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悠舜”並不是他的本名,他本姓“姬”,名字尚未透露。根據皇毅的話“演繹著鄭悠舜此人的人生。也演繹著自己的人生”來看,鄭悠舜僅僅是他所公開的一個身份和人生而已。只要需要,隨時可以拋下鄭悠舜的身份回歸本來的面目……
基本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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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色設定
根據推測,悠舜去找黎深求助的時候大約是9歲,這時候已經繼承了“鳳麟”的位置。
三十六、七歲,尚書令(宰相)。
前茶州州牧輔佐(州尹)。
有著溫和穩重的人品,但是也有過相當憤怒的時候。過去曾經發怒揍過黎深。因為黎深對百合姬亂發脾氣的原因。從那時起,他一發怒,黎深和奇人似乎總是先來道歉的樣子。
任職十年來,擔任浪燕青的左右手。
腳有殘疾,但這不是生來即為如此,以前被誰弄傷而導致如此。雖略微勉強仍可行走,但卻無法奔跑,好像早晚會變得完全無法動的樣子。
親自自願成為茶州的官吏,但茶州的問題解決後旋即就職宰相(尚書令)之位。
先王與霄太師的一時權宜之計的人事配置招致愈來愈多的不滿,也有作為宰相而被暗殺的覺悟。
被絳攸認為“討價還價的功夫比誰都強”。
妻子是柴凜。
專屬護衛官是茈靜蘭。
對工作一事是個如鬼般恐怖的人。因為讓黎深老實地工作了一事而讓朝廷震撼。
圍棋比靜蘭還強。
有關身世的資料全被銷毀,據凌晏樹的說法,如果黎深知道了他的身世,一定會沒面子再面對悠舜,所以斷定可能跟紅家有關。
在小說十四集中,披露了其實是紅家四門之首‧姬家的倖存者-“鳳麟”,在被先王殲滅前曾向雖年少但已被認定為下任宗主的黎深求救卻被拒,姬家最後被滅,故對紅家及先王有深怨。
悠舜很希望有人知道他的完美的笑容其實是造作之物。
本來悠舜不打算當官,也就不打算參加考試。但因為他所尊敬的旺季大人需要一個在國式組的人,才以鄭悠舜的名義參加了考試,本打算筆試完了以後就不幹了回去繼續隱居的生活,並直接翹掉了殿試。他在本來應該是殿試的時候去天牢探望了“第九十八號幽靈”劉志美。不料戩華王突然到來,以劉志美的生命和旺季的官位來威脅他出仕。原來當天因為皇毅整治國式中的暗殺,麻藥(其實是毒品一類的東西)以及貪污腐敗問題而延期了,戩華王乘此機會把本來想著絕對不要出仕,不要給那個王任何東西的悠舜強行推到了政治的舞台上。(其實這齣戲很有可能是王,皇毅,旺季三人演的一齣戲,目的就是“要讓悠舜活出自己的人生”。
紅家鳳麟:‘鳳麟’出自被稱為‘紅之天才軍師’的紅門首席姬家,那是和司馬家同樣屬於傳說級別、紅家家擁有的軍師一族。姬家是戰績全戰全勝,無論何種劣勢都能扭轉的天才軍師一族,別名‘紅家的頭腦’。不過與那出類拔萃的頭腦相反,他們也因性格惡劣而臭名遠揚、以全員都是稀世的惡黨而聞名。欺騙、威脅、懷柔、背叛、圈套,總之就是使用陰謀詭計出類拔萃。說出‘老實人都是笨蛋’這種話的也是姬家。但不可思議的是,姬家從沒背叛過紅家。
“你就是那個鄭悠舜嗎?你是如何使那個紅黎深變得服服帖貼的?”初次見面的高官大體上都會唐突地冒出這么一個問題。而與此同時,又在目不轉睛的盯著對方的腿腳和拐杖——對於鄭悠舜而言,這似乎已成為了家常便飯。
鳳麟悠舜
大謊言家悠舜。我敢說,如果你的過去一樣,你的真面目,紅黎深和黃奇人也不知道。就連相處十年的燕青也一定不知道。或許,就連尊夫人也不知道。誰都不會知道你的真實身份。真不愧是生在壞心眼兒一族的人。做的真好。我們三人中頭腦最好的是悠舜。喜歡黎深,即使他是那個對你的一族見死不救的傲慢的孩子。喜歡王,即使他是把你的一族毀滅殆盡的那個冷酷霸王的兒子。雖然從很早以前就像傻瓜一樣喜歡他們。……但是,最後還是會達到自己的目的。只要是為了那個目的,無論利用、欺騙或背叛誰都無所謂。對晏樹和皇毅也一樣。
——凌晏樹
皇毅不是會有這樣的想法。也許實際上悠舜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否在說謊。而且就算他並不清楚,對他的人生而言也沒有什麼障礙。自救有否在撒謊並不是問題。他只是說出對當時而言必不可少的話語而已。如同在背誦書本上的台詞一般。正是如此,悠舜不過是在演戲而已。演繹著鄭悠舜此人的人生。也演繹著自己的人生。正因如此,才沒有任何人能識破悠舜的謊言。也許連他自己也無法識破。
——葵皇毅
“悠舜像是在休一個長假一般,放棄為自己選擇人生並邁步向前,只是舉步不前。”“…………所以我希望悠舜能夠‘活著’,活出自己的人生。”
——旺季
14卷中關於悠舜願望的摘錄:
“你最後要實現自己的願望。”
“……沒錯,晏樹。謊言也好,不管是什麼都無所謂。只要能實現我的願望。”
——很早以前,他就有一個願望。
有就算拼上性命也一定要確認的事。一直藏於自己的笑容中,雖然一直隱藏下去也並非壞事。先王把悠舜驅逐到茶州,年輕的王又把他接回來。
“那個時候,我曾經詢問王,我真的可以嗎?我的主上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糊塗又溫和的年輕的王啊。原本已經停下的命運的齒輪,自此開始轉動了。
“我們做出了約定的吧……我的陛下。我要輔佐你,直到最後。而我,也將看到自己的願望實現。……您會一直信任我吧。”
我的笑容,我說的話何為真,何為假,您是知道的吧。
悠舜望著天,露出總是掛在臉上的微笑。
小小的雨滴順著貼在前額的一縷劉海,如淚珠般從臉頰流下。
過去
輕而易舉毀滅他全族的王,就站在他視線的前方。
“……孩子,選擇吧。你是要你的性命,還是要這個桃子?”
已經變成孤身一人的他,看著遞到自己面前的新鮮欲滴的桃子,回答道:桃子。
他並沒有什麼求生的意志。他們一族的人原本就不會對生命太過執著。正因如此,他的族人很少,少到一夜便被滅絕的地步。
王眯起了眼睛,冷淡的雙眸中透露出少許興味。
“你放棄生命選擇了桃子是嗎?那等你吃完我就要殺了你喔。”
“不,我不會吃它,我要把它埋起來。”
只不過是不想再活下去所以才選擇桃子的——他如此說道。而且,他認為埋掉桃子是個好主意,既然他已經要死了,那這樣做更好。
種下的話,或許有一天,他會長成一棵桃樹,開出滿樹的桃花,結出掛滿枝頭的果實,而後隨著四季更迭,在遙遠的未來,形成一片淡紅色的桃林。
讓那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桃花成為他們一族的墓碑,應該也不算是太壞的結局吧。
呵……他的臉上不禁浮現出一絲微笑。其實對他們一族而言,恐怕沒有比這更合適的夢幻般的墓碑了吧?事實上連他都為自己竟然還會有這種哀傷的情懷而驚訝。
……或許是因為這漫天飛舞的雪一般的花瓣吧。
這是他從出生以來第一次覺得花很美。這種感情是真的——讓人有種這幅畫面永遠都不會改變一般的錯覺。所以他才想要把桃子埋掉。
王挑起眉毛,有些恍然地看著快要死去卻還在微笑的孩子。
“你真的是——你們不是一族嗎?你好像腦子不太靈光的樣子,如果是我的話一定會選擇活下去復仇。”
“或許吧。不過很不湊巧,我對這種事情並不關心。”
難以想像這是在全族剛被殺死後會說出的話。他不像一個孩子,一點也不像。
“你——沒有‘人類的感情’嗎?”
孩子看著王,笑了。
看著他露出的苦笑,更讓人覺得他不像是一個孩子。而能在這種情況下露出那種笑容的,也絕不可能是個孩子。
“……這是沒辦法的事,我們一族就是這樣,所以才會被你所滅不是嗎?”
的確如此。
天空忽然下起霧一般的小雨。
王默然地將桃子丟給他。孩子接住後,開始認真地在地上挖起坑來,準備埋掉桃子。雨水讓泥土變得更柔軟,他沾滿了泥巴和汗水的側面,看起來是如此的認真,還帶這一點欣喜。和剛才苦笑時完全不同,現在的他看起來像個真正的孩子。
王試著開口道:
“你要侍奉我么?”
“對不起呢,我的君主不是你。”
“我不明白,像你們這樣的性格應該不懂得什麼是忠義和恩情吧,所以我覺得你會說這種話很不可思議。”
“是啊,我也一直對他們為什麼要侍奉先祖感到不可思議呢。”
但在這場花瓣雨中,他似乎開始明白了。
因為這是我們一族的選擇。
因此,才會招惹上他們吧。
“我不懂什麼是忠義和恩情,我們之間不是利害關係,也許也並非主從關係,但是——不是他們就不行。或許,是我們一族欠了他們什麼吧。”
只是這樣而已,我們選擇了他們。
“任何東西都會在最終走向消亡,只要它存在於這個大地上,總有一天會消失。我們一族也不例外,讓我們滅亡的也不一定是你——而你,總有一天也會死去,哪怕我不報仇,你也會死。”
他的話里沒有絲毫譏諷或嘲笑之意,淡淡地迴響在細雨之中。
小心翼翼地,像對待某個重要事物一樣,孩子將粉紅色的桃子放進挖好的坑裡。在他短暫的一生里,或許只有種下這個桃子才是最有意義的事吧。雖然有點遺憾,自己看不到開出滿樹芳華的它,但也只是一點而已。
“我並不想為你而死,特意浪費我的人生——你懂嗎?我的意思是我不想為了你花費我一點心思。與其為你浪費人生,不如用在這個小小的桃子上。我連一句怨憤的話都不想對你說,如果你要說這就是我的報復,那就算是吧。”
也就在這時,王才察覺到,這孩子並不是沒有感情。面對一族的滅亡,沒有人能毫無感覺。只不過他不願意將自己心中的感情發泄到王的身上罷了。事實上,他連憎恨都吝於給予。
“你是說我在你人生里連這個桃子都不如嗎?”
“是啊。”
直視著王的目光冷淡得近乎傲慢,宛如玻璃一般冰冷。然後,他忽然微微笑了起來。
毫無侮蔑之意,就像在看著朋友一樣,溫和的微笑。
“你會怎么樣,一切與我無關——我的人生自由我的價值。”
他看著被稱之為霸王的男人,如同看著路邊的一顆石子一樣。
如果此時有其他人在場,看著這個被滅族之後仍然能帶著一臉祥和的微笑,說著不想復仇的孩子,恐怕會把他當做聖人吧。
但王卻覺得他一生從未見過如此邪惡的人。
那孩子帶著宛如神祇的微笑完全無視霸王的人格和存在,將他全盤否定,就像在說“你的一切都對我毫無價值”一樣。
此時如果王殺了他,那就是他贏了,就等於王承認了自己是個毫無價值的人類,但王也並不打算放過這個孩子,他原本就打算斬草除根。
無論是放過了他還是殺了他都是自己輸了嗎?原來如此,王低喃道。
“是嗎?你是當代的——啊!”
孩子微微地笑了。 就這樣,在細雨迷濛中,他那一族就此滅亡了。
羈絆
滿月飄懸於浩瀚的夜空。不可思議地,給人一種大於平日的感覺。
打開通往露台的門扉,蟲鳴聲就伴著秋日習習的夜風,一齊流淌了進來。
正當悠舜愜意地閉緊雙眼,身後便傳來拖拽輪椅的咔嗒聲。
“……蟲子的顏色或是能聽到的音色,都很奇妙的與茶州有所不同呢,相公。一入夜,就變得寒氣襲人了。夜風會吹垮您的身子的。請坐到椅子上來。”
回過頭去,妻子凜正含著微笑站在那兒。在工部協助新貨幣的鑄造之後,也被懇求著各種各樣的協助而留在了工部,現在也露面於外廷了。從為茶州瘟疫研發可摺疊的手術小刀那刻起,貌似就被工部的技術官員盯上了。
悠舜深深埋入輪椅之中。閒適地傾聽著蟲鳴之聲。
“貴陽金鈴子的叫聲,你聽了作何感想?凜?”
(譯者註:金鈴子——又名唧蛉子、金蛉、蛣蛉,屬直翅目蟋蟀科的小鳴蟲。因其身體閃亮如金,鳴叫的聲音清脆,猶如金屬鈴子的響聲,故被飼養者稱為“金蛉子”)
“聽起來有些裝腔作勢呀。也是呢,茶州府雜草眾生的,所以叫起來毫不矜持啊……”
“……那是因為要說茶州府之主是人類,還不如說是蟲子啊。”
在貴陽,王城的庭院一直都被井然有序地管理著,蟲鳴聲也只能有限地聽聞。
“……凜,娶你為妻以來,還只不過是未經一年呢……”
在皎潔明朗的滿月之下,悠舜聆聽著蟲鳴聲。
只是一年。對悠舜來說,卻仿佛已是遙遠的過去。
“……我都沒給過你,一起相處的時光呢……。”
以嘆息般微弱的聲音,悠舜低聲細語道。
察覺到悠舜用了過去式的瞬間,一股寒意划過凜的脊背。
只是一年。是啊,就任尚書令以來,才剛過半年。儘管如此,卻眼看著悠舜憔悴消瘦下去。即便是同樣繁重的工作,壓向精神與肉體的負擔,卻也與茶州之時有著天壤之別。原本就因為在茶州的長期幽禁生活,使悠舜的身體急速衰弱。悠舜就像削木頭那樣,將這個身軀——削減性命般盡著尚書令的職責。
要是別無他人,那悠舜就只得擔下所有的一切。
聽聞紅黎深激怒的瞬間,凜就對這種心境了如指掌了。王聘請悠舜之時,就發自內心地認定,悠舜從人事到立案,都能為他迎刃而解的吧。就如同依靠楸瑛或是絳攸那般,此刻則轉向了悠舜。
這份重擔,全都加注於悠舜之身。黎深怒道“別開玩笑了”也並非蠻不講理。連置身事外的凜都感覺到了,朝廷官員不可能察覺不到,王對於王座的這份淺見與不負責任。
所以,黎深才肯定會想到要對他說,退下宰相之位,亦或是——不然就依賴自己。
如果悠舜投其麾下,也能進行工作。不管是動搖對悠舜來說不可動搖的紅之一族,還是憑藉自身的權利,將其變作同夥。
然而,悠舜並沒有點頭。
王的尚書令,沒有必要向一個地方貴族低頭——。就如同沒有對茶家屈服那樣,對於紅家,悠舜也沒有選擇認同國王威嚴掃地般的做法。王親近絳攸與楸瑛,半途而廢地藉助其家力的結果,正是人心背離。
要是向紅家低頭,其他六家也會要求相同的待遇。王就會將寶座看成擺設,增長貴族官吏的數量,對國試派官吏不予理睬,王的話語之類的,就無人聽從了。
正因為如此,悠舜才會連同割捨黎深一起,採取讓紅家正面低頭的策略。對於一連串的變故,凜是這樣看待的。故而正面攻擊法,是至今任何人都無法斷然實行的難題。
……正因為如此,悠舜的身心,才會被加注更多的負擔。
此刻,悠舜坐在椅子上的時間也增加了。讓人不禁覺得,這並不是因為繁忙,不會是連拄杖行走,都已經使身體無法負擔而耗盡全力的證明吧。
悠舜通透的目光,給人一種總在遠眺世界的感受。一想起他不會連自己自身的餘生,也已盡收眼底了吧,凜就變得很害怕。
凜伸出手,用雙手緊緊握住悠舜的左手。如寒冰般的手掌,讓她的胸口變得苦悶。
“……哪怕只是一點也好。請您務必要休息。請珍愛您自己。“
“……其實呢,應該反過來才對啊,凜。”
在凜的手心中,悠舜的手掌無聲地仰向。骨節分明的手指,反過來包住了凜的手。
因這溫暖的體溫而閉上了雙眼,悠舜深深嘆了口氣。
“……至今,我似乎一直都處於漫長的休假中。漫長……漫長的休憩。就如同呆望著灑向世間的雨那樣,遙望了自己的人生。所以無論何時都讓自己微笑。赴任於茶州的十年間,即使被關在裡面也是格外的平穩、無憂無慮,真的很愉快。”
凜瞪大了雙眼。……平穩?
十年間,正因為如此悠舜才會毫無閒暇地工作。依次砍下腐敗官員的腦袋,連根拔起斷絕與茶家的勾結,為了從根本改變官民的意識而廢寢忘食地奔走。凜親眼看著,悠舜毫不誇張地賭上自己的性命,粉身碎骨鞠躬盡瘁的模樣。
這也算是,平穩、無憂無慮。……真的很愉快?
如同聽聞凜心中所想那般,悠舜悄然微笑。
“……真的很愉快喔。不,確切的來說,應該是,輕鬆。在那種偏僻的地方,在那個什麼都趕不上時代的場所,一切事物都單純地棲息著。我沒改變真是太好了。能讓我喜歡的那個自己存在。所以,休假,過了。……那是如夢境般的休假。”
宛如,嘆息一般。
“休假總有一天會結束的。還原自己人生的那天會來臨。明知會變成這樣的……”
擔心什麼?是因為沒怎么陪伴過自己?還是因為繁重的工作?
凜總覺得,不管哪個都有點不太對勁。有些什麼更加本質上的,根源上的。
在“我沒改變真是太好了。”
這句話之中。
悠舜無精打采地,凝視著兩人相握的雙手,僅是用了一次力。
“……要說只有一件事的話,就是無知不覺間,將你帶進了自己的人生。……正因為如此,也許你,是我最後的良心也說不定。既是栓制我的楔子,也是牽制我的枷鎖,是我的弱點吧。對做這種工作的我來說,真的,還是不存在為好。”
說是不存在,為好。
伴著嘆息般的私語,鬆開了緊握的手指。凜瞬間握止了離去的指尖。
凜感覺到,如果在此放手,連更重要的東西都會一同離去。
凜皺起了眉頭。沒有經過大腦,話語就脫口而出了。
“存在為好。”
“……啊?”
“存在為好。不是我也沒關係。對你來說,還是存在鎮石比較好。不這樣的話,肯定就像斷線的風箏那樣,朝哪個遙遠的地方飛去了吧?”
“……斷了線的風箏……”
總覺得,用的是像小孩子一樣的措辭。但浮現的微笑,卻是屬於成熟女性的。
“……不過,能辦到這些的,也許並不是我。等到了您覺得不想讓我成為你的鎮石,想要割捨我變得輕鬆的時候,請您就這樣說出來。我會毫不猶豫地放手的吧。你可以去你喜歡的任何地方。不過,我不會追上來的。也不會等您的。要是您覺得我蠢到會纏著你到天涯海角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喔。……因為我想要相依相伴的,並不是個連弱點和良心都扔掉的,完美的典雅之人。”
悠舜並沒有立刻領會,此中深意。經過數遍反覆品味——悠舜猛然張開了雙眼。
“凜……”
不知是哪邊,先打算放開交相纏繞的指尖。但能感覺到,是悠舜這方想要追回逃開的手指。
突然,地板——整個房間都劇烈搖晃了起來。
偏離重心的凜向後倒去,兩人的手如同被命運扯離般鬆了開來。
“凜!”
即使伸出手去也無法觸及,凜狠狠地撞到了牆邊。聽得到書籍紛紛從書架上落下,花瓶響起被摔碎的聲音。室外也此起彼落地傳來慘叫聲。
凜擔心會被書籍砸到,立刻用手臂護住頭部,閉上雙眼忍耐著。覺得砸到了的瞬間,卻被什麼人強行拉攏了過去。能就近聽到打到什麼的咚咚聲。不久,震蕩平息了,睜開雙眼的凜,注意到是被悠舜庇護著,大吃了一驚。
“相公!!怎么這么亂來——腳呢!沒受傷吧!”
“……我沒事。只不過是有點小小的碰傷和擦傷。比起這個,我能拜託你替我巡視一下城內、城下,確認被害情況和通知官吏們嗎?真是相當劇烈的地震。特別是要防範火災。因為是深夜所以不必擔心……但要小心餘震。”
對其他一些指示也點頭稱是,凜拾起滾到一旁的拐杖交給了悠舜。
“我明白了。……但是貴陽發生地震之類的。真的很少見啊……。
凜出去之後,悠舜想要直起身來——卻辦不到。劇烈的暈眩和昏花的視線,讓他摁住了雙目。渾身濕淋淋地冒出惱人的冷汗。從世界的遠處,傳來眾人和衛士們四處奔走之聲,聽起來就像是無關於己一樣。因為讓凜傳言道沒有必要確認宰相的安危,所以暫時誰也不會到這個房間來。僅此就安心了。
暈眩消除後,匍匐挪走到牆邊,如同貼在牆上那樣靠上脊背。房間呈現出毫無立足之處的悽慘景象,朦朧間只能映照出濃重的陰影。
放下抵著眼睛的左手,只見手指微微顫抖著。最近盡覺得連走路都嫌麻煩,貧血也變得嚴重了。憑著這種破破爛爛的身體,居然還能趕赴凜的身邊。
“……不過,能辦到這些的,也許並不是我。”
那時,先打算鬆開牽連的指尖的,是哪一方呢。
……無論哪一方,都是一樣的。結果都是在激勵的震盪之前,輕易地分離了。
簡直就像是,在暗示兩人今後的命運似的。
悠舜仰起了頭。自從接受尚書令的職位——回到貴陽以來,人生都沒感到過一絲一毫的輕鬆。強行推動的身軀中,仿佛每日都有些什麼流逝而去。發出如同失敗作那樣損壞的聲音。即使沒有被璃櫻說顯現出垂死之貌,也早就心知會變成這樣。即便如此也還是回來了。因為能夠實現悠舜願望的,除了現下不作他想。
就算不輕鬆,對於還原自己人生的現在,悠舜確實……感受到了愉悅。並非遠眺自己的人生,而是將選擇的人生作為自己的一切而生,沒有比這更能讓人產生高昂感的了。黎深也好,紅家也好——隨著多餘的事情削落,發出一點點回復自己本色的聲音。
視野的一角,有什麼輕巧地跳躍著。悠舜垂下視線,就看到一隻蚱蜢。在月光的照耀下,染上了一層暗褐色。暗褐色。悠舜的雙眸,颼颼地被冷峻所沾染。
“……蟲子的顏色或是能聽到的音色,都很奇妙的與茶州有所不同呢,相公。”
如同每年那般,與凜一起聽到的蟲鳴聲。
悠舜的拐杖無聲地移動。下個瞬間,悠舜就面無感情地敲碎了蚱蜢。
就算堵上性命,也有想照看的東西。反過來說的話,就是說即便割捨除此之外的一切都無關緊要。這之中,不久前,也把凜放了進來吧。
對你來說還是存在鎮石比較好,凜這樣說道。用快哭出來的表情。
““……不過,能辦到這些的,也許並不是我。”
能夠牽制住悠舜的,足枷。
看似無底沼澤般黑暗的頂棚。仰望著這片宛如人生的黑暗,悠舜呆然呢喃了一句。
“……凜。如果你不行的話,就沒有任何人,能夠制止我了。”
等到凜的手毫不猶豫地松離之時——悠舜就一定會回復真正的自己。
眼睛被汗水沾染,悠舜閉上了雙目。之後,能夠為凜做到何種程度呢?
聽到了來報告被害情況的官吏們,匆忙的腳步聲。是變回尚書令的時間了。抑制住暈眩,拭去汗水。扶著牆壁,用顫抖的雙膝直起身來的時候,早已將有關凜的事從思慮中不留痕跡地抹去。被拐杖擊碎的黑色蚱蜢。地震。悠舜像是疲倦地,深深嘆了口氣。
“……哈……又要……變忙了啊……”
拖著雙腿拄起拐杖,肺部就傳來一陣針刺般的疼痛。……最後也許不是被凜也不是被任何人,而是死神制止了悠舜也說不定。已經成為永遠的鎮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