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骨是中國古代文論的基本概念和術語,實質是對文學作品內容和文辭的美學要求。以“風骨”評詩論文最完備最系統的是劉勰的《文心雕龍》。
解釋
- 畫論中談風骨,始見於南齊謝赫的《古畫品錄》。謝赫在序中提出評畫的六個標準,其一是“氣韻生動”,其二是“骨法用筆”。前者重在風神,與神似相近,後者重在筆致的骨梗有力。謝赫又將畫家分為六品,評一品畫家曹不興說:“不興之跡,殆莫復傳,唯秘閣之內一龍而已。觀其風骨,名豈虛哉!”以後“風骨”這一概念,便被廣泛運用於畫論。“風骨”也被用於書法品評。晉衛夫人《筆陣圖》說:“善筆力者多骨,不善筆力者多肉。多骨微肉者謂之筋書,多肉微骨者謂之墨豬。多力豐筋者聖,無力無筋者病。”(《書法要錄》)唐代張懷□的《書議》,始將“風骨”引入書法評論中。他說:“以風神骨氣者居上。妍美功用者居下。”又論草書說:“以風骨為體,以變化為用。”
- 劉勰的《文心雕龍·風骨篇》說:“用以怊悵述情,必始乎風,沉吟鋪辭,莫先於骨。故辭之待骨,如體之樹骸,情之含風,猶形之包氣。結言端直,則文骨成焉;意氣駿爽,則文風生焉。……故練於骨者,析辭必精,深乎風者,述情必顯。捶字堅而難移,結響凝而不滯,此風骨之力也。”如何理解劉勰“風骨”的確切含義,後世眾說紛紜。曹學□在明天啟刻、梅慶生音注《文心雕龍》的序文中說:“風者,化感之本原,性情之符契。詩貴自然,自然者,風也;辭達而已,達者,風也。……豈非風振則本舉,風微則末墜乎!故《風骨》一篇,歸之於氣,氣屬風也。”又在《風骨》篇的批語中說:“風骨二字雖是分重,然畢竟以風為主。風可以包骨,而骨必待乎風也。故此篇以風發端,而歸重於氣,氣屬風也。”曹學□首先□櫫了“氣”與“風骨”的關係,並且明確指出“風骨”一詞,“風”居於主導地位。清黃叔琳在其輯注本《文心雕龍》中有一句批語說:“氣是風骨之本。”紀昀不同意,認為:“氣即風骨,更無本末,此評未是。”對“風骨”的理解,至今仍無定論。
- 劉勰論“風骨”,先講“風”的來源本於《詩經》中的《國風》:“詩總六義,風冠其首,斯乃化感之本源,志氣之符契也。”這是從“風”的教化作用立論的。《毛詩序》說:“風,風也,教也;風以動之,教以化之。”有了“風”,才能感動人,但“風”本身並不是教化,也不是志氣,而是教化的本源,志氣的表現。“風”與“情”的關係比較密切,“情”不僅指感情,也包括抒情述志在內。因此“風”也是“志氣”的表現。“風”與“氣”的關係更為密切,沒有“氣”就不生動,沒有“風”就感動不了人。形不是“氣”,但有“氣”才活;情不是“風”,但有“風”才動人。有各種不同的“氣”,劉勰要求的是“駿爽”之“氣”;形之於“風”,就是“清峻”之“風”。“氣”盛則“風”生,“風”生則意豁而情顯。因此,“風”也就是要求作品有情志,有感動人的力量,寫得鮮明而有生氣,寫得駿快爽朗。
- 劉勰說:“沉吟鋪辭,莫先於骨。故辭之待骨,如體之樹骸”,“結言端直,則文骨成焉。”“練於骨者,析辭必精。”(《文心雕龍·風骨》)“骨”與文辭關係比較密切。運用文辭首先要用“骨”。身體沒有骨骼就立不起來,文辭沒有“骨”也立不起來。語言端正勁直、析辭精練才算有“骨”;如果思想貧乏,文辭又不精練,就無“骨”可言。因此,“骨”也就是要求有情志的作品寫得文辭精練,辭義相稱,有條理,挺拔有力。合而言之,有了“風”就生動,有了“骨”就勁健。以“氣”運辭,故語言勁健挺拔,“捶字堅而難移”。以“氣”負聲,故音調頓挫低昂,“結響凝而不滯”。文章達到這種境界,才是“剛健既實,輝光乃新”,才能激動人。總之,“風骨”的基本特徵,在於明朗健康,遒勁有力。
- 還有一種意見,認為“風骨”與“氣”是作品內容與形式的統一體,這個統一體形成了作品的風格。在《文心雕龍》中,《體性》只是一般地論述文學作品有多樣化的風格;《風骨》則是在多樣化的風格當中,選取不同的風格因素,綜合成一種更高的具有剛性美的風格。所謂“風骨”,也就是指一種鮮明、生動、凝練、雄健有力的風格。這是劉勰對文學風格所提出的更高要求或更高標準。
- 除劉勰外,南朝梁鐘嶸也提倡風骨,不過他使用的詞語是“風力”或“骨氣”。他在《詩品》中曾稱曹植“骨氣奇高”;在《詩品序》中又指出:“永嘉時,貴黃、老,稍尚虛談,於時篇什,理過其辭,淡乎寡味。爰及江表,微波尚傳,孫綽、許詢、桓庾諸公詩,皆平典似《道德論》,建安風力盡矣。”這裡所說的建安風力實即建安風骨。劉勰、鐘嶸兩人都極力推崇建安風骨,把它作為對六朝形式主義文風進行批判的武器,但由於積重難返,“風骨”說在當時並未取得太大的成果。到了唐代,陳子昂基於改革文風的需要,高倡“漢魏風骨”,用“風骨”作武器,橫掃六朝綺靡文風的余習,使唐代詩歌的革新運動取得了豐碩的成果。從文學批評史上看,“風骨”說是從中國優良的文學傳統中概括出來的,並為後代進步文論家所繼承,它在歷史上曾起過進步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