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馬孫女傑》,二十世紀維爾哈倫創作詩歌作品。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亞馬孫女傑
- 創作年代:二十世紀
- 作品出處:《喧囂的力量》
- 文學體裁:詩歌
- 作者:維爾哈倫
作品原文,作品鑑賞,作者簡介,
作品原文
走進峽谷響亮和閃光的通道,
面對著威脅挺直胸膛,
——真神呵!——亞馬孫女傑過場;
她的馬輪番跳躍,
或開或合,或收或放
吞雲吐霧騰空飛揚。
弓、箭、長矛,
一路武裝征途鏗鏘;
潭水泉塘
看她馳馬而過,如一束閃電:
發達的肌腱,敏感的神經,
揚蹄,飄鬃,吐沫,飛標閃閃。
小烏們,如金似銀賽珍珠,
從山毛櫸飛往橡樹,又從橡樹飛到樺樹;
樹幹閃爍生輝,疑是鱗片重重;
萬千樹汁,在地上不停運動;
樹蔭疏淡一路紅光,
花團錦簇枝青葉綠,
恰似巾幗英雄和她的武器
呼嘯而起,倏然間,化作一束陽光。
她歡天喜地奮不顧身,
勇敢地生活閃耀著信仰的光輝。
男人,自古以來,就是世界的主人
和皇帝,卻失棄了
自己的力量和權力,
只消一夕,
她那美麗自豪的雙手
巾幗英秀
卻將力量和權力高舉,揮舞起抗拒死神。
她自己,從此後,就將是命運的化身。
她的天庭威鎮,雙臂勝似強梁,
給野蠻反叛者的進攻當頭一棒;
她體態輕盈富有生機;她的眼睛
在披散的金髮中閃耀著英明。
在勝利中更感到洋洋得意,
她燒掉了自己的一隻乳房,
瞧她出現在遠方的地平線上,
向著光榮,所向無敵。 .
然而,洞邊樹枝專橫跋扈,
如火如茶卻變得陰雲密布,
青腫的拳掌抓著紅岩的胸骨,
被打敗,眼睛無神,鐐銬憤怒
緊捆著脖子、胸部和陰沉的天庭,
流血受苦的人類把她盼望。
洞雖深,卻豁然開朗
那條老龍,像一道閃電,臥在黑暗中。
巾幗英雄回想起來,
應當殺光這種爬獸,
它起死回生捲土重來,
高昂起一排金頭張開血盆大口,
像一串血的葡萄,噴放出
火辣辣的毒素。
她未了。它當即奮力而起
猶如一棵大樹披著粗糙的皮,
:—一搖唇,鼓舌,張孔齜牙——
向老遠,排出惡臭,黃昏熱辣辣
向著太陽,絞動著,它的可憎可怖。
突然間,往空中,噴血、噴毒、噴火苗;
搖動著藍綠色的環套
它那似乎是活性的麻風病體套住
連同臭氣一起鹹了它的武器。
它從上到下好像都受到打擊,
而狂怒搏鬥中獻身的聖母,
只盲目地,打出,一尊泥塑。
人們聽到升騰起陣陣吶喊
從永恆的人間到無邊無際,
黃昏的聲聲嘆息,
仿佛是黑幕與長空
對聽到的怨訴,沉悶的回敬。
怪物懸空卻又,突然傾倒……
她的馬還來不及急忙一跳,
女傑的手和武器卻負了重傷;
她發現巨龍攤身死亡,
皮肉驚恐,但心生無畏,
滿眼怒火而氣充手臂,
沖向東山再起的巨虺,
她揮動利劍,暴跳如雷。
交鋒聲脆,衝擊聲囂,
岩石間爭低爭高,
從高山到大海為之吶喊助威;
陣陣打擊
原本沉重有力卻變得手軟力虧;
弓發抖,劍發瘋;
巾幗英豪,身臨狂風驟雨
凶龍張口獠牙威脅著她的頭,
她仿佛在搖雷制電,
但她那隻白皙的胳膊卻漸漸
遲鈍吃力;她心亂如麻焦急不安。
她將被人戰勝,因為她想到失敗;
這是最後一次
手握利劍,高舉,直刺,
而後沮喪地垂落,黑夜已層層降臨,
蒼白的西方變幻著風雲,
滿天陰沉,夜闌更深,
唯可聽到,在那裡,利劍長矛
紛紛落地,無可奈何,口當口當有聲。
重重蒼天,孤星
驚恐
如磨盤,旋轉著,在高空,
女傑失去了自信,
奔喪的驕傲揚長而去。
她身後,永恆的痛苦,在山谷
呼喊著,天驚石破。
傷心雲涌淚流成河
像過去一樣從山溝里,流出。
人類仍然被禁錮在苦獄,
同情地對待女傑,——可憐她
不由自主,放棄自己的義務,
而珀耳修斯戰勝、
用思想和目光馴服
的凶龍,
千年後,從睡夢中驚醒,翻身出洞,
張開無法滿足的大嘴
更加貪婪地與生靈作對。
1902年(楊松河 譯)
作品鑑賞
這首詩在維爾哈倫的後期詩作中獨樹一幟,展現了一種古樸的英雄主義氣質。女傑的颯爽英姿,張揚的是生命的優異和人格的飽滿,她全副武裝,鬥志昂揚,顯示了崇高的意志力。為了隨時投入戰鬥,她不惜消弭自己的女性特徵,這是在險惡的環境下的一種自強和自為精神。強悍的風習向來是古樸心靈的一個特徵,它不受虛偽腐朽的禮俗薰染,是人類早期神話傳說的源泉。她像天神一樣降臨大地,像猛獸一樣獨步叢林,驕傲地展示著生命的熾熱。飛鳥和戰馬,森林與岩石的肅穆與歡快;景象,顯示了她與大地的聯繫。就在這天地之間,女神的出場沒有絲毫的忸怩作態和刻意強調的女性特徵,她是孤獨的英雄,只有著人類的自豪。她戎裝跨馬,永遠準備著戰鬥,不為烏托邦的幻想,也不為怨恨與復仇,只為生活而生活,為戰鬥而戰鬥,為除暴而除暴。這正是古代英雄的高尚。翻開希臘神話的篇章,這樣的英雄可謂比比皆是,而不借女性陰柔之美去征服世界的,卻只有亞馬孫女性;不同於赫拉和雅典娜那樣經常依靠神助(命運)甚至男性主宰的裁決,亞馬孫女傑是孤膽英雄,擁有可貴的淳樸與剛強的原始力量。於是,一場除暴之戰拉開了帷幕。
凶龍是邪惡的化身,這種邪惡是非人的力量,醜陋就是它非人的象徵。它是病菌和暴力的結合,蟄伏在深淵之中的人類永恆威脅。山呼海嘯的戰鬥場面在詩人筆下活現,仿佛能聽得到刀砍劍斫的鏗鏘之音。而凶龍的蠢動和頑抗似乎也像鼓音緊隨這戰鬥的歷程。“英雄伏虎”並不是一蹴而就,她手中沒有神靈之劍,全憑勇士的氣概和偉力去戰鬥,,詩人的描寫動情而傳神,風雲會聚,山河變色,吶喊升騰,從天空到地面,從人到獸到草木到心靈,無不殺氣四射,你死我活的往來酣暢淋漓,生死決鬥間不容髮。而正義戰勝邪惡,人類戰勝凶獸,似乎在意料之中,女英雄將在敵手倒下的地方歡呼凱旋。
然而,詩人筆鋒一轉,將我們帶到了另一個更高的境界,也鑄成了這首類似史詩的詩歌的不圓滿的圓滿——悲劇的結束。希臘悲劇被崇為最高的藝術,英雄的失敗或毀滅總是令我們欷歡嘆惋。在這首詩歌中,女英雄雖然沒有毀滅,甚至談不上失敗——她已經降伏了巨龍,完成了使命——但,可貴的英雄意識到,邪惡的野獸有不死之身,即使沉睡千年,總會迴轉為禍,吞噬人類。英雄因殺戮而力竭,但更因覺悟而心傷。她失魂落魄地離場,留下驚異的觀眾黯然深思:這不死的邪惡莫非是長存在人靈魂中的惡魔,寄生在人性的最深處,即使偉大的英雄也難以制服?實際上,詩歌在此戛然而止,正是把困惑和不可知的答案交付給讀者沉思默想。詩歌在藝術上是完美的,而永恆的困惑也是圓滿的,因為,它昭示了人類正是生活在如此鬥爭之下的悲劇中,英雄的歸宿絕不是凱旋,而是另一次戰鬥,而這種戰鬥甚至是無意義的。所以,為戰鬥而戰鬥,而不是為勝利而戰鬥,才是人類生活的寫照,這一點,訴諸歷史,不言而喻。但是,我們在生活中卻沒有這種自覺,只有歷史、悲劇才使得我們靜心思考,這或許正是偉大文學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