殿,蔽以珠簾,有朱衣黃衣閽人數百。立階,左右曰:“拜。”簾中語曰:“妾漢文帝母薄太后,此是廟,郎君不當來,何辱至此?”余曰:“臣家宛葉,將歸失道,恐死豺虎,敢託命。”語訖,太后命使軸簾避席曰:“妾故漢室老母,君唐朝名士,不相君臣,幸希簡敬,便上殿來見。”太后著練衣,狀貌瑰瑋,不甚年高。勞余曰:“行役無苦乎?”召坐。食頃,聞殿內有笑聲。太后曰:“今夜風月甚佳,偶有二女伴相尋,況又遇嘉賓,不可不成一會。”呼左右屈二娘子出見秀才。良久,有女子二人從中至,從者數百。前立者一人,狹腰長面,多發不妝,衣青衣,僅可二十餘。太后曰:“高祖戚夫人。”餘下拜,夫人亦拜。更一人,柔肌穩身,貌舒態逸,光彩射遠近,多服花繡,年低太后。後曰:“此元帝王嬙。”余拜如戚夫人,王嬙復拜。各就坐,坐定,太后使紫衣中貴人曰:迎楊家潘家來。”久之,空中見五色雲下,聞笑語聲寢近。太后曰:“楊家至矣。”忽車音馬跡相雜,羅綺煥耀,旁視不給。有二女子從雲中下,余起立於側,見前一人,纖腰修眸,儀容甚麗,衣黃衣,冠玉冠,年三十許。太后曰:“此是唐朝太真妃子。”予即伏謁,拜如臣禮。太真曰:“妾得罪先帝(先帝謂肅宗也),皇朝不置妾在后妃數中,設此禮,豈不虛乎?不敢受。”卻答拜。更一人,厚肌敏視,小質潔白,齒極卑,被寬博衣。太后曰:“齊潘淑妃。”余拜之如妃子。既而太后命進饌,少時饌至,芳潔萬端,皆不得名,余但欲充腹,不能足食。已更具酒,其器用盡如王者。太后語太真曰:“何久不來相看?”太真謹容對曰:“三郎(天寶中。宮人呼玄宗多曰三郎)數幸華清宮,扈從不得至。”太后又謂潘妃曰:“子亦不來,何也?”潘妃匿笑不禁,不成對。太真乃視潘妃而對曰:“潘妃向玉奴(太真名也)說,懊惱東昏侯疏狂,終日出獵,故不得時謁耳。”太后問余:“今天子為誰?”余對曰:“今皇帝先帝長子。”太真笑曰:“沈婆兒作天子也,大奇。”太后曰:“何如主?”余對曰:“小臣不足以知君德。”太后曰:“然無嫌,但言之。”余曰:“民間傳聖武。”太后首肯三四。太后命進酒加樂,樂妓皆年少女子。酒環行數周,樂亦隨輟。太后請戚夫人鼓琴,夫人約指玉環,光照於座(《西京雜記》云:“高祖與夫人環,照見指骨也”),引琴而鼓,其聲甚怨。太后曰:“牛秀才邂逅到此,諸娘子又偶相訪,今無以盡平生歡。牛秀才固才士,盍各賦詩言志,不亦善乎?”遂各授與箋筆,逡巡詩成。太后詩曰:“月寢花宮得奉君,至今猶愧管夫人。漢家舊是笙歌處,菸草幾經秋復春。”王嬙詩曰:“雪裡穹廬不見春,漢衣雖舊淚痕新。如今最恨毛延壽,愛把丹青錯畫人。”戚夫人詩曰:“自別漢宮休楚舞,不能妝粉恨君王。無金豈得迎商叟,呂氏何曾畏木強。”太真詩曰:“金釵墮地別君王,紅淚流珠滿御床。雲雨馬嵬分散後,驪宮不復舞《霓裳》。”潘妃詩曰:“秋月春風幾度歸,江山猶是業宮非。東昏舊作蓮花地,空想曾披金縷衣。”再三邀余作詩,余不得辭,遂應命作詩曰:“香風引到大羅天,月地雲階拜洞仙。共道人間惆悵事,不知今夕是何年。”別有善笛女子,短髮麗服,貌甚美,而且多媚。潘妃偕來,太后以接座居之,時令吹笛,往往亦及酒。太后顧而問曰:“識此否?石家綠珠也。潘妃養作妹,故潘妃與俱來。”太后因曰:“綠珠豈能無詩乎?”綠珠乃謝而作詩曰:“此日人非昔日人,笛聲空怨趙王倫。紅殘翠碎花樓下,金谷千年更不春。”詩畢,酒既至,太后曰:“牛秀才遠來,今夕誰人為伴?戚夫人先起辭曰:“如意成長,固不可,且不可如此。”潘妃辭曰:“東昏以玉兒身死國除,玉兒不宜負也(明抄本作他)。”綠珠辭曰:“石衛尉性嚴急,今有死,不可及亂。”太后曰:“太真今朝光帝貴妃,不可言其他。”乃顧謂王嬙曰:“昭君始嫁呼韓單于,復為株累弟單于婦,固自用(“用”原作“困”,據明抄本改),且苦寒地胡鬼何能為?昭君幸無辭。”昭君不對,低眉羞恨。俄各歸休,余為左右送入昭君院。會將旦,侍人告起,昭君垂泣持別。忽聞外有太后命,余遂出見太后。太后曰:“此非郎君久留地,宜亟還,便別矣,幸無忘向來歡。”更索酒,酒再行已,戚夫人、潘妃、綠珠皆泣下,竟辭去。太后使朱衣送往大安,抵西道,旋失使人所在。時始明矣,余就大安里,問其里人,里人云:“此十餘里,有薄後廟。”余卻回,望廟宇,荒毀不可入,非向者所見矣。余衣上香經十餘日不歇,竟不知其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