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厚土(第二十六屆中國新聞獎獲獎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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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天厚土是第二十六屆中國新聞獎二等獎獲獎作品。

基本介紹

  • 中文名:高天厚土
  • 所獲榮譽:第二十六屆中國新聞獎二等獎
內容
5月10日是母親節。姜濤利用飛行訓練的間隙給耿鳳茹打了個電話,祝媽媽節日快樂,問爸爸的身體情況。耿鳳茹應答了幾句,照例著急地追問兒子何時讓他們老兩口抱孫子的事。
姜濤在電話那頭笑著回答:“媽,您別著急了,我和一冰商量好了,七月份一起去青島療養時要孩子。走之前,也就是24日,我倆先回家一趟看看你們二老。”
耿鳳茹撂下電話,趕緊把這個好訊息告訴在屋外拾掇院子的老伴姜忠義。14日曹北有集。一大早,姜忠義兩口子扒拉幾口飯,出門了。
他倆先在集上割了50塊錢的肉,家裡有冰櫃,兒子、兒媳回來得給他們包頓餃子;接著捉了兩頭小豬,兒子囑咐過,養上兩頭豬到過年殺了,給岳父岳母家送一頭,自己家留一頭;又抓了十來只小雞崽,自己家雞下的蛋營養價值高,等兒媳坐月子時給她補身子。正要提著一大堆東西往回走,姜忠義一想,扭頭轉到苗圃市場,買了兩棵李子樹苗和兩棵棗樹苗。
耿鳳茹有點犯愁:“這么多?”
姜忠義說:“你不懂,我回去就把這幾棵樹苗栽上,等我孫子會走會跑回老家來看我們的時候,我就在自家院子裡摘果子給他吃。”
耿鳳茹一聽樂了,連聲說好,夸老伴想得長遠、周到。
快走到村裡的時候,姜忠義接到村支書李春山的電話:“忠義呀,在哪呢?部隊來人了,一會兒上你屋裡去。”
他問有啥事,村支書沒說。
姜忠義以為是來調查家庭情況啥的。進了自家小院,他取鎬刨坑,三下五除二把幾棵樹苗栽好了。中午飯時,兩輛軍車呼呼呼開來,他的心一下突突突跳個不停。車上下來的軍官說:“姜濤在飛行訓練中受傷了,你們收拾收拾東西,跟我們去部隊看望一下。”
軍車把姜忠義夫婦拉到葫蘆島市的一家賓館。穿軍裝的人站了一堆。看見先到的妹妹坐在台階上哭,姜忠義趕緊上前問:“濤在哪?”妹妹說:“哥呀,小濤沒了。”就像腦袋上被人敲了一鎬頭,“嗡”的一聲,姜忠義眼前一陣發黑,金星亂舞,啥也不知道了。
說來姜忠義也是個苦命人。小時候家裡窮,國中沒畢業,便投奔已遠嫁阜新蒙古族自治縣十家子鎮南甸子村的大姐姜玉芝,在磚廠給人家推土、打泥。苦吃了很多,錢沒掙多少。到1978年前後村里分田到戶,姜忠義托人把自己的戶口從老家朝陽遷到南甸子,和姐姐一家合夥種地,一種種了好幾年。
自己從小遭罪,得讓兒子有一個不一樣的命運啊!姜忠義拖著頭上有傷的身體四處打工。他先是在遼陽發電廠攬工,學會做木工活;後又遠赴青海修高速公路,學會開挖掘機。一年到頭都在外面奔波,每年春節才回家一次。再苦再累,兒子就是姜忠義的動力,就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價值。
2007年,海軍來阜新中學招飛,19歲的姜濤沒跟父母吱聲,偷偷報了名,縣市兩級體檢合格後去北京複查,他這才通報家裡。
姜忠義說:“兒啊,你做夢呢吧?做夢都夢不到開飛機啊!”
甭說,夢想成真。1個禮拜後,姜濤激動地給家裡打來電話:“爸,成了!我通過了!”
頭兩年在煙臺海軍航空工程學院學習,姜濤只回過1次家。姜濤對父母說:“我選擇這個職業,就等於把一切交給國家了。”姜忠義接口道:“只要你能成才,能為國家和部隊作貢獻,你就是爹媽的好兒子。”“那是必須的!”兒子信心滿滿。
可現在,他的兒子沒了。
2
與姜忠義相比,魯有海的人生經歷簡單一些。
他自小在河南省博愛縣魔頭鎮際西村長大,高中畢業後回鄉務農。魯有海肯吃苦、肯動腦筋,成了一名種菜的好把式。
1982年,他和妻子郝瑞芳的大兒子魯振華出生。1993年,夫妻倆又要了第二胎,生下次子朋飛。
沁陽一中是招飛的優質生源基地,北海艦隊原司令員王繼英就是從該校走出來的風雲人物。有一次周末回家,朋飛眉飛色舞地說老將軍來母校作報告了,講航母、講艦載機的故事,他高中畢業也要去海軍當飛行員,開著戰機上甲板。
魯有海當時沒吭聲,心想開飛機多危險,希望兒子以後學個醫生或者學個會計,好找工作。
然而,魯朋飛和姜濤一樣,也背著家裡在學校偷偷地報名應徵。後來要上鄭州體檢了,學校要求家長一道去,他這才告知父母。
2011年,沁陽一中幾十名男生參加招飛,確定入伍的就他一個。朋飛走的那天戴著大紅花,送行的人擠得里三層外三層,魯有海夫婦覺得臉上特有光彩。
魯朋飛是海軍首次按“3+2”培養模式選拔的優秀學員。今年5月初,朋飛放單飛。那天傍晚6點多,魯有海正開著他的翻斗車在山西晉城走村串戶賣菜,兒子給他手機打來電話:“爸,我放單飛了!”聽得出兒子特別興奮。魯有海說:“好啊!以後你更要聽教員的話,聽領導的話。開飛機不像開汽車、開機車,特別要注意安全。”兒子說:“爸,您就放心吧!退一萬步說,假如有啥事情的話,那是我自己選擇的職業,我不後悔。我是國家的人,國家利益比咱們個人利益重要,您說是不是?”
魯有海不高興了:“呸呸呸,你別烏鴉嘴,不要說那些不吉利的話。”
兒子在電話那頭爽朗地笑了:“爸,您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通完電話,不知為啥,魯有海一屁股癱坐在路邊,半小時沒動,抽了好幾根煙。
出事那天,海軍航空兵學院在第一時間先向魯朋飛的親舅舅、博愛縣民政局副局長郝瑞軍通報了不幸的訊息。當天晚上8點多,郝副局長帶著部隊上的人一起來到姐姐、姐夫家,按預先商量好的說法告知情況,語氣輕描淡寫。
朋飛受傷了?是在飛機上還是地面上?傷得是輕是重?傷在身體的哪個部位了?問什麼問題那個上校都支支吾吾,魯有海兩口子意識到事情很嚴重,趕緊收拾行李。想著住院治療需要很多錢,他們把家裡賣菜的收入總共43000多元全帶上了。
從新鄉坐火車到北京,又從北京轉車坐高鐵到達葫蘆島。魯有海一看那么多當兵的幫著拿行李、遞飲料,頓時像被一盆涼水從頭澆到腳,冷透了。但他還是抱著一絲僥倖心理:只要孩子有口氣,折胳膊斷腿不怕,我養著。
真相終於被告知:因發動機故障,魯朋飛和他的教員姜濤犧牲了!
魯有海像靈魂出竅一樣一下愣在那裡,臉色煞白,眼睛直愣愣地盯著窗外,上下嘴唇不住地抖動,兩隻手想握住卻怎么也握不住。郝瑞芳“哇”地大叫一聲,暈厥過去。早在現場準備應急的醫生護士趕緊七手八腳上前一陣救治,郝瑞芳才呼天搶地地哭了出來。
3
在此,讓我們先放下烈士父母的悲傷,簡略地敘述一下在那個艷陽高照、晴空萬里的日子,姜濤和魯朋飛經歷了怎樣的生死抉擇。
5月13日,渤海空域。一團85名學員全部參加飛行訓練考核,54名教員加上60多名保障人員都在外場。兩條航線上22架飛機此飛彼落、爭強顯勝。
按團里的計畫,第一輪姜濤已帶學員楊路強飛了10個架次,第二輪將帶魯朋飛飛10個架次。魯朋飛先登上81206號教練機,姜濤接著也坐進座艙。
12時46分,姜濤和魯朋飛駕駛的長機滑進副跑道,與緊隨其後的僚機同時呼嘯升空。40分鐘後,雙機編隊特技考核科目結束,塔台評判:動作規範,無可挑剔。
13時36分58秒連續起飛,在飛機上升過程中,指揮員李萬年發現飛機異常拉煙,即令“檢查溫度”“注意狀態”。話音剛落,飛機就以一個非常大的坡度向右轉彎,並快速迴轉近180度,對著機場邊的一片小樹林扎了下去,地面騰起一團煙火……
黑匣子顯示:從發動機故障到飛機墜地總共17秒鐘時間。
飛機正前方130米是地方駕校,350米以外是葫蘆島市區,該區域左右120度扇面內,密密麻麻分布著居民樓、加油站、商業中心、醫院、廠房等等。飛行規定要求儘量避開或者說不允許在居民區迫降。
初教六飛機沒有彈射裝置。
別無選擇,兩位年輕的飛行員捨命一轉,將自己寶貴的生命和一腔熱血,交給綠草如茵的大地,英雄的壯舉在瞬間定格。
飛行,一項充滿危險而又極具挑戰和獻身精神的事業。
4
郝瑞芳在賓館不吃不喝躺了兩天。魯有海勸慰她說:“孩他娘,你得起來吃點東西,吃點東西才有力氣帶咱朋飛回家呀!”
郝瑞芳說:“孩他爹,我不回去了。我的孩兒好好地送出去,這么個樣子帶回去,我咋見鄰里鄰居?咋見親戚朋友?”
魯有海說:“咱朋飛是為國家犧牲的,是烈士,有啥不能見人的?”
郝瑞芳說:“可我再也見不到我的孩了,我的孩兒再也聽不見他媽說啥話了,你說這今後的日子咋過呀?”
魯有海說:“這日子該咋過還咋過。咋過都是過。”
“人家的孩兒都好好的,為啥單單咱的孩兒就沒了呢?”郝瑞芳說著又哭。
“朋飛出事,咱家還有個大兒子。姜濤是獨子,他爹娘比咱心裡更苦啊!”魯有海說著,拿姜家的照片給老伴看。
白天勸,晚上勸。看著丈夫兩眼通紅,頭髮白了許多,臉瘦了一圈,郝瑞芳不忍心,支撐起來喝水吃飯了。
魯朋飛的教員和同學將42765元捐款送到烈士父母手中。其中有10元的,還有5元的。魯有海、郝瑞芳心裡像壓了一塊石頭,沉甸甸的:“孩子們把零花錢都拿出來了,咱咋忍心收這錢啊!”老兩口合計一夜,最後決定以朋飛的名義捐出10萬元,用以資助二大隊家庭經濟困難的戰友。
經受天塌地陷一般的打擊之後,姜家最先從心碎中清醒過來的姜忠義,開始開導已經哭暈過幾次的老伴耿鳳茹:“濤他娘,部隊領導說了,小濤是為了保護老百姓的性命犧牲的,我們得接受這個事實啊!”
“孩子說好下下個禮拜回來看我呢,咋說沒就沒了呢?”耿鳳茹止不住悲傷,“我給孩子攢的100個土雞蛋,他連一個都沒吃呢!”
“濤他娘啊,你怎么那么傻啊!部隊來人接我倆時我就叫你不要帶雞蛋了,你偏不聽話,硬要把雞蛋帶過來給孩子吃,這是啥時候啊!”
耿鳳茹反駁丈夫:“你說我傻,我說你還傻呢,部隊來那么多人到村里接我們,那肯定是大事,你還問人家是腿傷了還是胳膊傷了。”
姜忠義說:“我不那么問,你可能連車都上不去,那我倆咋來看小濤呢?”
5月16日下午,海軍航空兵學院院長李建民、政委王再春要來賓館看望烈士父母及其親屬。
姜忠義說:“濤他娘,等會海軍首長來,不要哭,你要忍一忍啊!”
可見到兩位將軍,耿鳳茹還是忍不住失聲痛哭。姜忠義強忍著淚水制止老伴:“別哭了,聽部隊領導說,這是對部隊首長的尊重,對部隊的體諒和支持。”耿鳳茹止住了悲聲。
握著烈士父母的手,兩位將軍的心情十分沉重:“姜濤是你們的好兒子,是我們的好戰友,他和魯朋飛為了國家和人民的利益而死,死得其所。你們有什麼想法和要求儘管提出來,只要我們能辦到的事情,我們一定盡全力辦好。”
姜忠義說:“謝謝首長了,我們什麼要求也沒有。希望儘快把兩個孩子的後事處理完,不要因此而影響部隊工作。如果可以,讓我帶一套姜濤的飛行服回去,不為別的,我想繼續替兒子再穿上兩年……”
短短几句話,讓兩位將軍淚濕眼眶。
姜忠義對老伴說:“提要求幹啥?部隊、地方政府該給的都會給,咱還爭啥!人沒了,給你一座金山又能咋地!一句話,不能給小濤臉上抹黑。”
這些話,從一個失去獨生子的農民嘴裡說出來,分量好重。
李院長、王政委又來到魯有海、郝瑞芳的住處。望著一臉悲戚的烈士父母,兩位將軍聲音顫抖,不知用什麼樣的語言安慰他們受傷的心。緘默之際,魯有海開口了:“非常感謝部隊領導,是你們培養了孩子。你們這么忙,還過來看我們,非常感謝。孩子的這個事,給部隊添麻煩了。”
誰該感謝誰?誰給誰添了麻煩?這位河南農民樸實的話語讓兩位將軍百感交集、敬意叢生。
5
5月18日,姜濤、魯朋飛追悼大會在一團如期舉行。
就是在這個場合,兩位烈士的父母才第一次見面。
散場了,姜忠義剛剛走下禮堂台階,只見魯有海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兄弟,有個事我想和你說說。”
姜忠義站住了。
“兄弟呀,朋飛每次給他媽打電話,總說教員對他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關心愛護幫助他。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們從家裡帶了點錢,原來是準備給朋飛看病用的,朋飛不在了,這錢用不上了,我和孩子他娘就想代表朋飛向你們二老表達謝意,這兩萬塊錢你就收下吧。”
說著,他掏出兩沓子錢往姜忠義口袋裡塞。原來,魯有海夫婦預先商量好了,利用這次見面的機會代表兒子謝師恩。
“老哥呀,我家姜濤把朋飛帶出去沒帶回來,我對不起你呀,我咋還能收你的錢呢?”感動不已的姜忠義一陣哽咽,說不下去了。
魯有海的眼圈也紅了:“他叔快別這么說,兩個孩子都是好孩子,發動機出故障了,兩個孩子沒辦法呀!姜濤和朋飛既是戰友,又是兄弟,咱們以後就是親戚了,要經常走動走動。”
“老哥,你的心意我收下了,但錢無論如何不能收。咱們都是種地的農民,我知道你風裡來雨里去掙點錢有多不容易。以後咱們的生活政府不會不管,都能過得去,你說是不是?”
拉扯了半天,姜忠義到底還是沒收魯有海的錢。臨別,魯有海給他的東北兄弟提出這樣一個要求:“朋飛和姜濤一起走的,我想懇請兄弟你能允許我把姜濤的遺像帶回去,和朋飛的照片一起刻在墓碑上,讓兩個孩子永遠在一起。逢年過節,我一塊祭奠他哥倆,你看中不中?”
姜忠義將他的兩隻大手搭在魯有海的肩上,眼淚奪眶而出:“老哥,你讓我說什麼好啊!”
兩位剛強的農民,兩位軍人的父親,此時此刻將“情意”這個我們常常掛在嘴邊的字眼,詮釋得動人心扉,遼闊高遠。
6
從遼寧葫蘆島市到河南博愛縣是1300公里的路程。凌晨3時,護送魯朋飛烈士骨灰回鄉的靈車緩緩啟動。上百名官兵佇立在道路兩旁,向烈士作最後的告別。“敬禮!”隨著一聲口令劃破寂靜,一隻只舉起的右手久久不肯放下。曾經朝夕相處、情同手足的戰友們哽咽難抑,大家在心裡默念著:朋飛,我們的好兄弟,一路走好……
哥哥魯振華緊緊地抱著弟弟的骨灰盒,淚流滿面:“弟,哥帶你回家!你就再看一眼你熱愛的軍營,再看一眼你留戀的機場,和戰友們說聲再見,道一聲謝謝!”
“朋飛,回家了!朋飛,回家了!”一家人含淚呼應著。
朦朧的曙色中,靈車向養育了許多仁人志士、英雄豪傑的中原大地疾馳。靈車駛過渤海海岸,那沙灘堤畔上跳躍的浪花,在七色晨光里如同無垠大海捧給年輕士兵的一條條花帶彩練;靈車駛過黃河古道,那呼呼作響的山風,似乎在向人們訴說著一顆星斗劃破天際的隕落、一個青春身影的不朽和永生……
“朋飛回來了!”“咱的孩兒回來了!”成千上萬的博愛人站在靈車經過的地方,以默默的注目、無聲的淚水、深深的痛惜,迎接自己的孩子魂歸故里。
英雄生時並肩飛翔,烈士葬時分赴兩地。
那天的風特別輕,輕得連風車的葉片都停止了轉動;雲特別低,低得讓人胸口一陣陣發悶。從葫蘆島出發護送姜濤骨灰的車隊於當日10時許到達阜新蒙古族自治縣高速路口。當地領導和自發趕來的民眾早已在此迎候。隨後,27輛迎靈的黑色轎車行駛50公里,緩緩繞南甸子村一周。
姜濤啊,你看從四面八方聞訊而來的鄉親們,黑壓壓站成一片,為你哭泣、為你揪心、為你惋惜啊!
姜濤啊,你聽是誰在播放你生前最愛唱的那首歌《高飛》:“我要高飛,到天空的頂點,我要飛到無人能及的視界,直到太陽就在我的指尖……”
大隊支書李春山哭倒在地,他說:“濤啊,我看著你一天天長大,又親自送你參軍到部隊上,你咋不言語一聲就走了呢?你把全村老少爺們的希望都帶走了呀……”
7
最痛最烈爹娘心。
從阜蒙烈士陵園回來,姜忠義和耿鳳茹半個多月沒邁出自家院子一步,啥事也乾不下去,睜眼閉眼都是兒子的影子。
好在還有個懂事的兒媳,一天來一個電話,勸慰他們老兩口。
趙一冰對公公說:“爸,你是咱們家的頂樑柱,你可得挺住了啊!咱們活得好好的,姜濤在那邊才能安心、安息啊!”
“孩子,為你這句話,為你和姜濤的這份情意,爸爸也得挺住,也得好好活下去。”姜忠義這樣答應著兒媳。
趙一冰對婆婆說:“媽,嫁給姜濤我不後悔。和他相戀相處整整4年,是我最充實最幸福的4年。別人一輩子獲得的愛,也不一定有我多呀。”
“孩子,姜濤在,你是我的兒媳婦,姜濤不在了,你就是我親閨女。”耿鳳茹這樣和一冰聊著。
但是,南甸子村這個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地方,他倆不想呆了。咋呆?熟人一見面都是問姜濤的事,問一次等於碰一次傷口,疼啊!姜忠義說:“就想找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安度晚年。中國這么大,東北這么大,還能沒有我們老兩口的立足之地?!”
安放好朋飛的骨灰回到際西村,郝瑞芳臉色蠟黃、不吃不喝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天。鄉親們一撥一撥來看過之後,都止不住地搖頭:“朋飛媽身體垮成這個樣子,以後還能爬得起來嗎?”“誰遇上這樣要人命的事,也扛不住啊!”
可兩天后,天剛蒙蒙亮,早起的村民發現,魯有海提著筐子、拿著口袋下地了,搖搖晃晃的郝瑞芳竟然也跟隨其後。見到鄰居,她點點頭、擺擺手,那意思是你們忙你們的,別為我擔心。
走了七八天,開春種的南瓜黃燦燦躺了一地。郝瑞芳拖著虛弱的身子和大兒子、兒媳摘了3天,魯有海運到山西晉城賣了3天,一車能賣1000多元。他們走後下了場雨,玉米地里的草長得比莊稼都高,一家人起早貪黑打除草劑,總算鎮壓住荒草,把玉米苗間開了。接著澆地,6畝地一連澆了三四天;接著收麥子,4畝麥子也是收了三四天。
魯有海說:“沒的人已經沒了,活的人還得往前奔,咱不能等著讓國家養活,還得要靠自己的勞動,過好自己的生活。”郝瑞芳也說:“啥事不做,就想孩子,就控制不住地傷心。一忙起來累一天,也能睡著覺了……”
這就好,跨過人生的這道坎,還會有晴朗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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