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曾侯相《忠孝錄》序

為臣死忠,為子死孝,此賢者不得已之舉也。當鹹豐四五年間,粵寇橫於荊揚之境[1]。無錫王君恩綬,以知縣發湖北,將謁行省大吏[2]。而武昌被圍,巡撫陶文節公嬰城固守[3],埶且岌岌[4]。城中官吏,爭請大府符檄,出外請援兵,稍稍引去。君至則城閉不得入。益陽胡文忠公時以布政使統兵城外[5],固留君,君不可,縋城入[6]。明日,城陷。遂與陶公同殉,君之子燮亦從死焉。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代曾侯相《忠孝錄》序
  • 創作年代:清代
  • 文學體裁:散文
  • 作者:薛福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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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信息

作品名稱:代曾侯相《忠孝錄》序
作品年代:清代
作者:薛福成
文學體裁:散文

作品原文

議者曰:“子之侍父,無適不從[7]。方王君慷慨以陷危難,燮固無不從之理。獨王君於湖北,未有官守[8],而又初至,宜若可以不死[9]。設令因胡公留城外而相隨殺賊,未嘗不可奮有樹立也。即不然,而稍遲回以入,其誰議之?”予謂不然。往者粵寇初發難,值海內承平久,所之望風而靡[10]。其或職在戰守而能以死殉職者,固不乏人;至其分可以無死則甘蹈死而不粟者[11],鮮矣。人習於苟偷非一日,往往臨危之際,巧伺形便以為趨避[12],至於相帥成風[13],莫與禦寇,而其身之敗辱亦隨之,此時事所由不振也。夫聖人之道之在天下也,天下之人皆跂而不及[14],則更矯以稍亢而不為過[15]。以王君力扶頹俗,而不恤以身先之[16],毋亦有苦心存焉?抑非得已而不得已也。
方武昌之克而復陷,予適引孤軍,與賊相持江滸[17],屢奮屢躓[18],飽嘗艱危。當此之時,所仗以鼓人心者,只此捨生取誼之說,與二二同志申明而倡率之,卑人人奮於殺賊,而不以利害為計。聞王君之事,益令人敬慕不能置雲。
今朝廷褒忠之典,有加無已,而君父子忠孝之大節,既炳於天下。歲辛未[19],君之次子庭楨,以所輯《忠孝錄》征言於予。予觀君之摯性穆行[20],具載錄中,獨其所以必死之故,有未詳者,故予復推君之志以序之。

作品賞析

[1]荊揚:荊,指湖南、湖北的古荊州地區。揚,江南的統稱。粵寇:指廣西太平軍。作者為曾國藩幕僚,代曾作此序,故以太平軍為寇。
[2]行省:即省,地方最高行政區劃。
[3]陶文節:陶思培,諡文節,浙江仁和(今杭州)人。嬰城:環城自守。嬰,繞。
[4]埶:同“勢”。岌岌:很危險的樣子。
[5]胡文忠:胡林翼。見《跋五公尺牘》注。
[6]縋(zhuì):系在繩子上放下去。
[7]適:往。
[8]官守(shòu):官吏的具體職責。
[9]宜若:大概,似乎。宜,殆,大概。若,語助詞。
[10]之:往,到。
[11]栗:因恐懼而發抖。同“栗”。
[12]形便:形勢便利。
[13]帥:同“率”。
[14]跂:通“企”,踮起腳尖。
[15]矯:匡正,糾正。亢:過甚,極度。
[16]恤:顧恤。
[17]江滸:指長江邊。這段代曾國藩敘事。
[18]躓(zhì):䘣絆倒,引申為不利,失敗。
[19]辛末:公元1871年(同治十年)。
[20]穆:美好。

作品賞析

父親為忠於王室而死,兒子為父親殉身,忠孝二字,在王氏父子身上得到體現。作者認為這在國家衰微、百官倉皇顧惜性命時,尤顯可貴,幻想衰落的封建時代靠愚孝來維持。文章的敘述和議論都十分簡括緊湊而又流暢。

作者簡介

薛福成(1838—1894),字叔耘,號庸庵,江蘇無錫人。清末外交官,改良主義政論家。先充曾國藩幕僚,後隨李鴻章辦外交。曾任出使英、法、比、意四國大臣,歸國後升為右副都御史。其基本思想是變法圖強,提倡以工商富國。散文長於議論,雄辯揮灑,黎庶昌稱其“不規規於桐城論文”。有《庸庵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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