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介紹
他一生創作豐厚,多次獲得各種詩歌獎項,包括女王詩歌金獎。他的詩歌創作大致可以分為兩個階段,七十年代以前的詩作主要是關於
威爾斯的鄉民與風光,歷史與文化,以及他們自己做牧師的體驗。從七十年代起詩人與“隱身上帝”的對話,探索人類內在的精神世界,所以他又有當代最偉大的宗教詩人之稱。其詩風與人一樣孤傲,嚴謹洗鍊,硬朗不屈,在英詩壇獨具一格。
人物造訪
R.S.托馬斯被公認為是我們時代最偉大的詩人,他同樣也享有性情執拗,隱居鄉野的隱士之名。但格雷姆·特納(Graham Turner)在
威爾斯一個偏僻鄉村尋訪到他,讓他談談詩人的現代角色時,卻發現他毫不諱言自己與上帝之間那種傷透腦筋的關係,並且認為自己是個不成功的作家、父親和丈夫。
尊敬的R.S.托馬斯牧師也許是當代最偉大的詩人,但他卻沒有名人的派頭。現年86歲高齡的他仍居住在
威爾斯一個無名村落的一間農舍里,附近沒有酒店,沒有郵局,也沒有商店。他最近沒有新書出版,身邊也沒有一群隨聲附和的諂媚者消磨他寶貴的時間以獲取專欄的寫作素材。他所抒寫的東西——永恆、靈魂、不朽、上帝——都不是我們這個浮華世界的特色。
這位詩人、牧師、和平主義者說:“我願意承認我內心一直缺乏某些東西,特別是缺乏對人類的愛。”
找到托馬斯並不容易。我是通過北
威爾斯警察局才尋訪到他的。這是一位有名的倔脾氣的隱士,他的詩尖銳犀利,同時又有一種崇高靜穆的美,我很擔心我們的交談不會有任何收穫,擔心這位人稱嚴厲的老頭子會咕嚕搪塞我。
但我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托馬斯其實非常坦誠,而且說話時妙語連珠。他在
威爾斯教區擔任了41年的牧師,卻很少時間讀讚美詩或祈禱詞,也很少與他的同事交談。他機智幽默,學識淵博,毫不張狂。
我來到小屋時,托馬斯正外出看醫生,他的心臟有點問題。他的第二個妻子貝蒂是一位與蘭富德爵士有關聯的加拿大人,她向我道歉說客廳很潮濕,家具堆得亂七八糟,不能在那接待我。我們就在餐廳坐了下來。
她給我倒了杯茶,給她自己斟上一杯白蘭地,然後點燃一隻加長型香菸說:“我一點也不象妻子。我們的觀點經常相距甚遠。例如,他強烈反對戰爭,我卻全力支持戰爭。”
托馬斯回來了,嘴裡還在嘀咕著那些藥丸。他匯報說醫生問他是否受到什麼刺激。是的,他回答說,我的妻子,有一絲淘氣的神情掠過她那張鷹一樣的臉龐。
過了一會兒,這位半個多世紀吟唱了1500多首詩的繆斯沉靜下來。他坦白地說:“我已經有兩三個月沒有寫出一點有意義的東西了。我可以說我正在創作一部長詩,它將有十二本書那么長。但我說不出口。你別忘了,我一直都很幸運,因為這么大年紀還是個抒情詩人。他們一般都是三四十歲就智窮才盡了。
“沒有人知道迪蘭·托馬斯能否繼續寫詩。他三十九歲那年去世時也許是他最輝煌的時候。
“就我而言,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江郎才盡,或許只是年紀大了;我也不知道性慾在何種程度上與之有關聯。當你年輕性慾旺盛時,詩確實頻頻光顧。年紀大了,性慾就像一條枯死的豆莖,這或許與之相關吧。
“詩神是個婊子,你不能對她吹鬍子瞪眼睛。但如果你又別無它法,我妻子會告訴你,我連在牆上釘顆釘子都不行——你所有的就是你的詩。你試圖說服你自己你還能寫詩,‘編造那古老的英雄快感,’如同塔特·休斯從前所言。
“我已上年紀了,再也爬不上山了,雖然這不能算是世界的末日,但是如果我不能寫詩,我就離它不遠了。每天早上我都要閱讀,什麼哲學了,神學了,還有喬治·斯坦納和保爾·提里齊的書,只是為了維持思想的養分。如果靈感來了,我肯定能去捕捉它。”
他真的喜歡寫詩嗎?我不知道。我告訴他我曾經和L.S.洛里談過。後者看起來是個性情十分寬厚的老人,但是當我問他是否喜歡畫畫時,他突然變得非常激動。“喜歡它?”他整個人好像要爆炸似的:“我痛恨它!我恨這畫布,我恨這顏料,我恨這該死的一切!”“那是為什麼呢?”“因為我不得不啊。”絡里屈從地喃聲說道。
托馬斯也不能確定他是否喜歡寫詩。他說:“完成一件工作就有一種成就感,但其中也有一個可怕的陷阱。有一次靈感突然闖入,我寫下了這首偶感。第二天早上再把它重讀一遍時,我不知道是什麼讓我當時覺得它很得意。所以我不能對你說‘是的’。雖然我有時有這種感覺,就像張伯倫去見過希特勒後說過一句話‘上帝知道,我已經盡力了!’”
但是為什麼那個無所不能的人如此頻繁地出現在他的詩中呢?托馬斯看起來有點驚呆。“我信仰上帝,”他大膽地反駁,好像沒什麼好說的。柯勒律治有次曾經說他沒有遇到雪萊很遺憾,因為他不能當面譏笑他的無神論。
那好吧。但是什麼樣一種上帝呢?“他是歌唱創造的詩人,”托馬斯回答說:“他也是個擁有超級數學頭腦的學者,他在其中創造整個宇宙。答案就在奧古斯都的懺悔錄中,他說‘他們都用一個聲音高喊,他創造了我們。’”
但是他愛上帝嗎?“我深受美國詩人羅賓遜·傑佛斯的影響。他曾說過:‘用人類辭彙談論上帝的人,好好想想吧。’喬治·郝伯特,十七世紀的牧師和詩人,他也許是個討人喜歡的人,但他說主的手壓著他的靈魂,我可想像不出上帝會那個樣子。至於傑拉得·門雷·霍普金斯和他使用的那些愛稱,就好像他和上帝有過交媾似的。不,愛上帝是人類的凡體所不能及的。那應當是敬畏。
“我非常欣賞華茲華斯《序曲》中的斯諾頓的形象。他在詩中說:‘對我而言,崇高的智慧……就是以無限為精神食糧的心靈的徽章。’”
我發現托馬斯對愛、人類或神學家經常避而不談。那並未阻止他以十分的溫柔和敬畏來抒寫上帝。他曾在阿伯達龍當任牧師十一年,那裡有一座簡樸的聖和文鄉村教堂,裡面的青石板上刻著他一首名為“另一個”的詩:
有時夜晚那么寂靜,
能聽見遠處那隻小貓頭鷹
鳴叫和幾英里之外狐狸
吠嗥。那時一連幾個小時
我無聊地躺在床上
靜聽大西洋上的波濤
洶湧起伏,洶湧起伏
層層巨浪拍打村邊
長長的海岸;沒有光明
沒人陪伴。於是想到
那個人他也醒著,
讓我們的禱告撞碎在他身上
不是這樣幾個小時,
而是數天,數年,永無休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