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感錄四十一

《隨感錄四十一》是近代文學家魯迅創作的一篇雜文,最初發表於1919年1月15日《新青年》第六卷第一號,署名唐俟,後收入《熱風》。文章吸收了進化論中具有辯證因素的發展觀點,強調的是因循守舊而造成人的精神和民族文化的落後愚昧現象,宣傳人類總是要不斷向前,表現了從革命全局出發,尊重革命主力,一切以革命利益為重的思想。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隨感錄四十一
  • 作者:魯迅
  • 創作年代:1919年1月15日
  • 作品出處:《新青年》
  • 文學體裁:雜文
作品原文,創作背景,作品賞析,名家點評,作者簡介,

作品原文

隨感錄四十一
從一封匿名信里看見一句話,是“數麻石片” (原注江蘇方言),大約是沒有本領便不必提倡改革,不如去數石片的好的意思。因此又記起了本志通信欄內所載四川方言的“洗煤炭”。想來別省方言中,相類的話還多;守著這專勸人自暴自棄的格言的人,也怕並不少。
凡中國人說一句話,做一件事,倘與傳來的積習有若干牴觸,須一個斤斗便告成功,才有立足的處所;而且被恭維得烙鐵一般熱。否則免不了標新立異的罪名,不許說話;或者竟成了大逆不道,為天地所不容。這一種人,從前本可以夷到九族,連累鄰居;現在卻不過是幾封匿名信罷了。但意志略略薄弱的人便不免因此萎縮,不知不覺的也入了“數麻石片”黨。
所以現在的中國,社會上毫無改革,學術上沒有發明,美術上也沒有創作;至於多人繼續的研究,前仆後繼的探險,那更不必提了。國人的事業,大抵是專謀時式的成功的經營,以及對於一切的冷笑。
但冷笑的人,雖然反對改革,卻又未必有保守的能力:即如文字一面,白話固然看不上眼,古文也不甚提得起筆。照他的學說,本該去“數麻石片”了;他卻又不然,只是莫名其妙的冷笑。
中國的人,大抵在如此空氣里成功,在如此空氣里萎縮腐敗,以至老死。
我想,人、猿同源的學說,大約可以毫無疑義了。但我不懂,何以從前的古猴子,不都努力變人,卻到現在還留著子孫,變把戲給人看。還是那時竟沒有一匹想站起來學說人話呢?還是雖然有了幾匹,卻終被猴子社會攻擊他標新立異,都咬死了;所以終於不能進化呢?
尼采式的超人,雖然太覺渺茫,但就世界現有人種的事實看來,卻可以確信將來總有尤為高尚尤近圓滿的人類出現。到那時候,類人猿上面,怕要添出“類猿人”這一個名詞。
所以我時常害怕,願中國青年都擺脫冷氣,只是向上走,不必聽自暴自棄者流的話。能做事的做事,能發聲的發聲。有一分熱,發一分光,就令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裡發一點光,不必等候炬火。
此後如竟沒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倘若有了炬火,出了太陽,我們自然心悅誠服的消失,不但毫無不平,而且還要隨喜讚美這炬火或太陽;因為他照了人類,連我都在內。
我又願中國青年都只是向上走,不必理會這冷笑和暗箭。尼采說:
“真的,人是一個濁流。應該是海了,能容這濁流使他乾淨。
“咄,我教你們超人:這便是海,在他這裡,能容下你們的大侮蔑。” (《札拉圖如是說》的《序言》第三節)
縱令不過一窪淺水,也可以學學大海;橫豎都是水,可以相通。幾粒石子,任他們暗地裡擲來;幾滴穢水,任他們從背後潑來就是了。
這還算不到“大侮蔑”——因為大侮蔑也須有膽力。

創作背景

1918年8月15日《新青年》第五卷第二號刊載任鴻雋致胡適信,其中說:“《新青年》一面講改良文學,一面講廢滅漢文,是否自相矛盾?……我們四川有句俗語說,‘你要沒有事做,不如洗煤炭去罷。’”《隨感錄四十一》即針對任鴻雋的議論,最初發表於1919年1月15日《新青年》第六卷第一號,署名唐俟,後收入《熱風》。

作品賞析

《隨感錄四十一》和《隨感錄四十六》所共同談論的如何應對新文化的反對者和阻撓者的話題下,尼采的思想形跡被援引、展示成了足可仿效的積極前進的樣板。只是《隨感錄四十一》更著重於呈現尼采理念中催人向前進擊的一面,《隨感錄四十六》則更強調尼采勇於抗禦守舊者的嘲罵和蠱惑的精神品質。不過,兩文中的尼采,最後都歸結進了魯迅自己的思想軌道,轉換成了映襯和突出魯迅個人的態度、意見的一重話語背景。
《隨感錄四十一》的第7到第9段中,第7段已經是在對尼采的超人說做評價和引申,對讀者,它依託的是文本之外尼采正被快速經典化的社會大語境,對魯迅自己,這又是以自己始於十餘年前的尼采接受史為基礎的。在超人興起的時代,某些人種可能將淪落到遭“人”與“猿”共棄、共斥的“類猿人”境地,這推想,已披露作於此前一年的小說《狂人日記》里“狂人”為規勸“大哥”真心改起而發表的那番人蟲並進演化論。它在這裡的重現,經由“所以我時常害怕,願中國青年都擺脫冷氣……”一語的轉折,現出了直指中國人的本意。循著這種對“類猿人”式的沉淪命運時感憂懼,進而力求規避的思路,如“炬火”“太陽”般的尼采式的超人,在上引後兩段中,驟然降格、化身成了如螢火般低調的、有一分熱發一分光的魯迅式新人。整篇《隨感錄四十一》的主旨,最終也正落在熱切呼喚這種平實似螢火的魯迅式新人,而非渺茫若太陽、光燦若炬火的尼采式超人。

名家點評

湖南師範大學中文系教授魏競江:他寫道:“有一分熱,發一分光,就會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裡發一點光;不必等候炬火”,這展示了明顯的個性主義色彩。同時,他又說:“倘若有了炬火,出了太陽,我們自然心悅誠眼的消失,不但毫無不平,而且還要隨喜讚美這炬火或太陽;因為他照了人類,連我都在內”。這又表現了從革命全局出發,尊重革命主力,一切以革命利益為重的思想。這都表現了魯迅的個性主義思想,在反帝反封建革命高潮影響下,所表現的某種適應和變異。(《魯迅研究文叢:第四輯》)
中國作家協會書記處常務書記鮑昌、中國現代文學研究會理事邱文治:《隨感錄四十一》吸收進化論中具有辯證因素的發展觀點,宣傳人類總是要不斷向前,他說:“但就世界現有人種的事實看來,卻可以確信將來總有尤為高尚尤近圓滿的人類出現。”號召青年們擺脫封建束縛,堅持前進,反對倒退,做到“有一分熱,發一分光,就令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裡發一點光”,不要畏懼社會上有人冷嘲熱諷,而要為社會改革奮鬥向前。(《魯迅年譜:上卷》)
日本東洋大學文學部教授阿部兼也:在《隨感錄四十一》中,魯迅所強調的是因循守舊而造成人的精神和民族文化的落後愚昧現象。從進化過程看,那些因循守舊而落後的人或民族,就有可能被稱作“類猿人”,但同樣的,所謂生理的退化及由此而淪為鳥、猿這類的早先說法,卻也沒有出現。我們可以看到,即使是《狂人日記》中的“吃人”者,他(們)在魯迅的筆下也是作為一種“人”的形象而存在的。這從《隨感錄四十一》來看的話,與高尚圓滿、不斷進化的人相對應和比較的,也還是一種“人類猿”。因此可以認為,在這兩篇文章中所表現出的社會進化論思想,基本上是一致的。它們對於早先有關生理退化觀點的修正和揚棄,也完全相同。(《東洋文論——日本現代中國文學論》)

作者簡介

魯迅(1881年—1936年),原名周樹人,字豫山、豫亭,後改名為豫才,浙江紹興人。1918年5月,首次以“魯迅”作筆名,發表了中國文學史上第一篇白話小說《狂人日記》。他的著作以小說、雜文為主,代表作有:小說集《吶喊》《彷徨》《故事新編》,散文集《朝花夕拾》,文學論著《中國小說史略》,散文詩集《野草》,雜文集《》《熱風》《華蓋集》等18部。毛澤東主席評價他是偉大的無產階級的文學家、思想家、革命家,是中國文化革命的主將,也被稱為“民族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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