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初次
邂逅,邊境小鎮正煙雨迷濛,她翩翩走來坐在他身旁,畫一般動人,他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清邁小城,他們愛上同一首歌,就像在某個瞬間忽然發現自己愛上了面前這個人一樣,
相見恨晚。
然而,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縱使千般萬般願意,又怎么忍心讓他陪她痛苦?唯有不告而別。
他開始尋找,尋找那個看似虛無縹緲的影子。
思念已經占據他的整顆心,為了她,他用盡全部熱情,幾乎忘了自己……
兩年後,在別人的婚禮上,他們終於重逢。
可面對他的深情表白,她步步退縮,始終不願道明內心隱痛。
只是,這一次,她已不是當年的小女孩,無論如何不會再放開他的手。
他的心,就是她停泊的方向。
愛是一道光,照亮她的眉眼;情是一把刀,雕刻他的輪廓。
要有多堅強,才能對一段感情念念不忘?
百轉千回之後才發現自己想要的,不過是轉身之後能有一個人在燈火闌珊處等候。
*
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
*
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里,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那也沒有別的話可說,惟有輕輕的問一聲:“噢,你也在這裡嗎?”
作者簡介
顏月溪:江蘇人,出生在美麗的深秋季節,典型
天蠍座性格,喜歡思考和旅行,愛喝紅茶、愛看電影,喜歡和朋友分享生命中的每一種感動,等一季花開傾城,我思故我在。
推薦看點
1、 口碑極佳的晉江人氣作者、軍旅言情代言人顏月溪轉型兼扛鼎之作,故事清新文藝,
精彩紛呈,迂迴曲折,文筆絕佳,一經發表就引起讀者熱烈追捧。
2、該文是清新文藝的言情作品,屬於市場流行題材,且加入了旅行邂逅這樣唯美的元素,更能吸引喜愛言情小說的文藝讀者們。
3、作者迄今已出版多部作品,每部銷量都不錯,擁有極好的口碑和冬粉基礎,眾多冬粉都翹首期盼新書上市,加之作者本身十分擅長行銷,市場潛力巨大。
讀者評論
一直都很喜歡顏大的文,文筆清新文藝、質樸無華,文字毫不矯情,卻總能打動人心,寥寥幾筆就能把人物內心的波瀾起伏和一些小情緒勾勒出來,好像那人就在自己眼前,我也正感染著他的情緒。這個故事較之之前的軍旅文更加文藝唯美,讀完以後十分感動。
——半盞紅塵
看這個故事的時候,一直在難受:如此合拍,還是不能在一起,是來得太晚,還是不敢走出彼此間的一步?看到丁駿最終勇敢邁出那一步,飛向愛人,忽然潸然淚下。很多時候,我們欠缺的不是浪漫,而是勇氣,幸好丁菇涼夠勇敢。
——忽而今夏
談得來,就會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哪怕相處只是幾天,也會像過了一輩子。顏大不寫軍旅本來還有點失望,沒想到故事更精彩、更動人,一上來就被那唯美的相遇打動了,再也放不下。
——北冰洋的風
喜歡旅行,一看到旅途邂逅的浪漫愛情故事,就被吸引了,很喜歡這種清新文藝的文風,就像在看一卷唯美的風景畫,畫卷緩緩打開,寧靜美好撲面而至,像早晨的湖水、森林,帶著深入心靈深處的觸動。
——時光深巷少女與貓
世間有千萬種相遇,而有種遇見叫做一見傾心。我們遊走在紅塵中,不過是為了能遇見一個
一見傾心的人。看完顏大的故事,終於深深理解這一點!
——凌晨四點花未眠
目錄
第一章 神秘的旅伴
第二章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第三章 猶恐相逢在夢中
第四章 她比煙花寂寞
第五章 情場如戰場
第六章 被時光掩埋的真相
第七章 我的愛對你說
第九章 纏繞心頭的溫柔
第十章 一顆初心,只為你不忘
第十一章 有情還似無情
第十二章 心靈的方向
第十三章 婚姻博弈
第十四章 你是我的似水流年
第十五章 愛的延續
第十七章 她是我的唯一
第十八章 世界盡頭說愛你
第二十章 從此你便是我的以後
第二十一章 愛你是我的宿命
番外一 說好要一輩子相愛
番外二 藍鬍子的城堡
試讀
第一章:神秘的伴侶
邊境小鎮,清晨濕氣很重,小鎮唯一的長途汽車站在一片蒙濛霧氣里更顯破陋不堪。
說是汽車站,因為地處偏僻,平常也沒有幾趟來往的客運車,唯一比較能吸引乘客的,是這裡有一趟能開到國境線的長途車。
沈年獨自坐在長椅上,等待早班汽車的到來,對新一天的旅行充滿了期待。
雖然身為華裔,這卻是他第一次來中國,整整走了一個月,足跡遍布西南很多美麗的城市,人文風景之美,給他留下很深的印象,因此他把原本應該結束的旅程又往南延伸到泰國和高棉。
天色尚早,候車室里除了沈年之外只有兩三個客人,看穿著打扮像是當地的農民,每個人腿邊都放著鼓鼓囊囊的紅藍條編織袋。
等車百無聊賴,山裡的手機信號又不大好,沈年無事可做,只得有一搭沒一搭地跟那幾個同樣在等車的農民交談,從他們的話語裡了解一些當地的情況。
農民們鄉音很重,沈年的中文水平本來就有限,對此地方言更是一竅不通,聽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的時候,他就以微笑來回應。那幾個農民難得打開了話匣子,一直說個不停。
這時候,候車室的門被推開,短暫地打斷了眾人的閒聊。
來人是個極年輕的女孩,二十出頭的樣子,身形纖瘦靈巧,穿著咖啡色的外套,頭上戴著一頂五顏六色的毛線帽子,帽子遮住耳朵的地方垂下兩個絨球,看起來十分俏皮。
在眾人的注視下,女孩坦然地走進來,雪白清秀的瓜子臉上,水盈盈的杏眼清亮有神,她看了看四周,選擇在沈年旁邊坐下,但又跟他隔了一個人的座位。
沈年沒有想到,在這種偏僻地方會遇到長相如此甜美的女孩,出於好奇,他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從她的穿著和氣質上來看,她應該和他一樣,是出來旅行的。
女孩目不斜視,除了找位子時和沈年有過短暫的眼神交會,臉上的表情始終冷冷的。
此刻她安靜地坐在那裡,毫不理會周圍人的目光,也不參與他們的任何交談,仿佛身邊的世界根本不存在。
“你要是想喝水,那邊的茶水間有熱水。”沈年主動打破沉默。
女孩掃視他一眼,對他忽然跟自己說話有些詫異,態度卻還是冷冷的:“不了,謝謝。”
她目光低垂,吝嗇得不願多看身邊的人一眼。沈年暗想,這個國家的人,除了思想更保守,似乎對陌生人,尤其是陌生的男人有著超乎尋常的戒心。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長途汽車開進了車站的院子,沈年讓路給那幾個背著沉重貨物的農民,等他們都上了車,他才背上旅行包出了候車室。
空氣中的濕氣更濃重了,沈年回首望山,見山頂雲霧繚繞,知道不久將會有一場大雨,他拉好衝鋒衣的拉鏈,跨上了長途車。
目光下意識尋找之前那個女孩,見她坐在車左邊某個座位,沈年坦然地走過去,選擇在她後排座位坐下。
這裡地處亞熱帶,初春季節早晚溫差大,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車內溫度比外面高了很多,玻璃上很快就起了一層霧珠,本來還能透過車窗看到不遠處的山林,漸漸地,視線模糊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無意中,沈年看到前座的女孩正在車窗玻璃上寫字,白白的纖細的手指從衣袖裡伸出來,在窗戶上寫了一個小小的“澤”字,字很小,要不是沈年視力好,隔著一個座位,基本上沒法辨認出來。
“澤”是什麼意思?是她戀人的名字?
沈年猜測著,像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念念不忘地在玻璃上寫下的,除了戀人的名字,應該不做他想,於是他嘴角輕挑,微笑著繼續看手裡的書。
蔡景暉寫的遊記《到南極》十分有趣,是他於旅行中在某個書店買的,本來是想在坐車枯燥的時候打發時間,哪知道一看便上了癮,竟有些手不釋卷的感覺了。
車開了幾個鐘頭,行程中不時有乘客上車。快到中午的時候,離國境線越來越近,邊境關卡也多起來,每到一處關卡,就有荷槍的武警上車來盤查,眾人不得不一次次把護照和身份證拿出來接受檢查。
沈年是外籍,武警對他的檢查格外仔細,不僅讓他下車去掃描行李,還用感應器對他全身仔細搜尋,十多分鐘之後,他才得以重返座位。
走近前座那個女孩,沈年驚訝地發現,她手裡拿著自己那本《到南極》,而且她仿佛看得津津有味,連他走到面前,也沒有把書還給他的意思。
沈年坐下,等了一會兒,那女孩依然沒有把書還他。他忍不住湊近一點,打趣地問:“你去過南極嗎?”
他的突然發問,讓女孩有些愕然。她將臉側過來看他,見他的視線在自己手裡的書上掃了掃,才明白他是在跟自己說話,便答道:“沒有。”
沉默了一路,沈年聽她終於肯開口說話,有點高興:“這書很有趣,我看了兩遍,你要是喜歡,送給你。”
女孩更驚愕了,把目光又分給他一點點,語氣中不無嗔怪:“這是我的書,我從家裡帶來的。”
“咦,明明是我的,我剛才還在看。”沈年聽聞此話,一邊嘀咕,一邊在行李翻找,結果翻遍背包也沒找到。
“這真的是我的書,上面還有書店的章。”女孩把書的扉頁翻開給沈年看。
沈年瞄了一眼,果然上面有書店蓋的紅戳,頓時奇怪,自己的書哪兒去了?下意識地彎下腰,他看了看座位底下,果然發現他那本《到南極》落在地上,仔細一想,大概是剛才武警上來帶他下車檢查時,忙亂中隨手一丟,書從座位上滑了下去。
把書撿起來拍乾淨,沈年歉意地訕笑:“不好意思,我的書掉在座位下面了。”
女孩沒說什麼,只用明亮的眼睛瞥了他一眼,就把臉轉了過去。
不在意她的冷淡,沈年主動跟她攀談:“世界盡頭,和南極隔海相望的烏斯懷亞,我去過那裡,火地島森林公園很美,島上有很多鳥類棲息。”
旅途寂寞,要是沒有這種自來熟的勇氣,也許在踏遍萬水千山的時候會少很多樂趣。
“我去過巴羅,美國最北端的愛斯基摩小鎮,每年有83天太陽不會落到地平線以下。我去的那天,一下飛機就聽說鎮上有個小伙子被北極熊吃掉了。”女孩望著車窗玻璃上那個小小的字,自言自語,似乎在回憶什麼。
沈年頭往前靠了靠:“你是要去泰國嗎?坐船沿湄公河南下?”
其實他這是明知故問,從邊境去泰國的路線就這么幾條,走陸路出國境線,到口岸坐船沿湄公河取道寮國是必經的。
女孩輕輕地嗯了一聲。
沈年道:“我也要去泰國,還要去高棉,你要是不介意,我們可以結伴。”
“不必了,我習慣一個人走。”女孩冷冷地拒絕。
沈年尷尬地聳了聳肩,他熱愛旅行,在旅程中與人結伴一段行程是常有的事,尤其是危險的路段,有個人做伴,遇到危險的時候也能多一分救援的希望。然而眼前這個女孩,顯然是恨不得拒人於千里之外。
雨天坐長途車是枯燥的,但隨著國境線的到達,這種枯燥很快結束。到了邊境某個酒店,沈年和那個女孩一前一後下車,辦理去寮國的簽證。
傍晚時分,一場傾盆大雨忽至,就像人生無法預料的一場禍福,無因而來,又無由而去,雨停後,天邊稀稀疏疏地掛著幾顆星。
愜意地在酒店附近散了一會兒步,沈年遠遠地打量著這家燈火通明的酒店的外觀,別致的尖頂金碧輝煌,看起來很有熱帶風情,比那些千篇一律的設計好看多了,他遂拿出相機拍下酒店的夜景。
等他放下相機的時候,卻意外地看到白天的那個女孩正站在酒店門口左顧右盼,看起來像是很焦急地在等什麼人。沈年好奇心頓生,她在這裡有熟人嗎?
讓他沒想到的是,等他靠近,女孩主動迎了上來,道:“沈先生,你終於回來了,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喔,什麼事?”沈年很好奇地看著她,聽她說下文。
女孩告訴他,她打聽過了,這裡能去寮國的船隻接待團隊遊客,也就是說,如果想坐客輪去泰國,只能在酒店報名參加旅遊團。
“我不喜歡跟團,太不自由了,就跟酒店的人打聽了一下,這裡有沿湄公河南下到泰國的貨船,你有興趣跟我一起坐貨船去泰國嗎?”女孩滿臉企盼地看著沈年。
對她這個突如其來的提議,沈年很意外,習慣了考慮周全的他並沒有立刻答應,思忖片刻才道:“我也不喜歡參加旅遊團,可是坐貨船安全嗎?湄公河這一帶到金三角是幾國邊境,情況特別複雜,恐怕會有危險。”
女孩道:“我問過了,這裡來往的貨船很多,不會有危險,只要交了船錢,船長一般都願意搭載一兩個客人。”
“你不怕我是壞人?”沈年挑了挑眉毛,故意笑問。
女孩定定地看著他,答非所問:“你就說你去不去吧。”
沈年淡淡一笑,看來自己這個走南闖北的背包客此時在她心裡比那些尚未眼見為實的人販子及走私、販毒分子要安全許多,因此她才會冒著不可預知的風險,向自己提出同行的建議。
“那好吧。”沈年本想說幾句不想冒險之類的玩笑話逗逗這個女孩,話到嘴邊,他忽然又不想看到她失望的表情,於是臨時改了口。
“我要先去見見船老大再做決定。”他又加了一句。
“好,我跟你一起去。”女孩見他答應同行,很高興。
兩人一起去見了當地一家船運公司的船長,商議好價格之後,船長告訴他們,第二天一早四點鐘就起程。
女孩叫Flora,沈年問她中文名,她沒直接說,只是道:“你叫我Flora就行。”
都決定一起搭船去泰國了,還這么有戒心,沈年眉頭微微一擰,隨即又釋然。知不知道名字又有什麼意義,旅行中認識的夥伴,同行不過短短几天,實在不必彼此打聽太多。
“你叫沈……”
“沈年。”
第二天的行程還算順利,兩人搭上一條從邊境開往泰國清盛的貨船。
出境以後,船航行在寮國境內。大副是個行船經驗豐富的緬甸人,說一口流利的中文,沈年跟他攀談時,對方告訴他,湄公河沒有夜航設施,到了夜晚,所有的客船和貨船都必須靠岸停船,等第二天天亮了再出發。
跟大副談過以後,沈年轉述給Flora:“明天中午離開寮國就到了界河,那是整個航程里最危險的路段,因為那一段水路不屬於任何國家,而且靠近金三角,可能會遇上各種情況,大副讓我們待在船艙的房間裡不要出來。”
見Flora眉峰微蹙,沈年以為她是在擔心安全問題,熱心道:“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替你守夜,你安心睡,不用怕。”
Flora仰起臉,反問:“你怎么知道我害怕,就因為我是女的?”
難得見到她笑容初綻的可愛神情,沈年微微一怔,也笑了:“你不怕那就最好。”
“沒什麼可怕的,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出門在外就不能畏畏縮縮。”Flora臉上的表情還是雲淡風輕。
河水碧綠,兩岸是茂密的雨林,兩人坐在船尾聊天打發時間,時間過得很快。
沈年戴上衝鋒衣的帽子,見Flora一頭烏黑柔亮的秀髮被風吹得四散,忍不住道:“這裡風大,回船艙吧。”
“上面太吵了。”Flora並不想回到狹窄的船艙里。
那裡面住的都是船員和船員家屬,除了衛生不怎么樣之外,還有船員們打牌的吆喝聲、年幼孩子哭鬧的聲音,聽著就讓人心煩。
她不進船艙,沈年便也坐在原處陪著她,拿著相機拍河岸風景,偶爾,他也偷偷地把她的身影框進他的鏡頭裡。
“你住在中國哪個城市?”沈年越聽越覺得她口音耳熟,像是外公的鄉音。
“怎么,你習慣調查別人嗎?”Flora聽他問起自己的情況,語氣不配合起來,似乎很不願對他提及個人信息。
“只是好奇罷了,你說話的口音有點像我外公外婆,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是雁京人。”沈年半推測半肯定地說。
Flora的眼中閃現一絲讚許之色:“想不到你這個國外長大的ABC還能聽出我的口音。”
“你怎么知道我是ABC?”沈年詫異不已,自己從沒對她說起個人情況。
“猜的,就像你猜我的籍貫一樣。我還可以猜猜你的職業,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是專業人士,不是醫藥行業就是IT業。”Flora一雙漂亮的眼睛裡帶著慧黠。
“你真是太神奇了,怎么猜的?”沈年驚嘆著。這個女孩不僅神秘,而且聰明,自己非但沒從她口中問出什麼,反而被她猜中了職業和身世。
Flora笑而不語。
既然她不肯說,沈年也就不追問,繼續道:“我們家移民美國已經整整三代了,我從沒去過雁京,聽說那裡風景很美,有很多古蹟,還曾是兩個朝代的皇城,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去看看。”
Flora似乎被他這種熱忱感染了,望著他:“三代以上的移民,除了一張華裔的臉,無論是性格還是觀念,基本上已經和中國沒什麼關係了。”
“是啊,我覺得我跟中國人性格很不一樣,用你們的話說,老美性格open,還有一種天生的表現欲。”終於找到機會打開話匣子,沈年英俊的臉上泛著笑意,眉飛色舞。
Flora臉色恬淡,安靜地聽他說話,半天也難得插一句,可沈年知道,他說的話她都聽到了,儘管她沒有表態。
河上的夜晚是平靜的,四野一片漆黑,偶爾有不知名的鳥雀叫聲,給夜晚增加了莫名的清幽之感。船上沒有什麼娛樂,電力只是用來照明,吃罷晚飯,船員們湊在一起玩了一會兒牌也就各自休息去了。
沈年從甲板上走進船艙,上了二樓回自己房間,從Flora門口經過時見裡面透出微光,敲了敲門,聽到她的聲音之後,便推門進去。
房間雖小,但擺放床和桌子再放行李,也是綽綽有餘。Flora歪靠在床頭,正借著檯燈的微光看書,沈年進來,她也只是欠了欠身,並沒有起來。
“真的不用我陪你嗎?”
“不用。”
“那好,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清晨,Flora尚在睡夢中就被船艙外傳來的嘈雜聲吵醒了,沒等她反應過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伴著沈年焦急的喊話自艙房門外傳來。
“Flora,是我,快開門,有要緊事。”沈年在門外喊道。Flora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懶洋洋地下床開門。門一開,沈年就迫不及待地撲了進來,一把拉住她就往外跑。
“情況緊急,來不及細說,快跟我走,相信我,我不會害你的。”沈年一邊拖著Flora跑一邊喊道。
Flora這才注意到,他懷裡還抱著大副那個六七歲的女兒莉卡。Flora知道情況緊急,顧不得身上還穿著睡衣褲,緊緊跟在他身後。
或許是因為太緊張,爬樓梯上甲板時她不小心摔倒了,沈年回頭看了她一眼,伸出一隻手拉住了她。
船停在岸邊,僅靠一塊半米寬的跳板連線,沈年小心翼翼地抱著莉卡大步跨過去,等Flora也到了岸邊的陸地之後,兩人又是一陣狂奔。
下過雨後,山地濕滑無比,Flora的衣服不時被樹枝掛住,跑了很久才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休息的地方。
“到底出了什麼事?”Flora氣喘吁吁地問。
沈年回頭看看,確定已經離河岸有一段距離,才放下心,告訴她:“我們的船天不亮就出發了,現在已經航行在界河上,船長五分鐘前接到比我們早出發的另一艘貨船的船長電話,說有十幾個持槍的毒販正在搜查他們的船,好像是要找什麼人。船長讓大副通知我,帶你到河岸上找個安全地方避一避,那些毒販冷血殘暴,女孩子不安全。”
“可我在航運公司聽說,為了維護貨主利益,航運公司所在商會曾出面和毒販訂有協定,只要是商會的貨船在界河上做販運生意,和毒販互不干涉,他們今天怎么會到船上來找人?”Flora沒想到一大早竟會遇到這樣的事。
“我也不清楚,可能跑掉的那個人握有他們的什麼機密,他們才會急著出來找。”沈年此時已恢復些許冷靜,看到Flora只穿著單薄的衣褲,忙脫下身上的衝鋒衣給她披上。
就在他們稍稍定下心的時候,一陣嘈雜的人聲從密林深處傳來,沈年下意識地把Flora和莉卡摟在懷裡。不一會兒,幾個穿著灰綠色制服、手拿M16步槍的兇悍男人從樹叢後面走了出來。
躲過了初一,沒躲過十五,哪裡想到這些毒販會兵分幾路來找人。沈年心裡忐忑不已,然而,危急關頭他身為男人還是要保護身邊這兩個女孩,他用英語說道:“我們是路過的遊客,請不要傷害我們。”
拿著槍的兇悍男人並沒有理會沈年的話,在四下里搜尋了一陣,才悻悻離開。走的時候,其中一人無意中看到了Flora從沈年的臂膀間露出來的半張臉,眼睛裡頓時冒出了精光,嚷嚷了幾句聽不懂的語言之後,就要從沈年胳膊里把Flora拖走。
眼見不妙,情急之下,沈年用英語喊道:“她是孕婦,請不要傷害她。”那幾個穿灰綠制服的人根本不理會他的話,推搡著要把Flora帶走。
沈年自然知道Flora這么被帶走會有什麼後果,雖然害怕,卻也倔強地不肯鬆手。那幾個人惡狠狠地用他們的語言罵他,並威脅著拿槍頂住他的腦袋。
情勢一觸即發。
莉卡被眼前這幾個窮凶極惡的人嚇壞了,緊緊地縮在沈年懷裡。沈年頭皮發麻,緊張得額頭冷汗涔涔,嘴裡卻還在說:“請不要傷害她。”
緊要關頭,Flora忽然也用跟他們類似的語言說了一句話,並且奮力抬起手臂給他們看手上的一個銀色掛件,在場的幾個人臉色頓時大變,原本緊緊抓住她胳膊不放的手鬆開了,然後一群人匆忙離開了。
看著那群人走遠,兩人同時鬆了口氣。沈年打電話給大副,得知船上已經平安,便抱起莉卡,拖著Flora往回走。
沈年好奇道:“你跟他們說了什麼,怎么他們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對沈年的疑問,Flora沒有正面回答,反問他:“你聽說過降頭嗎?一種源於中國的古老巫術。”
沈年搖搖頭。
Flora道:“中南半島巫術盛行,降頭師是巫師里最神秘也是最危險的,泰國人相信他們掌握著一種超自然力量,能操縱人的生死,因此沒有人敢得罪他們。”
“所以你剛才跟那幾個泰國人還是緬甸人說你是降頭師?”沈年滿臉疑問,僅憑一句話,對方就會相信嗎?
Flora搖頭,解釋:“我跟他們說,我是泰國有名的大降頭師阿古拉大法師的保護人,法師對我下過護身降,如果他們對我不利,必死無疑。”
沈年像是在聽天書:“真有人信這些?”
Flora見他不信,只得又詳細解釋:“至少在東南亞這幾個國家,當地人對此深信不疑。我上學時有個關係很好的泰國同學是阿古拉法師的保護人,曾送給我一個說是能救命的護身符,所以我情急之下只好冒認。”
Flora抬了抬胳膊,給沈年看她手上掛著的那個銀色掛件,那古怪的花紋圖案,看起來頗為詭異和神秘。
“真是神奇。”沈年感慨,若不是親眼目睹,他怎么也不會相信世上會有這樣的事,可剛才那幾個人看到她手腕上的護身符嚇得臉色大變,也不是假的。儘管半信半疑,懂得入鄉隨俗的他卻也從來不低估信仰的力量,尤其是在東南亞這個佛教和邪術都相當盛行的地方。
Flora想起什麼,又道:“剛才謝謝你,我看到他們拿槍指著你,都快嚇死了。”
沈年回想起剛才的情形也是心有餘悸:“我一著急就沒想別的,只怕他們會傷害你。”
Flora感激地看著他。
“沈,姐姐的腿受傷了。”小女孩莉卡忽然叫了一聲。
沈年這才低頭去看,果然Flora左腿膝蓋處的睡褲上有一片血跡,大概是之前在樹林裡跑的時候不小心摔的。
“回去給你消毒上藥,我的背包里有止血劑和繃帶。”沈年怕Flora腿傷太疼走不動,伸手去拉住她。
“到船上再說。”Flora忍痛道。
回到船艙,沈年拿來止血劑和繃帶,走進Flora的房間,看到她坐在床邊,正在往膝蓋傷口上撒藥。
“你自己帶了藥?”
“嗯,這是雲南白藥,治外傷是最好的。”
“我來幫你吧。”
沈年坐到床上,把Flora的腿擱在自己腿上,先用蘸了酒精的藥棉仔細地把傷口的血污擦乾淨消毒,又把她說的雲南白藥撒在傷口上,熟練地用紗布繃帶包紮起來。
“疼嗎?”他溫柔地問。
“還好。”Flora撫摸著已經包紮好的膝蓋,看出他對處理外傷是很有經驗的,“你是醫生?”
沈年嗯了一聲:“我在波士頓念醫學院。”
“也是哈佛醫學院……”Flora輕輕地自言自語。
“你有認識的人在那裡?”沈年抬頭看她一眼,卻見她淡淡地垂下了眼帘。
“沒有。”
經歷過這場風波,船又開始航行,受傷的Flora在船艙里休息,沈年則到甲板上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甲板上的貨物被那伙毒販翻得亂七八糟,船長和大副正帶領著船員收拾,看到沈年過來,大副停下手裡的活告訴他,快到泰緬邊境口岸了,他們會在那裡辦理入境過關手續。
船沿著湄公河一路南下,水面上的船隻越來越多。沈年回到船艙里,把從大副那裡聽來的話告訴Flora。
“那些綠色的大多是寮國的漁船,冒著黑煙的是緬甸一帶的淘金船,下午我們就能到清盛了。泰國這兩年不太平,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不如跟我一道走,我可以保護你。”
見Flora的表情不像是反對,沈年興奮道:“那就說定了,我們到清盛以後坐車去清邁,然後再去曼谷。”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Flora道:“我的包在那邊,麻煩你遞過來一下。”
沈年依言而行,看著她在包里翻找,忍不住問:“找什麼呢?”
“一個發卡,我想送給莉卡,待會你幫我叫她來。”Flora翻了半天終於找到了那個發卡,一抬頭卻看見沈年正拿著她的護照看,她忙伸手一把抓過來。
原來她已經二十五歲了,只比他小兩歲,沈年正出神,手裡的護照冷不丁被她一搶,他吃驚地望著她:“我看到你的護照掉在地上,幫你撿起來而已,不用這么敏感吧?”
大概也覺得自己的動作有些失禮,Flora無聲地低下頭。
“你的中文名叫丁駿嗎?像個男孩的名字。”
“我媽生我之前做B超,醫生一直說是男孩,其實那是臍帶,醫生沒看清而已。爺爺照著男孩給我起了名字,生出來才發現是女孩,於是將錯就錯了。”
“怎么你對自己的名字這么敏感,怕給別人知道呢,我又不會去調查你。”沈年還是覺得有些奇怪,不過是個名字而已,遮遮掩掩的。
Flora這才幽幽道:“我想暫時忘了這個名字,在這個環境裡,忘記自己的真正身份。”
“你是名人?”沈年半開玩笑地問。雖然他生在美國,但他有很多亞裔同學,出名的中國人他都知道,丁駿是誰他卻一點印象也沒有。
“不是。”
“那你的真正身份誰又知道呢。”
“我不想說。”
“好吧,你是個神秘人,我相信你真正的身份必然有故事,但是,我也不會問,你放心,我永遠也不會問的。”沈年信誓旦旦地說,最後一句像是在賭氣。
當天下午,貨船開到了泰國邊境小鎮清盛。在海關辦理了過關手續後,沈年和Flora告別了船上的眾人,開始了他們的下一站行程。
研究了地圖之後,他們決定不在清盛多停留,於是上了一輛開往清邁的大客車。一天的行程下來,兩人已經又累又困,很快就睡著了。
沈年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天已經黑透了,他推了推身邊的Flora。Flora也睜開眼睛,打著哈欠問:“這是哪裡啊,到清邁了嗎?”
“我也不知道,我去問問司機。”沈年站起來往前走去。
Flora看著他和司機對話,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卻見他們像是起了爭執,忙走過去看個究竟。
“我們坐過站了,司機明知道我們沒下車,居然也沒告訴我們。”沈年憤怒地把這件事告訴Flora。
Flora也瞪大了眼睛:“那我們現在在哪裡?”
“在清邁和曼谷之間的某個地方,這傢伙死活不肯送我們回去。別管在哪裡了,我們現在首要就是下車。”沈年等司機把車停下,拉著Flora一起下了車。
在黑暗中的高速公路上夜行,Flora環顧四周,總覺得不安全,忍不住問:“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我們要去哪裡等車?”
沈年沉著地安慰她:“別著急,我在手機地圖上看到這附近有個酒店,已經查到了號碼,等我打電話到總台,讓他們派車來接我們一下。”
如今兩人同舟共濟,他身為男人自然應該肩負起解決困難的責任,即便無計可施,也應有一份誠意,好讓身邊的女孩不至於害怕。
Flora點了點頭,想不到他處理事情這樣乾淨利落。電話打過去,酒店方面當即答應了派車來,讓他們原地等待。
然而,站在路邊等了很久車也沒有來,他們只得在路邊找地方坐下。
Flora沒有抱怨什麼,沈年卻覺得不好意思,他脫下衝鋒衣給她披著,又從背包里拿出食物給她:“你餓了吧,先吃點填填肚子,車肯定會來的,只是需要時間。”
“謝謝,我包里也有吃的,但我現在不想吃。”Flora把身體縮成小小的一團,在他寬大的衝鋒衣下顯得格外柔弱可憐。
沈年憐惜之心頓起,柔聲道:“謝什麼,這是我的責任。我還怕你怪我睡著了錯過了站呢。”
Flora抿嘴一笑:“我怪你乾什麼,我自己不是也睡著了?”
“你這樣不愛抱怨的女孩很少見。”
“為什麼女孩子就非得愛抱怨不可,還是你見過的女孩太少?”
“是像你這種性格的太少。”
“那你可以見識見識。”
沈年笑了,見四周空無一人,忽然想逗逗她,便開玩笑道:“這裡荒郊野外的,我要是個壞人,你怎么辦?”
Flora瞥他一眼:“你就這么想當個壞人?”
沈年大笑。
Flora幽幽道:“我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過了一會兒,Flora把手機給沈年看:“看過這首詩嗎?很出名的一個詩人寫的,念一遍。”
沈年久居國外,於中國的古典詩詞所知實在有限,看著那幾行字,用不怎么標準的中文念道:“臥梅又聞花,臥知繪中天,魚吻臥石水,臥室達春綠……這詩什麼意思,看不懂。”
“再念一遍。”Flora忍住笑。
沈年又念一遍,忽然開竅,假裝生氣道:“還有你這樣的,欺負我們老外。”
Flora俏皮地笑道:“我就是要看看你這個壞人到底有多聰明。”
沈年哼了一聲,沉默了不多會兒,又忍不住想找她說話,見她戴上了耳機,他湊近了問:“你聽什麼呢?”
“鄧麗君的歌,你知道鄧麗君嗎?”
“聽說過。”
“鄧麗君生前最喜歡的地方就是清邁。”Flora把耳塞給了沈年一個。於是,兩人一起分享鄧麗君的歌聲。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裡,開在春風裡。在哪裡,在哪裡見過你,你的笑容這樣熟悉,我一時想不起……”
這是一首讓人一聽就會愛上的歌,就像在某個瞬間,發現自己忽然愛上了一個人一樣,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夜風陣陣,高速路兩側漆黑一片,只有農田裡螢火點點,沈年無聲地望著遠處的黑暗,回想起這兩天的經歷,嘴角泛出微微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