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背景
唐建中元年春,張貞從家鄉東陽出發,走在通往天台的小徑上,躊躇滿志的張貞到天台任縣令,只是當時的天台縣還稱唐興縣。讓他沒有意識到這次上任不但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也有了後來的亭頭村,他就是亭頭村的始祖。在他上任之初,面對如山的積案,他認真處理,幾個月之後,居然庭無留牘。三年的縣令生涯,他勸農桑,倡耕讀,使當時的唐興縣野無閒田,文風振起。
在張貞心中還保留著文人的氣質,空餘,他遊覽天台的青山綠水,當他游至歡岙,瞻仰顧歡隱居地時,竟萌發了終隱之心。唐建中三年,當他任期已滿,縣衙前百姓攀轅載道的場景讓他感動,於是,他就結廬於天台明山之麓,自號樂台居士。張貞的隱居地在縣城東面,始豐溪北岸,此處地勢開闊,依山傍水,張貞與家人一起在此過著悠閒自樂的田園生活。張貞親手在住宅的東邊種了三株檜樹,並在樹旁築了一亭,命其為“三檜亭”。亭中,他吟詩品茗,非常自在。
張貞的兒子張仁德,字允之,官至刑部尚書。在外任職一生,最終如同一隻燕子,飛回了天台。回家的路是漫長的,遠處家中有親人的等待,也有兒時的記憶,那是一個紅葉滿樹的秋日,允之遠遠地就望到了屋前那三株檜樹,走過木板橋,就見到了亭中母親慈祥的笑容。
回家之後的允之在村口的東面建造了一座亭,亭名“燕息亭”。對於每一位遊子,家就是最好的歸宿,如同燕子每年都會南歸,棲息於它出生的家園。每當想到亭,人們想到的是離別的場景,而燕息亭卻是一種召喚,召喚著遊子的歸來。燕息亭也是一種呼喚,喚醒了遊子的思念。四根石柱支撐著燕息亭,八角的亭子時時觸動著思鄉之情。之後的歲月,張氏族人中無論是在外讀書,還是在外任職,燕息亭都時常會出現在他們的夢中,每回夢到燕息亭,就似乎回到了家鄉。燕息亭成為了遊子夢中的故鄉,也成為了亭頭村標示性的建築,
因為這座燕息亭,村莊也有了一個村名——亭頭。燕息亭在民國年間就倒塌了,但村中的老人還能確定它當年的位置,同樣能講述當年亭的風貌。亭是倒了,但村名卻一直叫到現在。
亭頭村的昌盛時期在宋朝。亭頭張氏二十世張必萬,字於遠,生於南宋嘉泰二年。書生出身的張必萬十分富有,他擁有眾多良田,於是,他在村中建造了一座私家花園。他引東邊的溪水入園,造橋建亭,並種植了許多花草。當年的花園既有財主的氣勢,也有文人的雅興。千年的時光消逝了,花園的美景也隨著時光遠去,只留二句歌謠吟誦至今,“平地起槓橋,大麥堆假山。”歌謠中的槓橋與假山至今還在村中,從中我們能感受到當年私家花園的傳奇故事。
“平地起槓橋”,此處的槓橋為條石拱橋,當年張必萬在村中建起了十八座石拱橋,建橋時,溪水還沒有引入私家花園,所以橋就建於平地,這就有了平地起槓橋的說法。十八座槓橋現只存一座留於村中,因溪流改道,現在的槓橋還原了當初“平地起槓橋”的說法,槓橋之下已沒有溪水了。從現存的這座槓橋,我們還能感受到當年花園中那十八座槓橋的風貌。橋的長與寬各由三塊條石拼成,全橋共有九塊條石,橋為三孔,寬3米不到,長約有12米。橋的兩端有數步的石階,東端的石階兩側各有一個石質籠擔箱,而西端的石階也有二個圓形的石鼓。在槓橋東邊不遠處有一頭石龜,石龜也是當年花園的遺物,村民們認為此龜能鎮火。
在槓橋的東北面,有一座假山,假山沒有山石相壘的詩意,也沒有曲徑通幽的寧靜,它就是泥土堆起的一座土墩。但村中有“大麥堆假山”的說法,村民都說它是大麥堆起來的。那么,為何說此山是大麥堆起來的呢?這也與張必萬有關,假山就在他的私家花園之中。當年張必萬的田地由佃戶租種,種糧全靠天,年成好的時候,糧食豐收,主人與佃戶都高興,但難免有碰到年成不好的時候,此時佃戶就交不出田租了。張必萬深知佃戶的不易,於是,每當歉收之年,他就表態,交不出田租的,就以一擔泥代表一擔大麥來交租,這些泥就倒在花園中,倒的泥多了,就形成了一座假山。約有500平方米的假山不知要有多少泥土才能堆成,多少擔泥就是多少擔大麥,這些泥土讓農戶們度過了歉收之年的艱難時光,與其說假山是由泥土堆成的,不如說張必萬的慈善之心造就了這座假山。與佃戶和睦相處,張必萬深受佃戶的尊敬,這種關係也成為了張家的美談。
站在假山上的張必萬從泥土中似乎聞到了大麥的芳香,望著北面的花園,鮮花盛開。而假山上似乎少了一些綠色,於是,他在山上種下了幾株松樹。之後,松樹成蔭的假山成為張家花園中的一道風景,當清風吹過,陣陣松濤聲似乎在講述著這位張氏先輩的博愛。張必萬的私宅原建於槓橋的西邊,現建築無一保存,只有當年的一塊旗桿石還留在民居的一堵牆中。
張氏的慈善之心也帶來了家族的人丁興旺,宋代的張氏二十世張元鑒為主簿。他後來隱居於亭頭祖宅西邊,種茶數畝,自號西坡隱士。至此,亭頭分為上宅與下宅二村,上宅人們還是稱其為亭頭,張元鑒的隱居地人們稱其為下宅,現稱下宅張,他也成為了下宅始祖。
如此興旺的家族必有宗祠,張氏最初建有祖廟於清塘之下,後遭火災。之後百餘年間,張氏沒有宗祠,至清康熙四十年上宅與下宅二村的族人商議重建張氏宗祠。於是,族人紛紛捐款,清康熙四十一年一座宏偉的張氏宗祠建於亭頭村,從此,張氏又有了祭祖的地方。現存的張氏宗祠為民國14年7月重建,正廳面闊三間,只是祠堂的正門與戲台現已改建,當年大門前的旗桿石也放在了祠堂的角落。宗祠的正廳為孝友堂,取孝友為堂名,是因為張氏遵循對父母孝順、對兄弟友愛的原則。
孝友堂的匾額就掛在祠堂的中間,宗祠內還掛著多方匾額,它們記載了張氏家族輝煌的歷史。匾有新匾也有老匾,但其中的故事在老人口中永遠是那么鮮活。“宗伯”、“進士”、“亞魁”、“登科”……這些匾額是張氏家族世代讀書人的奮鬥史。最為顯眼的是掛在孝友堂中間的“榜眼及第”的直匾,上款為“宋寶慶二年丙戌科”,下款為“張桂字仲芳登榜”。張桂,字仲芳,從小聰明穎異,宋寶慶二年取得進士第二名,為當年的榜眼,同科狀元為臨海縣人王會龍。張仲芳得榜眼那年只有33歲,村中有張仲芳當年因王會龍有病,而他代為狀元遊街的傳說。之後,授推官,可惜的是不久因病卒於京城家中。
歲月間,村中曾有的那一幢幢民居或已倒塌,或已毀於火災,它們與宅主一起都消失在時光深處,現村中已很難尋到完整的四合院建築了。只有在《亭頭張氏宗譜》中,還存有數篇當年宅主請人寫的那些堂記。字裡行間,我們還能讀到舊時廳堂的風貌,感受到宅主的內心嚮往,那是張氏家族共同建造的精神家園。
現在亭頭村已不是當年的格局了,一條公路在老村的南邊穿村而過,兩旁是近年新建的民居。舊時的亭頭村就隱於公路的北邊。一段老街,一幢過街樓總會讓人回到從前,村東的那座石拱橋,似乎讓人記起了當年村口的位置,舊時的大路就從石拱橋上通過,過了橋就進入了村莊,當年的燕息亭就建在橋的東邊。單孔的石拱橋稱永濟橋,建於清鹹豐三年,橋下的溪水當年就流經村莊,流過那十八座槓橋。溪水上的石拱橋,石拱橋旁的燕息亭,還有村中那充滿詩意的私家花園,構成了亭頭村記憶中的畫卷。
真張假張
方孝孺家族後人為了活下去改姓張,否則,只有死路一條,所以叫“活張死方”。
在《天台亭頭張氏宗譜》卷四中曾為他留下這樣一段文字,“舍恆公繼子,本姓方,賦性明敏,操行端正,才能出眾,陳說不阿,為俗人鹹欽焉。”
當年方孝孺罹難後,與他同爺爺的兄弟方孝繪和其子方再陶,恰好在寧海西鄉,聽到風聲,就沿清溪一直向西跑入大山溝。方孝繪在路上暴死,在好心人幫助下,在路邊草草土葬,其子方再陶(字中冶)顧不得守孝,繼續在桑洲沿溪路向天台方向逃難,很快就逃到泳溪。
為了感謝張姓人家的恩德,方氏後人留下遺囑:生前“張”姓,死後碑文上署姓為“張方”,表示不忘張家養育之恩,不忘祖先書生氣節。就這樣,天台民間膾炙人口的“活著姓張,死后姓方”的習俗,於是,父傳子,子傳孫,一代代傳了下來,並延續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