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秋季》是邢翥創作的一篇散文,記敘了作者對人生的思考。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人生的秋季
- 作者:邢翥
- 創作年代:2020-02-07
- 作品出處:《夕照樓筆記 》
- 文學體裁:散文
原文
黃葉是自然的秋季,白髮是人生的秋季。
泰戈爾說,“死如秋葉之靜美”,在他看來,黃葉非但不是枯萎乾癟,死氣沉沉的,反而還是恬靜自然,優雅曼妙的。
很顯然,這是詩化了的黃葉,不是真正的黃葉,誠然,任何事物都有向上的一面,黃葉也不例外,它也有美好的一面,也有讓人憐愛的一瞬。只可惜,能發現黃葉含蓄的美感的人是這樣少。是因為含蓄就不易被發現嗎,是缺少發現美的眼睛。
不是每個人都能像詩人那樣,那樣感性,那樣用心地去觀察自然和生活。
如果你只用眼睛去觀察自然的黃葉,只用手指去觸摸它們,只用口鼻去嗅它們,你會很容易地墜入感傷和淒涼之境。
自然的黃葉,是季節的“司號員”,開始是吹黃一枝,緊接是吹黃一樹,忽而就吹黃千樹萬樹,吹黃長城內外,吹黃大江南北了……
我的故鄉住在秦嶺南坡細狹的腰上,那裡的山上有許多花櫟樹,這種樹木質又硬又堅。風乾了的花櫟樹更是跟生鐵一樣,掄起大斧頭猛砍,也很難把它劈開。常常是邊砍,邊迸著火星子,一天下來,斧頭的利刃全卷的卷,豁的豁。這樹有什麼用,除了做房梁外,什麼也做不了,做不了家具,連小板凳也做不成,只能劈了當柴燒。它偏偏就適合燒火!村里要是有個什麼紅白喜事,任你架起多大多沉的鐵鍋,它也能輕輕鬆鬆地燒個通紅。火勢太大,常常趕得伙夫手忙腳亂,於是不停地吼幫廚燒火的人,慢點兒燒,慢點兒燒。
花櫟樹不光樹幹適合燒火,就連枯乾的花櫟樹葉,也非常適合燒火。記得在杏園時,入秋的時節,我幾乎天天背著背簍去坡上攬花櫟樹葉子,一攬就是鼓鼓的一大背簍。晚上,光靠燒這些葉子,就能做熟兩大方豆腐來。
這種葉子,枯黃了之後,真是毫無美感可言的。密密麻麻地吊在樹枝上,既乾癟,又皺巴巴的。山上起風了,就發出一陣陣呼嚓嚓呼嚓嚓的響聲來。
每當看見這樣的情景,坡上就基本上沒有什麼樂趣可言了。
這是真正的黃葉。像荒原上一望無際的野草一歲一枯榮一樣,黃葉也在每一個秋季飄零。
每當看見紛紛揚揚的黃葉時,我的心中總會猛得打一個寒顫,喲,入秋了。猛然間,才察覺到季節的更替,原來春、夏已經過去,喲,原來一年又快過去了大半。
這快過去了的大半年,倒沒有多么忙,卻也未得偷閒,蒼山洱海沒有去,巫峽沒有去,拉薩也沒有去。錢沒有攢下,對象沒有談到,好文章也沒有寫出來,甚至連頭髮也沒理幾次。
昨天,路過一家理髮店時,突然萌生一股要理髮的念頭,心裡念叨著,就進去了。
理髮師是一個四十出頭的老男人,染了一頭黃頭髮,有點蓬亂和乾澀,像原上的枯草,沒有一丁點生氣。
人卻蠻熱情,他小心翼翼地剪剔著我的頭髮,時而佝著腰,時而隔著鏡子眯著眼睛瞟看。在剔到我的左鬢時,他突然微笑著說道,“頭頂上還沒有什麼白頭髮……”
聽到這話,我一點兒也不感覺驚訝。
其實,我早就發現自己兩鬢的白髮了。二十八九的小伙子,長白頭髮,說早也不早,說晚也不晚。
更何況,長年累月的心緒煩擾,不生白頭髮才怪呢。
人嘛,都會老化的,這一點跟樹又有什麼不同。不同的是,樹木比人的生命周期要長很多,人生不過百年,但樹木卻能活幾百年,甚至千年。但不管百年,還是千年,都有衰老消亡的一天。
黃葉像樹木的頭髮,夏榮秋枯。人的頭髮,在少年時期烏黑亮麗,隨著歲月的流逝,一點一點地變白、脫落。
白髮是人生的秋季。季節更易,是人力無法左右的,面對人生之秋,既不必像庾信那樣感傷,也不必效仿蘇東坡那樣張狂,秋是恬靜的時光,需要從容不迫地慢慢品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