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兒凼的故事》是流行於自貢市的民間故事。
在貢井大橋和平橋之間,有一個水灘和水潭。“水灘”,其實是飛瀑。水簾落入深不可測的水潭叫“鴨兒凼”。為啥會叫鴨兒凼?年過古稀的老貢井,會擺一個娓娓動聽的龍門陣。
很久以前,就因這裡所產的井鹽,晶瑩雪白,味道鹹鮮,多數向皇帝納了貢,故稱“貢井”。井鹽作了貢物,上市的鹽巴就特別貴,窮苦百姓就買不起,有的只能接些梘管漏出的滷水來食用。
那時候,有祖孫二人就是接滷水食用者。祖父姓金,年逾花甲,身邊只有孫子金哥才十五、六歲,祖孫相依為命,全靠金哥從井灶上傾倒出的煤渣里揀煤炭花過日子。
一個冬天的傍晚,圓圓的月亮已經升得老高了,金哥才背著滿篼炭花,手裡捧個黃亮亮的鴨形壺回到家裡。他一跨進破草房的籬笆門,就興高采烈地喊起來:“爺爺,爺爺,我,我揀到一個鴨子壺了”邊說邊放下沉重的背篼。
金哥來到床前,扶爺爺坐起,順手遞過裝滿鹽水的鴨形壺說道:“我去接鹽水了。”
“啊!鹽水!”老人家樂了,但當接過裝滿鹽水的器皿,就像發現了什麼丟人的事,眼睛直眨巴,聲音顫抖著說道:“孩子,這,這個你是從哪裡弄來的?”
“爺爺”,金哥見爺爺著急的樣子,忙解釋道:“我揀炭花回來時,看見河邊的梘桿漏水,我正後悔今天沒有帶碗時,突然發現身邊的草叢中有一個東西在閃閃發光,我扒開草叢取出來一看,就是這個壺”。
“啊,孩子,你餓慘了吧!灶烘頭給你燒著幾個紅苕哩,快去掏出來吃了吧!”
“嗯!”金哥聽到一個“餓”字,才感到肚子餓的發慌了。他趕忙掏出燒紅苕,吹吹拍拍,有滋有味地吃起來,桐油燈下,他望見爺爺臉有愁色,驚奇地問道:“爺爺,你不相信?”
“相信。孩子,天不早了,睡去吧,明朝還要去賣炭花吶!”“爺爺,不熬鹽巴了?”“明天再說吧。”“爺爺,你?”“睡,我也困了。”
他們不約而同的瞟了一眼灶上半邊鍋旁,桐油燈下閃著亮光的金鴨壺。爺爺吹滅了燈,他們蜷進了油渣似的被子中。不知怎么的,往天睡幾個小時都睜眉鼓眼的睡不熱和,這天一鑽進被子就熱烘烘的,一會兒就像睡死了一樣,一個夢都沒做就睡到了太陽曬屁股,祖孫倆都面帶愧色,趕忙穿上了油渣似的棉襖。
金哥說:“爺爺,我這就去了。”
“金哥,你不吃點啥”他口裡問吃點啥,心裡卻沒準,有啥吃的哪?不就等著金哥賣了炭花回來才揭得開這半邊鍋么?
“不!爺爺,已經很暗(晚)了。”金哥來到灶邊,正欲背起炭花背篼,卻被眼前的景象驚愣了,灶上金鴨壺嘴上朝著一口亮晃晃的新鍋,裡面“冒嘟嘟”地裝著一鍋還冒著熱氣的雪白的東西。金哥揉了揉眼睛,用手拈了點起來放到嘴裡,嗬,真鹹!於是大喊起來:“爺爺,爺爺,快來看囉!鹽,鹽巴!”
從此之後,金哥每逢月亮圓的日子,就拿著金鴨壺去筧管下接鹽水來熬鹽巴,一壺鹽水就能熬滿滿的一鍋雪白的鹽巴。於是,他們在茅屋裡設了賣鹽巴的小店鋪。祖孫倆的日子一天天好過起來,但也並不富裕,因為他們是受過苦來的,所以大凡窮人來買鹽時,他們不是多稱些鹽巴給人家,就是少收幾個錢甚至乾脆不收錢。從此,金哥賣鹽濟貧的好事傳開了。方圓幾百里地的窮苦人,都趕來貢井買金哥的鹽巴。
這事傳到了惡霸王土地的耳朵里,他老早就想收拾金哥了,但一時還沒想出個尋釁的茬兒來,何況金哥的鹽到底從何處來都還弄不清楚。王土地心想:“我還是派幾個人去刺探刺探,再作定奪!”
這天,圓月已經掛上街頭的屋檐了,有兩個衣衫襤褸,一胖一瘦,操著榮縣口音的人來店敲門要買鹽巴。
“老鄉,鹽巴賣‘發財’了!”金爺爺避諱地把“完了”說成“發財”。
“老人家,我們趕了百十里路來買‘銀’巴,你老行行好,賣點給我們吧。”榮縣人說“鹽”為‘銀’。
“真的‘發財’了,明天來買吧!”金老漢的口氣里不無真誠的抱歉。
“可是,我們今晚到哪裡去遮露氣呵?”胖子叨念著。
“是呀!身上就只這么幾分銀錢了!”瘦子嘟噥起來。
金爺爺見他倆怪可憐的樣子,慈心動了說道:“二位老鄉人家如不嫌棄,就在茅店住上一宵吧!”
“那好!多謝老人家了。”兩人進行屋來,在金爺爺臨時張羅的屋角和衣而睡了。
睡到四更天,聽見有人敲門,是金哥回來了,他把手裡的金鴨壺放在灶上,脫去爛棉襖鑽進了爺爺的被窩裡。隨即聽見金哥和他爺爺在問。
“孩子,回來這么晚?”是金哥睏乏在答道:“那梘管今天漏水很慢,多久才滴一滴。怕你老人家掛念,金鴨壺只裝了半壺我就回來了。”
“啊!是這樣……明天用這半壺鹽水熬一鍋鹽……人家外地老鄉還等著買鹽呢……咳,不打緊,明晚再去接嘛……孩子,呵呵,太困了……”金爺爺還在說時,勞累一整天的金哥早已睡著了。胖子和瘦子把他們的話全聽了進去。聽得屋內有響動,金爺爺醒來只見胖子和瘦子在屋裡爭搶著亮晶晶的金鴨壺。
“幹啥子?”金爺爺心裡一驚,大吼起來。
一個胖大漢朝著正在下床的金爺爺飛起一腳,撲通一聲把他撂倒了。這聲音驚醒了夢中的金哥,他翻身坐起一看:嗬,兩個人在屋裡扭打,正爭搶金鴨壺。他本能地意識到出了賊了,他提起一張板凳扔了過去,朦朧中只聽得一黑影“哇”的一聲倒在地上,接著傳來金鴨壺“叮叮噹噹”在石板地上滾動的聲音,隨之一個黑影奪門而逃了。
這裡當金哥點起油燈,看時,他愕然了:兩具屍首硬躺在地上。一個他認得,是王土地的家丁劉三胖,另一個是他爺爺。
“呵唷!爺爺,爺爺呀——”好半天才哭出聲來。
“哎喲,哎喲……”他正哭個不休時,聽見一個女子的呻吟聲。
“你——你是誰?”金哥撥亮了油燈,淚眼迷糊,沒發現有人,他不禁有些毛骨悚然了。
“金哥,不要怕,我是金鴨。”
“你在哪裡?”
“就在你身邊吶!哎喲—”
金哥這時用雙手一模,才發現自己身邊的桌子下軟軟地躺著一個人,扶起來定睛一看,是個美貌無比的少女,他像遭了鱉一樣將手縮了回來,驚訝地喊道:“你是……你是誰家小姐?”
“金哥,金——哥!我叫金鴨姑,本是東海龍王的小丫鬟,為了解救你和世人的苦難,我私奔出來了。那個朝夕和你相伴的金鴨壺就是我的化身……”
“啊!多謝仙姑了。”金哥感激不已:“仙姑方才可曾傷著了?”
“沒有。只是擦破點皮兒……嗯……”金鴨姑“嗯”了多久之後才羞答答地輕聲說道:“金哥,小女子慕愛你勤勞純樸,濟貧抑富,早已心相許了,為了避開惡人,咱們走吧!”
“承蒙仙姑厚愛,但我是凡人,不敢!”金哥說道:“仙姑趕快走吧,這王土地是絕對饒不了我們的。”
“金哥,你一個人留下來也要遭害的。”
“我要和他們拼。”
“拼又有何用呢?”金鴨姑卓有見識地規勸著:“以卵擊石束手就擒,不如蓄積力量以圖東山。”
金哥遲疑了好久之後,說道:“仙姑言之有理,只是我爺爺—”
“那好辦!”只見金鴨姑從鮮艷的羽衣上取下一顆亮珠兒扔於地上,倏地一口五光十色的棺木已把金爺爺殮就。
“金哥,天快亮了,咱們走吧,王土地他……”金鴨姑話猶未了,但見屋外火光沖天,一夥持槍拿刀的人已把金哥和金鴨姑團團圍住了。領頭的就是赫赫有名的貢井灶主王土地,他吼道:“金小子,你真是膽大包天,圖謀不軌,竟敢打死我的家丁。
“你胡說,是你們欺侮窮人,打死了我爺爺……”
“哈哈哈……”王土地奸笑起來,吼道:“左右!”不待金哥回眸,已被一個家丁戳了一槍,倒在血泊里了。
金鴨姑見此情景,趕忙張嘴搖翅,扇了幾下翅,轉瞬間狂風雨暴,電掣雷鳴;一忽兒平地起水幾丈,王土地連同他的家丁們一個個都被卷進了煙波浩渺的旭水河中。
人們聞聲趕到河邊,天已大亮了,鄰里們看著貢井一霸被除,心頭好不暢快,正相互擁抱祝賀時,有一個人忽然喊起來:“快,快看!”眾人一望,只見河中平橋上一個金衣金髮姑娘扶起奄奄一息的金哥來,麻利地取下自己手上的金鐲子,戴在金哥手腕上。驀地,金哥活了,望著金衣姑娘滿意地笑著,但一忽兒他變了,變成了一漂亮的金鴨兒;金衣姑娘也變成了一隻金鴨兒。
人們驚奇地呼喊進來:“金哥也成仙了,他做了好多好事呵!”
“游下去了,游下去了!”
只見一對有著黃亮亮羽毛的金鴨兒從灘上漂了下去,鑽進凼中不見了。水退之後,金爺爺的棺木露出水面來,變成了一塊巨大的黃漿石。形似烏龜,被人稱作烏龜石。
此後,這深不見底的水潭,被稱作鴨兒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