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著名譯詩叢:原野與城市

名著名譯詩叢:原野與城市

《原野與城市》內容簡介:比利時詩人維爾哈倫詩集。主要選取維爾哈倫描寫“原野”、“城市”這一主題的詩篇,包括《原野》、《城市》、《風》、《窮人們》、《寒冷》、《來客》、《小處女》、《驚醒的時間》、《民眾》及《老橡樹》、《乞丐》、《樹》、《征服》,《可憐的老城》、《米開朗基羅》等名篇。

基本介紹

  • 書名:名著名譯詩叢:原野與城市
  • 作者:維爾哈倫 (Emile Verhaeren)
  • 類型:文學
  • 出版日期:2012年4月1日
  • 語種:簡體中文
  • ISBN:7536064721, 9787536064720
  • 外文名:Les Plaines Et Les Villes
  • 譯者:艾青
  • 出版社:花城出版社
  • 頁數:129頁
  • 開本:32
  • 品牌:廣東花城出版社
基本介紹,內容簡介,作者簡介,圖書目錄,序言,

基本介紹

內容簡介

《名著名譯詩叢:原野與城市》由花城出版社出版。

作者簡介

作者:(比利時)維爾哈倫(Emile Verhaeren) 譯者:艾青 燕漢生

維爾哈倫(Emile Verhaeren,1855-1916),比利時詩人、劇作家 、文藝評論家。 用法文寫作。象徵主義詩人,享有“力的詩人”、“現代生活的詩人”、“ 人民詩人”的美稱。詩集主要有:《弗拉芒女人》(1883)、《修道士》(1886)、《黃昏》(1887)、《崩潰》(1888)、《黑色的火炬》(1890)、《路上所見》(1891)、《彷徨的鄉村》(1893)、《虛幻的村莊》(1895)、《十二個月》(Les douze mois,1895)、《觸手般擴展的城市》(Les villes tentaculaires ,1895)、《生活的面貌》(1899)、《喧囂的力量》(1902)、《整個弗蘭德》(1904—1911)、《千姿百態》(1906)、《鴿子城》(1910)、《主弦律節奏》(1910 )、《晚間時分》(1911)、《戰爭的血色翅膀》(1916)、《熊熊的火焰》(1917)等。

艾青(1910-1996),中國現代詩人。浙江金華人。1928年入杭州國立西湖藝術學院繪畫系。翌年赴法國勤工儉學。在巴黎學習繪畫時,接觸歐洲現代派詩歌,維爾哈倫給他的影響最大。1932年初回國,在上海加入中國左翼美術家聯盟,從事革命文藝活動,不久被捕,在獄中創作了不少詩歌,並翻譯了維爾哈倫詩歌九首,1933年發表長詩《大堰河——我的保姆》,一舉成名。之後陸續出版詩集《北方》、《大堰河》、《火把》、《向太陽》、《黎明的通知》、《歡呼集》、《寶石的紅星》、《春天》等。

燕漢生(1936- ),曾任 «中國文學 »雜誌法文版翻譯、譯審、編委,中國譯協及北京譯協理事。資深譯者,主要從事中國文學作品的法文譯介工作,主要作品有:《戴望舒詩選》、《艾青詩百首》(獲魯迅文學獎彩虹翻譯獎),《狼圖騰》(巴黎Edition Bourin出版社出版,法語地區國家組織翻譯獎)等。

圖書目錄

出版說明
原野與城市
原野
城市

窮人們
寒冷
來客
小處女
驚醒的時間
民眾
水塘
修道院的速寫
冰封
磨坊
老橡樹
乞丐
啟程
工廠
行動
聖人、死人、樹和風

征服
車站的盡頭,夜的那一邊
世界
可憐的老城
歡悅

米開朗基羅
維爾哈倫論詩
論“為藝術而藝術”
詩之未來
論詩集《千姿百態》
波德萊爾
論象徵主義

序言

出版說明
周良沛

在中國,要講到比利時的法語詩人維爾哈倫(E.Verhaeren, 1855—1916),無法不講到艾青(1910—1996);中國讀者,首先也是從艾青所譯的《原野與城市》才知道維爾哈倫的。儘管之後對維爾哈倫也有別的譯介,許多讀者,不論他們的想法是否在理,仍然很固執地認為:從艾青的筆下讀到的,才是真正的維爾哈倫。詩人之名,艾青譯為“凡爾哈倫”,在此,規範於《中國大百科全書》,統譯為“維爾哈倫”。
這樣,從某個角度看,也許會忽視、否定其他專家學者所譯介的維爾哈倫,然而,前者的情緒之言也畢竟是情緒之言,應該的存在,是任何力量都否定不了的。對此,自然也有很多話可說。然而,對於“名著名譯詩叢”在此鎖定《原野與城市》,也只為讀者對艾青的譯本熱愛有加之故。
詩,是語言的藝術,不同的地域、民族、國家,有不同的語言。然而,無聲的繪畫,色彩、線條、光影……卻是人們在任何地方任何時間所共同的語言。1928年,艾青國中畢業,考入“杭州國立西湖藝術專科學校”,翌年,又到心中的藝術之都巴黎繼續他的繪畫學習。在半工半讀中,繪畫,無有語言的隔離,生活,卻必須學習法語,此時,他閱讀法文的文學名著,以增強應對在法國生活所無法缺失的生存能力。在這些閱讀中,他對維爾哈倫的深刻印象,使他愛不釋手,隨身攜帶,跟他回了國,也同他一道投入監獄。
艾青是1932年從馬賽乘船回國,在上海加入“中國左翼美術家聯盟”,與力揚、江豐等人創建了“春地美術研究所”。在當年的白色恐怖下,左翼的進步文藝活動,必然是當局右翼獨裁者的心腹之患。當研究所的朋友們正在上世界語課時,巡捕房的密探將在場的13名美術工作者秘捕,判處了艾青6年徒刑。
在獄中,艾青失去了繪畫的條件,開始“藉詩思考,回憶,控訴,抗議” 遭受的迫害。不平則鳴,賦詩言志,已是人生的必然。與他同時被捕的力揚,在此,也由畫家開始了他的詩之歷程,成了詩壇另一位名家。真是“國家不幸詩家幸”。
不過,艾青不是在此開始寫詩的,他的成名作《大堰河——我的保姆》也不是他的處女作,也不是在獄中寫的首篇。早在法國,他就有記述參加“世界反帝大同盟”之感受的《會合》,在獄中動筆寫的第一首詩,是《透明的夜》。
在此,並非對艾青的經歷作某種繁瑣考證,而是隨之他那流浪者的簡便行囊裹了進來的那本維爾哈倫的詩,此時此際,應該是同《透明的夜》的情境所巧遇之作。
艾青手頭這本法文詩的作者維爾哈倫,生於安特衛普附近之聖·阿芒鎮(Saint-Amand),從小在那虔誠於天主教的小業主家受到嚴格的家庭和宗教教育。進盧萬大學讀法律,在布魯塞爾當了見習律師。這時的維爾哈倫,從一個極端歌唱及時行樂的《佛蘭芒女人》(1883),又偏到另一個極端,鼓吹天主教清心寡欲,禁慾主義的《修道士》(1886),以及後來表現了他頹廢心態的三部曲《黃昏》、《瓦解》和《黑色的火炬》。
然而,這裡所要說的,是1891年接近工人運動,加入了比利時工人黨,積極“人民之家”藝術分會的建立,同時,往來法國與比利時,在歐洲各地旅行的維爾哈倫。
他對社會廣泛的調查,開闊了眼界,從此時的社會問題,認識到人民。由此,他“開始與上帝”的“疏遠”,也擺脫了他原先的悲觀情緒。因此,在“貧困與悲哀”所“失望與痛苦”的《原野》之鄉村,農民擁向城市,荒蕪了他們世代相依的土地;然而,“幸運與權力相伴”的,通往“一切都朝向”《城市》的“一切的路”,需要輸送鄉村來的勞力,卻無視他們的生計,“偽詐的幸福”,只是“擲出那時間所帶給的他們的勞作之辛酸的種子”……由此,城鄉對立,城市也必然成為民眾反抗運動的中心。最後,城市也必須承受被“偽詐”者所維護自身權力的報應。它深刻的警世,為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夕的歐洲,繪製了一幅生動的社會圖景。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中立國的比利時被侵犯,這位幾次拿起槍要衝向前線的詩人,都被妻子瑪爾特·瑪珊(Marthe Massin)和親朋勸阻。之後,他健在的兩年,全力以赴,竭誠反戰,以筆當槍,口誅,也是炮轟。他到英國、瑞士、法國演講,為遭受敵人鐵蹄踐踏的國土,聲討敵人的罪行,希望各國人民同仇敵愾,聯合除惡。1916年9月27日,在他出外演講途中,在法國魯昂(Rouen),不慎被火車軋死。死前的兩年,雖然他為遭難的祖國寫了散文集《浴血的比利時》,詩集《德國的罪行》、《戰爭的火紅翅膀》等為數不少的作品,鼓舞了人民反侵略的戰鬥熱情,同時,這些作品,也應該是他原先幻想此時中立的比利時,在動盪的世界能成為“統一的歐洲”、“普世的友誼”之桃花源的美夢所破滅的反思。它是“世界”未能“大同”之前,有不同利益的紛爭之際的一個沉痛的教訓和辛辣的諷刺。何況,維爾哈倫的“統一的歐洲”論,從他的詩集《千姿百態》所說:“歐洲優秀的種族散布到大洋洲和美洲,領導著改造世界的偉大事業。他們在亞洲、非洲到處殖民……” 這一 炫耀“到處殖民”者,若無這樣慘痛的教訓,也可以成為侵略者,難以醒悟。此事,直至今日,仍有很現實的意義。不論個人,或民族,不論“一闊臉就變”,或“人窮則志短”,都是如此。
他那獻給祖國,多年(1904—1911)潛心創作,總題《整個弗蘭德》之煌煌五大冊的詩集,表達了他對祖國、人民和山川之愛與戰火燃燒它的痛,是一部人格魅力閃光於愛國之情的巨著。
此外,1905年和1910年,他分別為荷蘭偉大畫家倫勃朗(Rembrandt, 1606—1669)、本土著名畫家魯本斯(Rubens,1577—1640)著有評傳。不過,其四幕悲劇《修道院》(1909)《黎明》(1901)的上演,以及離開布魯塞爾,定居巴黎後所創作的歷史劇《菲利普二世》(1901)、《斯巴達的海倫》(1909),讓我們無法無視他劇作家的地位。尤其他描寫民眾和士兵聯合起義,預示革命是不可避免的,新的政治秩序將取代舊有體制的《黎明》,在那個時代,其題材,無疑是藝術思想的亮點;是眾所關注自身生存環境的熱點;不通過流血鬥爭所獲得成功的想像,自然也是議論它的焦點。流血的,或曰“暴力革命”的話題,100多年之後,仍未失去它的新鮮。當一場新的革命到來,必然要摧毀舊有的,才能建立新的政治秩序。至於採取何種方式,只有看怎么能達到目的,舊的若能自動退場,何必定要流血?否則,熱愛和平,也是為了和平的巴黎人,何必在法國大革命中攻打巴士底獄?不過,再過百年,世界也不一定能大同,那么,它也許依然是個熱門話題。
不過,在此,我們認定維爾哈倫的,首先他是一位比利時的偉大詩人,我們看重的,還是他寫農村和城市的《彷徨的鄉村》(1893)、《觸手般擴展的城市》(1895)、《幻想的村莊》(1895)等詩,同時,這裡也附有《艾青詩選》的法譯專家,曾是駐法文化官員的燕漢生選譯的一組《維爾哈倫論詩》,從它來看這些詩,就應該更容易走近、認識維爾哈倫。
他的“為藝術而藝術”之論,不說反對它,也是難以苟同,然而,不是出於別的,恰恰是為了藝術,為了詩和詩人。正如他說:

如果詩人的寧靜與歡樂使其作品涌溢出人所共識的,稱之為美的東西——即某種嚴肅的,純樸的、端莊的形象——那么就讓“為藝術而藝術”的藝術家將之神聖化吧:那又何患之有?如果詩人描寫了靈魂的疾風暴雨——哭號、怒罵、鞭撻——那就讓人稱之為浪漫主義吧:那又有什麼不可以?如果他關注貧窮,同情並救治創痛,善助無依者、被損害者、貧弱者,就讓人稱之為社會作家吧,以此稱謂又有何妨?上述三種情況,詩人只諦聽其內蘊,只感受到他瞬時的陶醉與欣狂,他已達到了力所能及的真切和誠摯,別的,一切試圖為他的作品所構築的理論,一切加諸於他的美學準則,他都會認為是專橫可笑的。藝術不該屈就於這樣或那樣的模式,也不應有這樣或那樣的模式,至少今天還沒有任何一種固定的格局可以加以限定它。

由此所見,不同的藝術主張,雖然不可能完全沒有是非之說,但是,維爾哈倫不只是對“為藝術而藝術”,而是針對以“宣言”束縛了藝術家自身的“這樣或那樣的”不論它是怎樣的 “模式”。在他看來,每種藝術主張的“宣言”,都有他們自我的“模式”。此說,不論是否能成普世之理,從他本人的社會與創作實踐來看,它的積極因素是顯然的。所以,當他“開始與上帝疏遠了”,走出教堂神的神聖所隔離的社會生活後,他在城市與鄉村接觸了一個社會所以謂之的社會後,信徒的善心成了社會的良心,他看到被城市“在遠處展開著而且制伏了”的 “原野”是——

……
那些不間斷的貨車,
軋轢出悲痛的嘶聲,
白天,黑夜,
由他們的輪軸朝向無限。

這是原野,廣大的
在殘喘著的原野。

圍著荊棘的可憐的園囿
分割著它們隱著痛苦的土地;
可憐的園囿呀,可憐的農莊呀,
……
很久了,樹棵被雷霆擊斷,
像一個巨大的災禍般
出現在那塌壞了的門前。

這是原野,無終止的
永遠一樣的,枯萎的原野。
……

詩人往下一幅幅展現這些“陽光像饑饉似的褪色的地域,/在那裡,孤寂的江河之上/用激浪流轉著大地之所有的痛苦。”的鄉村,它也只能痛苦、憂慮、激怒普世的良心。為此,詩人才能如此面對和描述筆下的鄉村。然而,破產、湧向城市的農民,和貧困化的城市工人所壯大的失業大軍,尖銳了社會的矛盾,城市無法為離開了土地的農民安命,在太陽“發光的嘴”都被“煤灰和黑煙蒙住”,“騷動著大的波浪般的民眾的城市裡,/在這突然為流血的反叛和/漆黑的驚慌所驚懾了的城市裡”——

……
廣場上,那些金黃的光柱,朝向
黑的天穹,伸長著那激怒我的火焰;
一個時鐘的面閃著血紅的顏色,在鐘樓的額上;
……
一道電火的烈焰在大空里燒灼著,
那些心兒緊縮著了;靈魂窒息在
一種無限的憂怨里,而且放聲嘶喊著;
人感到這同一的時刻就是那
將要生產的繁榮或是毀滅的主宰者。
……

在此,以及詩人在《城市》所描述的“暴力”,已是他們回答所受的欺壓而無法生存下去的唯一選擇。維爾哈倫並沒有將它寫得血淋淋的,後者還不乏象徵的筆墨。但和七年後他寫《黎明》時所對待“暴力”的態度已大不一樣。似乎之前淡化下去的某種宗教的“慈悲”,七年後又回歸了。不過,德國的入侵再次使他清醒。此種感情的反覆,並不為怪。但當年在城市工人自發抗爭的現場,詩人也是“諦聽其內蘊,感受到他瞬時的陶醉與欣狂”的,既然表達為文字,自然也會“達到了力所能及的真切和誠摯”,才有我們讀到它的動心之處。這一類的題材,當革命還在“喚醒民眾”,能自覺其理想的思想,自然是自覺於自發到更高的層次,這是很可貴的。
文藝作品沒有思想,也沒有靈魂。可是,文藝創作,思想不是從生活所感悟,卻先行於它下筆,那么,思想的鼓吹,可能有響亮的吶喊,也易陷入概念化的口號,沖淡詩行的詩情與藝術所需要意象化的大忌,而陷入非藝術化。這一點,中外的左翼詩都不乏此類教訓。維爾哈倫此時此地所不願受“為藝術而藝術”之所縛的堅持,才能有他這些作品持久的生命力。
這些過去所無有的,一種詩界全新的詩,隨其內容的突破,詩人自然無法仍然沿襲十六步韻體、八音節或十音節的詩行而行。因此,隨著他自述的“我繁雜了的心/使我感到我在成長”者,筆下社會生活的內容,也自然為他的“成長”要尋求更能表達他此刻詩思的形式。
在此之先,雖然已有美洲新大陸的惠特曼(W.Whitman,1819—1892 )的自由體詩,可是,此時維爾哈倫的選擇,是否受其影響,不得而知。不過,他認為:“自由體詩是詩苑最年輕的一品,它在那些古老的,已見衰竭的林中生長著,一旦明天、後天的詩人將之悉心研究,比前代人更盡心地培育,它將很快地成長,新的種子將遍及田野——不論是敘事,還是抒情。”作為“預言”,百年後,並非如此。但是,維爾哈倫個人當年對社會體察所改變的人生,以此尋求他詩思、詩體的解放之路的選擇,是有他的道理的。由此,才有他“力的詩人”之譽。
維爾哈倫早期的詩,以“象徵”聞名。其時,他的《論象徵主義》,不論是指流派或文學思潮,都不與通常所說的 Le Symbolisme(象徵主義)完全一致。他充分肯定法國的馬拉美(S.Mallarme,1842—1898),魏爾蘭(P.Verlaine,1844—1896)都認為是不自覺的象徵詩派。對於文學史上奉為“象徵主義先驅”的波德萊爾(C.Baudelaire,1821—1867),維爾哈倫專論他時,也不刻意將他列入“象徵主義”的圈子,在他主張作家應以“性格分群”,不以“流派分類”時,他對《惡之花》的“磅礴大氣,發光的毒品”之特質,剖析得入木三分。他認為波德萊爾是“病態性的人物之一,他差不多也是這樣去理解(歇斯底里的,群魔亂舞的歪扭抽搐……精神分裂症如瘟疫蔓延,思想的惶亂到了極端)的這些人所感覺到的世界,如果他生活在那個時代,他也會去行巫弄魔,積極參加黑夜中巫魔的集會”者。所以,他不同意將“象徵主義”與隱喻混同,強調它與自然主義的對立,視為有“更多的主觀色彩,把思想強加於客觀,因之,是一種思想、思維、聯想的藝術,一種表現主觀意志的藝術。”它是“通過意識的聯想而提純為概念:它是感觸的升華,它不引證,但能發端。它無視瑣碎的事實和細節;是藝術最高,也是最為精神化的表現形式。”
其實,強調主觀,也是浪漫主義的特質,並非“強加於客觀”的必然,“無視瑣碎”,注重生活形態藝術性的升華,也是現實主義的特質,只不過任何事物都得有個“度”,把它都推到極端又雜燴在一起,自然又是另一回事了。
維爾哈倫是詩人,不是理論家;他的創作,和理論不完全是一回事;他的理論,一些基本概念也和通常的說法不一;從中更可以看到他非同一般的真知灼見,以此找到許多便於了解詩人的通道。
最終,他還是一位不願受任何文藝宣言所束縛的人。他自認的“成長”後的詩,未必是對過去完全切割的藝術。他不再“象徵”了,也不意味“象徵”的技藝也必須視為垃圾。如對他的“成長”有標誌性的Les villes tentaculaires.中譯的書名就有兩個:《章魚城市》、《觸手般擴展的城市》。這裡依《百科全書》,譯為《觸手般擴展的城市》。懂法文的行家說:Villes,法文意為“城市”(複數),tentaculai(res)是一般人認為只有章魚才有的“吸盤”,加上(res)則為形容詞。按《辭海》所說:章魚,體短,卵圓形,無鰭。頭上長八腕,故通稱“八帶魚”。腕間有膜相連,長短相等或不相等;腕上吸盤無柄……這種海底的軟體動物,很多都有這種吸盤,用以撫觸和吸取。維爾哈倫把現代城市比作章魚,用章魚的吸盤象徵“現代新興城市對農村的巧取豪奪”,就是“象徵”意味十足的筆墨。並非他“成長”了,也必須與別的藝術(尤其作為一種技藝、手法)絕決。何況,他認為的“象徵”,其實也是“浪漫”特質的“主觀”之情,正如前述城市工人自發“反叛”的呈現,又是詩人以多大的熱情對它所擁抱的主觀熱情啊。在客觀世界沒有被主觀精神所扭曲,而成精神的號角時,何須忙於定位某種理論的“主義”呢?凡此種種,維爾哈倫不被任何藝術“宣言”所縛,又將各種“宣言”的藝術之長為我所用的態度,是傳給後人的一筆寶貴財富。
這本《原野與城市》的小冊子,對於生前出了20多本詩集的維爾哈倫來說,說它只是詩人詩之冰山一角,是有些誇張。但是,中國的漢語讀者,卻是從它開始知道、認識了維爾哈倫的。而且,這個艾青在獄中讀它又試想譯它的詩人,對艾青的影響也很深。若撇開從社會學對《大堰河——我的保姆》的推崇,《透明的夜》從黑夜光影閃爍中所見那些酒醉者所騷動的夜,正是與維爾哈倫筆下那荒蕪了的農村之對映。尤其艾青此時也同維爾哈倫一樣寫了一首城市的歌——《馬賽》

……
看城市的街道
搖盪著,
貨車也像醉漢一樣顛撲,
不平的路
使車輛如村婦般
連咒帶罵地滾過……
在路邊
無數商鋪的前面,
潛伏著
期待著
看不見的計謀,
和看不見的欺瞞……
……

從它,以及艾青寫的《巴黎》——“龐大的都會啊/卻是這樣的一個/鐵石心腸的生物!/我們終於/以痛苦、失敗的沮喪/而益增強了/你放射著的光采采,同“彩”。/你的傲慢!而你/卻拋棄眾人在悲慟里,像廢物一般的/毫無惋惜!”此種心緒,似也出現在維爾哈倫筆下“在轟亂與爭吵里,或是在煩憂里,/他們朝向命運,擲出/那時間所帶來的他們勞作之辛酸的種子”之中。其中有維爾哈倫對艾青的影響,卻沒有艾青對維爾哈倫模仿。但二者於“城市”和鄉村所感悟的心境和語態、語境、語感,則如同一人。難怪不少讀者會情緒化的固執,認為只有從艾青的譯筆,讀到的才是真的維爾哈倫。可惜,之後,艾青一生再也沒有譯過包括維爾哈倫在內的任何人的一首詩。這也是譯界、詩壇的一則傳奇。
這些譯稿,當年從獄中帶出交到艾青大妹蔣希華手裡,也在上海印出面市。那時的版本,目前還沒有看到過。開國初,用上海新群出版社1948年的紙型所重印的書,雖然多次加印,60年過去,也難找了。因此,有必要再版。不過,原來很薄的一本小冊子,現在重排為橫排,書會更薄。為此,我們將一位與艾青有忘年之交,《艾青詩選》法譯者燕漢生所譯的維爾哈倫,圍繞“原野”與“城市”,選取了一部分增訂進來。他的譯筆,對於維爾哈倫其他的漢語譯本,應該是一份互補的,新的解讀。

2011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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