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陵州路使君赴任》是盛唐詩人杜甫創作的五言排律。這首詩表現了杜甫“窮年憂黎元”的政治抱負,反映了國家大亂初定後的現實,具有重大的思想意義。開頭四句為第一層,概括了安史之亂前後的政局,又說明了友人見用和不見用的原因。第五至八句為第二層,說國家急需賢良,贊友人辛苦赴任,祝好灰前程遠大。九至十二句為第三層,是全詩核心所在。先說國家殘破,府庫貧乏,民不聊生,接著正面勸說友人做官要廉潔清白,平均賦役,言詞中肯,“字字金石”。最後四句為第四層,先用對比的手法突出朝廷對友人的恩典,表達自己對友人的希望,然後歸結題意,交待送別時間和地點。
送陵州路使君赴任1
王室比多難2,高官皆武臣。
幽燕通使者3,岳牧用詞人4。
國待賢良急,君當拔擢新5。
佩刀成氣象6,行蓋出風塵7。
戰伐乾坤破,瘡痍府庫貧8。
眾寮宜潔白,萬役但平均9!
霄漢瞻佳士10,泥塗任此身11。
秋天正搖落12,回首大江濱!13
1.路使君:東漢稱太守為使君,在唐代就是刺史。
2.王室:朝廷,指國家。比:近來。多難:安史之亂。
3.幽燕:指古幽州、燕國一帶,即今河北省北部,這裡曾是安史叛軍的老巢。通使者:朝廷使命能夠通行。
4.岳牧:泛稱封疆大吏。相傳堯、舜時期分了四岳十二牧的官職,後來泛指州郡官為岳牧。詞人:文人,這裡專指路使君。
5.拔擢(zhuó):選拔提升。
6.佩刀:《晉書·王祥傳》:“呂虔有佩刀,工相之,以為必登三公,可服此刀。虔謂祥曰:“苟非其人,刀或為害。聊有公輔之量,故可相與。”呂虔時為徐州刺史,這裡用其事,意在暗點路使君的郡守身份及威儀。
7.行蓋:車蓋。出風塵:謂蜀亂頻仍,風塵未息,其赴任將出入風塵之間。
8.瘡痍(chuāng yí):民生凋敝。
9.寮(liáo):同僚。潔白:廉潔清白。“萬役”句:謂勞役、軍役等,必須公正持平,勿畏豪強。
10.霄(xiāo)漢:謂高空。霄:雲霄。漢:天河。此句喻路使君之升騰。
11.泥塗:猶言草野,比喻低下的地位,詩人以此自指。
12.搖落:凋殘,零落。
13.大江:此指梓州涪江。
朝廷近來困難很多,高官都由武官出任。
戰亂已平形勢很好,州郡長官多用文人。
國家急需賢良之才,你就首批得到提升。
你的才幹氣度不凡,驅車赴任路途艱辛。
連年戰爭國家破敗,人民困苦府庫赤貧。
大家做官應該廉潔,各種徭役都要平均。
看你扶搖青雲直上,我在草野任度平生。
秋天草木凋殘零落,記住江邊送別之情。
這首詩作於唐代宗廣德元年(763)秋,時杜甫在閬州(今四川閬中縣)。詩中敘述了簡用文人的理由,並鼓舞路使君能夠銳意進取,堅持清白的操守,魏國為民,匡扶天下。
詩的前四句寫國家近來經常發生戰亂,朝廷著急賞功平亂,因此武將多在高位,當時的地方長官也多是由武將擔任。如今安史之亂已平,因此朝廷開始簡用文人,意在提醒路使君重視這一次的簡用。
接下來兩句說現在國家急需賢能的良臣,你應該很快被提拔的。朝廷由武臣兼領到簡用詞人,這是一個新的轉變,因此說“新”。這兩句寫得冠冕、大氣,意在鼓舞路使君,為其行壯色。因為當時文人多不敢領郡,所以杜甫有“領郡輒無色”的話。這句是用古人期待路使君。下兩句寫戰禍的慘烈後,說明官府對百姓的剝削。接下來四句承上句,說官吏應該廉潔,百姓也不要懼怕豪強,只要你能做一個被人敬仰的刺史,我即便窮途潦倒也沒有關係。
詩的最後兩句點明送別的時間和地點,在秋天的大江畔。這個場景別有深意,一方面,詩人希望路使君能夠聽從自己的勸諫,做一個為國為民的廉吏;另一方面,也表現了詩人對國事的擔憂,“回首大江”這個場景極具感染力。
杜甫贈人之作,對於“為民上者”都各有殷切的期望,歸結於愛國愛民。在送路使君之前一年,送嚴武入朝有詩,其結句云:“公若登台輔,臨危莫愛身”。直以大義相要。王嗣奭云:“公與嚴公交契厚矣,十韻不及私情,而結以‘臨危莫愛身’,道義之交如此。”在送路使君後,贈王契侍御也有詩,長達四十韻,有句云:“要聞除猰㺄,休作畫麒麟。”《鏡銓》注云:“上句勉其立功,下句戒其屍位。”又送高常侍云:“今日朝廷須汲黯”。汲黯乃漢武帝時直臣,漢武帝稱之為“社稷之臣”。杜公深感自己生平的政治理想和抱負未能實現,惟有寄希望於國之重臣以及地方官吏。故每當送人入朝或赴任時,無論親疏,總是或顯或隱、或直或婉地通過所贈詩篇而致其懇切期望之至意。故讀送路使君詩而聯想及詩人在蜀中的其他贈送之作,就可以明白詩人其愛國愛民的一片苦心了。
篇末兩聯,自是謙己而尊人,感物而寓意。“霄漢瞻佳士,泥塗任此身”。身在泥塗,哪還有什麼作為, “詩酒尚堪驅使在”,也只有任運而行;瞻佳士於霄漢,或當大有作為,也可引以自慰了。 “秋天正搖落,回首大江濱”。點出了季節和地方,感慨萬端,餘情不盡,托情於景,以景寫心,尺幅中有千里之勢,篇終接混茫,讀者當於反覆詠誦之中有所自得。此詩首四句起,末四句結,中間八句為腹心,“眾寮宜潔白”一聯,尤為重要。此詩結構謹嚴,語言質樸,對仗精工,而內涵力量甚大,境界很高,氣渾旨深。
清·劉濬《杜詩集評》卷十三引吳農祥:詞嚴義正,不粉飾一筆。引查慎行:以史筆為詩,醒快奪目。審時地以立言,忠君愛友之誠,藹然流露。一篇有韻之文,感事策勛,托意深厚。
清·邵長蘅《杜工部集五家評》卷十一:杜此種詩不必盡有警句,要是深渾難到。
清·紀昀《瀛奎律髓刊誤》卷二十四:風骨老重,語亦沉著,然尚非杜之極筆。