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念簡介
元稹在《唐檢校工部員外郎杜君墓系銘並序》稱杜詩的特色在於“鋪陳終始,排比聲韻”(《元氏長慶集》卷五六)成為杜甫“以賦為詩”論的肇端。其後很多評論者也認為“以賦為詩”是杜詩技巧的顯著特徵。
藝術特點
在體裁上,以長短而論,律詩、絕句等短篇可用賦法,但不肖賦體,長篇便於鋪排盡言,縱橫捭闔,所以杜甫的古詩尤其是長篇古詩受賦體影響最深,其次是長篇排律。
項安世《項氏家說》:“文士才力盡用於詩,如李杜之歌行,元白之唱和,序事叢蔚,寫物雄麗,小者十餘韻,大者百餘韻,皆用賦體作詩。”歌行導源於漢樂府,多為七言。項安世指出杜甫歌行用賦體作詩,《北征》、《火》、《三川觀水漲》等五言古詩,均是典型的以賦為詩之作。另外,杜詩中體格嚴整的排律也有以賦為詩之例,
許永璋稱杜甫以賦入律乃指排律而言:“變賦體為長律,尤為奇創。”並以《秋日夔府詠懷一百韻》為例,推為杜甫顛峰之作。
在用典上,杜詩受到賦體文學的影響,主要體現在如下兩方面:一是汲取辭賦的豐富語彙,如《驄馬行》,李審言評曰:“杜公詠物,千載無偶,詠馬詩,尤為獨絕。此詩寫馬之狀,姑不具論,以精用《
文選》,略摘於後,以示學杜之趨響。如‘崷崒’、‘青熒’,見《西都賦》;‘隅目’見《西京賦》;‘夾鏡’見《赭白馬賦》;‘碨磊’見《海賦》;‘晝洗須騰涇渭深,夕趨可刷幽并夜’二語,先用《魏都賦》‘洗馬海島,刷馬江洲’,‘洗、刷’兩字所出;又用《赭白馬賦》‘旦刷幽燕,晝秣勁越’。非熟精而何?”李氏要證明的是杜甫“熟精《文選》理”,其所舉語彙出處無一不是辭賦,則是應注意的。
二是在對事典的鋪排上,也受到了辭賦“據事以類義”的影響。劉勰《文心雕龍·事類》稱:“
賈誼《鵩鳥賦》,始用鶡冠之說;相如《上林》,撮引
李斯之書:此萬分之一會也。及
揚雄《百官箴》,頗酌於《詩》、《書》;劉歆《遂初賦》,歷敘於紀傳:漸漸綜采矣。至於崔班張蔡,遂捃拾經史,華實布濩,因書立功,,皆後人之範式也。”宋人稱杜詩“無一字無來處”雖有誇張之嫌,卻也說明了杜詩用典之多,遠遠超越了同時代的其他詩家作品。如
杜甫絕筆《風疾舟中伏枕書懷三十六韻奉呈湖南親友》,初讀之下,即覺典故撲面而來,其用典涉及到的人物就有軒轅、虞舜、馬融、王粲、辛毗、揚雄、庾信、陳琳、潘岳、夸父、蘇秦、張儀、公孫述、侯景、葛洪、許靖等十六人之多。然而杜甫用典並非以多取勝,而且在具體方法上有很多獨到之處,如熔鑄成語以為己辭,靈活多變的手法等杜詩用典的取精用宏確乎從賦體文學中汲取了豐富的營養。
發展歷程
四書風雅頌,三詩賦比興。在古人最早對詩歌藝術表現手法的理解中,何以詩之,曰:以賦、以比、以興。而賦,首當詩藝其要衝。
賦的本義,是直陳。這種直陳包括直接敘述和描寫兩個方面。如《詩經·伐檀》之“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乾兮”。甚至《詩經·關睢》之“關關睢鳩,在河之洲”,也就是直接敘述。直接描寫之賦,其實也就是魯迅先生所謂“有真意,去粉飾,少做作”的白描,是一種直言其事單刀直入的簡樸手法。如“高枝低枝風,千葉萬葉聲”(唐·
孟郊《秋夕貧居述懷》句)。
後來,賦兼有了文體之賦(名詞)與手法之賦(動詞)二義。《項氏家說》云:“嘗讀漢人之賦,鋪張閎麗。唐至於宋,未有及者。蓋自唐以後,文士之才力盡用於詩,如李杜之歌行,元白之唱和,序事叢蔚,寫物雄麗,小者十餘韻,大者百餘韻,皆用賦體作詩。”這裡的“用賦體作詩”,指的即是作為文體的賦。學者錢東甫在其《關於韓愈的詩》一文中說韓愈是“以賦為詩”,說韓愈“採取了較多的‘賦’的手法,以此來‘直書其事,寓言寫物’,抒發他對現實生活的感受。”這裡的“以賦為詩”,指的即是作為藝術手法的賦。
隨著人們對賦這種藝術表現手法的大量使用——文體之賦的出現就是一個證明,賦這種手法的含義有了豐富與發展,逐漸形成了在本義基礎上的新的要義。“晉代摯虞所謂‘賦者,敷陳之稱’,‘所以假象盡辭,敷陳其志’(《文章流別論》),梁劉勰所謂‘賦者,鋪也,鋪采離文,體物寫志也’(《文心雕龍》),以及清代
劉熙載所謂‘賦起於情事雜沓,詩不能馭,故為賦以鋪陳之’(《
藝概·賦概》),對此都表示了相同的看法。”,這個“相同的看法”,就是“鋪陳”。而“鋪陳”的實質,卻是“敘列”二法。曹明綱先生認為它就是“以敘述與羅列兩種描寫手法來網路時空”。
於是對賦的要義,可以這樣表述:對事物的鋪排和羅列。如此,則所謂“以賦為詩”,指的就是以鋪排的表達方式與羅列的表達方式來寫作詩歌的一種方法。
綜合評價
在詩賦平行發展並相互滲透的六朝,賦的詩化和詩的賦化已成為兩種顯著的文學發展態勢,初唐的詩家們不僅沿襲了這一潮流,並且有意識地取法大賦,來拓寬詩歌的藝術表現力。以賦為詩雖然不是杜甫的獨得之秘,然而他通過“轉益多師”、含咀萬卷英華,運用“掣鯨碧海”之才力,集大成地運用和發展了以賦為詩的手法,在詩史上具有承前啟後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