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十二子

荀子》篇名。內容對先秦各學派代表人物它囂魏牟陳仲史魚酋墨翟宋鈃慎到田駢惠施鄧析子思孟軻等十二人作了批判,而歸結到以推崇仲尼(孔子)、子弓(或曰:孔子學生)的學說為主。

基本介紹

  • 中文名:非十二子
  • 出自:《荀子
  • 內容:對先秦各學派代表人物
  • 原文:假今之世
原文,注釋,譯文,題解,

原文

假今之世(1),飾邪說,文奸言,以梟亂天下(2),矞宇嵬瑣(3),使天下混然不知是非治亂之所存者,有人矣。
縱情性,安恣睢禽獸行,不足以合文通治;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眾。是它囂、魏牟也。
忍情性,綦溪利跂(4),苟以分異人為高(5),不足以合大眾、明大分(6);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眾。是陳仲、史鰌也。
不知壹天下、建國家之權稱(7),上功用(8),大儉約而僈差等(9),曾不足以容辨異、縣君臣;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眾。是墨翟宋鈃也。
尚法而無法,下修而好作,上則取聽於上,下則取從於俗,終日言成文典,及紃察之(10),則倜然無所歸宿(11),不可以經國定分;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眾。是慎到田駢也。
不法先王,不是禮義,而好治怪說,玩琦辭(12),甚察而不惠(13),辯而無用,多事而寡功,不可以為治綱紀;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眾。是惠施、鄧析也。
略法先王而不知其統,然而猶材劇志大(14),聞見雜博。案往舊造說(15) ,謂之“五行”(16),甚僻違而無類,幽隱而無說,閉約而無解,案飾其辭而祗敬之曰(17),“此真先君子之言也。”子思唱之(18),孟軻和之(19),世俗之溝猶瞀儒嚾嚾然不知其所非也(20),遂受而傳之,以為仲尼、子游為茲厚於後世。是則子思、孟軻之罪也。
若夫總方略,齊言行,壹統類,而群天下之英傑,而告之以大道(21),教之以至順(22);奧窔之間(23),簟席之上(24),斂然聖王之文章具焉,佛然平世之俗起焉(25);則六說者不能入也,十二子者不能親也;無置錐之地,而王公不能與之爭名;在一大夫之位,則一君不能獨畜(26),一國不能獨容,成名況乎諸侯(27),莫不願以為臣。是聖人之不得勢者也,仲尼、子弓是也。
一天下,財萬物(28),長養人民,兼利天下;通達之屬,莫不從服,六說者立息,十二子者遷化。則聖人之得勢者,舜、禹是也。
今夫仁人也,將何務哉?上則法舜、禹之制,下則法仲尼、子弓之義,以務息十二子之說。如是,則天下之害除,仁人之事畢,聖王之跡著矣。
信信,信也;疑疑,亦信也。貴賢,仁也;賤不肖,亦仁也。言而當,知也;默而當,亦知也。故知默猶知言也。故多言而類,聖人也;少言而法,君子也;多少無法而流湎然,雖辯,小人也。故勞力而不當民務,謂之奸事;勞知而不律先王,謂之奸心;辯說譬諭齊給便利而不順禮義,謂之奸說。此三奸者,聖王之所禁也。知而險,賊而神,為詐而巧(29),言無用而辯,辯不惠而察,治之大殃也。行辟而堅(30),飾非而好,玩奸而澤,言辯而逆,古之大禁也。知而無法,勇而無憚,察辯而操僻,淫大而用之(31),好奸而與眾,利足而迷,負石而墜,是天下之所棄也。
兼服天下之心,高上尊貴不以驕人,聰明聖知不以窮人,齊給速通不爭先人,剛毅勇敢不以傷人。不知則問,不能則學;雖能必讓,然後為德。遇君則修臣下之義,遇鄉則修長幼之義,遇長則修子弟之義,遇友則修禮節辭讓之義,遇賤而少者則修告導寬容之義。無不愛也,無不敬也,無與人爭也,恢然如天地之苞萬物(32)。如是,則賢者貴之,不肖者親之。如是而不服者,則可謂訞怪狡猾之人矣(33),雖則子弟之中,刑及之而宜。《詩》云:“匪上帝不時,殷不用舊。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曾是莫聽,大命以傾。”(34)此之謂也。
古之所謂士仕者(35),厚敦者也,合群者也,樂富貴者也(36),樂分施者也,遠罪過者也,務事理者也,羞獨富者也。今之所謂士仕者,污漫者也,賊亂者也,恣睢者也,貪利者也,觸抵者也,無禮義而唯權勢之嗜者也。
古之所謂處士者,德盛者也,能靜者也,修正者也,知命者也,箸是者也(37)。今之所謂處士者,無能而雲能者也,無知而雲知者也,利心無足而佯無欲者也,行偽險穢而強高言謹愨者也(38),以不俗為俗、離縱而跂訾者也(39)。
士君子之所能不能為:君子能為可貴,不能使人必貴己;能為可信,不能使人必信己;能為可用,不能使人必用己。故君子恥不修,不恥見污;恥不信,不恥不見信;恥不能,不恥不見用。是以不誘於譽,不恐於誹,率道而行,端然正己,不為物傾側,夫是之謂誠君子。《詩》云:“溫溫恭人,維德之基。”此之謂也。
士君子之容:其冠進(40),其衣逢,其容良;儼然,壯然,祺然,蕼然,恢恢然,廣廣然,昭昭然,蕩蕩然,是父兄之容也。其冠進,其衣逢,其容愨;儉然,恀然(41),輔然,端然,訾然(42),洞然,綴綴然,瞀瞀然,是子弟之容也。
吾語汝學者之嵬容,其冠絻(43),其纓禁緩(44),其容簡連,填填然,狄狄然(45),莫莫然,瞡瞡然,瞿瞿然,儘儘然,盱盱然。酒食聲色之中,則瞞瞞然,瞑瞑然;禮節之中,則疾疾然,訾訾然;勞苦事業之中,則則儢儢然,離離然,偷儒而罔(46),無廉恥而忍謑訽(47)。是學者之嵬也。
弟佗其冠(48),衶襌其辭(49),禹行而舜趨,是子張氏之賤儒也。(50)正其衣冠,齊其顏色,嗛然而終日不言,是子夏氏之賤儒也。偷儒憚事,無廉恥而耆飲食(51),必曰“君子固不用力”,是子游氏之賤儒也。
彼君子則不然。佚而不惰(52),勞而不僈(53),宗原應變,曲得其宜,如是,然後聖人也。

注釋

(1)假,如。假今之世,如今之世,指戰國時代。(2)梟,通“撓”,擾。(3)矞,同“譎”,欺詐。宇,通“譎”,誇大。(3)嵬,通“傀”,怪誕,怪異。瑣,委瑣,鄙陋庸俗。
(4)綦,《穀梁傳·昭公二十年》,“兩足不能相過,齊謂之綦。”即一隻腿瘸了而踮著走路。溪,通“蹊”,小路。綦溪,指在人生的道路上節制自己而只在小路上行走。利,通“離”,跂,踮起腳跟。利跂,指背離世俗而獨行。(5)苟,苟且,不正當,指不合禮義。分異人,即“分於人、異於人”,與別人區別、與別人不同。(6)大分,這裡指忠孝的大義(楊倞說)。
(7)權,秤錘。稱,同“秤”。權稱,等於說“權衡”,即秤,喻指法度。(8)上,同“尚”。(9)大,重。僈,輕慢。
(10)紃,通“循”、“巡”。紃察,來回考察。(11)倜然,遠離的樣子,此形容迂闊而遠離實際。
(12)琦,通“奇”。(13)惠,恩惠,好處。
(14)然而猶,《集解》作“猶然而”,據宋浙本改。材,通“才”。劇,繁多。(15)案,通“按”。(16)五行,即五德,指仁、義、禮、智、聖。(17)案,語助詞。祗,恭敬。(18)子思,戰國時魯國人,姓孔,名伋,孔子的孫子,儒家的代表人物之一。唱,同“倡”。(19)孟軻,戰國中期鄒國人,字子輿,是子思的學生(一說是子思學生的學生),他是孔子之後最有影響的儒家代表人物,過去一直被尊為“亞聖”。(20)溝瞀,通“怐愗”,愚昧。猶,語助詞。嚾嚾(hu1n 歡)然,喧囂的樣子。
(21)道,《集解》作“古”,據《韓詩外傳》卷四第二十二章改。(22)順,理(見《說文》)。(23)奧,屋子裡的西南角。窔,屋子裡的東南角。(24)簟,竹蓆。(25)佛,通“勃”。平世,政治清明的時代。(26)畜,養,任用。君主任用臣子,便用俸祿來養活臣子,所以“畜”即指任用人。一君不能獨畜,這種聖人應該是天子的輔佐,所以說“一君不能獨畜”。(27)成,通“盛”。況,比。
(28)財,通“裁”,控制,安排。
(29)為,通“偽”,詭詐。(30)辟,通“僻”,邪僻,邪惡。(31)淫,過分、放蕩。大,同“太”、“泰”、“汏”、“汰”,過分,驕奢。之,指代自己。
(32)恢然,廣大的樣子。苞,同“包”。(33)訞,通“妖”,怪異邪惡。(34)引詩見《詩·大雅·盪》。殷,商,此指商紂王。老成人,經歷多、做事穩重之臣,像伊尹(商湯的相)之類。大命,指國家的命運,政權。傾,傾覆。
(35)士仕,與下“處士”對應,當作“仕士”。下同。(36)樂富貴,《韓非子·六反》,“富貴者,人臣之大利也。”荀子贊成當官者應樂富貴。韓非蓋本師說。
(37)箸(zh)著),通“著”,明顯。(38)偽,通“為”。(39)縱,通“蹤”,蹤跡,指一般人的生活習慣。訾,通“跐”,走路。離縱跂訾,與“離跂”同義。一說“縱”是放縱的意思,“訾”是詆毀的意思,那么“離縱而跂訾”可譯為“背離世俗而放任自己、高人獨行而詆毀別人”。
(40)進,俞樾認為通“峻”,高貌。(41)恀然,依賴長者的樣子。(42)訾,楊倞謂與“孳”同,柔弱貌。而“孳”通“孜”,又有勤勉意。
(43)絻,“俛”(f(府)字之誤,“俛”同“俯”。(44)禁,同“襟”、“衿”,結,系。(45)狄,通“趯”,跳躍。(46)罔,不伯別人議論。(47)謑訽,辱罵。訽,同“詬”,罵。
(48)弟佗,頹唐,隕落的樣子。(49)衶襌,通“沖淡”,平淡。(50)禹行而舜趨,傳說禹治水時,腿瘸了,只能踮著腳走路。據說舜在父母前總是低頭而趨(禮貌地小步快走),以表示恭敬。這裡指子張氏之賤儒仿效禹、舜走路,故作聖人之態。(51)耆,同“嗜”。
(52)佚,同“逸”。(53)僈,同“慢”。

譯文

如今這個時代,以粉飾邪惡的說法,美化奸詐的言論來搞亂天下,用那些詭詐、誇大、怪異、委瑣的言論,使天下人混混沌沌地不知道是非標準、治亂原因的,已有這樣的人了。
縱情任性,習慣於恣肆放蕩,行為像禽獸一樣,談不上和禮義合拍、和正確的政治原則相貫通;但是他們立論時卻有根有據,他們解說論點時又有條有理,足以欺騙蒙蔽愚昧的民眾。它囂、魏牟就是這種人。
抑制本性人情,偏離大道,離世獨行,不循禮法,以與眾不同為高尚,不能和廣大民眾打成一片,不能彰明忠孝的大義;但是他們立論時卻有根有據,他們解說論點時又有條有理,足以欺騙蒙蔽愚昧的民眾。陳仲、史鰌就是這種人。
不懂得統一天下、建立國家的法度,崇尚功利實用,重視節儉而輕慢等級差別,甚至不容許人與人間有分別和差異的存在、也不讓君臣間有上下的懸殊;但是他們立論時卻有根有據,他們解說論點時又有條有理,足夠用來欺騙蒙蔽愚昧的民眾。墨翟宋鈃就是這種人。
推崇法治但又沒有個法度,卑視賢能的人而喜歡另搞一套,上則聽從君主,下則依從世俗,整天談論制定禮義法典,但反覆考察這些典制,就會發現它們迂遠得沒有一個最終的著落點,不可以用來治理國家、確定名分;但是他們立論時卻有根有據,他們解說論點時又有條有理,足夠用來欺騙蒙蔽愚昧的民眾。慎到、田駢就是這種人。
不效法古代聖明的帝王,不贊成禮義,而喜歡鑽研奇談怪論,玩弄奇異的詞語,非常明察但毫無用處,雄辯動聽但不切實際,做了很多事但功效卻很少,不可以作為治國的綱領;但是他們立論時卻有根有據,他們解說論點時又有條有理,足夠用來欺騙蒙蔽愚昧的民眾。惠施鄧析就是這種人。
大致上效法古代聖明的帝王而不知道他們的要領,然而還是自以為才氣橫溢、志向遠大、見聞豐富廣博。根據往古舊說來創建新說,把它稱為“五行”,非常乖僻背理而不合禮法,幽深隱微而難以講說,晦澀纏結而無從解釋,卻還粉飾他們的言論而鄭重其事地說,“這真正是先師孔子的言論啊。”子思倡導,孟軻附和,社會上那些愚昧無知的儒生七嘴八舌地不知道他們的錯誤,於是就接受了這種學說而傳授它,以為是孔子、子弓立此學說來嘉惠於後代。這就是子思、孟軻的罪過了。
至於總括治國的方針策略,端正自己的言論行動,統一治國的綱紀法度,從而匯聚天下的英雄豪傑,把根本的原則告訴給他們,拿最正確的道理教導他們;在室堂之內、竹蓆之上,那聖明帝王的禮義制度集中地具備於此,那太平時代的風俗蓬勃地興起於此。上述六種學說是不能侵入這講堂的,那十二個人是不能接近這講席的。他們雖然沒有立錐之地,但天子諸侯不能與之競爭名望;他們雖然只是處在一個大夫的職位上,但不是一個諸侯國的國君所能單獨任用,不是一個諸侯國所能單獨容納,他們的盛名比同於諸侯,各國諸侯無不願意讓他們來當自己的臣子。這是聖人中沒有得到權勢的人啊,孔子、子弓就是這種人。
統一天下,管理萬物,養育人民,使天下人都得到好處;凡能到達的地方,沒有人不服從,上述六種學說立刻銷聲匿跡,十二個人也棄邪從正。這是聖人中得到了權勢的人啊,舜、禹就是這種人。
當今講究仁德的人該致力於什麼呢?上應師法舜、禹的政治制度,下應師法仲尼、子弓的道義,以求消除上述十二個人的學說。像這樣,那么天下的禍害除去了,仁人的任務就完成了,聖明帝王的事跡也就彰明了。
相信可信的東西,是確信;懷疑可疑的東西,也是確信。尊重賢能的人,是仁愛;卑視不賢的人,也是仁愛。說得恰當,是明智;沉默得恰當,也是明智。所以懂得在什麼場合下沉默不言等於懂得如何來說話。話說得多而合乎法度,便是聖人;話說得少而合乎法度,就是君子;說多說少都不合法度而放縱沉醉在其中,即使能言善辯,也是個小人。用盡力氣而不合於民眾的需求,就叫做奸邪的政務;費盡心思而不以古代聖王的法度為準則,就叫做奸邪的心機;辯說比喻起來迅速敏捷而不遵循禮義,就叫做奸邪的辯說。這三種奸邪的東西,是聖明的帝王所禁止的。生性聰明而險惡,手段狠毒而高明,行為詭詐而巧妙,言論不切實際而雄辯動聽,辯說毫無用處而明察入微,這些是政治方面的大禍害。為非作歹而又很堅決,文過飾非而似很完美,玩弄奸計而似有恩澤,能言善辯而違反常理,這些是古代特別加以禁止的。聰明而不守法度,勇敢而肆無忌憚,明察善辯而所持論點怪僻不經,荒淫驕奢而剛愎自用,喜歡搞陰謀詭計而同黨眾多,這就像善於奔走而誤入迷途、背著石頭而失足掉下,這些都是天下人所拋棄的啊。
使天下人對自己心悅誠服的辦法是,高高在上、職位尊貴,但不因此而傲視別人;聰明睿智、通達事理,但不因此而使人難堪;才思敏捷、迅速領悟,但不在別人面前搶先逞能;剛強堅毅、勇敢大膽,但不因此而傷害別人。不懂就請教,不會就學習;即使能幹也一定謙讓,這樣才算有道德。面對君主就奉行做臣子的道義,面對鄉親就講求長幼之間的道德標準,面對父母兄長就遵行子弟的規矩,面對朋友就講求禮節謙讓的行為規範,面對地位卑賤而年紀又小的人就實行教導寬容的原則。無所不愛,無所不敬,從不與人爭執,心胸寬廣得就像天地包容萬物那樣。像這樣的話,那么賢能的人就會尊重你,不賢的人也會親近你。像這樣如果還不對你心悅誠服的,那就可以稱之為怪異奸滑的人了,即使他在你的子弟之中,刑罰加到他身上也是應該的。《詩》雲,“並非上帝不善良,是紂王不用舊典章。雖然沒有老成之臣,還有法典可依循。竟連這個也不聽,王朝因此而斷送。”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古代所說出仕的官員,是樸實厚道的人,是和民眾打成一片的人,是樂於富貴的人,是樂意施捨的人,是遠離罪過的人,是努力按事理來辦事的人,是以獨自富裕為羞恥的人。現在所說的出仕的官員,是污穢卑鄙的人,是破壞搗亂的人,是恣肆放蕩的人,是貪圖私利的人,是觸犯法令的人,是不顧禮義而只貪求權勢的人。
古代所說的不出仕的隱士,是品德高尚的人,是能恬淡安分的人,是善良正派的人,是知道天命的人,是彰明正道的人。現在所說的不出仕的隱士,是沒有才能而自吹有才能的人,是沒有智慧而自吹有智慧的人,是貪得之心永不能滿足而又假裝沒有貪慾的人,是行為陰險骯髒而又硬要吹噓自己謹慎老實的人,是把不同於世俗作為自己的習俗、背離世俗而獨行自高的人。
士君子所能做到的和不能做到的是:君子能夠做到品德高尚而可以被人尊重,但不能使別人一定來尊重自己;能夠做到忠誠老實而可以被人相信,但不能使別人一定相信自己;能夠做到多才多藝而可以被人任用,但不能使別人一定任用自己。所以君子把自己的品德不好看作恥辱,而不把被人污衊看作恥辱;把自己不誠實看作恥辱,而不把不被信任看作恥辱;把自己無能看作恥辱,而不把不被任用看作恥辱。因此,君子不被榮譽所誘惑,也不被誹謗所嚇退,遵循道義來做事,嚴肅地端正自己,不被外界事物弄得神魂顛倒,這叫做真正的君子。《詩》云:“溫柔謙恭的人們,是以道德為根本。”說的就是這種人啊。
士君子的儀容是,帽子高高豎起,衣服寬寬大大,面容和藹可親,莊重,偉岸,安泰,瀟脫,寬宏,開闊,明朗,坦蕩,這是做父兄的儀容。那帽子高高豎起,衣服寬寬大大,面容謹慎誠懇,謙虛,溫順,親熱,端正,勤勉,恭敬,追隨左右,不敢正視,這是做子弟的儀容。
我告訴你們那些學者的怪模樣,那帽子向前而低俯,那帽帶束得很鬆,那面容傲慢自大,自滿自足,時而跳來跳去,時而一言不發,或眯起眼睛東張西望,或睜大眼睛盯著不放,似乎要一覽無餘的樣子。在吃喝玩樂的時候,就神情迷亂,沉溺其中;在行禮節的時候,就面有怨色,口出怨言;在勞苦的工作之中,就懶懶散散,躲躲閃閃,苟且偷安而無所顧忌,沒有廉恥之心而能忍受污辱謾罵。這就是那些學者的怪模樣。
帽子戴得歪斜欲墜,話說得平淡無味,學禹的跛行,學舜的快走,這是子張一派的賤儒。衣冠整齊,面色嚴肅,口裡像含著什麼東西似地整天不說話,這是子夏一派的賤儒。苟且偷懶怕事,沒有廉恥之心而熱衷於吃喝,總是說“君子本來就不用從事體力勞動”,這是子游一派的賤儒。
那君子就不是這樣。他們雖然安逸卻不懶惰,即使勞苦也不懈怠,尊奉那根本的原則來應付各種事變,各方面處理得都很恰當,像這樣,然後才可以成為聖人。

題解

第一段:乘世道不寧,以邪說混淆視聽者大有人在,象它囂、魏牟、陳仲、史鱒、墨翟宋鈃、慎到、田駢惠施鄧析、子思、孟軻等十二人就是。世間只有孔子的學說最為正確,只有舜禹之治最理想,所以當今的聖人要學習他們,去除邪說,弘揚“聖王之跡”。本段實際上是對當時各種學說的評論。
第二段:本段義承上文,對言論進行普遍意義上的評價。指出:多言而善、少言而法是聖人君子之行,而不順禮義的言論則是奸言,必為天下所棄。
第三段:本段論述征服人心的方法。這種方法就是修禮和保持謙遜寬容有節的品德,做到泛愛泛敬,不與人爭,則天下服心。
第四段:本段文字是對出仕官員、隱士、士君子、學者行為的描述。文中指出:當今之世出仕與未出仕的人是一些恣睢貪利、虛偽做作的傢伙;當今的學者是一群道貌岸然,表面上高深莫測實際上毫無廉恥的人。通過對比,作者歌頌了士君子的美德。這段實際是對十二子之類人的批評,反映了荀子對時事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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